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顧朝夕是煉那從河底吸來的土精。祭出凝鍊鼎,又祭出焱盤,以元炁為燃料,借焱盤轉化為純火,並非在鼎下加溫,而是當頭照下,分八縷火舌,自凝鍊鼎蓋八孔中引入鼎中。鼎內本就有未知紫色光焰,純火進入,頓時被紫焰吞噬。
黃昏時,彷彿蝗災般雲集的蚊蟲,使得針對顧朝夕的語言轟炸終於結束了。一下午,除了問來了顧朝夕在命案時在哪裡、做什麼,回去搪塞交差,沒有再獲得任何對偵破有幫助的信息,也不可能獲得。
繼續向里,再難見到活物,只剩大量長得七扭八歪的荒草半死不活地立著,這裏,之前路上還隱隱的臭味變得濃重起來,這臭味很難形容,就彷彿各種能發臭的東西放在一起裝罈子、蒙蓋子暴晒,漚了幾個星期後的味道,臭到難以形容,臭到讓人覺得老式廁所中的空氣其實質量蠻高的。
抽取了如此精華的物質,沙河水庫深水處的土質變得如何,可想而知。那已經不是普通的沙化那麼簡單,沒個百八十年恢復,那河底的土壤什麼都別想種活,比遭遇核輻射侵害都嚴重。幹這種事是有傷天和的。如果說收集天材地寶相當於摘果子,顧朝夕做的這種事就相當於強行榨汁。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做得多了,太肆無忌憚了,也就不用等到渡劫期了,劫雲天雷直接就會來找,這就相當於提前處罰了免疫系統來清楚病毒。
「我操,這他媽什麼地方?我寧肯住臭溝、垃圾堆里也不會選這兒,這也太他媽噁心了。居然有人在這裏住?」有位隨行的十八局男青年,終於忍不住,用袖子死捂著口鼻,開罵了。
凌晨四點,連喜歡夜出的動物也都回家歇著了,沒有誰來欣賞顧朝夕的踏水而行,更不會介意後來魚般游入水中不見這樣的事情。當初在小鏡湖底水道深處安放星野的過程中,練就了顧朝夕水下游移的本領。剛開始無疑是新奇的,現在則完全自然了,身體輕輕一擺,便能破水游出十幾米,一切看起來自然如意,似乎他本來就是生活在水中m.hetubook.com.com的大魚一般。
果然,再不斷的吞噬純火到一定程度后,顧朝夕從圓肚鼎身的專用觀孔中看到,鼎內紫焰猛地大盛,隨著凝鍊鼎一聲清鳴,鼎身上開始有意義不明的符紋凸顯,紫光順著符紋的表面流動,透著一股難言的神秘。與此同時,鼎內的煉物加速了融化淬鍊的過程。
愈向宅子的方向走,蚊蟲倒是不太多了,毒蟲卻是開始興盛起來,大多是些看起來色彩斑斕、卻又長得醜陋慎人的傢伙,空中飛舞的,不是碧頭、就是藍身的蒼蠅或煙頭大小的蚊子,數量相對外層雖大有不如,製造的聲光效果確實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便是在這樣的詛咒抱怨聲中,六人看到了正在屋檐廊下面沉似水的顧朝夕。
設下臨時的禁制,防偵測、防任何形式的能量泄露、緊急時也可以勉強抵擋下意外的攻擊。煉器、修鍊時,都是容不得外物打擾的,沒有洞府仙宅,也只能是起這種臨時性的保護陣法了。幾乎每一個修真者,修鍊至融合期,可以有效的利用元炁時,所作的第一件事都是將早已準備好的資材拿出,為自己煉製一套陣法禁制,以備使用。這就和專業驢客絕不會在行囊背包和鞋襪上苛刻自己一樣。
另外一個也道:「下次來得穿宇航服來,這一通蒼蠅毒蟲,好么,比打什麼通關都困難。」
再向里,毒蟲也不多了,或者說,一般不夠資格的毒蟲消失了蹤影,在這裏偶爾能看到的,是那些精氣神飽滿的癩蛤蟆,三寸多長的蚰蜒等等諸如此類。
再再向前,就到了庭院門外了,屋子也近在眼前了,這時,臭味已久,但人們一般已經不會去關注,因為另外一種感覺更強烈、更刺|激,同樣難以描述,粘膩膩的、潮乎乎的、陰森森的、咋就那麼不得勁,彷彿浸泡在某種噁心的黏稠液體中,讓人覺得每多呆一刻,似乎自己的肉體都有腐爛變餿的趨勢。
隨著顧朝夕新的一道法訣打下,鼎蓋上勻布的八孔冒出不同顏色的光華,然後悄然側移開啟。當www.hetubook.com.com鼎口完全暴露出來后,一道探照燈光柱般的淡紫色光芒直投水底。幾秒鐘之後,這紫色光芒中的水已然清澈透明得如同空氣。
