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其實閨蜜們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不願正面損她而已。只要一旦遇到自己喜歡的或是想獵捕為己有的，潘靜總是跑得比誰都快。可也每每都是興奮得像風一樣離去，最後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灰溜溜地跑回來。

「那我真的應該感到榮幸了，能和那些大明星齊頭並論，呵呵。」「在您身上，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夢想，」楊佳微笑地低頭，「還看到了，將來的自己。」

蘇陽問：「打算告訴他嗎？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去追究什麼，但那畢竟是事實，庄博有權利知道真相。」潘靜搖搖頭：「沒有這個必要，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明白。我不覺得這是失敗，反而，我認為自己擁有了。哪怕是短暫的擁有，夠了。」

在她眼裡，還把楊佳當作一個沒有出校門的學生，事事都要保護謙讓著，怕她受到無謂的傷害。殊不知，如今的90后早已見慣了各種場面，對人對事毫不畏懼。對酒，那更是不在話下了。

蘇陽接過煙花棒，隨著「噼噼啪啪」的響聲，看著煙火一點點在燃燒。她望著孟澤，想從他的眼神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如果真是那樣，你會快樂嗎？

晚飯後，歐陽發來簡訊：「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楊佳忽地直起頭，緊緊抓住蘇陽的手懇求道：「蘇總，您，您把孟大哥讓給我吧！」一句話，讓蘇陽差點被嗆到。

蘇陽紅著眼：「你拿自己的身體去付出？」

「我也在公司，那你忙吧，不打攪了。」「嗯，好，我在趕工呢。也許，又要到後半夜了。我明天給你電話。」「好吧，你安心工作。再見。」「再見。」

時間過了凌晨，大家都已喝得醉醺醺了。酒醉的楊佳興奮地倒在蘇陽懷裡：「蘇總，今天我過得很開心，認識了這麼多好朋友，能和您還有孟大哥一起過中秋。謝謝！」蘇陽摸著楊佳的臉：「你醉了……」她擺手：「我沒有，我開心，開心！」

這天晚上，孟澤主動找到蘇陽，想請她拍套片，主題為時裝和風景。蘇陽一陣詫異，這模特百八十個的任意挑選，怎麼會把苗頭指向自己呢？她問：「是給你們的客戶做資料用嗎？」孟澤說：「不是，我們有專業為企業客戶服務的模特。我是想邀請你為『M·Z』拍攝一組當季的形象宣傳照。」

蘇陽明白，出了這種事不是潘靜的腦子糊塗，而是她太清醒了。因為她太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不是意外，是在她意料之內的。

蘇陽依舊沉默。

她拿起手機撥過去，許久，孟澤接起，電話里一片寂靜。蘇陽小心翼翼地問：「孟澤，在忙嗎？」他吞吐地回答著：「嗯……是啊，還，還在工作室忙呢。你呢？」

她激動地說：「孟澤，謝謝你拍出了那麼多不同的我，真的很感謝你。」孟澤看著電腦說：「不要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吧。你的條件那麼好，不做平面模特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是你的攝影技術好，指導得好，才能使我展現得如此自如。」

楊佳尷尬地問：「蘇總，我是不是妨礙您約會了？我不想做電燈泡的。」「哪有，只是朋友一起吃飯，走吧。」楊佳低頭淺笑，不再說話。

凌晨，蘇陽披著月光回到小區門口，發現角落裡站著一個人影。是歐陽！

蘇陽連忙幫楊佳說話：「那也很正常，小丫頭一天沒吃東西，吃兩口火鍋也不為過啊，誰也沒規定生病只能喝清粥啊。」章勇盯著蘇陽：「可是，我看她那個樣子倒不太像生病，倒是像……」「像什麼？」章勇輕笑：「像在談戀愛。」

孟澤帶蘇陽上二樓，參觀了風格各異的攝影棚。約15平方米的房間，擺著桌椅、沙發和一些道具。孟澤說，這是為網上店鋪專門準備的攝影棚，拍攝服裝、飾品和鞋帽等。「M·Z」擁有全國各地大量的網上商戶，還配有專兼職的模特。

30日晚，工作室沒有別人，孟澤為楊佳拍攝最後一組照片。他的電話響了，是蘇陽打來的。孟澤只有走出攝影棚，接起她的電話。沒過多久，楊佳的電話又響了。她驚慌地拿起：「孟大哥，是蘇總。」「想接就接吧。」「我，我不敢接，我不敢聽蘇總的聲音。」「那就不要接。」孟澤拿過她的手機放回桌上，「我們繼續，完了你給蘇總打回去。」

母親望望她：「是男的吧？」楊佳點點頭。母親問：「該不會是蘇總的男朋友吧？你這一去，不就打攪他們的約會了嗎？」「不清楚，反正蘇總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蘇陽想，自己過了青春年華的大好年齡，那麼就把希望寄托在新人身上，並用她的成功來代替自己沒有實現的願望。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是為了滿足自己，最終獲得內心的平衡。

蘇陽想證明些什麼，故意問：「那你，就不會碰到什麼煩惱和困惑？一路走來，總有不順心的事吧？」哪知楊佳毫不畏懼：「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覺得那肯定是自尋煩惱。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為什麼每天都要活得苦了吧唧的，非得和自己過不去呢？有很多問題，其實不是別人帶給自己的，是自己給自己找的。別人都活得好好的，就自己在那自憐自哀，何必呢。所以說，我們都要活好每一天。即使有不開心的事，可以躲在被窩裡大哭一場。一覺醒來后，又會是個美好的晴天。」

次日醒來，蘇陽覺得頭疼。昨夜並沒喝酒，難道是吹風的緣故？對了，一定是月色太迷人，將自己迷醉了吧。

大偉和章勇走進辦公室：「怎麼樣，蘇陽，出去散心了幾天，心情好些了嗎？」「總結出四個字，白雲蒼狗，呵呵。」大偉：「唔，這麼深刻的感悟？」章勇：「越發顯得矯情了噢。」蘇陽一笑而過：「事實就是如此。」

蘇陽不語，眼裡充滿惆悵。

蘇陽覺得不好意思：「算了，就當我是去免費旅遊了一趟，多好啊。」「不行，快收下！」孟澤拉過蘇陽，把信封塞進她手裡。

孟澤一拍蘇陽的手：「蘇陽，你這可是說笑了啊。一碼歸一碼，這次是我請你為工作室效力的，這報酬你一定要收下。否則傳出去，說我孟澤黑心，那就不好了。收下吧。」

孟澤遞上一個信封：「這是拍宣傳片的報酬，不是很豐厚，請您笑納。」蘇陽連忙推辭：「不用不用，如果真要這麼說，還要我付你工作室的成本費呢。我免費用了你的人、你的機器還有時間，拍了這麼多照片，怎麼還能拿你的報酬。」

楊佳睜大眼睛問：「人體模特？」孟澤無奈地說：「我直接就拒絕客戶了，可是他很想請你，覺得只有你才能表現出那種意境。今天來，我只是把他的意思轉達給你，但並不代表我的意見。」

楊佳坐在蘇陽面前，像一道清風吹過來。白凈的肌膚上幾乎找不到一顆黑痣、一粒雀斑。她羡慕地望著她：「你是怎麼保持這麼好的皮膚的？」楊佳抿嘴一笑，爽朗地說：「開心啊！開心了，從裡到外都平衡了，皮膚也好了。所以說這年頭，開心最重要，比什麼化妝品、保健品都來得有效。」

下班時，辦公室空了，只見楊佳一人還在電腦前工作。

蘇陽一張張地翻看照片，鄭超龍在一旁提示：「這是周建峰去單位上班，這是他回家，這是他去醫院看望他生病的父親。」蘇陽抬起頭邊想邊說：「他是說過，他父親住院了。」

誰知楊佳輕輕來了句：「蘇總，不也只是與孟大哥認識一個月而已。」蘇陽無力再反駁什麼。她只覺得如今的90后，果真是說得出做得到。

蘇陽給孟澤電話，不是長音沒人接，就是莫名其妙地沒信號。她納悶，是在工作吧，是在拍照吧？一定是這樣。不然，他絕對會回自己電話的。然後在苦心等待了幾天，在你心煩意亂、悵然所失時，他又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並篤定地告訴你，他在忙於趕工，幾天幾夜連軸轉。然後在一陣你來我往的接觸后，又像風一樣地消失不見，讓你摸不著邊際。

蘇陽見了有些心疼：「楊佳，差不多就回家吧，今天可是中秋節。」「蘇總，您不也在公司嗎？昨天剩下的任務，我上午想把它完成。」「你這可不是剩下的，是超前的，等節后回來做也可以啊。不用這麼拚命，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

蘇陽思慮著：「我對她的態度？楊佳她勤奮好學，專業水平好，自身條件不錯，潛力也很大，我為什麼不喜歡她？我為什麼不可以挖掘她、培養她？我們做得再好再大，遲早有一天也會成為過去式。那麼從現在開始物色新人，將來就不怕沒有人接自己的班了。」

章勇拍拍蘇陽的肩，起身走到門口。他頓了頓，又轉頭補充一句：「陽陽，記住那句老話，『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她趕緊走到陽台上，見孟澤的車剛要離開，喊了聲：「孟大哥！」孟澤一抬頭：「早點休息吧，晚安。」「嗯，再見。」楊佳朝孟澤揮手，一直目送車子出了小區。母親問：「誰送你回來的？」楊佳抿嘴笑：「是蘇總的朋友送我回來的，我們正好順路。」

潘靜說，不需要男人給她承諾，這反而讓她覺得假。事實上，現在有哪種海誓山盟能真正做到？她說自己不需要婚姻，並不是內心不渴望，而是現實不允許。因為一旦你和男人提婚姻了，你就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你的籌碼變少了，自然就留不住眼前人了。

蘇陽走出大門，又回頭，見楊佳還在電腦前認真地工作。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又是獨自一人拎著禮品敲開家門。親人爭相開門，看著他們興沖沖的表情，蘇陽的心在不斷下墜。屋裡明明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可為何感覺如此冷清和孤獨？

蘇陽拖著沉沉的行李上樓，一周沒歸家了，桌上和地上結了薄薄的一層灰。房間內，既平靜又冷清。打開行李箱，看著滿滿一堆給親朋好友的禮物，卻唯獨少了自己那一份。

蘇陽摸摸額頭：「你們，太看得起我了。也許，我沒有這麼高的境界。我，只是想清靜。謝謝你們沒有出賣我。」「呵呵，同條船上的人，出賣你，就是出賣自己。」章勇背對著蘇陽揮揮手，示意她放寬心。

蘇陽關燈走人，取車時，忽然又想起楊佳，不知這小丫頭燒退了沒有。蘇陽撥了號碼，電話通了，不停放著鬧騰的彩鈴音樂，卻始終沒人接。她將車開出去，才發現忙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

楊佳的肚子忽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蘇陽說：「餓了吧，我車裡有餅乾，拿來吃吧。」楊佳擺手：「不餓不餓。」蘇陽把餅乾遞到她手裡：「還和我客氣吶，快吃吧。」楊佳接過：「謝謝蘇總。」

工作室內大多是清一色的年輕人，前衛、時尚、充滿活力。傍晚時，一些員工還在緊張的製作過程中。看著一張張原始照片經過精心處理后變成了一幅幅藝術品，蘇陽連連讚歎。

蘇陽又問：「是給模特在拍照嗎？」「是啊，還要拍好幾組呢，估計又要到後半夜了。」見孟澤在忙著趕工，蘇陽也不便多加打攪。「那你忙吧，我就不妨礙你工作了。」「好，忙完回頭和你聯繫。你早點休息，晚安。」

蘇陽在辦公室見到了大學畢業生楊佳。

原諒我，讓我安靜地走。或許這樣，你能獲得更多的自由。

龍哥為蘇陽倒上果汁，關切地問：「蘇陽，怎麼樣，這一個月過得如何？還平靜吧？」「嗯，還行，謝謝龍哥。」「沒有那小子的出現，應該恢復安寧了。可是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好，還瘦了些。」

蘇陽二人走進海鮮自助城，孟澤起身向她倆招手。楊佳見遠處衣著寶藍色休閑襯衣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看著。

