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越是試圖忘記,越是記得深刻。

拍拍屁股站起來,卻驚喜地看到任志遠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哇啦大叫一聲,一頭撲過去緊緊抱住:「以為我把你弄丟了!」因為衝力,他的身體晃蕩了一下,卻還是穩穩地抱住她,看到她眼裡又急又喜的表情,內心酸楚。
「任志遠。」她凝視他,緩緩地問:「如果我們還要分手,由我來說,好不好?」
「偶爾逃課,老師不會在意!」林薇安笑:「我的法語可是班上學得最好,能夠用簡單的法語寫作文!」
「任志遠,既然你不向我求婚,那我向你求婚,好不好?」她仰起頭,期待地望著他。
「他找過你!」林薇安低呼出聲。
秋瑾閃身逃走。
後來便理解了,在國內總是會稱呼「后爸」「后媽」,一個「后」字就足以把關係疏離開來,但法國人卻稱呼為「La belle ?–m é re」和「 La beaup é re」,意思是「漂亮的媽媽」、「漂亮的爸爸」!而繼女和繼子被稱呼為「美麗的女兒」和「漂亮的兒子」,這也是法國人浪漫思想的體現。
「一時鬼迷心竅!」他學她的語氣。當時只是為了讓林薇安對他死心,才會編造這樣的謊言,在之後他真的有找到蘇瑤,讓她幫他圓謊。按照她的個性,一定會自己追查下去,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地信任他!這份信任,讓他動容。
那天晚上,林薇安纏著任志遠陪她去了對面的小公園。每次在露台上看那個公園的時候,她總會注意到雙雙對對的情侶,他們或拖著手,或勾肩搭背,又或者坐在長椅上長久地親吻。她也想試試,想試試和任志遠在那裡接吻的感覺。
「我約了任志遠!」林薇安毫不掩飾滿臉的甜蜜:「聖誕節我要去阿爾卑斯山,新年的時候去威尼斯……我要擬定了一份詳細的歐洲旅行計劃,讓任志遠帶我去!」她天馬行空地說著,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幸福的籠罩里。
而任志遠卻是氣定神閑,訂書機藏在掌心裏,微咳一聲:「行了,你還需要招呼?」
「我是林薇安!」她自來熟的說:「任志遠平時多勞你們照顧,不如今晚到『我們』家做客!」
在每次她想要放棄的那刻,她都在想為什麼當初堅持走到了這裏。她知道,她走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她也知道,有些事,她現在不去做,就永遠不會去做。現在,她做到了!她又重新追到了任志遠,再一次,再一次地追到了他!
「Brunch,離婚讓你失去那麼多,為什麼還要結婚?」林薇安坦白地問。她聽說Brunch之前在經營超市,屬於法國的中產階層,卻因為離婚讓自己的境遇每況日下。
「不過柳律師說他不打算娶你。」任志遠淡淡一笑。
時間就那樣靜靜流淌過去,也許,在一段愛情里,最最珍貴的,不是相愛,而是在一起。
「竟然這樣沉得住氣!」他有些意外。
「是嗎?」林薇安熱烈地問任志遠。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個任參贊的「女朋友」有一顆恨嫁的心,只要他開口,她就立刻答應!
「林薇安!」任志遠追出去的時候,但她已經夾裹進人流里,哪裡還有蹤影。他焦急萬分,她跟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帶錢包、手機和鑰匙,對這一帶她根本不熟,一個人胡亂地走很容易迷路。他懊惱地朝路邊一株粗大梧桐踢過去,只覺得心痛如絞。
「這可怎麼行?」她滿臉苦惱:「太丟人!」又說:「都怪你,非要來騷擾!」
「不打算跟我爭嗎?」柳霄突然認真地問。
「帶你們吃午飯!」柳霄很紳士地手往胸前一揮,鞠躬:「公主殿下,Please. 」
Lucy思忖一下,微微點頭:「恩。」
街巷處有公話亭,她反反覆復地從餐廳里出來,吸煙,注視它,再折回餐廳,膽怯得讓自己都鄙夷。
他微笑地翻了翻菜單:「推薦一下,你最拿手?」
「任參贊,不要誤會。林薇安並不知情。」他覺得他還是不要跟任志遠玩文字遊戲的好,這樣睿智的男人不是能被輕易就騙到。
「我以為你喜歡她,所以成全。」
林薇安舉了舉自己的手,眨巴著睫毛笑著說:「我的手指好像缺了些什麼?」
「她總是很容易帶動氣氛。」任志遠靜靜地笑。林薇安抬手朝他送一個飛吻過來,滿臉紅彤彤,裙子旋起來的時候像一朵旖旎的花。
「任志遠,你到底有沒有打算求婚?!」她變得歇斯底里!
