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寰宇巨企·深淵黑日
第七十四章 你將在眾人簇擁下死去

「魔族至上」的想法,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誕生的。看著現在的遊星,趙夜袂幾乎可以肯定,在前幾次深淵戰爭中,改造戰士中就有人已經升起了這樣的想法,畢竟比起人類來說,改造戰士無論從體魄還是精神上,都要強出太多。
直到趙夜袂的到來,他們之間的矛盾才有了化解的可能,這個世界的矛盾,同樣有了被清除的可能。因此,趙夜袂不會覺得他們之中有誰是愚蠢的,畢竟,拿他們跟趙夜袂比,本就不合理。
甚至沒有自盡的機會。
他也很清楚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只會讓仇恨蔓延下去,因此,即使心中有萬般不舍,他還是很清楚,趙夜袂做的才是對的。
趙夜袂轉而看向了遊星,微笑著說道,「你之前想要連通的那一層深淵的坐標呢?既然都進行了這麼多次血祭,總該有個坐標了吧。」
在聽到這第一句話的時候,原本沉默不語甚至打算出手阻止趙夜袂的玉清嬋就感覺到有點不對。
「動手吧,黑日。你可以殺死我,但我不會承認我錯了。我摧毀過九座城池,三十八個公司,一百四十二個村落,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後悔,因為他們不是我的同胞,這是他們應得的。」
第一次使用【永恆時國】便是如此大的工作量,令趙夜袂緩了一下,然後,他才看著獃滯的遊星說道,「既然是舊時代的殘黨,那麼為了讓自己能夠死在舊時代,總得為新時代的到來做點什麼吧?」
「……」在趙夜袂稱呼遊星為遊星將軍的時候,遊星古井無波的臉龐上,也不由得動搖了一瞬,與之相對的,內心則更是洶湧澎湃。
玉清嬋和重山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后,整齊地搖了搖頭。
趙夜袂不會容許新生的文明在還未建立前,就已經預定了一個特權階層,正如和_圖_書他所說,那樣不過是再建立起一個巨企罷了。而且,由於改造戰士的先天優勢,再加上未來以暗毀之主為核心的文明構建,凡人若是想要反抗改造戰士,難之又難。
遊星沒有抵抗,只是任由詛咒將他籠罩。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他的最後一口氣沒了。
簡單的來說,若是將改造戰士當做一個新生的種族,暫且命名為魔族的話,那麼遊星便是大魔族主義者,主張魔族優於人族,應該肩負起保護與統帥人族的責任。玉清嬋則認為魔族同樣來源於人族,是人族的一份子,不應該將魔族與人族對立開來,而應該統一為人類。
即使是之前對於遊星呼喚深淵同歸於盡的舉動看不過眼的玉清嬋,現在也在為遊星求情。
唯有如此,改造戰士才有未來可言。
對於遊星這種魔族至上主義者來說,要他接受趙夜袂所定下的這個「永世詛咒」,確實不如死了算了。
趙夜袂輕嘆了口氣,向遊星伸出了手。
「直至新時代徹底到來那天,你將於眾人簇擁下接受公審。」
而遊星的想法則一如既往的堅定。
「你將為新生的文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將以保護人類,維繫秩序為己任。你將遵循人人平等的守則,抗擊一切傲慢之人。你將視人類為同胞,與改造戰士如一。你將為彌合改造戰士與人類之間的裂縫,令人類團結如一奮鬥終生。」
「正是因為有遊星在,我才能夠採取消極的抵抗態度,不然,若是脊樑真的斷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因此,遊星選擇領死。
趙夜袂看向了玉清嬋和重山,詢問道。
他們之間只能說是側重點不同。遊星現在已經完全將改造戰士與人類區分開來了,因此,他的眼中只有改造戰士,在改造戰士受到背叛和*圖*書后,才會產生「毀滅掉這個不接納改造戰士的世界」的想法。
一直支撐著他走到今天的,就是為死去的改造戰士們復讎,為活著的改造戰士們搏一條生路,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若是在推翻了巨企后,則應該由改造戰士來統率人類,這是人類所背負的原罪,是改造戰士向人類追索的補償,同時也是改造戰士本應有的權力與責任。
但最終,他還是緩慢而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了,新聯合體的第一位公民,遊星將軍,不要在那邊自暴自棄了。」
在這種情況下,遊星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問題。
遊星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出乎他們的意料了,相比起他犯下的罪孽,趙夜袂所施加的詛咒只能說是合情合理。
矛盾已經轉變為了趙夜袂與遊星對於改造戰士的未來的爭議。
「是這樣的,元帥。」重山輕嘆了口氣后,說道,「至少,我是沒有這個資格坐在這裏看著您審判遊星的。我在為改造戰士保留火種,為此不惜做出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向巨企談和。但遊星同樣也是在為改造戰士保留火種,一枚反抗的火種。」
隨後,她便聽到趙夜袂接著說道:
「或許,可以採用其他方法,既能夠化解矛盾,又能夠讓遊星存活下來……」
「遊星將軍,再想想吧,你當初宣誓保護人類的時候,心中所想的事情。」
趙夜袂平靜地說道,「你將被永世的詛咒纏繞,終生不得掙脫。」
遊星在短暫的獃滯后,很快便意識到趙夜袂對他做了什麼。
在說出這段話后,遊星就微微仰起了頭,不再言語。
「黑日……」玉清嬋看向了趙夜袂,說道,「遊星即使激進了些,但是他的初衷依舊是情有可原的。若是沒有他的反抗,在計劃成功之前,m.hetubook.com.com改造戰士的處境要比現在差上許多。」
