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整個鬼國動蕩的同時,也有那些心思詭詐的陰魂鼓動地痞惡鬼趁亂衝擊富戶,打著正位軍的名號搶劫,搜刮財物,引得城中一片混亂。
楊七郎領著眾武將退下,崔鈺揮了揮手,僥倖不死的那幾個綠袍小判官連忙躬身之後退出大殿。
張牧之忍不住大笑:「獨角鬼王倒是實誠!你先退回朝班!」
少年鬼將步履從容走到正殿中央,單膝跪地:「末將拜見報應王!」
「十殿君王集會時你可把這業鏡高懸,若哪個君王被業火引燃鬍鬚或者燒著一片衣袖,那便是大大折損了顏面,回去他自己也就將為惡的官員處置了!」
「那位少年將軍,你且上前來!」張牧之忍不住招手叫到。
趙強也躬著身子湊上來:「主公這報應王的稱號雖然能壓過十位君王,但總要有些疆土作襯托才好!」
張牧之心中明白,縱使有關元帥、鍾馗、秦廣王、輪轉王、泰山王等諸多大神幫襯,自己依舊難免要和李善長這位上任閻王爺做上一場。
「楊七郎生前武藝非凡,如今身為陰司之身,不知能壓服這殿中大小武將否?」張牧之笑問。
三人在王座台階前閑談,殿中文武官員的哀嚎聲漸漸低了下來,直至完全消失不見,過了一會兒業火也熄滅了。
徐仁達點了點頭,剛欲再開口,突然軍帳里青光一閃,張牧之乘坐蓮台顯形而出。
「楊七郎?莫非是那位?」張牧之轉頭看向崔鈺。
下官作惡,連累主君,雖然其他幾位地府君王都自認公證言明,勤于正事,但到了十殿君王集會時被那業鏡金光一照,若鏡中飛出團業火燒著了鬍鬚眉毛,那豈不是要將臉面丟盡?
甚至如今閻羅王治下的諸多地獄之中,也少不了被這些酷吏冤屈的陰魂。
「如此一來,其他君王便等若欠了王上一個人情,待給李善長論罪時,各位君王也會出聲附和一二。」
劉猛搖頭笑道:「此法不可取!處置貪官,為民做主是我軍立身第一準則!」
張牧之答應文丞相下地府,到現在也就大半年時間,整個陰間都颳起了赤色風暴,宛若遍地籠罩了赤色霞光。
從上到下各級衙門的官員則是惶惶不可終日,多有棄了印信官服逃跑者,然後又被城中守軍捉拿,當著眾多百姓的面明正典刑。
少年將軍:「末將生前姓楊,如今鬼號叫七郎,目前任巡街校尉之職。」
張牧之對崔鈺道:「如今文官近乎死絕,政事上還要崔大判勞累些,待時局穩定后重新招募有才幹的鬼民擔任陰職便好了!」
糾綸鬼國都城,hetubook.com.com閻王府邸。
楊七郎命麾下眾多鬼將、鬼兵把黑色軍旗、盔甲都變成了赤色,然後調動大軍由京都往外圍城市四面開拔,捉拿貪官污吏,公開審判罪行。
張牧之遲疑道:「這是不是有點失禮?」
張牧之點頭:「貧道明白了,業鏡高懸本是舊制,並非是針對某位君王!」
徐仁達和一些出自枉死城的陰魂則拜道:「拜見王上!」「拜見城主!」各種稱呼皆有。
「局勢到了如今這一步,偷城、騙城等手段效用已經不大了!諸位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劉猛道。
鍾馗正欲答應,崔鈺卻道:「不妥!關元帥將李善長囚禁乃是一片公心,王上若此時去見關元帥,卻有些徇私之嫌了!」
「雖然之前是敵我兩方,但如今都拜我為主,又沒有經歷生死拼殺之事,日後同朝共事不可心存芥蒂!」
張牧之臉上笑意止不住,不過還是擺手:「我是修行之人,卻快被你們吹捧的有些飄飄然了!既然你等如此盡興為我謀划,那我也做些事情,算是為你們省點力氣。」
鍾馗忍不住冷哼一聲:「那李善長作惡太多,本就該死!陰司本該是三界至公之地,其他幾個君王哪個敢多說一句?」
「這是在商議進軍之事?」
鍾馗在關平、周倉的注視下,大大咧咧打開正門,得意地走進去,大喊:「元帥!鍾某完成了任務,特來繳還將令!」
劉猛起身來到近前,恭謹答道:「啟稟主公,正是如此,還有約一月就是十殿君王集會,我等準備多佔些疆域,這樣主公也能同幾位君王並列。」
劉猛連忙問:「主公要做甚事?直接吩咐我等去做便好!」