林薇安醒來的時候,正對上任志遠深深的目光,懶洋一笑:「早!」她整個人蜷縮在他的懷裡,整夜都壓在他的手臂上,枕得他手酸麻不已,卻生怕一動就驚醒了她。她睡覺的樣子就像個嬰兒,睫毛長長,鼻息清淺,睡得很沉。
「我也是。」
他知道林薇安會答應嫁給他,完全就是賭氣和任性。待到她清醒過來就會懊惱不已,也許在他心裏,也有著某些自私,他不要做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他希望她真正地愛上他,真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就算賭到最後,他只是把她拱手於人,至少,她不會恨他。
「Lin,你不是要打電話?」Brunch問。
「去吧,去吧!人多熱鬧!」林薇安也被這個提議鼓舞:「Lucy,跟我們一起?」
他壞笑起來:「受累的人可是我!」
任志遠不置可否,暖暖凝視她:「林薇安,如果我說分手是因為我有自己的理由,不能跟你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的理由,你會相信嗎?」
「蘇瑤的事是騙我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微笑著走到任志遠的面前:「是來接我下班?抱歉,你還需要等三個小時。」
「你呢?說說你這五年?」林薇安清澈地注視他。
「沒事,這裏環境不錯。」他示意手裡的菜單:「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這裏的大廚。」
「秋瑾?」段落詫異:「關她什麼事?」
「下雪了。」她沒頭沒腦地說。
「這個……」她遲疑。
「對對對!」老周也符合。
她的身體如火一樣滾燙沉醉,只聽得小小細微的一聲——弔帶突然斷了一處。人終於清醒過來,滿臉緋紅,一手捂著以防酥胸必露,嬌嗔:「這怎麼辦?」
任志遠苦澀一笑,她到底還要闖多少禍?這樣任性衝動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好了,我走了!」她站在樓梯間,笑意晏晏。
「這已經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從任志遠的反應中,柳霄已覺察出他強烈的保護欲,他其實不過是來試探他對林薇安的態度,現在他知道了——只是這個結果讓他非常地沮喪失望。面上,卻是一派的不動聲色。
「看不出她這麼會跳舞?」段落舉著紅酒杯望著正在客廳里跳得香汗淋漓的林薇安,對任志遠說。就連秋瑾也被帶動情緒,扭著臀送著胯地跳螃蟹舞,從來都很嚴肅的老周起初只是站著扭扭,後來也開始搞笑,手放在胸前跳起擦玻璃舞。林薇安跳到熱鬧處,一個下腰,跳起拱橋舞!房間里熱鬧而祥和。
「她的幸福不是別人能給的,你知道她一直都在為自己爭取!」
Lucy看出柳霄失落,拽了拽林薇安的手,打斷她:「Jacque,我還第一次在巴黎過聖誕,這裏熱鬧嗎?」
「不過是過去的事。」
會議結束后,任志遠只覺得太陽穴的位置突突地有些疼,稍感疲憊。
任志遠微微點頭,想起她追他時的賴皮勁兒,想起她到巴黎來的種種。她一直都在為自己的幸福爭取,而他呢?卻用「為她好」這樣的理由一直傷著她。
音樂被換成了輕柔的薩克斯風,林薇安抬手攬住任志遠的頸項,就像一隻慵懶的樹袋熊,貼著他的胸,緩緩挪動舞步,微醺地說:「以後我們要在家裡常常開Party,好開心!」
「任參贊什麼意思?」柳霄心裏一怔。
「成都也會下雪。」
「運氣好我們會看到牽線木偶表演……」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從中阻攔?」柳霄毫不客氣地說:「我們是正常戀愛關係,沒有理由不批。」
窗外的月亮,是從未有過的皎潔。
「我知道了,這和你沒關係!都是Jacque太花心太濫情,他就不是個好人!」她抬了抬眉,憤憤地說:「你可千萬別喜歡上他,他哪裡配得上你?你又漂亮又溫柔,值得更好的人!」