29日那天，楊佳來到孟澤的工作室。兩人先是聊天，準備了好一陣子。進房間后，孟澤說：「楊佳，準備好了嗎？」「嗯。」「如果你排斥的話，我們可以馬上結束。」「不，我準備好了。孟大哥，我們開始吧。」說著，楊佳脫去了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

蘇陽質問道：「你為了所謂的利益，出賣了一個剛踏上社會的女孩！」孟澤抬起手：「不是這樣的，不是！請聽我說，當客戶在辦公室看到楊佳拍攝的那本雜誌封面時，點名要找她，被我一口拒絕了。客戶說，這次是為全國的人體藝術攝影展服務，規格很高。他們就想找楊佳那種清純的女孩來做模特，希望我盡最大的努力去說服她。」

蘇陽感動地抱住珊珊：「好姐妹，我就知道，你們會堅持到底。謝謝你。」「蘇總，我進百馬這一路走來，是您教會了我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一家人』。一家人，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分開，不論過去多少時間。」蘇陽的眼眶紅了，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努力，把大家庭建設得更好！」

也不知怎麼，蘇陽面對這樣一位江湖老大，反而沒了以往的抵觸和提防的戒備心理，竟願意將自己的真心話坦露於他。

蘇陽回頭望向龍哥，詫異這江湖上混的大老爺們竟然能將人觀察得如此細微，臉上是胖了還是瘦了都能看得出。她說：「謝謝龍哥的關心。您覺得我不好？」「呵呵，看你的狀態就知道了。你的表情和眼神，說出了你的心。我感覺，你很疲憊。」

中秋休息三天後，開始正式上班。

就這樣，楊佳在9月28日，也就是周二晚上給蘇陽發簡訊，說自己生病要請兩天假。在這之前，楊佳的內心糾結了好一陣，總覺得對不住蘇總。因為她知道，孟澤喜歡蘇陽。楊佳發完信息立馬關機，她怕聽到蘇陽的聲音，心裏會更添心虛。說不定，會後悔當人體模特……

「好！有志氣，那我們就拭目以待未來的新女性誕生咯。」楊佳眯著眼：「嗯，一定！謝謝蘇總的關照和提攜，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在我心裏，早已經把您當姐姐看了。」蘇陽輕拍楊佳的腦袋：「呵呵，其實，我也已經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據我手下說，這個女人先到的咖啡館，周建峰後到。坐下后，他們聊了半小時就離開了。」「他們，會聊些什麼呢？」「不清楚，不過看樣子，像是金璐告訴了周建峰一些重要的事情，他聽后的表情很凝重。」

分別後，蘇陽打車回家。紅燈時，一轉頭便看見路邊掛著歐陽的大幅廣告牌，心裏萬分糾結。車子緩緩前行，她只有回頭默默地看著他的音容笑貌，在心裏，揮手道別。

楊佳說：「蘇總，其實孟大哥不想有意瞞您的，他也是工作需要，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必須這麼做。」「看來，還是你比較了解他。」「我很欣賞孟大哥，我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一句話，讓蘇陽看出了楊佳心底的渴望。

「你這是活該！」蘇陽生氣，「你是自願被人騙的，只要一有男人上馬，你就覺得是彩虹追著你來了。也不用腦子想想這次是真的彩虹，還是雷陣雨。哪一次不是你自己主動？你不答應讓男人來接近你，難道人家還拿著刀子逼迫你一定要和他好？每次都是吃苦不記苦，最後就只有回來罵男人的份！」

楊佳紅著眼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上月的最後一個周末，孟澤和楊佳見面，將客戶點名請她做人體模特的事告訴她。

門前印著「M·Z」創意攝影工作室的字樣，一幢具有藝術時尚感的現代LOFT，讓蘇陽眼前一亮。

楊佳立即反駁：「那又怎麼樣呢，年齡差距不代表思想有距離，不代表心有距離。雖然我比常人早讀一年書，雖然我現在只有20歲，可我也是大學畢業走上社會的成年人了，我有權力選擇自己的愛情和幸福。蘇總，我和圖書知道自己是很過分，把孟大哥從你身邊搶了過來，我也覺得很可恥。可在愛面前，是不講這些的。只要有愛，只要是愛，任何人都可以去努力，去爭取，您說呢？」

蘇陽咯咯笑了：「楊佳，你的小嘴可真甜，我有你說得那麼神奇嗎？」楊佳抬高嗓門：「有，當然有了！蘇總您不知道，當我第一眼見到您的時候，我就非常欣賞您，您身上有種特別的女性氣質深深吸引了我。回家我就和媽媽說，我有偶像了，就是百馬公司的蘇總。您猜我媽怎麼說，她說我平時不都是把什麼張學友、劉德華視為偶像嘛，現在怎麼突然轉移目標了。我說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喜歡幻想的小女孩了。」

一組照片完成後，楊佳穿上衣服給蘇陽回了電話，孟澤在一邊看樣片。楊佳掛掉電話，一臉沮喪：「孟大哥，我覺得很過意不去，我騙了蘇總。」他拍拍她的肩：「這是善意的謊言，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來吧，我們抓緊時間把最後的照片趕完。」當兩人拍攝到一半時，戲劇的一幕發生了……

這天，閨蜜四人難得聚在一起。酒吧里，先來了三人。半小時后，潘靜才風風火火地趕來，一臉痛苦的表情。

楊佳低頭，臉微紅：「孟大哥，您太誇獎我了。是蘇總人好，挑中我、指導我、培養我，給我機會和空間。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再努力，才不辜負蘇總對我的厚望。」

蘇陽將神智不清的楊佳交給孟澤，和他們告別。

蘇陽回想那天的情景，恍然大悟：「那這麼說，算命先生，全說中了？」潘靜點點頭，蘇陽無奈地閉上眼。

策劃部李維最後走進辦公室，遞給蘇陽一份樣稿：「蘇總，請您過目。」蘇陽眼前一亮，照片上的女孩眉清目秀，身形均勻，線條優美，尤其是那一雙通透的大眼睛，純凈如水。

「蘇陽，來我辦公室坐坐吧。」孟澤一句話，把蘇陽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為她泡上咖啡，放上爵士樂。蘇陽說：「真羡慕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且做得這麼成功。」孟澤很謙虛：「成功倒談不上，這是我的愛好，愛一行就要干好一行，也是我做事的原則。」「嗯，吃這碗飯很辛苦，和普通行業區別很大。」

潘靜嘆口氣說：「所以，一切都順其自然吧。等到哪天有一個男人說要娶我，而我也想嫁給他，說不定我們就結婚了。但前提一定是，我和他都是對方想要的，並且是想長相廝守的人。」

蘇陽還想再說點什麼，楊佳立馬堵住問話：「蘇總，我手機快沒電了，要先充電。謝謝蘇總關心，明天公司見。」蘇陽愣了愣：「那好吧，明天見。」說完，楊佳快速掛斷電話。直覺告訴蘇陽，她似乎有意在躲避自己。只一天功夫，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怎麼就開始變了呢？

「蘇總……」「嗯？」「哦，沒事，就是，特別感謝您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沒什麼，不打攪你休息了。好好度長假吧，節后見。」「謝謝蘇總，蘇總再見。」

孟澤看了看，說：「好，你現在放輕鬆，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放一些舒緩的音樂，你的表情和動作要盡量自然。將自己想象在沙灘邊，你在海里游泳，與海浪親密接觸。你感到很舒服、很自由。你喜歡這種感覺，並且很享受……」

三人邊吃邊聊，孟澤和楊佳似乎很投緣，講了很多志同道合的話題。當孟澤得知楊佳為蘇陽的《秀》雜誌拍攝封面照時，興奮地說：「楊佳小姐真是多才多藝啊，既是高材生，又能兼職當模特，真棒！蘇陽，看來，我們的90後有救了，呵呵。」

孟澤看著楊佳遠去的倩影，陷入思考中。

出大樓時，她看見歐陽的車停在路邊，立即往反方向走。她在心裏默默地說：歐陽，沒用的，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們不再是為了承諾奮不顧身的傻孩子了。現在你做不到，所以，我也做不到了。你可以說過算過，那麼，我也可以。

原本以為，忘記歐陽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個人來代替，把對他的思念轉移到孟澤身上。蘇陽努力讓自己不想曾經的痛，努力讓自己慢慢喜歡上孟澤。可當蘇陽看到那裸|露的一面，她覺得自己受傷了，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重創。

蘇陽開到路口，孟澤來電：「大忙人，下班了嗎？」「孟澤？我剛下班，怎麼說啊？」「看來你真是忙過頭嘍，我的簡訊一定是漏看了。」「是嗎？你給我發簡訊了？我看看。」她翻開手機的簡訊欄，果真有一條在下午4點發來的信息：「蘇陽，晚上有空嗎？我在海鮮自助城定了位置，7點半，我等你。」

孟澤一拍手：「太對了！蘇陽不愧也是幹這一行的，感觸一致。雖然這活很累人，但是看見顧客拿到成品后那種如獲至寶的感覺，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搞創作，就像孕育自己的小孩。」

趁大家在熱鬧，蘇陽下樓上洗手間。出來經過攝影棚，回頭的無意一瞥，發現最靠里的那間房虛掩著一道縫。蘇陽慢慢走過去，她承認，自己的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動了。

蘇陽又問：「那你能和我說說，你在生活中，有什麼開心的事嗎？」「蘇總，其實您應該這麼問，我在生活中，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答案是沒有，所以，我每一天都是快樂的。」

出於好奇，蘇陽將手放在門把上，發現它是鎖著的。她納悶：這間房是用來做什麼的，為什麼要鎖著？裏面究竟擺放了些什麼？她看看樓下的孟澤，正在認真地看電腦。或許，這是孟澤的私人地盤，他不想讓外人過多干涉，又或者，是出納的辦公室。

回到市區，孟澤提出一起共進晚餐。潘靜是明眼人，立即說：「你們去吧，我晚上有約。」蘇陽沒有拒絕孟澤，反正回去也是要吃飯的，有人共進晚餐，也好平復自己低落的心情。

潘靜說，前段時間人總是覺得沒力氣，噁心吃不下東西，例假也沒有準時來。直到前幾天，她買了測紙一試，才知道自己懷孕了。潘靜輕笑：「現在想起來，北京那個算命的傢伙還真是准，一語道破。」

蘇陽喝著咖啡：「你現在找到了嗎？」他笑笑說：「還沒有，要真正找到心儀和相濡以沫的另一半，並非想象中那麼簡單。喜歡和愛，是兩碼事；愛和相處，又是另兩碼事。喜歡一個人很容易，相愛也不難。但要相守一輩子，卻不容易。婚姻的境界很高，沒有修鍊到一定程度，是無法維持和經營的，更別說去體會其中的奧妙了。」

「爸爸說我長了一張太過清秀的臉，一副容易被人欺負的樣子。其實啊我是外柔內剛型，有些男孩子的性格，所以很少有人能欺負到我頭上的。」

楊佳繼續：「其實，我特別不想叫他孟大哥，我不想與他有太大的距離。」「那你覺得，你們之間的距離大嗎？」「除了年齡以外，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距離。」蘇陽提醒她：「你們之間，整整相差了15歲！」

章勇這一番長篇大論不是沒有道理的，蘇陽表面不說什麼，心裏卻也在暗自琢磨。他話里藏話，自己聽得是清清楚楚。雖說都是平起平坐的合作人，但這次蘇陽不得不好好聽勸。

蘇陽掛掉電話，回想著孟澤的話。自己不也是如此，忙到不可開交時，別說朋友了，就是父母，也會匆匆應付兩句便掛斷電話。蘇陽為孟澤找了個正當理由，這樣想來倒也合情合理。

歐陽，很遺憾，今年不能和你一同賞月了。曾經的誓言說得再多再美，也抵不過現實的變遷。曾經真的以為能和你相依相伴，直到天荒地老的。即使真的心在一起，身卻不能相擁，那麼有心又有何用？身體靠心堅固，心靠軀體支撐。如果軀體沒了，那心就是在流浪。流浪的心，它又該往何處去？