這半個立方的金色黏土,便是土精了。按照姬原所留物鑒之書所述:土精極品為透明粘土,可摸到,而無法用肉眼看到。純雪之色次之,金黃之色再次之,淡黃為第三等。之下還有黃碧、黃褐……不過這些姬原書中都懶得交代,似乎根本上不了檯面。可自從三組煉器風波之後,顧朝夕借柯楠的賬號查詢資料而得知,修真坊的市面上,就是黃碧色的土精,都是按盎司賣的,一盎司兩萬歐元,被稱為五品鑽材料。淡黃色的土精,也就是四品鑽材料更貴,也是金錢可以買到的最高品次材料。金黃色之上的,以柯楠的身份等級,只能看個概念性的內容,根本不開放相關交易。
進京前,顧朝夕已經有了將兩禁陣合為一陣的構想,也跟凝碧就諸多細節進行過推敲,並做了幾個小實驗,後來因為顧朝夕元炁純度和煉器之火層次不夠,暫時擱置,直到現在,仍是各自獨立。
師沛蘭身旁的三十多歲女人忿忿道:「不知踩死了多少蟲子,現在腳底下都感覺黏膩膩的,回去好幾天都不用吃飯了。」
這開場白似乎已經註定了此次調查的基調。整個下午,顧朝夕都承受著彷彿更年期徵兆發作般莫名邪火下的提問。質疑、反覆追問,旁敲側擊、隱性暗示……除了維持表面上的客氣,實質上同審訊疑犯沒有太大的區別。那位滿口髒話的男青年最後都看不下去了,抱怨著這裏的環境,去了車裡。心裏還想:「真他媽見鬼的地方,見鬼的人,老子要是被這麼明著暗著折騰,早他媽把某人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了……」
顧朝夕也不例外,他的第一套禁制由四塊焚石為主料煉製而成。禁制布下,可形成邊長二至十米的正三角體空間,禁制發動后,由淡淡的橙紅色光膜形成空間壁,能抵禦一到二次140毫米口徑滑膛炮的直擊。
「顧朝夕https://m.hetubook•com.com,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打不通你電話,還得親自登門。我個人很不喜歡你的這種態度。」發話的是三十多歲的女人。每天享受冷氣空調、舒適辦公環境的她,突然被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聞到的、看到的、聽到的竟是極端惡劣的氣味、景物、聲音,哪還能心情舒暢,又怎會有什麼好口氣?
水庫的水是濁的,濁到讓人興不起什麼游泳的興緻。但這同樣對顧朝夕影響不大,有避水訣在發揮作用,等於在身上穿了最輕巧完美的潛水衣,顧朝夕也不需要看,有感應就足夠了。立於深水處,顧朝夕雙手掐訣,祭出凝鍊鼎,凝鍊鼎表面有紫色的光華泛起,光華每流轉一次,鼎便擴大數分,短短的二十幾秒后,已經如鍊鋼廠的鋼水坩堝般巨大。
後來,在凝碧的幫助指導下,顧朝夕又以「菁靈實」為主,三十五種其他植系材料為輔,煉製了乙木清罡禁陣,作為乙木清罡大陣的衍化版,此禁陣縮水嚴重、威能大減,雖如此,卻仍是顧朝夕目前最好的防禦禁陣。這禁制以陣眼為核心,向外輻射半徑為三至十二米的禁陣空間,空間內有偽領域效果。
等凝鍊鼎再無氣體噴出,封鈕自動閉合,顧朝夕便收了純火,打出兩道止、息的法訣,凝鍊鼎一聲金屬低鳴,符文隱去、光華隱去、紫焰斂去,鼎蓋移開,有一團金光傾瀉而出,落於顧朝夕事先準備的銀盤之上,有半個立方的量。
「噗!」頂蓋中央的封鈕自動開啟,有彷彿沸騰的熱氣蒸騰而出,在顧朝夕法訣的引導下,盡數偏離於無形氣道,噴在一油綠木盤之上時,已化成米粒大小的結晶,隨著時間的流逝,差不多有二十多斤大米的量,堆了滿滿一盤子。
嗡嗡……蒼蠅、蚊子、蜉蝣……各種北方可能出現的飛蟲都能夠在這裏找到,尤其是幾場雨後的現在,它們在這裏舉行盛大的集會,成群成片地穿梭飛舞,以此來挽回漸逝的繁榮時光。地上同樣熱鬧,蜈蚣、臭蟲、屎殼郎、潮蟲……一個個招搖過市,橫行無忌,隨https://m•hetubook•com.com便一腳下去,總會有幾個小強的生命沒法再強。