抬起頭來,正對上段落奚落的表情,她瞪他一眼,從任志遠那裡收回目光。
「想必柳律師知道我們的關係。」
「任志遠,我騙了你!」她囁喏你說,頭埋進他的胸前:「沒有過孩子……我是為了讓你內疚故意那樣說。」
「任志遠。」她呢喃。
秋瑾掃他一眼:「一邊去!誰要你介紹,你介紹的每一個好人!」
「把客人丟在一邊,你們像話嗎?」段落一步跨進廚房,驚得林薇安手裡一哆嗦。
她嗤一聲:「你大可以扔掉。」
心慌意亂的時候,看到前面滑滑梯,想起他們的約定,找不到的時候就站到顯眼的位置。於是擠過一群小孩站到公園滑滑梯上,也不往下滑,後和_圖_書面的小孩被擋在身後,嘰里呱啦地說著根本聽不懂的法語。有個四五歲的女孩因為被擠在當中,哇啦大哭起來。周圍大人也示意讓她趕緊往下滑,林薇安環顧四周,快要抓狂,心一凜,沮喪地滑了下去。
「什麼?」林薇安驚喜雀躍,一把「奪」過來:「是戒指但也忒大了吧!」
「什麼意思?」她茫然。
「真是英姿颯爽呀!」她自言自語地說。
「別擔心!」他輕輕抱抱她,心裏卻湧起某種不安的感覺。
她揚起面孔,深深地:「那個,在你之後,我從未交過男友!除了你,我再無愛過別人!我一直都在等你的消息!你怎麼可以藏得那麼好?若不是在你班同學錄上看到有人說在中國駐巴黎大使館見過你,我依然不知道去哪裡找你!」
秋瑾面色慍怒,又是一陣害羞,抱起面前資料逃一般地飛快走出會議室。
「晚安!」
「任……任參贊!」秋瑾抱著一疊資料,有些尷尬地不知該不該打招呼。
柳霄笑了,沒想到自己的伎倆這麼快就被識破。他承認,如果任志遠表現出對林薇安的毫不在意,那麼他會考慮和林薇安結婚的可能性。但他的反應遠遠超過他的預期,任志遠的坦白讓他很是有種挫敗感。
「畫得真難看!」柳霄撇撇嘴,卻是認真地摺疊起來,放進錢包。
「很遺憾,任參贊,你似乎沒有機會。」柳霄張狂地笑:「我已經向她求婚,而她答應了。」
心下細想,柳霄也只是唬唬她的吧!他怎麼會捨得放棄大好的單身生活,何況他原本只想要佔她便宜,不至於非要為喝杯牛奶就買頭奶牛吧——這不過是個比方,她對自己說,她並不是非要把自己說成是奶牛。
任志遠清清喉嚨:「晚上到家裡吃飯。」
「不信!」她面上逞強,心裏卻是美美滋滋:「Franny怎麼回事?」
「她在哪?」任志遠深吸一口氣。
「她一定表揚你們所有人!」他直言地說。
但她的聲音被周圍的嘈雜音給遮住,眼看著他越走越遠,著急起身,再定睛一看,已經找不到任志遠的背影。這下是真正的慌了。朝前奔跑幾步,才發現自己身處盧森堡公園裡,路燈昏黃,又多了許多遊客,更是無法找到任志遠。
任志遠艱澀地笑笑。心裏默默地想,但願,但願她的人生不會因為他而受到影響,但願她一直都堅強快樂——這就是他最擔心的部分,擔心自己成為她人生的一個陰影。
「如果你真的打算跟她結婚,不用知會我一聲。是林薇安讓你來?」
「但我不會坐視不管。」
任志遠走進Le Baron Rouge酒吧時裏面正放著舒緩的爵士音樂,玻璃的拱頂,稀疏清冷的陽光勉勉強強地灑落進來,牆邊放滿了大木桶和酒瓶子,古舊的沙發充滿了懷舊的氣息。
任志遠冷笑一聲:「你不會打算跟她結婚,若不然你不會與我談這些。」如果柳霄信誓旦旦地說對林薇安的感情,他未必會信。但他的所言所語都是為了激怒他,反倒是讓他冷靜下來。面前的這個人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他是為了林薇安而來。
他有些沉默不語,卻是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任志遠!」林薇安忽然揚高聲線:「我想要的是一枚戒指,一枚求婚戒指!」
辦公室里只剩下任志遠和段落,後者湊過去,仔細地看了看前者的臉:「有那麼好看嗎?開多久的會,秋瑾就看了你多久。我猜她每天上班最盼望的事就是開會!」
柳霄繼續地說:「雖然不知道你們分手的原因,但我想沒有人會拒絕她,她也讓人無法拒絕!」她執拗得就像鑽牛角尖,根本就不給自己出來的機會!