蘇陽猛地踩下油門，離開了這幢神秘的LOFT。二樓的那扇窗戶敞開著，楊佳躲在兩邊的窗帘中間，朝下凝望著。臉上，滿是晶瑩的淚水。

蘇陽看著天上的圓月，感慨道：「蘇東坡當年在中秋節，也是望著這輪明月，思念遠方家人，喝酒到天明，最後揮筆創作出了著名的《水調歌頭》。明月總不該有怨恨，為什麼老是在人們離別時才圓呢？詩詞寫得真美，真有意境。」

孟澤走近一步：「其實，我並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怕你對我有誤會，所以想找合適的機會告訴你。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想故意隱瞞什麼。可我想說的是，人體攝影它並不低級，那是真正的藝術。所以，請不要怪罪楊佳。今天你所看到的，真的只是攝影師和模特之間的一次工作任務。」

「結果呢？結果就是你們將她降服了，用錢和嘴皮子將她降服了，對不對？」孟澤先是沉默，而後說：「不，我只是把客戶的意思轉達給她。起初，她是很驚訝，因為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特殊的領域。她沒有直接拒絕，說要慎重考慮一下。」

她受騙了，被事實所騙、被謊言所騙。她只要回想起自己推開門的那一霎，腦袋便不斷地膨脹起來。她像個小偷一樣窺探到了別人最不願公開的隱私，丟人得很！

蘇陽拿著樣稿出奇地看，她喜歡這個叫楊佳的女孩。黑色的長發、纖細的腰身、瓜子臉、雙眼皮、小酒窩，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清純味，讓人想有重返校園的衝動。蘇陽要找的人，就是她！

這麼想來，還是蘇陽的眼力不夠寬。刨開外表，其本質都一樣。

孟澤興奮地握住楊佳的手：「太棒了，你說出了我的心聲！真正的藝術是高尚的，是應該得到人類的尊敬和讚美的。楊佳，假使你拒絕這次攝影展的拍攝，我也認為值了。」

「行了，就別跟我客氣了。」蘇陽攬過楊佳，「現在天都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況且，公司離地鐵站還有好一段距離。」

她略低著頭，臉上帶著羞澀的淺笑，堅挺、圓潤的雙乳，纖細、傲人的腰身，還有那修長、筆直的大腿！

蘇陽低下頭，放下手中的筷子，回憶著：「那時候也很充實，忙得沒有喘氣的機會。在飛機上和你相識的那刻，正是我去母校歸來的時候。」「是嘛，你回母校了？」「嗯，去看望老師和校園……」

蘇陽回到辦公室，琢磨楊佳的反差。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開朗地說笑，不再像以前那樣積極地向自己討教，而總是刻意迴避自己的問話和目光。楊佳的熱情沒了，在她臉上，只剩下冷漠和逃避。

蘇陽上前：「楊佳，還在忙呢？」她回過頭：「蘇總，我再加會班。」「大家都走了，明天再做吧。」她朝四周一看：「呀，就剩我一人了？」「是啊，你太專註了。一起走吧，我送你一程。」

不是她抵觸對方，而是自從上回出了周建峰這檔事，蘇陽再也不敢隨便把人帶進家門了。可是為什麼，明明是自己主動進攻的，為什麼臨了卻又一把將他推開？若是今晚應了他那句「請我上你家坐坐」，那結果一定並非是坐坐那般簡單。說不定，還會上演一場春宵花月夜。

9月6日，蘇陽和潘靜坐上飛機，離開北京，返回上海。這趟北京之行，帶給蘇陽的，只有感悟。

這時，楊佳來電話了：「蘇總，真不好意思，剛才沒聽見電話。」電話里很安靜，隱約還能聽見些音樂聲。蘇陽問：「楊佳，燒退了嗎？」「嗯，已經退了，謝謝蘇總關心。」「要多喝水，注意休息。在家嗎？」「嗯，是，是的，在家。」「你沒事就好。」

蘇陽回過半個臉：「你們的工作，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我沒有想到，你和楊佳，你們……竟然是這樣工作的。」

蘇陽含著淚：「你從中一定做了很多工作，很辛苦吧？」「不，我沒有強迫她。我只是告訴她，這不是色情，而是藝術，偉大的人體藝術！最後，她答應了。」

孟澤見狀，忙跑過來幫著攙扶：「蘇陽，楊佳喝多了，剛才和我兄弟拼酒來著。小丫頭年輕氣盛，哪是大男人的對手啊。」「我說嘛，讓她少喝點。」「今天大家都高興，難得。我打車把她送回家。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就不用繞遠路送她了。」

蘇陽一看楊佳病了，馬上撥了電話，結果卻是關機。也許，她此時人很難受，不想多說話，關了機想早點休息不被外界干擾。這時，蘇陽又為楊佳找了個正當理由，認為這也是在情理之中。

蘇陽一拍桌子：「好，我要的就是這個答案！」「蘇總，這麼說，您覺得我可以勝任貴公司的設計工作了？」「只要肯努力，沒有什麼是不能勝任的，我對你有信心。如果沒其他問題，你可以加入我們的團隊了。」「真的嗎？」蘇陽笑著點點頭。

蘇陽看呆了，彷彿瞬間置身於大自然中。聽著海鳥的鳴叫，踩著溫熱的沙灘，與藍天白雲盡情擁抱。綠樹林中，鳥語花香，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溫婉地灑在枝葉和花瓣上。它們嬌羞地互相凝望，說著隱秘的悄悄話。這些神奇的畫面，原來就在孟澤的眼睛和手掌中。

褐色的地板鋪上了白色的圓形絨毯，牆上掛滿了肉色的絨布作背景。孟澤正拿著大相機在認真地拍照，距離他兩米之外的女模特，正全身赤|裸、一|絲|不|掛地站在白色絨毯上，擺出各種妖嬈的姿勢。模特身上的每寸肌膚暴露在聚光燈之下，一覽無遺！

「孟大哥，如果我不參加拍攝的話，後果會如何呢？」「這次影展，是受人委託拍攝的。如果不參加，就意味著，工作室會和全國影展失之交臂，失去了與同界交流、學習的機會，也失去了參与比賽的資格。當然了，就工作室的商業利益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周二開會時，蘇陽特意觀察了楊佳，只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下班前，楊佳也是低頭將完成的列印稿交到蘇陽手裡。「蘇總，我的任務完成了，請您過目。」蘇陽接過稿子一看，楊佳將10月的工作提前交了上來。她笑笑：「很好，明天上班，我會仔細審閱的。」「蘇總，那沒什麼事，我先回家了，可以嗎？」

蘇陽笑了：「你孟大攝影師一句話，我蘇陽還有不答應的。以後我這個小妹就交給你了，你好好栽培一番。說不定啊，在平面界能成一番大器呢。」孟澤點點頭，望著楊佳。而楊佳則害羞地低下頭，不斷往嘴裏添食物。

楊佳望著蘇陽，定了三秒：「我學的是藝術設計，本意上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廣告設計師，創作出優質獨特的藝術作品。事實上，我更想成為像蘇總您這樣的女性，可以為夢想、為生活努力奮鬥的人。我覺得自己到了您現在這個年齡，也能成為像您這樣成功的人。您說呢？」

天黑前，蘇陽趕到那裡：「孟澤，原來你還有這麼塊風水寶地啊，在這裏賞月、看星星，還不花錢，太棒了！」

蘇陽邊聽孟澤介紹，邊欣賞新娘拍照。此刻，她是最幸福的，舉手投足間綻放出迷人的光芒。蘇陽看得出了神，她曾一度想過要與某人在浪漫的海灘邊，在海浪的拍打聲中深情地擁吻，要讓藍天、白雲、飛鳥來見證他們偉大的愛情。只是這個願景，最終成了泡沫。

蘇陽悄悄走過去，背著歐陽的夜影，擦肩而過。

當晚10點，蘇陽收到楊佳發來的簡訊：「蘇總，我是楊佳。我生病了，發了高燒。明後天我想請假，去醫院掛點滴。等國慶節放完假，我再把29和30號兩天的工作補回來可以嗎？很抱歉。」

楊佳握住他的手：「不會的，孟大哥。你放心，我自己做的事我有數。」

章勇繼續說：「你啊，什麼都好。工作中你很理性，我不擔心。就是在生活中wwｗ•ｈｅtubook.ｃom•ｃｏｍ有時喜歡感情用事，總讓感性佔了上風。結果，導致你把感情因素不由自主地就牽扯到工作中去了。這樣，你就很難區分和把控兩者之間的關係。對你來說，這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飯後上完甜點，鄭超龍有些嚴肅地說：「蘇陽，現在，我要給你看些東西了。」他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挪移到她面前。蘇陽納悶：「龍哥，這是什麼？」鄭超龍示意：「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蘇陽摸摸她的頭：「要謝就謝孟大哥吧，今晚，是他請的客。」楊佳忙把手捂在嘴上：「對哦，那謝謝孟大哥的盛情款待。下回，我請您和蘇總。」孟澤笑笑：「不客氣。對了，你們怎麼走？」

蘇陽握住潘靜的手：「她們知道嗎？」潘靜搖搖頭：「這種事，只能你知道。」蘇陽點點頭，緊緊地抱住她。

「是誰的？」潘靜冷笑一聲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誰的。」蘇陽大罵：「你是腦子燒糊塗了嗎，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你身上？」

兩人猛地轉頭，頓時臉色大變。楊佳驚慌失措地蹲在地上，隨手撿起一塊大絲巾遮掩住自己的前胸和下腹。她的肩頸、手臂和大腿，仍被暴露在外。孟澤放下相機，立馬從一旁取過自己的藏青色襯衣披在楊佳身上。

國慶第三天，蘇陽收到了一封楊佳的郵件。內容不用看，蘇陽也能猜到是什麼。除了辭職信，沒有什麼能讓楊佳更為積極的事了。

蘇陽點點頭：「不錯，你的性格倒是很樂觀，用積極的心態面對生活，很好。」楊佳眨眨眼，問：「蘇總，您看，您是不是該問我點專業方面的問題呢？我說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把題給跑偏了，好像不太符合面試的程序吧？」

比如，90后的徐雅和楊佳。

蘇陽屏住呼吸，慢慢地將虛掩的門推開。房間里什麼都沒有，既沒有大床也沒有沙發，更沒有什麼滿牆的模特照片，甚至看不到一張桌和椅。15平方米的房間內，只有蒼白的四面牆壁與鋥明發亮的褐色地板。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就像是剛裝修完整的房間，還未往裡添置任何東西一樣。這更讓蘇陽覺得詫異和不安，明明是孟澤口裡說的休息間，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她只好回了個信息：「簡訊我已收到，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如有需要請與我聯繫。」

蘇陽為難地看著楊佳：「這樣行嗎？」「行啊，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扶得住酒後的人，一個頂倆呢。放心吧，把她安全送回家后就給你來電。」「那好吧，一定要把楊佳安全地送回去。」

蘇陽問：「那現在用的這台，是工作還是生活？」孟澤邊瀏覽照片邊答：「當然是生活啦，工作用的全在那台機子上。」「那能讓我看看你工作的照片嗎？」孟澤停頓兩秒，臉色漸變，想想說：「這台電腦里沒有太多的工作照片，你要是想看，下次去我工作室，那裡有最全的照片。」

蘇陽想，是他對自己沒感覺嗎？或者，這是對方拒絕自己的一種方式？天天圍著各種各樣的鮮花，那種絢爛奪目，那是一定比自己的形單影隻要來得可看的多。或是已經審美疲勞，任何一種姿態在他眼裡最多就是平分秋色罷了。

孟澤搭著蘇陽的肩，輕聲說：「想想美好的事物吧，就像蘇東坡一樣，他不太會喝酒，卻喜歡和別人一起喝酒。特別是看別人喝酒時的那種心情，因為別人的快樂對他來說就是自己的快樂。凡事都有兩面，就像這輪明月，在一年之中，總會等到月圓的這一天。」

楊佳起身，幾乎快跳了起來：「太好了！我太開心了！謝謝蘇總，太感謝蘇總了！」蘇陽接著說：「這樣，鑒於你在大學期間已經開始做兼職，有了一定的經驗，所以就省略了你的實習期。試用期為三個月，可以嗎？」

孟澤上身穿一件敞開淺色休閑襯衫，下身著藏青色牛仔褲，帥氣前衛。他兩手插在褲袋裡，時不時用手捋捋飄逸的長發。這個小細節，不禁讓蘇陽想起那短得不能再短暫的戀情，眼前的孟澤，有傑銳的影子，一個有著同樣職業，骨子裡滿懷藝術細胞的浪漫男人。

