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漢有口難言,只能捂著脖子試圖站起朝外竄,卻又被一腳踢進水中,浮浮沉沉。
時間有限,「聖光」團隊不指望靠推廣良種農藥化肥來獲得更多糧食。所以農業組就兩個人,只負責加強領地內耕作種植技術。
誰說不是呢。
江南不產馬,眼前這批馬要麼是從九邊販運來的,要麼是山東馬戶養的。看馬種是蒙古馬,不高不大,跑起來也不快。
夜裡十二點,周青峰帶著軍事組走進中央廚房的大餐廳,低喝一聲:「全體都有,起立。」
可冷靜下來,官府縉紳在腦海中積年形成的淫|威發揮作用。不少「協警」也戰戰兢兢,感到害怕。
槍聲傳遍全鎮,以殺止殺正式開場。
是你們貪圖高價賣光了吧。
周青峰一步踏上,船身下沉。丑漢立馬睜眼,卻見寒光划向咽喉。不等他叫喊,血水從頸部噴射而出,撒在船艙內。
從松江府城出發到青龍鎮,直線距離也就三十公里。哪怕江南河網複雜,了不起四十公里,急行軍一天也該到了。
無人叫喊,無人示警,就是有個身影在晨曦的薄霧中時隱時現,動作快的猶如鬼魅。他每到一處,江家海寇留在碼頭的船隻就會被割斷纜繩,緩緩飄走。
奈何周青峰等人估算錯誤,江家聚集的官匪走的實在慢。一天時間別說到青龍鎮,他們半道就在趙港鎮停下了。
砰……四聲槍響同時爆開,十五毫米口徑的彈丸準確命中。
江家一行人也是愣住,半晌后聽到江公子跳腳大罵:「新華反賊著實可惡,他們怎麼那麼能吃?搞得遍地雞鴨都快吃光了。」
疤面隨從領著十幾個兇徒上了碼頭,跟在江公子身後鼓噪叫罵,要鎮上再去準備,酒要五十壇,雞鴨不少於兩百,再來三口豬。
走到半路,隊伍碰到從趙港鎮前來求援的巡檢司差役。看到新華村的老爺真出兵,他哭天喊地的表述感謝。
每輛車都打著燈籠,配一名車夫,坐四個人,外加部分輜重和醫護。四十https://m.hetubook.com.com部雜亂的畜力車輛就此緩緩離開新華村,在吱吱嘎嘎的車輪響動中駛入黑暗。
這裝扮很眼熟啊!
領頭的正是江公子身邊的「疤面」隨從。他用俚語跟同伴說些粗俗的笑話,毫不在意的談及昨晚幹了什麼惡事,還得意洋洋。
到趙港鎮時,天色已黑。
團隊常委決定,首先打擊這支敵人主力,儘可能造成殺傷,必要時進行追擊。我們現在就搭乘車輛出發。爭取天亮前抵達作戰位置。」
索要不得,便凶相畢露,叫嚷要殺人。
「怎麼會沒有?」江公子更氣了,「我江家保得地方平安,本公子更有秀才功名,吃幾隻雞是看得起你。」
作為有經驗的鉗工,他很清楚訓練和實戰差別巨大。
只是到了碼頭,「疤面」忽然一愣,叫嚷道:「我們的船呢?怎麼少了小半?看守的幾個廢物喝多了不成?怎麼讓船沒了?」
軍事組留兩人在柳樹林中帶隊,周青峰領著剩餘四人作為獵殺組,持槍向前。徒步行進一分鐘,看到碼頭的船上還有幾名海寇留守,縮在船艙內呼呼大睡。
燧發槍的裝填是要用通條硬塞進去的,裝填的彈藥就必鬚髮射才能打出去——戰場上亂糟糟的,要是誰先裝彈頭再裝火藥,槍支就得報廢,還不如一根燒火棍。
實際上,「聖光」團隊知道敵人在何處,武裝力量正準備出擊。機械組、建築組、冶金組、化工組湊起來的五十名成員剛剛吃過晚飯,在中央廚房集體休息。
鎮上保長被嚇的連連後退,擺手告饒道:「各位息怒,不是鎮上小氣,實在是沒有啊。」
由於牛馬車混編,隊伍快不起來,只能以三四公里的時速,在顛簸的土路上慢慢朝前挪。
從周青峰上船到下船,不過兩三秒。他除掉第一個匪寇,隨即割斷船隻綁在碼頭的纜繩。水流將烏篷船沖開,緩緩向下游。
富戶聚在巡檢司衙門,聽得碼頭方向破家滅戶的和_圖_書動靜,無不魂飛魄散,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家產都在此地,想逃也沒法逃。為今之計只有一條……
