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明國還有願意送死的軍將!」多爾袞心中有些幸災樂禍,面上自然不會表現出來:「這石砫川兵老家都被武鄉賊佔了,竟然還這般忠心。」
「奴這條性命,早在石砫之時就該為國犧牲了!」張鳳儀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奴父兄生母皆大明英烈、奴一生最崇敬秦老夫人,雖不能像秦老夫人那般削平天下,但為國盡忠、為君效死還是做得到的,夫君便是要走,奴也要留在這山海關與東虜血戰一場。」
「我們也該做個抉擇了……」馬祥麟牽起張鳳儀的手:「娘子,你若想走,為夫也不攔你。」
馬祥麟、張鳳儀等人一驚,劉國能臉一黑,抱拳行了一禮:「寧遠一失,山海關失守也成了定局,本將不會在這等死的,宣慰使和夫人保重吧。」
「劉總兵說得沒錯!」唐通也附和道:「山海關關城堅固,兩側的長城卻年久失修,莫說東虜有紅夷炮,就算是靠人去挖也能把長城挖塌了,山海關關內一面和圖書可沒有什麼堅固的堠台工事,腹背夾擊之下,能守得了幾時?」
「臨門一腳的時候,總是最容易犯錯的時候……」皇太極有些無奈,他派豪格作為前鋒,就是為了給豪格攢一個率先入關的功績,抬一抬他這個長子的威望,哪想到他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如今是罵也不是、罰也不是。
山海關厚重的關門轟隆關了半扇,關城下混亂的敗兵和百姓們驚叫連連,都在瘋了似的往關城中涌,守衛關門的川兵揮舞著木棍強迫著湧入關城的百姓潰兵保持秩序,不聽命的人頭已經在瓮城中掛滿了一面牆。
說著,劉國能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唐通長嘆一聲,也向兩人抱拳行了一禮,與劉國能一起策馬離去,張鳳儀還想要阻攔,卻被馬祥麟伸手攔住。
「前幾日還收到報捷的文書,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洪撫台就一敗塗地……」張鳳儀跟在馬祥麟身後,也是一身甲胄:「京師的那些大人們,怕是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還做著挫敗東虜好議和的美夢,不知道松錦戰敗的消息傳回京師,他們是什麼表情。」
「不愧吾妻!這山海關是個好地方,正適合你我夫妻同葬!」馬祥麟哈哈大笑起來,轉頭向京師方向看去:「只希望我們在山海關以性命爭取的時間,天子和朝中的大人們不要浪費了就好。」
「夫人,活著才能受唾罵,若是戰死了,是芳是臭,都和一具屍體沒關係了!」劉國能壓根不吃這一套:「夫人也不必拿什麼忠義國恩來激本將,本將是流寇出身,活不下去才舞起了刀槍,朝廷萬歲的恩情,本將可沒享受到多少,本將在屍山血海里滾了這麼多年,只相信一條——活著才有一切!」
「寧遠還在大明手中,就還有挫敗東虜的可能!」張鳳儀急切地反駁道:「我們正準備組織兵力,只待朝廷令旨一下便去支援寧遠,再說了,即便是事不可為,我等身為大明臣僚、深受國恩,
和圖書卻背君逃跑,就不怕受萬人唾罵嗎?」
「入關的百姓和潰兵都要仔細審問,不能讓東虜的暗諜混入城中來了!」穿著一身甲胄的馬祥麟在城牆上巡視著,看向瓮城中擠得滿滿當當的百姓和潰兵,眉間皺成一團:「若是沒問題的,放他們都逃去京師吧……只是這京師……恐怕也守不住的。」
馬祥麟一臉凝重,默然不言,就在此時,秦拱明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人還未至,便已經滿臉焦急地嚷道:「宣慰使,劉總兵他們要跑!」
「不愧是秦良玉教養出來的,但再忠心也改不了大勢!」皇太極冷笑一聲,吩咐道:「你親自去攻打山海關,把吳三桂、馬科他們那些新歸附的明軍都帶去,讓他們攻城,你壓陣便是,消耗消耗他們的實力,也算是納個投名狀。」
「山海關乃是京師屏障,怎可輕棄?」馬祥麟急忙勸道:「兩位總兵兵敗棄軍而走,如今正是戴罪立功的時候,若再逃了,還能去哪呢?」
「還有,你去找和_圖_書多鐸和濟爾哈朗,讓他們自薊鎮長城入關,讓濟爾哈朗從背後攻打山海關,讓多鐸攻略通州截斷運河,你仔細叮囑他,讓他千萬不要攻擊京師,等大軍破山海關入關再說!」
馬祥麟策馬趕了上去,劉國能和唐通早已瞧見了他,都勒住馬等在路旁,待馬祥麟奔近,不待他說話,唐通搶先說道:「馬宣慰使,清軍將至,我等先走一步,宣慰使還是早做撤離的準備好些。」
張鳳儀勃然大怒,正好駁斥,一名川軍將領卻忽然奔來,滿臉慌亂地稟告道:「宣慰使不好了!據新逃來的百姓和潰兵說,吳三桂投降了東虜,寧遠已經被東虜佔了!」
「這幫鼠輩,果然又要跑!」張鳳儀怒罵一聲,馬祥麟眉間一皺,趕忙下了城,跟著秦拱明一起出了關城,正見遠處劉國能、唐通等人領著一些旗倒矛歪的潰兵混在百姓中,向著京師方向而去。
「隨他們去吧,他們說得沒錯,山海關守不住了,那些不想在此送死的,都讓他們離去吧!」馬祥麟和*圖*書慘笑一聲,看向山海關附近的角山,秦良玉的墓便修在角山上,秦良玉屍身送到京師后,崇禎皇帝追贈其太子太保、謚號「忠貞」,遵照其遺囑在山海關附近擇地安葬,「以為大明永鎮國門」。
「東虜還能從薊鎮長城破關,內外夾擊山海關,到時候跑都跑不掉!」劉國能又長長嘆了口氣:「宣慰使,山海關已是一片死地,在此死守必死無疑,山海關陷落,京師又如何據守?大明都要亡了,哪管什麼罪不罪的?早尋後路才是!」
「天下之大,總有咱們容身的地方!」劉國能和唐通對視一眼,幽幽嘆了口氣:「馬宣慰使,如今還談什麼戴罪立功有何意義?松錦大敗,寧遠定然也是守不住的,山海關號稱天下第一關,但也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靠你們這萬余川兵,如何鎮守得住?」
數日後,抵達寧遠城的皇太極收到前鋒豪格的奏報,清軍在山海關下遭到馬祥麟的川軍突襲,滿心以為明軍已失去抵抗能力的正藍旗措手不及,被擊退三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