楊佳義正言辭地回答：「蘇總，我不是衝動。我知道，喜歡和愛代表了什麼，我很清楚。」「先把這些放到一邊，你做了人體模特那總是事實吧。你為了利益可以付出自己的身體，你想過後果嗎，想過自己將來的路嗎？」

這一次，她又如同從前那樣，抱著閨蜜們，對男人劈頭蓋腦一頓臭罵：「男人都他媽的犯賤，沒有一個好東西。不是圖你的人，就是圖你的錢。我這還沒成香港小姐和千萬富翁呢，他們就連同人和錢都把我騙了。騙點小錢無所謂，反正都是吃喝玩樂一碼事。大錢我也不會愚蠢到白白送給人家，就是再愛再愛，我也不會勝過愛自己賺的銅錢。男人可以成為別人的男人，但金錢一定是屬於自己的。騙了我的人我無話可說，他就是再想和我上個床，我也沒資格把他告成強|奸罪。畢竟我也不是吃素的人，人家沒告我強|奸他就不錯了。最可恨的是，他把我唯一的東西給騙走了。」

蘇陽閉上眼，兩行眼淚掉下來。

原來，90后並不是想取代80后的地位，而是想翻越整個時代，想改變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蘇陽準時出現在公司里，大夥蜂擁而至，前台小張把每日的記錄拿給她看。密密麻麻的兩大張紙，看得蘇陽眼花繚亂。

蘇陽笑笑，不置可否。但她想說：沒煩惱，那是因為你還沒碰到困難，沒遇到過挫折，沒經歷過大風大浪，所以你覺得事事開心，那是正常的。人生的道路很長，你才剛剛開始。

兩天後，楊佳回復孟澤：「孟大哥，我想好了，我參加這次拍攝。」「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不用了，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我做的事，我自己會負責。」孟澤無奈地點點頭。

「對，那種喜悅感往往比作品本身更具有說服力！」

楊佳盯著蘇陽的眼，鎮定地回答：「不，不是拿身體，是拿自己的心與愛。您知道我為什麼要答應做人體模特嗎？一來，是因為人體模特很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擔當得起的，但我想擔當；二來，是因為，我愛孟大哥。我愛他，所以我願意為他做一切事。只要能對他有所幫助的，我都會答應！」

這麼做，既是為了給90后一個機會，也是為了成全即將「老去」的80后。

楊佳在孟澤的指導下，慢慢進入了拍攝狀態。他拿起攝影機，「咔嚓咔嚓」地拍著。

楊佳說出自己的住址，孟澤接上：「你和我順路。這樣吧，我來送楊佳。」蘇陽問：「方便嗎？」「方便啊，我們順路，你反而要繞圈子。」蘇陽不再拒絕：「那好吧，就麻煩你把我的小妹妹送回去。楊佳，到了給我來個信。」「好的，蘇總，您路上開車小心。」

蘇陽拍拍她的肩：「真棒，我就喜歡你的爽朗。但是今天你就不要推辭了。」楊佳撅著小嘴：「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孟澤低下頭，嘆了口氣：「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有陰晴圓缺。自古以來都難以圓滿，月亮也不會完美無缺，萬事都會有缺憾。」

楊佳兩眼一亮：「真的嗎？我可以省略實習期？」「嗯。」「謝謝蘇總，您真是我的貴人！大學一畢業就能被百馬錄用，我真是太幸運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讓您失望！」

孟澤笑笑：「她已經是成年人了。」一句話，讓蘇陽無言以對。

蘇陽逗趣：「照這麼說，孟大攝影師已經造就出了千千萬萬個孩子了？」「沒錯，每一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呵呵！這種感覺，不是人人都能體會的。蘇陽，你應該是深有同感吧？」

蘇陽再次點點頭，心想：這丫頭有闖勁，很有我當年的氣勢，自信、坦蕩。還有，她最後的那句反問，足見這丫頭的聰慧。如果培養一番，說不定能成為一位談判高手。

潘靜平靜地對蘇陽說：「雖然我們在內心深處都是愛情至上的女人，但你知道我們兩個最大的區別在哪裡嗎？」蘇陽笑笑，沉默。潘靜說：「你可以忍受寂寞和孤獨，而我不行。我需要男人、需要激|情，需要那種時時刻刻用擁抱和親吻甚至是肌膚之親環繞全身的感覺。那樣我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哪怕，我面對的不是愛情。」

潘靜自顧自地往嘴裏灌酒，表面上她不接受姐妹的訓斥，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

幾天後，孟澤打電話給蘇陽，讓她去工作室看樣片。蘇陽欣喜地答應了。

「蘇總，不用擔心。別人不會欺負我的。」「呵呵，我是不擔心，可你這張臉給人的感覺就是擔心。」楊佳害羞地低下頭：「其實，我學過跆拳道，一般人都不敢靠近我。」「是嗎，你還學過跆拳道？不錯，女孩子有點防身技術，可以保護自己。」

蘇陽一看，連連點頭：「嗯，不錯，有潛力！」「楊佳的專業成績在班裡是名列前茅的，大四就開始在外面實習兼職了。這不剛畢業，正準備找活干呢。」蘇陽一聽：「行啊，藝術設計正好和我們對口。這樣吧，明天讓她到公司來一趟，可以的話，試著用用新人。」「行，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2010年的國慶節，蘇陽又沒有過踏實。與家人一起吃飯、聊天，也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表面強裝笑顏，內心感觸複雜。

潘靜顫抖地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放聲大哭起來。

她紅著眼，繼續說：「蘇總，實話告訴您吧，從我第一次在餐廳見到孟大哥時，我就對他動心了。」蘇陽頓住了，找不出任何可以回擊的言辭。楊佳回憶著孟澤的樣子：「他的氣質、他的穿著、他的品位、他的表情和聲音，還有他的眼神，都深深地吸引了我。」蘇陽直直地望著楊佳，她的眼裡充滿了愛慕之情，像是粉絲看到了崇拜已久的偶像。

謝軍點上一支煙，光著膀子默默地說：「其實你我都是明白人。」潘靜哭著說：「我不明白！」「別裝了，你是聰明人。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潘靜一個女人。同樣，你潘靜，也不是只有我謝軍一個男人。所以，我們扯平了。你走吧，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潘靜掛著淚，停頓了幾秒，轉過頭沖謝軍罵道：「王八蛋，你有種！」

蘇陽接到楊佳電話，問候她節日快樂。蘇陽問楊佳在做什麼，她說父母外出，留她一人在家看著月亮發獃。蘇陽說，不如讓她來孟澤的工作室，和大夥一起慶祝節日。楊佳一口答應，半小時后便趕來了。她是個活躍的女孩，只一會功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蘇陽淡定地說：「沒關係，專業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我覺得你很優秀。」楊佳咧開嘴：「蘇總，您的意思是，您認可我？」

「一句話概括，就是你的良心太好，容易相信別人。別忘了，你現在是個生意人。商人，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商場如同戰場，沒人和你講真心和情誼。任何一個人都隨時隨地可能成為你的競爭對手，不是在這裏，就是在那裡。對待下屬也是如此，有時候就該一視同仁。所以，不是自己喜歡誰、看好誰，就必須給誰特殊的待遇，而誰就一定會成為對公司有用的人。一時的優秀，不代表永久的優秀。現在的社會，沒有一勞永逸的好差事。這個道理，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明白的。」

蘇陽鼓勵她：「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嗯，一定！」楊佳的眼裡透露著感激、希望與自信。她的興奮樣，讓蘇陽想起當年的自己，曾為了得到一份喜愛的工作而激動得徹夜未眠。楊佳的表情，一點也不亞於年輕時的蘇陽。

這天，孟澤難得休假，帶著蘇陽吃了越南菜，逛了人民廣場，走了外灘。他隨時可以拿出自己的單反相機，為蘇陽捕捉下每一個動人的瞬間。

蘇陽起身走向二樓樓梯，將腳尖踮起，不讓高跟鞋發出聲響。蘇陽左顧右盼，攝影棚里安安靜靜，沒有孟澤和模特的身影。她繼續往前走，隱約聽見爵士音樂傳了出來，有些耳熟，可一下又想不起在哪聽到過。

孟澤用手捋捋蘇陽掉落的長發，他靠上前。蘇陽向後縮了縮：「這幾天你很辛苦，早點回去休息吧。」孟澤頓頓，把手縮了回去：「好吧，你也很累了，早點休息，明天聯繫。」

孟澤喊道：「蘇陽，那是因為你沒有從心底真正地接受我！如果你接受了，你應該會理解我，理解我的工作，也理解楊佳！」

「那什麼時候可以上班？」「隨時，立即！」「好，你今天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明天上午9點來公司報到，帶齊所有的資料與證件。」「好，沒問題。」

蘇陽閉眼，任眼淚滑過臉頰。她轉過身，強硬地說：「我今天來，就是為了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工作，有沒有和我撒謊。」孟澤失望地說：「結果呢，結果你都看到了。滿意了吧？」「是，我是滿意了。謊言讓我覺得可怕，你的，楊佳的。而我，只是被蒙在鼓裡。」

中秋節的第二日，也就是農曆八月十六晚，蘇陽請她去工作室一起過節，她激動得跳了起來。楊佳在五分鐘內換了六套衣服，化了妝火速出門。

明天是國慶節，公司放假七天。蘇陽抓緊時間，在辦公室處理事務，待到晚上近9點。漫長的七天假期，自己要陪家人、陪朋友、陪客戶……那麼，誰又能來陪自己？

下班前，蘇陽接到孟澤的電話，請她去工作室參觀。

蘇陽低頭不語，不置可否。

蘇陽想到了歐陽，明明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總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她自言自語道：「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是連月兒都能圓，為什麼人就不能圓呢？」

孟澤走到蘇陽身旁，碰杯，輕聲問：「在想什麼呢？」她望著遠處的燈火闌珊，嘆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孟澤接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兩人齊聲：「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們對望，眼神中充滿了欣賞的默契。

只是對於現在的蘇陽來說，大學四年，除了那一張文憑和積累起來的友誼外，剩下的，都只是幻影了。

路上，她開口問他：「孟澤，我上樓的時候，看見其中有一間房是鎖著門的。」孟澤不看蘇陽：「你說最後一間嗎？」「嗯。」「噢，那不是對外開放的攝影棚，所以關著門。」

蘇陽默然了，她只是緊緊地抱住潘靜，再也發不出聲。

在蘇陽眼裡，歐陽就是當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孟澤好好露了一手，蘇陽大為吃驚：「真看不出來，原來大藝術家做的飯菜也這麼好。」孟澤邊為她添菜，邊說：「想不到吧，一個終日拿著照相機的大男人竟然還會做飯。」

蘇陽心痛地抱住潘靜，摸著她的頭喚道：「你這個傻妞，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蘇陽搖搖頭。

農曆八月十六，孟澤邀請蘇陽、同事及三五好友在攝影工作室的頂樓天台聚餐、喝酒、賞月。

楊佳身上的疑雲，也在一瞬間被破解了。而這代價，竟是用蘇陽對楊佳的信任換來的。

蘇陽順著音樂聲走過去，來到最靠里的那間房門口。原來，那優美的爵士樂就是從裏面發出來的。那天自己無意的一瞥，房間里空蕩得連灰塵都沒有。那麼這會，又怎麼會有音樂聲？孟澤，會在裡邊嗎？

蘇陽皺皺眉頭：「哎，我說章勇，我怎麼覺得，你對楊佳好像很有偏見啊。她一來公司，我就發現你不怎麼待見她。莫非，你真是從心裏不喜歡她？」「呵呵，我喜hetubook.com.com不喜歡那倒是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對她的態度。」

蘇陽見罷，趕緊對楊佳說：「明天我就找人給你印名片。」她眼睛發出亮光：「謝謝蘇總！我能為自己設計名片嗎？」蘇陽笑笑：「當然可以啊。」「太好了！」

蘇陽背脊骨一陣發涼。她無法想象，這兩人碰到一起能聊出些什麼來。難不成，是周建峰主動找的金璐，想從她那裡探聽自己的情況？不然，他倆之間又會有什麼交集呢。從照片上來看，周建峰和金璐並不熟絡。半小時的見面，不像是一次朋友間的聚會。