這批人的年齡都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已經過了體力巔峰,且都有家有口,過去別說作戰殺人,連雞都沒殺過。
等保長逃回,急的上氣不接下氣,語音尖利的喊道:「快,快派人去新華村,請周老爺蕭老爺速速發兵來救。
周青峰坐在頭一輛馬車上,抱著長槍管的燧發槍,摸了摸腰后掛著的八顆手榴彈,也有些莫名的感覺。
扭過頭,劉富陽看到同樣吃過飯在休息的一百名「協警」,都是十來歲的小夥子。剛得知官兵要來,各個激動。
為了節省體力,戰場機動必須搭車。可我們只有牛車,想快也快不了。」
周青峰卻不許,押著他留下,「你回去說一通就打草驚蛇了,不許離開。」
對海寇而言,船比命重要。「疤面」帶著同伴緊走幾步,冷不丁看到碼頭側面冒出四個身穿黑甲,頭戴鐵盔的外人。
差役不肯,被打暈了丟在車上,那匹馬倒是加入拉車行列。
離鎮上還有一里地,攻擊隊伍下車整頓。各級軍官開始動員,讓戰鬥兵喝點水,吃點冷饅頭。要撒尿的打報告,輪流解決。
軍事組都是野戰部隊來的,沒見過這種利索的殺人手段。等他們訝然中想模仿,周青峰卻搖頭道:「你們不擅長干這個,我來就好。」
這伙官軍都跟畜生似的,三四百號沖入鎮內。若是無人來救,我趙港明日就是滿地狼藉,遍地腥膻。」
第一艘是竹篾搭做的烏篷船,船身狹小,船篷低矮。船艙內睡著個蓬頭垢面的丑漢,其腳下擺著一柄短刀,刀刃上還有血跡。
時間慢慢過去,蕭金浪過來要求所有人休息,最好小睡一會,免得真打起來反而沒精神。可眾人頂多眯一會,根本睡不著。
這兩人,一人留守,一人出戰——每個組都得留人,連軍事組都留下組長陳定在村內指揮防守。
坐在坐地上的一和圖書百五十人齊刷刷的站起,整齊列隊。
鎮內只有幾根淡淡的黑色煙柱,被冬日寒風吹的歪歪傾斜。
可在村外,速度快的馬車很少,大部分是鄉村慢騰騰的牛拉板車。這是團隊能徵集到的全部交通工具,沒讓打擊部隊夜裡徒步走二十公里就不錯了。
「一支長槍,兩支短槍,子彈帶,火藥夾,水壺……」旁邊有個農業組的同伴在反覆清點自己的裝備,生怕漏了東西。
「實戰練兵,打過一次就好了。」農業組的同伴也扭過頭,「我們只是缺個經驗而已。打過第一戰就有信心了。」
貴地給的吃食也太糊弄了吧。這幾壇酒不夠我兄弟潤喉,雞鴨更是不夠分。此外連口豬都沒有,莫非瞧不起我江家?」
簡單通報戰情,全體人員上車。
話音剛起,軍事組四人抬槍瞄準,言語中快速分配目標,隔著十來米距離,同時開火。
隨江公子來的官匪足有三四百,都是霸道慣的。他們停靠碼頭時已是飢腸轆轆,哪裡管鎮上能不能湊出所需肉禽,只一味索要。
就這時,鎮內走出來幾個搖搖晃晃,打著呵欠的海寇。他們在鎮上尋了一夜的樂子,總算吃飽喝足,釋放了獸|性,又跟沒事人似的走出來。
鎮上商賈雲集,市面繁華,四時海味不絕,歌樓酒肆常開。松江府在此設有稅課局和巡檢司,也算比較安全。
從林邊眺望,能看到碼頭的棧橋上倒著幾具屍體。其中有赤|裸的年輕女子,衣裳散落在地,頭髮凌亂,胸口中了一刀,污血滿地。
可「聖光」團隊真沒人會騎馬,就連最想玩三國COS的王信都不會。他那個塊頭,沒那匹蒙古馬扛得住,硬騎上去也像騎著一匹大狗。
「敵人分兩路,其中水路抵達距離我們二十公裡外的趙港鎮,兵力為三百六十人左右。他們正在鎮上肆虐,毫無組織和紀律。
農業組這位苦笑道:「我活了四十歲,從小沒打過架,沒想到跑到明末的世界來,居然要上戰場,還要殺人。」
https://m.hetubook•com•com差役又把自己的馬牽來,哀求道:「周老爺,你騎這匹馬先去。憑您的大名,到鎮內喊一嗓子也能嚇唬不少海匪的。」
軍事組的幾位還的親自客串前衛後衛,在車隊周圍來回跑,免得被伏擊——雖然可能性極小。
搶?