鍾馗搖頭:「無事!你有蓮台乘坐,能在陰間自由來去,鍾某還要去找關元帥復命,便不送你了!」
「七郎死後百姓自發建廟,將其立為陰間射箭之神,專司捉拿那些射陰箭害人致病的孤魂野鬼,其實屬於淫祠之流。」
劉猛連忙帶著眾將一起下拜:「吾等拜見主公!」
楊七郎被包侯招募為陰司大將,算是脫離了人道之神的範圍,才沒有隨著宋朝一起覆滅。
畢竟這第五殿君王之位的爭奪,若是假手於人,僅威嚴上便要大打折扣。
「陰陽兩界的百姓都過的苦啊,誰要是為他們做主,他們便千百倍報之,怎地始終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張牧之忍不住心生感慨。
獨角鬼王羞得滿臉透紅,兩隻胳膊在身前抱拳,另外兩隻胳膊則伸手遮住了臉:「不認也沒辦法,平日里都打過多少
和圖書次了……」
鍾馗連忙收聲,笑著跑去見關元帥:「不瞞元帥!這次俺這任務做的可漂亮……」
張牧之只好道:「既如此,貧道便先回報應城,一個月後閻君集會時再見!」
整個糾綸鬼國宛若颳起了赤色的風暴,從京都往四周疆土蔓延。
「前任閻王包侯憫其忠義,將之詔安封為殿前討逆將軍,負責征討為禍陰間的亂軍鬼王。」
「你就知足吧,他能在位幾十年,對陰間來說就是極漫長的歲月了,到時候各種法度都定下,下位閻王上任時只依法施政就好!」
並且放出話來,這些做了壞事的鬼民,等報應王正位之後便會被打入地獄之中永久沉淪。
劉猛、趙強等人都被驚住,忍不住問:「主公……這……」
崔鈺搖頭:「十位君王都是各司其職,別家官員不歸第五殿統屬,自不能拉到此處以業鏡映照。」
人間朝廷冊封的普通神靈,比如現在文丞相麾下的大小城隍,待到山河革鼎時大多難逃滅亡的結局。
張牧之低頭一看,見文官朝班裡百來位大小判官幾乎死個乾淨,只有四五個綠袍小判官勉強保得性命。
「每次山河革鼎,人道諸神中唯有如岳元帥、文丞相這等聞名三界的神靈才能存世。」
張牧之又吩咐:「現下正位軍已接管鬼國近半疆域,楊元帥可帶領殿中武將出兵肅清本國內各級貪官污吏,而後南下同正位軍匯合,做好交接事宜。」
「雖然關元帥和你家關係好,但此事還是要避諱些,免得被人說嘴!」鍾馗反應過來,同樣搖頭。
武將朝班裡倒是只死了三成,尚餘四五十位鬼王將軍都形容凄慘地跪在殿中。
此刻糾綸宮大殿上便宛若是另一個火山地獄,閻羅王麾下二十四司文武群臣皆在業火中打滾、大聲慘叫。
「包侯高陞上界之後,李善長繼任閻王之位,貪婪無度致使陰司綱常敗壞,文武群臣莫不上行下效,這楊七郎不願與之同流合污,便受到眾臣排擠,被貶謫為巡街校尉。」
雖然法力沒有繼續增長,但自己的陰神卻漸漸凝實了下來,眉心天眼的威力也越來越強,不僅能觀看陰魂善惡,偶爾抬頭,甚至已經能模模糊糊觀看些陽間的景象。
「我方才得鍾馗大將軍和崔鈺判官相請,往鬼國都城走了一遭,把閻王爺麾下大小文官殺個乾淨,那些武將都願意歸降!你等現在便可調撥兵馬開拔,準備接收剩下的疆域便是!」
鍾馗點頭,崔鈺躬身:「恭送王上!」
張牧之笑道:「人都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和_圖_書們就這般認輸了?」
「我如今修為、法力依舊比那閻王差了許多,能依仗的唯有這眉心天眼了!」
枉死城、考弊司、哪處衙門底下沒有積壓著無數受冤屈的鬼民?那些百姓才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楊七郎亦是一點就透:「王上放心,末將這就帶兵清掃國土,而後迎接劉都督前來,日後也會盡心聽從劉都督的調遣。」
張牧之忍不住笑道:「你就是亂拍馬屁,我這王號是自封,人家都是酆都大帝冊封,這怎生比的?」
原本漆黑肅穆的宮殿頓時變成了朱紅廊柱,琉璃金瓦的模樣,少了陰沉暗淡,平添許多莊重、肅穆的氣象,好似變成了凡間的帝王都城。