蘇陽忙說：「真不好意思，下午一忙，你的簡訊漏看了。」孟澤很是寬容：「沒關係，知道你在忙，就沒有給你去電話。還沒吃飯吧，賞個臉一起共進晚餐嗎？」蘇陽一想，楊佳還在車上，她回頭看看她。楊佳很機靈，連忙說：「蘇總，您有事就去忙吧，我下車坐地鐵回家就行。」

程程盯著她說：「你說愛情是個屁，愛情只是一堆糞土。對你來說，有些男人就是個屁，放過就走了。」小柔接上：「愛情正因為變不成黃金，所以只能變成一堆糞土，而永遠變不成精華。這和人的新陳代謝一樣，吃進去的虛不受補，最後出來一堆垃圾。如果你不及時排泄掉，新的愛情就不能吸收進來。」

她搖搖頭：「我不要聽！你不要解釋，你越解釋，我就越是覺得虛假！」蘇陽把目光挪移到楊佳臉上，卻不敢看她的身體。「楊佳，怪我那麼喜歡你、看好你。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楊佳躲在孟澤身後，嚶嚶地哭起來：「蘇總，對不起，對不起……」

「以後啊，沒事別老麻煩蘇總，知道嗎？要努力工作！」楊佳邊拿睡衣邊說：「我有數，媽。」

蘇陽對鄭超龍說：「謝謝龍哥，讓我知道了這件事。」「別擔心，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幫你的。」

蘇陽回復：「哀莫大於心死。」

下午，她接到楊佳的電話：「蘇總，我是楊佳。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您坦白。我們能見面嗎？」蘇陽沉默幾秒，說：「明天。」

吳珊珊說笑：「呀，蘇總，您這麼快就要把我往外推啊？我的翅膀還沒硬呢！」「呵呵，遲早都是要獨立的。只怕我這個小廟，到最後埋沒了你的大才華，那豈不真的是大材小用了嗎？」

傍晚，蘇陽來到鄭超龍預定好的飯店。如同上次一樣，偌大的豪華包廂，滿桌的海鮮，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依稀記得，算命的當時說，潘靜懷的是雙胞胎。

楊佳撓撓頭：「蘇總，趕在前面總比落在後面好。」蘇陽摸摸她的頭：「那我先走了，你差不多就回家過節吧。」「嗯，好，蘇總中秋快樂！回來時我給您帶月餅。」「謝謝，你也節日快樂。」

「什麼意思？」潘靜諷刺地冷笑自己：「呵呵，你當我真的會這麼傻，不知道自己腹中的血脈是誰的。」蘇陽愣住了。

蘇陽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她：「什麼意思？」

蘇陽致電楊佳，電話沒有接，估計還在睡夢中。出門前，她來電話了，聲音有些沉悶：「蘇總，不好意思，我剛起床。」蘇陽關切地詢問：「楊佳，昨天你喝醉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謝謝蘇總關心，睡了一覺，現在沒事了。」「昨晚孟大哥把你安全送到了吧？」「嗯，安全送到了。」

蘇陽打開信封，厚厚的一疊照片。她驚呆了：「龍哥，這，這不是周建峰嗎？」鄭超龍點上一支雪茄，抽了口：「沒錯，自從你和我說了那事後，我便找人跟蹤他。這是近來周建峰到過每個地方的行蹤，我這裏都有記錄，你看看。」

她拿著樣稿，如獲至寶：「這就是我要找的人，這才符合當季主題的感覺，清新。對，就是她！這女孩哪裡找來的？」「理工大學藝術設計系的畢業生，叫楊佳。我們找到她，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的。」「真不錯！9月的封面雜誌，就用她了！趕緊定稿、印刷！」「沒問題！這孩子聰明，拍照時一說，感覺馬上就出來了。她的素描和圖形設計也不錯，這是畢業作品，您看看。」

蘇陽一看手機，是鄭超龍，連忙接起：「龍哥，您好。」「蘇總好，近來還好嗎？」「嗯，挺好的，多謝鄭總的幫忙。」「什麼時間有空？我請您吃飯。」蘇陽看看遠處的孟澤和楊佳，兩人正有說有笑地挑選食物。「要不過幾天吧，龍哥您看方便嗎？」「呵呵，方便。能約蘇總吃飯，我哪天都方便。」

章勇語重心長地說：「蘇陽啊，你的動機是好的。挖掘和培養新人，對於我們這樣的廣告公司來說，也未嘗不可以。可你的想法，似乎單純了些，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這麼簡單的。」

蘇陽想到農曆八月十六那天，楊佳還是興沖沖地來找自己，怎麼只過了兩天時間，她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是自己有什麼說的不對，或是做的不對，讓楊佳不高興了？

她打開電視，邊聽聲音邊收拾。耳邊又傳來那熟悉的音樂和說話聲，蘇陽轉頭一看，歐陽與自己的倩影正在上面跳躍。一陣心酸，眼眶濕潤。她快速地換台，想著那連續劇的劇情，應該比自己的要喜劇些吧。

「得了，和你開玩笑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啊，用人還是多留個心眼吧。我長你兩歲，看人還是比較準的。我勸你啊，還是謹慎一些為好。別人對你熱情、對你殷勤，不見得各個都是真誠。這個道理，你可是一直都明白的呀。記住了，別一味對他人太好，沒用。小心到時候，她反過頭來將你一軍。」

孟澤慶幸的是，能在飛機上與老鄉相遇，並能一起度過這段奇妙的旅途，一起歸家。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呢？

「楊佳你好，這是我的名片。」孟澤遞上自己的名片。楊佳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孟大哥，我剛工作還沒有名片。」「沒關係，你的臉就是一張最好的名片。」

孟澤的手碰到了蘇陽的手背，他一把抓住她。孟澤將頭貼近，欲吻她的臉。蘇陽往後退縮：「不要這樣！」孟澤輕聲問：「那天晚上，你……」「那天，那天不算什麼。」孟澤把臉慢慢挪開，嘆一口氣：「我去看看電錶，估計是跳閘了。」

楊佳低下頭：「我明白了，如果我參加了，作品有可能會在全國拿獎是嗎？」孟澤笑笑：「呵呵，有這個可能。」楊佳想了想：「孟大哥，讓我好好考慮下行嗎？兩天後，我給你答覆。」「其實，你大可不必為工作室著想，這畢竟關係到你的個人名譽。我不想，因為一次拍照，而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潘靜無奈地苦笑：「也許，你會覺得我世俗，甚至是天真到不可理喻，但是，這就是我選擇的生活，是我生存的一種方式。也許你認為那是自欺欺人，那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的表現。可我喜歡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至少還有可用的價值。我需要感情，但那不一定就是愛情，也不一定會廝守。這個年代，沒有什麼會一成不變，尤其是愛情和婚姻。」

午休時，章勇和蘇陽閑聊了幾句。他問：「明天是國慶了，準備怎麼過？」蘇陽聳聳肩膀：「照舊。」

蘇陽說完進了車裡，孟澤喊道：「蘇陽，其實你可以的，你可以的！蘇陽，蘇陽！」她搖下車窗，說了最後一句話：「照顧好楊佳，別讓她受委屈。」

蘇陽說：「當然可以啊，我也要走，送你一程。」楊佳連連擺手：「哦不不不，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麻煩蘇總了。」

小柔接著說：「你呀你，每次都是做倒貼的買賣。你是沒有愛情就不能活的女人，可你的愛情有時候只是激|情。男人的激|情一過，就離開了。還剩你一人在那哀怨，把激|情當愛情。人家啊，早已激|情過千回百回了，你還在那連一回激|情都沒過去。女人啊，還真別把愛太當回事。」

潘靜娓娓道來：「激|情沖昏頭的那一刻，我真的會那麼感性地什麼都不顧了嗎？我想自己在最後一道防線上還是有理智的。」潘靜說，和謝軍在一起，她採取了安全措施。唯獨對庄博，她沒有，從來都沒有。

蘇陽上了天台，依舊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大家揮舞手裡的煙花棒，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圓圈的形狀。楊佳歪歪扭扭地跑過來，遞給蘇陽兩隻煙花：「蘇總，這個給您，我們一起放煙花啊！」

兩人一來一回，信封掉在了地上。蘇陽和孟澤趕緊彎下身去撿，就在一瞬間，屋內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工作室的人下班了，只剩孟澤一人。他從電腦里依次翻出相片，蘇陽驚呆了。那還是自己嗎？簡直就是魔鬼與天使的化身，讓她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蘇陽信了孟澤當時說的那句話：驚艷。

蘇陽問：「那麼，29號那天晚上，你們工作完了也在一起？」楊佳點點頭：「那天晚上拍到10點，我們肚子都很餓了，孟大哥就在附近找了家飯店吃宵夜。說來也巧，正好遇到了公司的章總。」「那這麼說，你口中的大哥就是孟澤？」

中秋節，上午，蘇陽在公司處理日常事務，恰巧楊佳也在加班。除了兩個工作人員，其他全都放假休息。

孟澤一陣朗笑，說：「好啦，我們就不要互相誇耀了。用一句話形容，就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蘇陽低下頭淺笑。

而蘇陽家的樓下，始終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原地等她。看到亮燈后，直到熄燈，最後再靜靜地離開。蘇陽早已習慣了，他們不打招呼、不妨礙對方，更沒有任何交集。擦肩而過時，就像陌生人一樣。

蘇陽看得出奇，那脫俗、清新的傑作正是自己理想中的畫面。孟澤笑笑：「蘇陽，你轉身再看。」她一回頭，見對面的白牆上，是整片的白雲、天空、海灘、森林、平原……她不禁脫口：「 So beautiful ！」

蘇陽轉過身，快速地跑出去。只聽孟澤在後面喊道：「蘇陽，蘇陽！你聽我說，聽我和你解釋……」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想馬上逃離眼前的一切。

楊佳激動地說：「蘇總，我知道自己很不應該這麼說，這麼做。可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我是真的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不去想他、念他。哪怕，孟大哥喜歡的人是您。」

蘇陽笑笑：「說實話，是的。在常人眼裡，一般的藝術家只懂藝術，只懂創作和製造浪漫。在個人生活方面比較欠缺，甚至是不能自理好。真沒想到，你那麼會生活。」

楊佳舉起酒杯：「今天，我很有幸能認識大哥哥、大姐姐們。我來晚了，先自罰三杯，你們隨意。」楊佳不由分說自顧自地灌下三杯酒。蘇陽在一旁著急：「別喝這麼多，沒人會怪你。」楊佳抹抹嘴：「蘇總，沒事，別擔心。」

蘇陽一聽，立即否認：「不可能，楊佳沒有男朋友，這點我很清楚。」「蘇大小姐啊，如今的孩子都很現代的。尤其是90后，和你這個80後有區別，和我們這些70后的，那就更是有代溝了。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事，不是只有那些上了歲數的人才做的出來。」

蘇陽開著車，想著剛才的一幕，不禁笑了。

蘇陽拉著楊佳的手：「我來介紹，這位是大攝影師孟澤先生。這位是楊佳小姐，理工大學藝術設計系的高材生，一畢業就被百馬看中擔任設計工作了。」

蘇陽流著淚，末了，說：「對你這個大藝術家來說，講愛太容易了。很遺憾，我還做不到像你這麼洒脫地去說愛。」孟澤上前兩步，大聲嚷嚷道：「可是，你敢說對我一點都沒有動心嗎？敢嗎？你不計任何報酬為工作室拍照。在海灘邊，你的笑容不是發自內心的嗎？我們一起留下的那些美好回憶都是假的嗎？如果這些都不是，那你今天到工作室來給我送宵夜，又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

這句話，蘇陽沒有說出口，她想給楊佳保留一個美好的空間，也給自己留條後路。

潘靜回過頭，眼神里透露出無助的光。她把手微微抬起，將化驗單遞給她。蘇陽接過單子一看，頓時傻眼，潘靜懷孕了！

蘇陽不語。

9月16日，蘇陽接到潘靜的電話，讓她到醫院去一趟。蘇陽預感不妙。潘靜默默地坐在走廊上，手裡握著一張化驗單。蘇陽慢慢走過去，輕輕喚了聲：「靜。」

蘇陽再問：「如果現在讓你來獨立完成一次雜誌的編排工作，有問題嗎？」楊佳瞪大眼睛：「什麼？讓我來獨立完成設計工作？」「對。」「我想，我可以試試。」「我不要是與否的回答，我要的是肯定。」「蘇總，我行，我可以獨立完成工作！」