保長一看情況不妙,一退再退,轉身拎起袍角,逃難似的離開。三四百官匪順勢從碼頭湧入鎮內,四處砸門搶掠,威逼勒索。
鎮上還有過半人口心存僥倖,眼下個個遭災。哭喊聲迅速擴大,由碼頭一點向全鎮傳播。
「散開,我來解決哨兵。」周青峰把長槍背著,掏出匕首就上了碼頭邊的客船。
樹林距離碼頭不到五十米,肉眼可以看到停在趙港鎮河岸邊的四五十艘小船,運載江家海寇而來,停在此處。
江公子憋了口氣,見鎮上怕自己這批人肆虐,方才覺著正常。他對收上來的銀兩倒還滿意,可鎮上置辦的吃食卻低劣的很。
「對錶,現在是零點十六分。」周青峰抬起自己的手腕,老款的機械表是團隊每人一隻。由於任務技術限制,每人的手錶都有不小誤差,行動前必須對錶。
「江家的海匪不是人啊,一旦起了凶性就隨意屠戮,連婦孺都不放過。松江百姓苦其多年矣。」
江家領頭的官匪未到,鎮上就得了消息。商家閉戶,店鋪關門,鎮上富戶湊了筆銀錢採購酒食肉禽,還找了幾個妓家,送到碼頭。
保長再退一步,苦笑道:「如今鎮上雞鴨牲畜都被新華村的反賊搶去了,連酒水也無。各位想要,去找反賊吧。小老兒實在沒辦法。」
「疤面」胸口遭重擊,當即倒地。他最後的視野轉為天空,身體不時抽搐,過了十來秒一張臉出現在眼眶前,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劉富陽也忍不住想擦槍,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槍管非常乾淨。他又想再多練練裝填,生怕真打起來手忙腳亂。
論戰場指揮,決戰決勝,周青峰不是軍事組的對手。但要論潛行暗殺,取敵首腦,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更在行的。
但再看老爺們居然坐著牛車在慢慢蹭,趙港鎮的差役趴在地上磕頭大哭,只求反賊爺爺加把鞭子。他全家老小都在鎮上,隨時可能被江家指揮的官匪全給禍害了。
「疤面」當即怪叫大喊,「是新華反賊,他們摸到……」
冶金組用坩堝煉出工具鋼后,他所在的機械組就開始造水力車床。第一台剛剛裝好還來不及測試,工作就被打斷,准為作戰訓練。
差役急的團團轉,要趕回趙港鎮報信。
差役哭的昏天暗地,腦袋磕出血。
周青峰只能聳聳肩,「沒辦法,我們這批人不是年紀大就是體質弱,夜裡急行軍二十公里,非得累趴下不可。
軍事組早就對趙港鎮做過多次偵查,周青峰引領隊伍抵達靠近鎮外碼頭的一處柳樹林后。
就這麼慢騰騰的挪,挪到隔天天亮,趙港鎮總算出現在道路的遠方。鎮上安安靜靜,無人進出,連狗叫聲都沒有。
鎮上保長親來,求江公子高抬貴手,約束部眾,莫要進鎮內騷擾百姓。
「這是何意?」江公子指著送到碼頭的四五壇酒,還有區區二三十隻雞鴨,氣惱道:「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召集數百部眾前往青龍鎮剿賊。
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兒,誰人的母親,死在此處。
劉富陽就在其中,吃過飯後腦子挺亂。
看到這匹馬,周青峰還是搖頭,「我們這沒一個會騎馬的。」
抵達明末,大家對搞技術都信心滿滿,對打仗卻兩眼一抹黑。初始還有信心,覺著己方有裝備優勢,但真要臨戰,無不忐忑。
就在幾句話間,周青峰快速搜索了碼頭邊的十幾條船。大部分船上沒人,少部分有人的,被他隨手一刀就捅死了。
「別點了,都齊全著呢。」劉富陽低聲道:「應該沒問題,我們火力更強,不怕對方人多。」
差役聞之幾乎氣絕——你們這伙當反賊的,怎麼可以不會騎馬?草莽英雄,不應該都是快馬加鞭,輾轉如風么。
這種缺乏即時通訊,處處信息迷霧的古代戰爭,勝負有時候看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