他在窗戶邊一眼就望見了她,白雪覆蓋的街面上,她穿著寬鬆針織衫,短外套和牛仔褲,一手握住手機,一手夾著煙,背包鬆鬆垮垮地搭在肩膀上。他的心一陣溫柔。
——巴爾扎克
段落想起什麼,停頓一下,猶豫地問:「那件事你不打算告訴她?」
段落在他這句話里狂笑開來,什麼時候見過任志遠開玩笑?又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高調地表明幸福?他現在整個人都如沐春光,就光見他痴痴地望著林薇安的背影,都讓他覺得驚悚不已!這個男人,以前怎麼忍住的呀?明明這麼愛林薇安,卻又裝得毫無瓜葛的樣子!
把任志遠比喻成百合花讓林薇安忍俊不禁,坦白地點頭:「我因為他才來巴黎。」
他重新坐下,拿過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顯出杯中冰塊,泛著晶瑩的光芒。下意識抬起頭,注意到坐在吧台的一名法國男子舉著杯子微笑與他示意,他這才留心原來這是一家同性戀酒吧。
任志遠淺笑一下,點頭。看著林薇安欣喜的表情,他的心卻無比的悲傷。現在的快樂讓他有一種負罪感,她愛他越深,就讓他越是難過。他希望她幸福,希望她這一生都輕鬆而明快,但也許他會成為她人生最沉重的負擔。
他淺笑,點點她的鼻翼:「知道就好。」
「不用解釋!」她笑:「我有的是時間,我會等你!」
她在五年之後,又把自己的失去的初戀找回來了。
「不是你約的她?」
看著她瀟洒利落的背影,任志遠無聲地笑了。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任著她胡鬧,由著她侵佔他的生活。
他的心猛然一抽,微微張了張嘴,卻感覺到細細顫抖。
只是想想,就已經令人心顫。
「在我們班已經厲害!」她不服氣:「法語老師總是表揚我!」
「結婚!」小可突然地說。
秋瑾一臉崇拜:「任參贊,你們真的好配!」
「乾脆找個人嫁了,這樣就輕鬆!」段落一邊收拾資料,一邊笑著打趣:「哦,秋瑾,我忘了你連男朋友都沒有,不如我給你介紹個?」
任志遠忍不住笑:「就這樣走出去,然後換一件!」
她半嬌嗔半壞笑:「不如……睡了?」
一記響指在她腦門上敲響,疼得她「哇啦」一聲,抬眼一看,是柳霄氣急敗壞的臉:「你這個臭女人,是在說我嗎?」
她手腳並纏住他,笑得哏哏:「任志遠,我代表組織說一聲,您辛苦了!」
「按照你的個性應該自己追查。」
他算好她下課的時間,開著新車到學校門口接她。會買這輛英菲尼迪是因為廣告,車模像極林薇安,有棕色的大眼睛很冷艷的表情,那時候他就想,只有這種車才配得起她。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不管七拐八拐,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也能想到對方。
「今天你喝得太多。」任志遠坐到她身邊。
柳霄淺笑:「說實話,我現在已經後悔。不過我知道不是我拱手把她讓出,是她從來都不屬於我,我還不如成人之美!」
想起什麼,任志遠走回卧室,拿過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眼看著任志遠下班時間快到,她特意地換上一條水紅色綢緞弔帶裙,貼身的剪裁,勾勒出她寬肩細腰v形的身段,頭髮綰在腦後,略施薄妝。對著鏡子淺淺一笑,盡顯女主人風範。
柳霄卻猶如一隻赤|裸的松雞,兀立地站在鄉間冰冷的溝渠中,狼狽而寂寞。也許這個世界上,有一件比殘忍還要殘忍的事,就是聽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談論她的愛情。即使再嫉妒,再酸楚,再抓狂,卻靜靜地,聽著。她神采飛揚,喋喋不休,他忍不住想要打斷她,卻只是暖暖地望著她。
「你捉弄我!」林薇安揚手朝他胸口打過一拳,他配合地「吃疼」捂住胸口。
從他的掌心裏露出一枚訂書機時,她撲哧一下就笑了:「你真想的出。」
「你喜歡就好。」他暖暖地說。
「跟你解釋要花太多時間。」他認真回答。
任志遠身體一滯,僵硬說:「她和別人不同,如果你不打算認真,請不要纏著她。」
「頭疼?」林薇安緊張地抬手去揉他的太陽穴。
秋瑾坐在任志遠斜對面的位置,從一疊資料里抬眼偷偷地注視著他。他穿著白色襯衣,開到第二顆紐扣的襯衣下是健碩的皮膚,她的心思不由一些翩躚。雖然對任志遠懷揣好感但卻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在她眼裡,他就像是一個偶像,只能放在心裡崇拜!他的一切都那麼完美,俊朗的外表,冷冽的氣質,睿智的思想,自信的談吐……如果滿分是五顆星的話,她會願意給他六顆星!比完美還要完美的男人,只是每天能看一眼已經滿足。
「我什麼時候都美!」她得意地笑。
「不是法語已經很棒?」他笑問。
「謝謝!」任志遠由衷地說。他早已經動搖,在見到林薇安的那刻起,他就想要和她重新開始,過去的五年沒有讓他習慣她不在身邊的日子,而是越發強烈地想念。這種想念在理智的天枰上越來越重,重到了他根本沒有辦法平衡——那就這樣吧!