蘇陽從龍哥的眼裡，看出了愛慕之情。她是明白人，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幫助自己。不過龍哥的目的看起來很簡單，只是想幫助一個他想幫助的人，並非有所企圖。

蘇陽把臉轉向一邊：「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楊佳拉著蘇陽的手：「蘇總，您能原諒我嗎？我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你。」蘇陽將手縮了回去：「你說吧。」

蘇陽放下筷子，嘆口氣：「龍哥，您是厲害人，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的確，我是一個學不會遮掩的人。不瞞您說，這段時間我確實不太好，很疲憊。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還有，情感上的……」

孟澤拍拍雙手：「還不錯吧？我們哥幾個晚上經常在這裏聚會。所以，我也要讓佳人來一睹大好風景，保證和你平時看到的有所不同。」蘇陽點頭：「嗯，我很期待。」

蘇陽躡手躡腳走過去，周圍的一切如此安靜。她的心快速地跳動著，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蘇陽想象著孟澤的休息間里，在貼滿模特照片的白牆下，抱著心愛的相機入睡。又或者，模特工作晚了，就和孟澤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各種怪異的想法齊上心頭，讓她亂了思緒。

三天，拍攝工作雖然辛苦，但讓蘇陽暫時忘卻了積壓在內心深處的煩惱，盡情地展示了自身魅力。她在海灘邊奔跑、吶喊，把傷痛丟進一望無際的藍海中。

蘇陽笑笑，最後送上一句：「但願，你的感覺沒出錯。」

現在你的身旁，也許有了她的陪伴。假使這樣能讓你快樂，能讓你父母快樂，那麼就這樣吧。我雖然沒有蘇東坡的豪情萬丈和對酒吟詩的本領，但我能把別人的快樂當作自己的快樂。

楊佳想了想：「我相信，孟大哥不會一點都不喜歡我，我感覺得出來。」蘇陽點點頭說：「你們說愛，可真是容易吶。見了幾次，就能和愛扯上關係了。」

章勇分析得很到位，在商場上，確實不存在什麼真心和情誼。競爭對手不是出現在商場上，就是出現在情場上。無一例外。幸好自己有些遠見，沒與多情的孟澤發生長篇大論。否則，自己非得慘敗得一塌糊塗。

蘇陽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眼裡那清純的女孩竟然還有這樣外露的一面。現在的楊佳在她眼裡，再也不是那個單純的女生了。90后，比80后更大胆、更先進、更瘋狂，只要他們認定的事，一點不帶猶豫地就會去做。他們似乎還來不及想前因後果，只要抓住這過程，就覺得足夠了。

蘇陽清楚金璐的為人，氣傲、好勝、嫉妒心強，又愛記仇。雖然她倆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但卻不屬於真正交心的。在金璐眼裡，蘇陽像是她的眼中釘。表面上看得和氣，說白了就是同行之間的勾心鬥角。這點，兩人心裏都清楚。

蘇陽轉過身，背對著孟澤：「你真的要知道是嗎？那好，我現在告訴你。在我的心門還沒有為你開啟時，你已經把它關上了。很抱歉，這不是靠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我以為，我們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今天我明白了，原來，我們並不是同類。再見！」

蘇陽快速跑出工作室，剛才的一幕讓她噁心至極。孟澤在背後叫住她：「蘇陽，請先聽我把話說完！說完后，你可以選擇走……https://www.hetubook.com.com」

楊佳上了車，看看蘇陽：「蘇總，我真佩服您。」蘇陽系保險帶：「呵呵，佩服我什麼？」楊佳眨眨眼：「嗯，佩服您對事業的執著和熱愛，佩服您的獨特魅力、您的處世為人，哎呀，很多很多，我說都說不完。總之，您身上有太多值得我學習的東西。我現在覺得，您就是我的偶像，是我學習的楷模，是80後現代女性的榜樣！」

孟澤介紹：「以前這裡是三層的辦公樓，因為整體要搬遷，我們就用低價把它盤了下來。然後將它全部打通，形成一個原始的立體倉庫。我想，搞創作又要盈利，既要藝術也要商業，那就乾脆做成獨特的LOFT。把它區分成上下兩層複式結構，再做成全方位的戶型組合，做到大格局不失小格調。」

蘇陽看看手機，很安靜，沒有來電記錄。她想到孟澤除了周二給自己來過一個電話和簡訊，之後便又沒消息了，又是兩天！

20分鐘后，服務員喊：「小姐，您打包的食物好了。」蘇陽提著打包盒上車。

蘇陽冷冷地說：「很可惜，你看錯人了，我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大方。」孟澤搖搖頭：「蘇陽，拋開那一切！我問你，你真的……真的就沒有對我動過心嗎？我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孟澤拉拉蘇陽的手：「哎，今天大家高興，這點酒，喝不倒她。」他湊近蘇陽耳邊，「看來，這個小妹妹可比你能喝多了。」蘇陽反駁：「她還是個孩子。」

蘇陽無法想象，孟澤對著鏡頭前赤身裸體的女人，就像看鏡中的自己一樣自如。他拍過那麼多模特，看過那麼多秀色的酮體，那麼女人在他眼裡，就是一副相片、一個符號！

三個閨蜜齊問：「親愛的，你怎麼了？」潘靜拿過一杯啤酒，狠狠地灌下，然後倒在沙發上一頓痛哭。她抽泣地說：「媽的，愛情是個屁，壓根就是一堆糞土！」

歐陽坐在車裡，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就這樣，楊佳當著蘇陽的面，毫無顧忌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哪怕她低著頭，哪怕她紅著臉，哪怕她聲音低，哪怕她知道面對的是孟澤喜歡的人，她還是將自己的情愫一吐為快了。

蘇陽將手放在門把上，向下一按，門沒鎖。她緩緩將門打開，抬頭的剎那，屋內的景象如同刺眼的光朝自己撲面而來。

計程車到了家門口，孟澤要抱楊佳下車，她死死摟住他，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兩人激|情地纏綿片刻后，孟澤說：「你喝醉了，我抱你下車。」

周三，蘇陽來到公司，見楊佳的位置上空著，心裏好似也空了一塊。

蘇陽看著五彩斑斕、風格各異的工作間，木製地板與水泥地板、白牆彩繪與原始牆磚的完美結合，像置身藝術的海洋。工作室分兩層，一樓為接待、化妝、後期製作、展示和休息區域，二樓為各式攝影棚和換裝區域。

自楊佳來百馬公司上班后，她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勤奮又努力，做事很主動，業務上完成得也不錯。蘇陽看了心裏滿意，故給了她很多優待。工作上提拔著，生活中照顧著，讓楊佳感激不盡。

完成工作后，兩人出門。一瞬間，LOFT漆黑一片。孟澤將鐵門重重一關：「我們走吧。」蘇陽回頭望了望，剎那間，感覺有許多高挑的模特在櫥窗里向自己招手。

蘇陽回復了郵件，上面只有兩個字：「批准。」

楊佳洗完澡進房間，從包里取出孟澤的名片，好好看了看，又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她躺在床上，回想剛才的情景，心裏有些小鹿亂撞了。

蘇陽沉默了。

她不想讓這污濁的空氣迷糊了自己的雙眼，她覺得骯髒。

一頓鞭策后，三個閨蜜不再臭她，只是陪著她喝酒。蘇陽在一旁傷神著，為自己也為潘靜。

氣氛依舊活躍著，大夥陷入自我的情緒中。

旁邊一個攝影棚正在拍攝婚紗照。孟澤介紹：「這是我們的首席攝影師在為新娘拍個人寫|真，明天，他們要去三亞拍攝海邊外景。結婚的旺季到了，來預約婚紗攝影的新人特別多。」

「怎麼講？」章勇回憶道：「說來也巧了，昨天晚上，我和哥幾個在延安中路吃宵夜，正好看見楊佳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從店裡經過。我上去和她打招呼，她看到我嚇了一跳。也許，她覺得很意外吧。」

微風的陪伴下，一片月色撩人的景象。有的乾杯划拳；有的吃燒烤；有的彈吉他唱歌；還有的，在談情說愛。蘇陽拿著酒杯走到天台邊，倚在欄杆上，靜靜地感受夜色的魅力。

蘇陽笑笑，不置可否。她問：「那請問孟先生，現在，您修鍊到幾級了？」「呵呵，不瞞蘇陽小姐，我還差得遠呢。」

潘靜定了定，閉眼：「今天，是庄博和他那位登記註冊的日子。」

她上身穿白色緊身T恤，下身藍色仔褲，一頭馬尾辮。身材勻稱，凹凸有致。楊佳本人比照片上更清秀，且不缺時尚氣質。特別是那一雙純真的眼，好像從來沒有經歷過世事一般，甚至可以用出淤泥而不染來形容。

飯後，蘇陽從車裡取出兩本雜誌遞給孟澤：「9月的雜誌，拿好了。」孟澤接過，盯著封面端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為什麼會選我做『M·Z』的形象模特？」孟澤淡定一笑，喝一口咖啡：「沒有原因，就是覺得你特別合適。」蘇陽默默地喝著咖啡，也許，孟澤的「沒有原因」就是給自己最好的回答。她最終答應了請求，認為自己「以公謀私」也未必不是件美事。

「幸會，幸會。」孟澤主動伸出右手，「百馬人才輩出，我孟澤不得不佩服啊。」楊佳羞澀地伸出手：「你好，孟大哥，我叫楊佳。」

章勇剛想出門，又折回來：「哦，對了，歐陽一直在找你，他聯絡不到你，每天在公司樓下等。我們看到他，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我們把你私藏起來，故意在為難他。看他憔悴的樣子，我和大偉心裏也很不好受。有好幾次，我都想脫口而出了。我想，你有這個能力處理好你們之間的關係，逃避不是最終的辦法。這麼多年了，不容易啊，好好把握吧。」

10月2日下午，蘇陽與楊佳在咖啡館見了面。她始終低著頭，手不停地揉搓著。蘇陽開門見山：「有什麼，你就說吧。」楊佳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蘇總，對不起，我辜負了您對我的厚望。」

潘靜傷心地反駁：「誰說騙不走，我的心已經被他騙走了，現在還沒拿回來呢。他強|奸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心！」

天漸漸黑了，晚餐正式開始。孟澤主持：「今晚，讓我們共同舉杯，享受這美好的生活，可口的食物和奇妙的夜景。還有，佳人的陪伴。」他轉頭望向蘇陽，眼裡滿是憧憬。

原來，北京之行回來后，潘靜去「型男」謝軍家，卻意外發現兩人曖昧過的大床早已被一個小狐狸精霸佔去了。她將他倆抓了個正著，上前一頓破口大罵，還打了謝軍一個耳光。那狐狸精也不示弱，和潘靜扭打起來。謝軍站在一邊也不勸架。最後，他大吼一聲：「夠啦！潘靜，你給我住手！」潘靜呆了，披頭散髮地喊道：「什麼叫我住手？現在搶你的人不是我，是她！她才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謝軍不耐煩地說：「你鬧夠了沒有？沒鬧夠出去鬧，不要在我家裡撒潑！」潘靜紅著眼：「謝軍，你到底什麼意思？在你眼裡，我算什麼？」

孟澤在背後喊道：「蘇陽，不管現在你用什麼眼光看我，我都要告訴你，從在飛機上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你了！相信嗎？相信一見鍾情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我相信！」

此刻，蘇陽願意相信鄭超龍說的話。他和那些看見女人兩眼就發綠光的男人不同，眼神里沒有佔有的慾望和邪氣，只有一股大義凜然的氣勢。就沖這一點，蘇陽的顧慮被毫無理由地消除了。他給她講笑話，講他的生意經，講他親身經歷的故事，整個氣氛被他調動得活躍而輕鬆。