崔鈺亦是點頭:「王上心有丘壑,用人也不拘常法,正是天定的君王,可惜只能兼任……」
軍帳中頓時嘩然起來,唯有劉猛持重些:「主公……這莫不是敵軍的奸計……」
張牧之心中頓時瞭然,此方世界雖然有神明顯聖,但天庭之神,人道之神卻是涇渭分明。
張牧之從蓮台上下來,開口道:「都免禮吧!」隨後走到懸挂的地圖前,見整個糾綸鬼國有三分之一的疆域都被塗成了赤色。
崔鈺搖頭道:「楊家滿門忠烈,死後英魂依舊守護國土,後來蒙元入侵,宋朝英魂大多同異域邪神征戰而亡。」
一時之間,整個鬼國的風氣為之一清。
徐仁達思索了片刻,開口道:「大都督不若派兵將城池圍住,而後發書招降?如今閻王爺麾下兵將都在都城,只要我們鬆口,就說對那些官員寬容些……」
「不過但凡屬下枉法,君上都難逃其咎。」鍾馗突然笑道:
所不同者便是這些陰神可沒有「活燒而不死」的待遇,只過了片刻功夫,便有許多大小判官停止了哀嚎,在業火中被焚化成焦炭,而後化成陰氣四散。
報應城外軍營中,劉猛正在軍帳里和趙強、徐仁達以及眾多軍中謀士一起觀看地圖,商議下一步進兵的路線。
「啟奏王上,這楊七郎雖然平日里和我們不是一路,但他確有統兵之能,單論武藝我們也鬥不過他。」
趙強連忙恭維:「怎麼比不得?報應王主掌善惡報應,上至地府君王,下至群鬼黎民,這在陰間都是公認的,你們說是不是?」
張牧之笑問:「將軍不被業火加身,顯然是立身極正,不如是何名號,擔當何值?」
張牧之贊道:「原來是忠良之後,難怪能謹守德行,不與邪祟為伍!」隨後又問:「楊家還有英魂稱神否?」
又過了幾日,報應王派出的使臣陸續到了其他鬼國之https://m.hetubook.com.com中,各位君王都得知了業鏡重現光明的消息,於是就開始在自家國土上掀起懲治瀆職官員的風暴。
沒被業火焚燒,便是沒有做過惡事,身上沒有業力。
突然張牧之看到一位少年將領,穿著一身漆黑的鎧甲站在靠門的邊角處,生的面容英俊,身形挺拔,更難得的是竟然沒有受到業火臨身。
「總該把十殿君王治下所有陰司眾神都以業鏡照一照,才能保陰陽兩界清明。」張牧之忍不住開口。
楊七郎抱拳道:「不是末將狂妄自大,無論是個人武藝還是統兵之能,諸位將軍都不是末將的對手。」
「取得城池,失了民心,怎麼看都是得不償失,反倒不如強攻來的划算,雖說會有些傷亡,卻不會敗壞主公仁義之名!」
眾多勉強不死的官員一起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十八層地獄之中有一層火山地獄,內中烈火終年不熄。
張牧之在蓮台上拱手,隨即青光一閃便回報應城去了。
隨著眾生念頭匯聚,小道士覺得自家實力也隨之逐漸精進。
心念轉動時射出金光,內中包含的雷霆之意和業火之威也越來越盛。
張牧之擺手笑道:「陰間鬼神治世不比陽間爭龍,哪個鬼將敢欺心?只鍾馗將軍便能化身無數,滅盡諸多敢謀逆的亂軍,你還擔心怎地?」
軍帳中眾將官、謀士都齊聲笑道:「趙將軍說的極是!報應王威震陰陽兩界,此乃眾生皆知之事……」
張牧之哈哈大笑,而後對殿中眾將道:「你等既然熬過業火焚身之刑,本王便不再追究你等往日的罪過,現在楊七郎自言能技壓群雄,你等有何話說?」
崔鈺拱手道:「楊七郎原名揚延嗣,本為北宋名將楊業七子,后被朝中奸臣所害,受亂箭穿身而死!」
楊七郎帶領的兵將也不含糊,但凡抓住敢敗壞報應王名聲的惡鬼之後便處以極刑,先打個半死,然後再壓起來遊街示眾。
諸多沉冤昭雪的鬼民百姓開始自發建廟供奉報應王,短短十日內,報應王的神廟就遍地開花。
凡人在陽間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摸狗,搶劫錢財,放火之人,死後都將打入火山地獄活燒而不死,只能承受這烈焰灼身之苦,經年累月痛苦哀嚎。
劉猛這才放下心來,帶領軍營中上下眾陰魂再次大禮參拜,齊聲讚歎報應王大法力,大神通,大功德!