顧朝夕因此而知道,這堆大約一個一點三個立方的金色土精拿出去都夠引發一場修真界的小規模戰爭。能煉此重寶,當然是自豪的,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燙手山芋。再燙,也得忍著。同時,他也清楚,在提煉土精的過程中,凝鍊鼎才是頭號功臣,他不過相當於一個擁有NC工具的鍊鋼者,充其量也就是有那麼點工作經驗。
沒有煮飯的工具和食材,顧朝夕也沒那個心情用餐。他倒是想喝上一杯「露茗」,可惜凝碧不在身邊,對凝碧來說簡單輕巧的事,對顧朝夕來說卻頗費周折,再說以他現在的心情,又怎麼能煮得出好茶?好在還有許多事情可作,這夜才不會顯得太過無聊和漫長。
顧朝夕對此並不在意,這凝鍊鼎至今日雖未好好利用,卻也是花了時間研究過的,之前他就試過,以此法,比直接催動元炁進入鼎內焚燒效果更佳。
常人枯坐半小時,便會覺得難忍難熬,但顧朝夕就是紋絲不動的坐上三天兩宿,也不會覺得痛苦。這一坐,便是紅日東升、爬上半空、正當頭頂、午後偏西。這時,顧朝夕再無法靜坐,因為有人來了。
從顧朝夕的配房凶宅向北偏西,直線距離大約十三公裡外,有一沙河水庫。據說這裡有國家級的鳥類觀測站,據說有天鵝來這裏過冬,但在顧朝夕眼裡,不能直接飲用的庫水和種了不少,卻尚算幼齡的樹木才是這裏最好的概括。在很久以前這裏可能是一片濕地,而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會被建成一處休閑公園。不過這些顧朝夕現在都不甚關心,他今晚是來挖泥的。
顧朝夕手中掐著訣,隔著數米的距離,緩緩游曳,那凝鍊鼎彷彿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著,也緩緩移動,只不過,這鼎如同投影,龐大的鼎身在水中移動,竟興不起一點水紋。
顧朝夕再打兩道法訣,紫光照印的水底浮現出了符文圖案,緊跟著「啵」的一聲悶響,以圖案為核心,有紫色能量環形散出,所過之處,捲起水底泥沙無數,形成渾濁的水和_圖_書浪波動環,自此而始,一環環的波動有規律地擴散著,彷彿是有力量一下一下不停地吹打激射。而在那近乎完全透明的紫光水柱中,有黃色的沙狀顆粒浮現,並被引吸向凝鍊鼎。初時,這種顆粒極少,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了一縷一縷的沙線,再後來則宛如風暴中的狂沙,整個水柱通道中都充斥著這黃色的顆粒。
一個小時之後,沙河水庫的深水區基本已經被顧朝夕游遍,算算收集的材料差不多夠了,顧朝夕打訣收寶,鼎蓋合住,鼎身上紫光倒轉,化為初時大小,光芒一閃,消失不見。
有灰鴉傍身,從沙河水庫回九江口的凶宅,不過分分鐘的事兒。只是這番動用凝鍊鼎,消耗元炁巨大,顧朝夕明顯的神色萎靡,勞累、疲倦、睏乏,身體發出警告,顧朝夕也不敢大意,就在檐廊下一塊辟出的境地盤腿趺坐,開始靜想冥思。現在此處還不適合作為吸納天地靈氣的修鍊場所,顧朝夕所做不過是調節一番,恢復精力。
兩輛車,都是十八局的,只不過不是東風猛士,而是黑色的紅旗7300,車上下來一行六人,四男兩女,其中就有昨晚出現的師沛蘭。
土精之外,那米粒般的結晶,則是晶渣。雖是晶渣,卻也是極為有用的土之精華,且經過了元炁純火和紫火的煉製,品質更是非同尋常,尤其用於改善土質。滿滿一木盤的晶渣,重量超過兩百斤,均勻撒于百平之內的土地,種植普通低層次的靈草也夠用了。若是散於顧朝夕承包的這片荒地,即使不再做任何調整,種下樹苗,也可以十倍自然生長速度瘋長五十年,之後進入第一次衰減期,如此三期,才會奇效盡去,成為普通的肥沃土壤。
也正因如此,才能顯現得出,這凝鍊鼎真的是很霸道。顧朝夕平日連那些已有的材料都不肯輕易使用,這動不動就抽天地精華靈韻的東西,他自然是束之高閣的。只是這一次,情非得以,自破禁制。卻是為了姚曉曉和蘇雲。顧朝夕想著,等異日《小五行真解》修成,善加利用天地靈氣,在隔壁或荒山種下幾百畝林木,以作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