來到工作室門口，黑夜中，蘇陽抬頭望向燈火通明的工作室，一樓、二樓都亮著燈。大門沒有鎖，她輕輕推門進入。一樓沒有人，很安靜。她不想打攪孟澤，把宵夜放在茶几上，坐等了幾分鐘。肚子咕咕叫喚個不停，10點一刻，她實在太餓了。

孟澤點點頭：「像我們晚上加班加點，忙到後半夜是常有的事。」「搞藝術創作，必須要付諸所有的熱情和激|情。否則，很難長時間維持下去。雖然辛苦，但卻樂在其中。」

孟澤把魚刺一根根挑掉，然後將魚肉放進蘇陽的碗里。「其實我很喜歡生活，喜歡將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上大學時，我就和同學在外面租房子住，做飯、打掃衛生、洗衣服。然後一邊上學一邊打工賺房租錢，忙碌並快樂著。」蘇陽感嘆：「真好，你的大學生活是充實的。」「你的大學生活一定也很充實吧？」

楊佳說，當天晚上孟澤送自己回家，她的心裏就開始暗生情愫了，興奮不已。那晚，她失眠了。

兩人喝完杯中的咖啡，準備離開。楊佳拿出兩張票子：「蘇總，今天的單，我來買。」「呵呵，不需要，我來就好了。」「那我這部分，我來買。」蘇陽沒有拒絕這特殊的一次「AA制」，你我互不相欠。從此，也該將這帳一筆勾銷了。

蘇陽覺得這個90后的小姑娘，不僅有目標、有闖勁，還有野心。事實擺在眼前，楊佳想做蘇陽這樣的現代女性，甚至還想超越她。

蘇陽看著楊佳與大夥自如地乾杯、說笑、唱歌，便不再多加干涉。能快速地和眾人打成一片，找到對方的需求和共通點，這在職場上來說無疑是件好事。如此想來，楊佳的交際能力值得肯定，蘇陽應該引以為豪了。

孟澤溫柔地問：「兩位美女，一定餓了吧，我們去拿吃的。」蘇陽說：「楊佳餓壞了，孟澤你帶她去選吃的吧，我先接個電話。」「好，一會我們幫你把吃的拿過來。」

蘇陽不是不懂藝術，她曾經也稱人體寫|真是高尚的藝術。可當身邊的人真正觸及到敏感的界線，她還是害怕了，還是退縮了，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潘靜說，自己在一個月之內同時和兩個男人發生了關係：「型男」謝軍、初戀情人庄博。蘇陽內心很平靜，她清楚無論潘靜有過多少男人，但內心始終保持一方凈土，如自己一樣。在蘇陽眼裡，她還是個好女子。她還是那般渴望被愛，渴望溫暖。只是她的那些渴望，都被男人的擁抱和甜言蜜語所替代了。

「孟大哥，我明白。在我看來，那是一個很特殊、很神秘、很偉大的領域，是我從來沒有涉及過的行業。可就因為它的特殊，卻招來了眾人的偏見和邪念，認為那是低級和色情。但我明白，那才是真正的藝術，是應該得到人類的尊敬和讚美的。它不應該被埋沒在視線的背後，而應該站到台前，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高尚、神聖的人體藝術，是美的象徵。孟大哥，我說得對嗎？」

晚上，孟澤開車將蘇陽送回家。她微笑地看著他：「謝謝你，孟澤，謝謝你讓我度過了一個非常獨特的周末。我很開心。」孟澤給予溫柔的眼神：「我也很開心。同時也謝謝你，讓我找到了新的靈感。相信成品出來后，一定會很驚艷。」「嗯，很期待。」

「章勇，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有數。我只是，想給年輕人更多的機會和空間。」「難道你不是年輕人嗎？呵呵。」「我，不算是最年輕的了吧？」「照你這麼說，就是在說我和大偉老了是吧？」「章勇，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現在呢，你要的又是什麼？」潘靜如釋重負地說：「我得到了，我很知足。」

吳珊珊敲門進來：「蘇總，您總算回來了，好多單位等著您點頭合作呢。這幾天，可把我周旋壞了。」蘇陽笑笑：「你也可以試著和對方談判啊，只要他們有意向和誠意。」「蘇總，您別說笑了，我一個小編輯，怎麼能談判呢。」「怎麼不能啊，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待在這裏做採訪和寫稿？」

「愛，不是時間和距離的問題。有些人，見了一面便能愛得火熱深刻；可有些人，認識一輩子卻也愛不起來。這就是區別。」楊佳的一番言辭怔住了蘇陽，讓她如夢初醒。

楊佳鞠了一躬：「謝謝孟大哥，謝謝您對我的賞識。以後我有什麼專業問題就向您請教了。」孟澤拍拍楊佳的肩膀：「呵呵，沒問題，一句話。」楊佳轉過身：「還是要謝謝蘇總，謝謝您請我吃飯，也謝謝您讓我有幸認識了一位前輩。」

蘇陽看出他的心思：「怎麼樣，我們楊佳小妹妹有兩手吧。」孟澤讚歎：「何止兩手啊，十手都不為過。楊佳如果不做平面模特，那真是太可惜了。楊佳，你放心，以後機會多的是，孟大哥一定會優先照顧你的。」

她慢慢往回走，轉頭看看那間房門，神秘而蹊蹺。出於好奇心，她更想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孟澤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的電話給我留一個，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找你。」「嗯，好。我打你的電話。」她拿出手機，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撥出去。孟澤的口袋響起音樂聲，他看看號碼：「行，我記好了，是這個佳嗎？」「嗯，對。我上去了，晚安，孟大哥。」「嗯，晚安。」

孟澤盯著楊佳，眼裡滿是欣賞。他喝了口水：「努力是一方面，但天生條件優質，是絕對給你加分的。你這麼優秀，蘇總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了。」楊佳的臉更紅了：「謝謝孟大哥對我的鼓勵。」

她想起楊佳昨夜醉酒的樣子，和之前那個清純可人的模樣判若兩人。這不禁讓蘇陽聯想到人的兩面性，或是多面性。究竟哪一面，才是她最真實的自己？

「是什麼啊？」「他把我的心騙走了，把我的真心騙走了。」程程安慰她：「嗨，他沒把你騙得傾家蕩產就不錯了，幸好騙的是你的心。沒關係，心永遠都是自己的，他騙不走。」

孟澤望著蘇陽，冷靜地說：「她已經成年了，有能力承擔責任了。只要她是自願的，就沒有人能阻止她的意願和行為。」蘇陽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前走去。

而這次相親中，蘇陽不再是扮演被動的角色，而是變得積極起來。她會主動給孟澤電話、簡訊，以討教攝影專業知識的名義來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沒想到藝術工作者的習性通常是來去匆匆，定無蹤。今天和你好好的在一塊吃飯，暢談理想人生，也許明天你就忽然找不到他了。

最後，她們總結出了一句話，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在於：男人怕的是寂寞，女人怕的是孤獨。

章勇很疑惑：「你說，楊佳是真的病了嗎？一個生病的人會大半夜跑到外面和朋友吃宵夜，還是吃火鍋？」

蘇陽問：「這麼說，你們那天晚上……」「沒有，我們還沒有像蘇總想的那樣。」「呵呵，那也夠快了吧。你們才認識沒幾天，彼此才見過第二次就……」蘇陽無臉說下去，她替楊佳感到羞愧。

蘇陽的辦公桌上，擺著一盒精美的廣式月餅禮盒。她知道，那一定是楊佳送的。蘇陽走到外面，搭著她的肩膀說：「楊佳，禮盒是你送的吧？」楊佳不抬頭看她，只是輕輕地點點頭。蘇陽笑著說：「謝謝你。」「不客氣，蘇總，應該的。」「很忙嗎？」「嗯，手頭上有些活，要馬上趕完。」見楊佳這麼說，蘇陽便不再多問。「那你忙吧，不打攪你了。」

蘇陽開著快車，冷風刺得她淚流滿面。她也不知道究竟在哭什麼，哭孟澤、哭楊佳、哭自己？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來，孟澤的，楊佳的，蘇陽無力去接。

飛機上，蘇陽結識了攝影師孟澤。長發、帥氣，一身白襯衫加黑便褲，瞬間吸引了蘇陽的眼球。孟澤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兩位戴墨鏡的獨特女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主動和她們攀談起來。

時間一長，蘇陽感到有些倦怠了。她也許等不了太久，在對方還沒表露痕迹時，就要急急地知道他的心意。否則，她覺得每一刻的等待都變成了煎熬和徒勞。

蘇陽站在原地，沒有回頭。孟澤站在離蘇陽3米遠的地方，看著她的背影。他喘了口氣，冷靜地說：「蘇陽，我承認，我的另一個身份，是人體攝影師。」

蘇陽喝了口咖啡：「你沒有讓我失望，也沒有對不起我。孟澤也說，你是成年人了。所以，你只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就可以了。」楊佳還是低著頭，沉靜了幾秒：「蘇總，這一次，我是真的對不起您，是真的要讓您失望了。」

孟澤的工作室離蘇陽的公司不遠，開車20分鐘便到。她停好車，他熱情地上前迎接：「歡迎蘇總來我的創意小店光臨指導。」「叫我蘇陽吧，不用見外。」

傍晚，孟澤邀請蘇陽來自家吃飯。那是一套精緻的單身公寓，白色、灰色的裝飾背景映襯出藝術家的完美氣質，整潔、舒適又不失浪漫。

章勇和大偉有些驚訝，他們問蘇陽，為何這般照顧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蘇陽笑笑：「在楊佳身上，我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楊佳的身上，有著太多值得欣賞的特點。她的眼神、她的笑、她的氣質、她的性格、她的青春與活力……深深吸引了蘇陽。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里，透露著蘇陽心中的渴望。她留下她、看好她，想要挖掘她身上更多的潛力與閃光點。同時，還想從楊佳身上找回自己當年的影子。

不過，蘇陽就是再瘋狂，還是有她的底線和原則，那便是先得有愛。而不會是先有了下文再有上文。

所有的疑雲都在一瞬間破解了。而這代價，竟是用孟澤和蘇陽那還沒開花的愛情換來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把楊佳當作妹妹一樣看待。僅一周時間，她便完成了別人需用半個月完成的工作量，令蘇陽很是稱心。

她怪自己的眼力太好，發現了楊佳，讓她出類拔萃地做了雜誌的封|面|女|郎，又讓她當上了別人花幾年心血才能換來的設計小編，再讓她認識了孟澤，居然還讓她當上了什麼人體模特。最後，又讓她如此瘋狂地愛上了孟澤。全是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怪得了別人嗎？

而這個周末，孟澤也一改往日的積極，兩天都沒有主動聯繫自己了。蘇陽覺得他興許是工作忙而忽略掉了，空下來應該會來個電話問候一聲。直到周一，孟澤依然沒有消息。

蘇陽心裏過意不去，如果把她送回家再趕去海鮮城，那估計飯店都得打烊了。她說：「孟澤，我身旁還有一位小妹妹。」「行啊，那就一起來吧，三個人一塊吃。」蘇陽轉頭對楊佳笑笑：「得了，咱們的晚飯有人請了。」

她捂住嘴，在心裏說：歐陽，看到今晚的月亮了嗎？真的很圓。多年來，我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看月圓。我向命運低頭了那麼多次，可我不能永遠這麼做人，不能永遠這樣對待自己的愛情。既然到不了那一步，不如就此罷手。再折騰下去，我怕我真的會死。那樣，我就看不到你幸福了。

孟澤的拒絕和躲閃讓蘇陽的心裏有些小小失落，這和他之前那大方、爽朗的性格可不太相像。難道，在這台電腦里，有著孟澤不願向外透露的東西？

而蘇陽眼中那清純、簡單的可人兒，一夜間就變成了一個為了利益不惜衝破底線的人；變成了一個蘇陽不認識、看不懂的人。或許，自己就不曾看懂過她。她終於明白，楊佳的判若兩人，她的逃避和變化，還有她的「生病請假」，全部來自於她的謊言！

在附近找到一家店，蘇陽看著琳琅滿目的菜單卻不知如何下手。對了，倒不如多點些菜和點心，打包去孟澤工作室，也好給他當宵夜。若是他忙，自己送到后離開也成。

到小區門口，孟澤主動申請：「蘇陽，什麼時候請我去你家坐坐？」蘇陽沉默了兩秒回答：「改日吧，今天太晚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孟澤摸摸她的長發，笑著說：「好吧，那就改日，晚安嘍。」