鍾馗笑而不語,崔鈺開口解釋:「李善長任閻王之前,這業鏡便是長明不滅,十殿君王每年聚會都要在業鏡下映照自身,以示持身公正無私……」
凡人死後受封的神靈,除非是能名垂千古,如hetubook.com.com關元帥,包侯,岳元帥,文丞相這等人物,任朝代如何更迭都不會隕落。
於此同時,諸多兵將還和正位軍一樣沿路分發三眼報應王的神像,宣講正位軍為民做主的規矩。
或者另有機緣被天庭、地府大神招募為屬神,亦能脫離人道範疇,能僥倖保命。
張牧之在蓮台上笑著勸道:「兩位無需再爭執,崔大判所言是老成持重之言,貧道自當遵從。」
楊七郎拜道:「末將叩謝王上!」眾將都拜:「吾等拜見楊元帥!」
獨角鬼王起身退下,張牧之才開口道:「楊七郎德才兼備,今日起便任命為本王麾下左路兵馬元帥,為爾等一干武將之首!」
張牧之突然問:「不若貧道也隨大將軍一起去拜見關元帥?」
鍾馗不敢同崔鈺犯渾,只好道:「老哥哥說的在理……」
張牧之讓眾將起身,隨後又交代了幾句,便往城中衙門去尋錦瑟公主,安排出使其他幾個鬼國的官員人選。
張牧之坐在蓮台上看著殿中慘狀,心中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生出惻隱之心,因為他已經見了太多被這些為惡的酷吏戕害的百姓。
崔鈺可不慣著鍾馗:「閉嘴!地府十殿君王個個位高權重,彼此之間多有往來,豈能不講人情世故?難道故意讓人家難堪?」
「張天師他們家繼虛靖先生之後,又要出個了不得的人物了!」鍾馗忍不住贊道。
張牧之笑著點頭:「事情我做了一半,剩下的確實需要你們去做!」說著伸手在地圖上一拂,整個糾綸鬼國的疆域都變成了赤色。
眾多武將大多生得奇形怪狀,如獨角鬼王一般長了好幾條胳膊的,脖子上長了兩三個頭的,身高過丈的,頭上長角的,甚至還有好幾位獸頭人身的,聽了張牧之的話后大多面上顯出羞惱、不甘的表情,但是卻都沒有出聲說話,最終還是獨角鬼王出了朝班跪地拜倒。
「莫要吵嚷!滾進來說話!」關元帥沉聲說道。
張牧之點頭謝過,又問鍾馗:「鍾大將軍可還有言語教我?」
崔鈺又提醒道:「王上可先派遣陰差往其餘鬼國送信,講明業鏡重現光明的消息,這樣若哪個君王麾下有瀆職的官員,也好提前處置。」
張牧之極為滿意,點頭道:「既如此,爾等退下去做事吧,本王和崔大判、鍾大將軍有事相商!」
崔鈺連忙躬身:「此老臣分內之事爾。」隨後又提醒道:「王上還是派遣自家正位軍中人馬出使其他鬼國才好,若是依舊用李善長麾下陰神,難免要出紕漏。」
於此同時,崔鈺帶著許多綠袍小判官,領著幾百個陰差把整個糾綸宮都漆成了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