只是那時候,九位將軍中大多都反對這種思潮,所以才能夠壓得下去,但現在,其他將軍陣亡在了深淵戰爭之中,存活下來的四位將軍里,影月反對遊星,重山左右搖擺,黑日查無此人,導致遊星居然佔了上風。
按照遊星的思想與方法,無疑能夠吸引大部分改造戰士的認可,因為偏激的呼聲總是誘人的。但就算沒有引進深淵,而是成功推翻了巨企,這也會讓人類與改造戰士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直到某一天再也壓制不住,從而爆發。而按照玉清嬋的方法,見效則過於緩慢,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讓人看不到希望。
「你當初接受萬死一生的改造手術的時候,所想的就是如此么?憑藉著改造獲得的力量,凌駕於他人之上?如今你率領改造戰士反抗巨企的時候,難道所想的是推翻他們自己當巨企,而不是為了討回同胞們的血債?」
「你們不要再說了。」然而,被求情的遊星卻毫不領情,只是平靜地說道,「我不可能改變我的想法,既然如此,在黑日所設定的那個人人平等,無有隔閡的世界中自然不會有我的位置。即使有,那我也只會成為安定的世界中最大的矛盾。」
倒不如說,遊星還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迹了。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那麼,不需要深淵再次入侵,深淵就在文明之中,在人們的心中。
目睹了在巨企治下的最廣大的人民所生活的狀況后,她才決定以自上而下的方法來複仇,以此來最大程度地減少對凡人的影響。在這個環境下,即使是爭取到了凡人的認可,也只是平添傷亡,經歷了上千年的戰爭后,玉清嬋已經不想再看到生靈塗炭的場景了。
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也m.hetubook.com.com清楚自己的思維會為將來埋下禍根,但是,要靠一兩句話說服一個人,顯然是不可能的。
遊星想要的是無限度的復讎,以及代償般的特權,這些都是趙夜袂所不會容許的。
「最終,你將於眾人簇擁下死去。」
「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如果說之前遊星還是為了改造戰士的生路而拼搏的話,那麼在星海平安公司已經建立了的當下,改造戰士的生命權已然得到了保證。
古銅色的時國於此刻展開,【聖命蝕冕】同時于趙夜袂的臉龐上浮現,永世的詛咒於此刻降臨在了遊星的身上,在時國的操縱下,令其刻骨銘心。
因此,遊星選擇了將自己留在過去的陰影中,將改造戰士託付給未來的趙夜袂。
趙夜袂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到了遊星身前,與他對視著。
對於絕大部分的凡人來說,他們既沒有受過巨企的恩惠,生活中也沒有接觸過改造戰士,對於巨企的背叛,歷史的真相一無所知。相反,巨企的存在只是令他們越發不堪重負,維持在溫飽的平均線上就已經是極限了。
那是永世的詛咒,絕對的枷鎖,自此之後,他將一直履行趙夜袂所定下的「詛咒」,直至新時代到來的那一天。
「我詛咒你。」
玉清嬋則依舊保留著最初時成為惡魔將軍的想法,即使受到了背叛,她也只想清理掉那1%的作惡者,依舊履行自己身為惡魔將軍的職責,守護絕大部分一無所知哪怕是現在也依舊被巨企剝削的凡人。
活著,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才是一種折磨。
玉清嬋在過去的八十年中經歷過背叛,也曾升起過毀滅一切的想法,但同時,正因如此,她也從將軍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落,親自在塵間走了一遭。
「呱,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吔!!!」
現在已經不和-圖-書是關於遊星多次大規模屠城的事情了,而是改造戰士是否真的會分化為「魔族」的問題。
「改造戰士本就是萬里挑一的精英,自然應該肩負起管理人類,放牧人類的職責,猛虎怎可與牛羊同行?」
「你真的不能夠接受改造戰士與人類重歸一流,正本清源,而一定要將改造戰士變成特權階層,這樣你才能夠滿意嗎?」
若是新生的聯合體腐化為如今的巨企,到時候,又該由誰來扮演如今「趙夜袂」的角色?
「到時候再死也不遲。」
「你們有什麼其他意見嗎?」
無論是復讎,又或者是謀生,趙夜袂都已經接過了他的責任。
趙夜袂凝視著遊星,說道,「改造戰士所受的冤屈,在新生的文明中將以其他方式補償,但不可能讓改造戰士成為凌駕於他人之上的特權者,那樣,不過是再建立起一個新的巨企罷了,還是統一整個世界的巨企。」
現在,遊星與趙夜袂,與人類之間的矛盾已經轉變了。
同樣的,他無法接受趙夜袂的做法。
他們都是出身於這個世界,受限於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雙全法,不可能完美解決掉所有在過去上千年中隱藏在這個世界這個文明中的矛盾,因此也不可能說服對方。
殺人為什麼要上詛咒?
重山和玉清嬋看著這樣的遊星,即使之前政見不合,但畢竟是一起並肩作戰了上千年的戰友,在看到這副模樣的遊星時,還是有些不忍。
同樣的,他認為改造戰士優於人類,在過去的深淵戰爭中庇護了人類,然而卻被人類所背叛,因此改造戰士如今理所當然擁有對任何人類的復讎權。
即使是面對死亡依舊能夠淡定從容的遊星,此刻卻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恐,「殺了我,殺了我,黑日!那種事情不要啊,視人類如同胞什麼的,至少等我死後十年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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