蘇陽很想說，即使你沒和別人提婚姻，還是不能保證留住眼前人。你的籌碼沒有比提婚姻多任何一點，身份，也沒有比之前抬高多少。

蘇陽遞給她一個信封：「這是上一次你為《秀》雜誌拍攝封面的報酬，拿著。」楊佳接過信封：「謝謝蘇總，謝謝您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感謝您！」「我們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找到了靈感。你很有潛力，加油！」

楊佳進家門，母親正在客廳等她：「女兒，今晚加班又這麼晚啊？」「今天沒加班，蘇總請我去海鮮城吃飯了。」「是嗎？蘇總人真好，就你們兩人？」「不，還有一位她的朋友，我們三個人一起吃的。」

「蘇總，我不是為了利益才這麼做的，我是為了孟大哥！」楊佳紅著眼說，「我明白，真正的喜歡是要付諸實際行動的。所以，我付出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門關回去，只露出和剛才一樣大小的門縫。轉身時，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自己。

蘇陽買了禮品，準備上大姨家過節。途徑歐陽辦公的大樓，心裏一陣酸痛。這個曾經想著可以常來報到的地方，如今卻再也沒有勇氣邁入半步。紅燈時，蘇陽隱約見歐陽從裏面走出來，身旁沒有別人，形單影隻，顯得格外孤獨。嘴角邊，留著厚厚的一層鬍渣，更添滄桑。

「對了，蘇陽，這期的雜誌到時候送我一本欣賞吧。」蘇陽放下刀叉：「沒問題，我車裡就有9月的，一會拿給你。」孟澤看著楊佳：「以後有合適的機會，說不定楊佳還可以來我們工作室當兼職模特。不知，蘇總給不給這個人情？」

蘇陽的眼眶紅了，如果命運不捉弄人，明明可以兩人提著禮盒與長輩一起過節，歡聲笑語。可在別人眼中最簡單的事放到自己身上，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走到門口，楊佳還是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蘇總，感謝您對我的栽培和照顧，您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啟蒙老師，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份情的。」她頓頓，「感謝您，讓我認識了孟大哥，讓我體會到了什麼是愛的感覺。謝謝您，謝謝！」楊佳說完，往對面走去。蘇陽看著她的背影，笑笑，然後轉身離去。

飯後，孟澤拿來相機，準備將白天外拍的照片放到電腦里。他的書房裡有兩台電腦，只是擺放的位置不同。蘇陽問：「在哪一台電腦上看？」孟澤想了想，指指桌上的那台：「用這台吧，一台用於工作，一台用於生活。」他接上數據線，將照片複製到電腦上。

一集播完，中間插播廣告，卻又放到歐陽的廣告。蘇陽只有無奈地關掉電視，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洗掉一身的疲憊，她躺在床上，總結一周來的生活和感悟，概括出八個字：人生一夢，白雲蒼狗。

蘇陽感覺快要窒息了，胸口憋悶，難以呼吸。她紅著眼問：「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楊佳的臉漲得通紅，頭低得幾乎埋到了胸口。孟澤扶著她，尷尬地解釋：「蘇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誤會，你聽我說。我們，我們什麼都沒做，我們只是，在工作。」

歐陽向這邊走來，蘇陽趕緊搖上車窗。綠燈一亮，她踩下油門，飛馳而去。

蘇陽將楊佳的材料放在桌上，一口鎮定地說：「嗯。你希望自己將來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我不要聽那些冠冕堂皇的回答，我要你內心最真實的答案。」

蘇陽猛地轉過身，大聲喊道：「孟澤，她還是個孩子！」

燭光下，他透露自己還是單身，並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是某婚姻介紹網站的白金會員。蘇陽一聽，原來是「同謀」！世界還真小！孟澤說，因為藝術行業相對特殊，個人問題往往不容易解決。所以想通過婚介，來認識志同道合的異性，並從中找到適合自己的另一半。

孟澤帶著專業的攝影團隊，和蘇陽在攝影棚、淮海路、外灘、海灘上留下了動人的身影。她沒想到，在孟澤和團隊的指導下，自己還能有如此的多面性。嫵媚、性感、時尚、個性、青春、運動……幾十套服裝，幾百張相片，幾十個姿勢和表情，將蘇陽的風情萬種展現得淋漓盡致。

「嗯。」楊佳點點頭，「蘇總，對不起，這一次，我真的讓您失望了。」

孟澤和蘇陽同時將目光眺望遠方，她理解了他的話。

蘇陽往前走，猛然看見拐角處停著一輛眼熟的汽車，是歐陽！她趕緊轉回身，緊緊抱住孟澤。三秒鐘后，她放開他，低頭：「謝謝你，孟澤，晚安。」蘇陽快速上了樓。孟澤一時沒回過神來，看著她的背影，沉浸在興奮之中。

晚上，蘇陽終於忍不住撥通了孟澤的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生分的聲音：「喂，你好。」「我是蘇陽。」「哦，蘇陽啊，你好嗎？」「嗯，這兩天，你很忙吧？」「是啊，臨時接了個大任務，在趕工。」「噢，就知道你很忙，你在哪兒呢？」「我在工作室呢，在加班。」電話里很安靜，聽不出一絲嘈雜聲。

這一晚，孟澤和蘇陽聊得很投機，似乎遺忘了時間。

屋內恢復一片光亮，孟澤有些尷尬：「蘇陽，你先轉轉吧，我做下收尾工作，馬上就好。」蘇陽「嗯」了一聲，快步跑上二樓。她往攝影棚走去，來到最後一間，定住了。它不像前面那些房間大敞著，顯而易見裡邊的一切，而是緊緊關閉著門。

楊佳坐上車，他們回過頭，向蘇陽招手。

蘇陽驚呆地愣在原地，瞬間天旋地轉。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楊佳！

吳珊珊感動地說：「蘇總，原來您這麼看好我？就沖您這句話，我也要跟著您干。在百馬，永遠不會有大材小用這一說。您放心，姐妹情我領了，只要有百馬在的一天，我就不會離開。」

龍哥拍拍她的手背：「不管發生什麼，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傾聽對象。我鄭某說話一言九鼎，說得出做得到，這是我多年來在道上混的規矩。」

蘇陽定住了，照片上，兩人在咖啡廳一角神秘地會面。那女人眼熟，她自言自語道：「金璐？」鄭超龍說：「這個女人，你應該認識吧？」「嗯，她算是我的一個朋友，也是同行，開廣告公司的。奇怪，周建峰怎麼會和她認識？他們怎麼會碰到一起的？」蘇陽眉頭緊皺，仔細回憶，「噢，我想起來了，上個月公司周年慶，金璐和周建峰都來了。如果猜得沒錯，他們就是在那次聚會上認識的。」

「蘇陽，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件事。換了是誰，我想都會接受不了的。可我要告訴你事情的原委，前段時間，工作室臨時接了個業務，要找三個風格不同的女孩當人體模特，開出的價錢很可觀。」

楊佳邊整理邊說：「不用麻煩了蘇總，我坐地鐵回家很方便的。」

龍哥點點頭：「嗯，好像病得還不輕，心肌梗死，在醫院觀察治療。這是他與朋友聚會，這是他去超市和銀行，這是……他和女人在咖啡館見面……」

蘇陽忽然意識到，這間被孟澤稱作休息室的房間，自己看見的空房子，原來就是他為模特拍攝人體寫|真的秘密場所！他不肯公開家中的另一台電腦，都是因為，裏面藏有大量的人體藝術相片！

蘇陽又問：「是你自己私人用的房間吧？」孟澤頭一斜，想了想回答：「嗯，算是吧。有時候工作晚了，就在那裡湊合一夜。」這個回答，讓蘇陽心裏的疑惑一掃而空。

交談中得知，孟澤也是上海人，這次是去北京參加一個全國的攝影展。他的創意攝影工作室承接平面廣告、寫|真和婚紗攝影。孟澤打開筆記本，展示了自己的攝影作品，包括西藏、雲南的民族風情，以及歐洲大城市的名建築風景，讓人不禁驚嘆拍攝手法的巧妙與智慧。

優秀的作品蘇陽看過不少，也為之心動和喜愛過，那是帶著仰慕地欣賞。可孟澤的作品，更貼近生活，讓你毫不自主地深陷其中，和大自然的風景有了最直接的親密接觸。再細細品味，又像是一幅幅曼妙的油畫，神秘而浪漫。

蘇陽無奈地問：「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知道。」「那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也知道。」「喜歡和愛，不是只掛在嘴上。真正的感情，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建立起來的。那樣不叫喜歡，叫衝動。你能告訴我，衝動能維持多久？」

一層至二層的轉角樓梯邊，白牆上是各式的人物攝影作品秀。時裝、婚紗、個性創意，郊外、大廈樓頂、廣場前……任何一個具有代表性的角落，都少不了「M·Z」的足跡。孟澤通過自己的視角，用快門記錄下無數美麗和驚艷的瞬間。

晚飯前，孟澤發來簡訊：「今夜中秋伴家人，十五的月亮圓又圓。明夜秋分伴佳人，十六的月亮圓更圓。」

章勇點點頭，頓了頓：「對了，你手下的楊佳不是每天都很積極嗎，怎麼連續兩天沒來上班了？」蘇陽解釋：「她生病請假了，發高燒。」章勇轉念一想，問：「是嗎？她生病了？」「是啊。」「可是據我所知，好像不太像那麼回事。」

「來，我們乾杯！為美好的月色乾杯！」「為良宵美景乾杯！」「為大家的情誼乾杯！」大夥一齊舉杯，這種場景，蘇陽似乎很久沒有遇到過了。熱鬧的氣氛，快樂的人群，被寂靜的夜色牢牢地包圍著。在一片嘰嘰喳喳聲中，蘇陽也被融入其中了。

孟澤將楊佳送到家門口：「好，安全把你送到家了。」她解開保險帶：「謝謝孟大哥送我回來，您路上開車小心，我上樓了。」孟澤望著她，笑笑：「不客氣，很高興認識你。」楊佳低頭：「我也是。今晚，我過得很開心，謝謝孟大哥。」

9月30日，國慶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

蘇陽冷冷地說：「孟澤，他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所以，不存在誰搶誰，也不存在可不可恥的問題。連你自己都說了，在愛面前，是不講這些的。可是，這愛還得看雙方的意思。」

天徹底黑了，月亮悄悄爬上來，迷情地照在夜空下。用她靜止的語言，向萬物拋灑曖昧的光亮。她不動聲色地目視人類的一舉一動，溫柔而精緻。

來到工作室，看見心儀的孟大哥，楊佳別提有多高興了。她與他的朋友打成一片，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覺得自己是個大方、健談，能夠融入孟澤圈子的人。她承認，那天確實喝多了，因為興奮。聚會散時，當孟澤主動說送自己回家，她更加裝醉了。一路上，楊佳倒在孟澤的懷裡，而孟澤則溫柔地抱住她。楊佳說，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楊佳對蘇陽解釋道：「蘇總，我真的不想騙您的。您對我這麼好，可我居然還說自己生病了，還要讓您擔心。當時，我差一點就放棄了。」「繼續。」

蘇陽推推楊佳的胳膊：「怎麼了，看得入神了。」楊佳猛地回過神來，怯怯地跟在蘇陽身後。孟澤上前兩步，微笑地說：「歡迎兩位大美女的光臨。」蘇陽忙說：「真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男士等女士是天經地義的，請坐。」

蘇陽想起那日午後，章勇的一番忠言逆耳，不禁大悟。自己的想法果真單純，只看見表面，卻看不破實質。不是看上去簡單的人就都是簡單的，表裡不一的確實大有人在。章勇說得沒錯，她還真是反過頭來將了自己一軍。只是這一軍，用的是「漸進之陰謀」。乘隙插足，扼其主機，藉助他人的信任，站穩腳跟以達到控制他人的目的。再步步為營，取而代之，最後變成了反客為主。

進手術室時，潘靜顯得很平靜，沒有特別緊張的情緒，甚至沒有掉一滴淚。手術結束后，潘靜半卧在床上休息，蘇陽握著她的手，看見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