聯絡了一圈人後，秀則再次找上了萬歲立夫。
雖然萬歲立夫「明白」了秀則的意思，但他卻並不是很在乎。事實上秀則如此表態在他看來才是正常的，無利誰起早啊？要是秀則真的不顧成本，不要利潤地幫自己忙，萬歲立夫反而會認為這個年輕人腦子出了問題。
拿石川縣做例子，石川縣光是靠自己金澤等幾個城市的人口，是絕對無法消化石川縣自己的農、漁產品的，比如烏賊、大米、螃蟹等，還有那號稱「浪漫紅寶石」的葡萄，一串就要拍賣120萬円的天價，如果不是人傻錢多……呸呸，豪爽大方的東京和外國客人，誰會來買它？
「日冷集團那邊表示會全力配合，畢竟日本冷鏈技術從上世紀80年代就開始發展，現在已經頗為成熟了，技術上絕無問題。JRF那邊也是很爽快，他們說儘管北海道用電、除雪成本高，但願意為我們提供和東海道相同價格和級別的冷鏈運輸服務。」秀則顯然是有備而來。
想到這裏，萬歲立夫便開了口：
「對公司來說，這個APP就是種在用戶手機上的終端……您可以把它當成是一個建在網上的農貿市場，https://m.hetubook.com.com讓所有擁有手機的人都從咱們這裏買東西……當然，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可以從在下的農場開始試驗起。以農協的名義將預製菜推向市場，只要有了利潤，相信各地的農協都會加入的。」
「我後來仔細想了想，『地產地消』的概念未免格局還是太小，不如把口號改成『國產國消』，你看如何？」
「原來如此。」秀則這次可就是真的感嘆了：「世事洞明皆學問啊。」
萬歲立夫聽罷哈哈大笑：「你上當了，其實冷鏈運輸價格還可以再壓一壓。」
反正農協的渠道都在自己手上，怕什麼？不妨給自己人一點甜頭，讓別人幫自己做事才是，只要最後的成果能撈到自己手裡，就算是讓一點利潤又有什麼？
萬歲立夫聽罷連連搖頭：「嘖嘖嘖……這可不行，格局小了啊！」
秀則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偷偷把APP搞出來農協也未必能馬上反應過來，雖然對日本的老人政治已經有所了解，但他還是太過高估了對方。
萬歲立夫換上了一副長輩指導晚輩的語氣：「你忘了嗎？北海道最盛產什麼東西和*圖*書？」
對秀則的說法，萬歲立夫立刻便「會意」了。
那個啥，蘿蔔伊卡洛斯是吧？萬歲立夫暗自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準備下次開會時用來吹噓。
呵，想扯中央農協的虎皮，為自己狐假虎威嗎？也對，「得農協者得天下」，這小子看上去還是很拎得清的嘛！
「不要緊，年輕的時候就要多看多學。」萬歲立夫苦口婆心地勸道，「不過你們趕上了好時候，現在想知道什麼網上一查就能查到，比我們那時候辛苦做學徒、看報紙要好很多。北海道新幹線這幾年盡在虧損了，線路使用率始終提不上去，你儘管壓價便是。」
拍馬屁這事兒吧，其實舒服不舒服也得看是誰來拍，還有拍的角度如何，如果拍不好還會被一蹶子撂倒。不過由一個東大經濟學的學生引經據典地來贊同你的政策這種拍法，無疑是最令萬歲立夫感到心曠神怡的一種。
「受教了。」
「APP是什麼東西？」萬歲立夫和顏悅色地問。
秀則「大喜過望」：「萬歲先生言重了，這個項目能不能成還要仰賴萬歲先生的提點，相信『地產地消』一定能夠在萬歲先生手中發揚光hetｕｂｏｏk•ｃoｍ•ｃom大。」
如果能夠加強中央農協的控制、協調能力，掌握更多的渠道，並且給地方農協以一定的好處，那他繼續連任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沒辦法，日本農業的競爭力還是不強，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多加努力才是……日冷集團那邊怎麼說？冷鏈運力夠嗎？」萬歲先生換了個話題。
「錯！北海道最多、最廉價的東西，就是冰雪啊！」萬歲立夫顯然心情很好：「JRF的冷鏈車廂，隔溫層裏面的用的冰雪都是直接用北海道的免費貨，夏天都可以直接用，冬天他們甚至還需要給車保暖……甲信、東北的冷鏈，用的也是北海道運的冰雪。不然你真以為他們會在電價這麼高的情況下，用冰箱來自己製冷嗎？我可是和那幫傢伙打了幾十年交道了，這種小伎倆也就能騙騙你們年輕人了。」
「……就是智能平板手機上的軟體，或者說叫應用程序，是其它軟體公司開發出來，幫助手機系統完善使用功能的。」他耐心向萬歲立夫解釋道。
日本中央農協的簡稱是JA全中，全稱是全國農業協同組合中央會，只要地方農協想要把東西賣出去，那就不可能不經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央農協，中央農協便可以向地方農協收取一定的利益——這個叫「賦課金」，並負責審計、指導及政治活動。
「高，實在是高！」久世秀則豎起了大拇指：「我突然想起教授在課堂上講消費內循環時，提到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伯特·盧卡斯的那句話，『經濟能夠不依賴外力推動實現持續增長才是真經濟』，和萬歲先生的思想不謀而合啊。」
萬歲立夫更加疑惑了：「啊啊啊，就是相當於電腦軟體之類的東西吧？不過那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做軟體的。」
萬歲立夫此時最關心的就是自己連任的問題，就算是不刮地皮不貪污，他也能從手續費中得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豐厚回報，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要做出政績來。
「怎麼？」秀則有些納悶。
雖然明知秀則是在拍馬屁，可萬歲立夫還是忍不住飄了起來。
很明顯，地方農協和中央農協之間是存在有一定程度的依附、隸屬關係的，而且此時的農協沒有經過2015年的改革，還處於特殊法人團體階段。
不過……
「呃……薰衣草？」秀則顯得有些懵懵懂懂：「還是……小麥？」
「咦？」
至和*圖*書於秀則的建議對於中央農協來說，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地產地消」的目的只是讓本地的消費者消費本地的產出，但卻解決不了生產剩餘的問題。
不管秀則再怎麼鄙視這種利益小團體，但人家好歹也是幹了幾十年的，方方面面積累出的小訣竅即便是JA全中的人都能信手拈來，想要完全肢解它只怕沒那麼容易。
「我年紀大了，搞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不過年輕人有闖勁是應該的，你不妨去試一試……如果那個什麼『愛屁屁』好用的話，把這個模式推廣開后，農協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由於秀則已經出示了自己兜售的結果，並且花了真金白銀在北海道搞農業，所以萬歲立夫對於秀則「站在自己這一邊」的立場已經有所接受，至少已經不再單純把他當成一個花錢雇的標語專業戶來看了。
「我想要做個手機APP，供各地農協售賣當地的農產品，至於物流方面，中間渠道通過佐川宅急便的物流鏈，源頭通過農協，『最後一公里』則交給我們萬事屋來搞。」
久世秀則原本一直在偷偷觀察萬歲先生的反應，結果聽到他這麼問后一口氣差點沒有翻上來——自己到底是在患得患失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