「這是柳霄送我,覺得好看就戴著玩玩,不過……」她故意地賣著關子:「這可是柳霄送我的求婚戒指。」
任志遠https://www•hetubook.com•com狼狽地咳嗽一聲:「你的內衣有些舊了。」是林薇安有次對他抱怨這巴黎的內衣價格昂貴,最便宜的也要10歐元,她捨不得買就穿著從國內帶來的內衣。任志遠便替她買了回來,其實不是第一次替她買內衣,在國內的時候,她常常這樣捉弄他,讓他去替她買衛生棉,買高跟鞋,買睫毛膏……他面紅耳赤,在店家各種目光里,替她挑選。
Lucy一下就被她逗笑了:「Jacque不是你說的那樣。」
「還差三十五分鐘才到三個小時。」他戲謔地笑:「不打算再讓我等會兒。」
「任志遠,你準備聖誕禮物了嗎?」晚飯後,任志遠載著林薇安隨意地轉轉,雖然小巴黎並不大,但她也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特別是巴黎的博物館眾多,著名的蓬皮杜中心、以及巴爾扎克、雨果故居,還有一些像巴卡拉水晶博物館、香水博物館等很特別的博物館。讓林薇安覺得好奇的是,巴黎竟然還有一座下水道博物館,裏面都擺著些什麼呢?
他揉了揉太陽穴:「不礙事。」
「我信。」任志遠頓了頓:「恕我自言,我確實感到意外。」
只顧著注視前方,林薇安突然踩空一腳台階,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雙手被擦傷,火辣辣地疼,嘴巴一噘,朝前面大喊:「任志遠!」
「小林,你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老周嘖嘖地贊到。
林薇安端來水杯,手裡握著兩片布洛芬急急遞過去:「吃了葯就好了!」眼看他順從地把藥片服下,又叮嚀一句:「把整盒都帶上,中午記得再吃兩粒!」
「是內衣?」林薇安迫不及待打開,才知道他送的是如此「貼心」的禮物,壞笑著湊到他身邊:「是想要穿給你看?」
「任志遠。」
「不礙事!」他故作輕鬆地笑:「只是一點頭疼而已。」起身的時候,大腦又是一陣刺疼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那個女孩即使在十二月的天里,也穿著一雙黑色絲|襪,露出勻稱修長的腿,緊身束衣讓胸脯就像兜著小獸,躍躍越試。走在林薇安身邊的Lucy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些遲疑:「Lin,我先走了。」
晚飯過後,林薇安盤對坐在地板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著。任志遠在書桌前忙著工作,他常常熬燈守夜地加班,辛苦是旁人沒有辦法看到的。
他的臉色蒼白,因為疼痛冷汗潺潺,卻隱忍微笑:「大約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Jacque,我已經結婚。」
林薇安偏著頭想了想,從速寫本上撕下一頁紙,對柳霄說:「轉身!」他狐疑地背過身去,林薇安咬開筆頭,把紙伏在他的後背上,迅速地畫了畫,一枚歪歪扭扭的戒指被勾勒了出來。她把紙張往他手上一塞:「我也回送你一份禮物!」
「對了,這個還給你!」林薇安笑意吟吟地把大拇指上的「扳指」取下來,那是一尾寬邊古銅色的戒指,鑲嵌一顆祖母綠。在戒指的背後有一句聖經「萬王之王,萬主之主」,那是路易十四時期一位公主在上斷頭台時送給自己愛人的定情信物,由佳士得拍賣公司競拍,價格不菲。柳霄當時拍得此物只是覺得喜歡,卻隨身戴了數年,漸漸成為他的心愛之物。
「你想要收到什麼?」任志遠一邊開車,一邊問。
「不喜歡我這麼喜歡你嗎?」她偏著頭問。
「又去?」段落條件反射地後退,他還沒忘記上次去吃飯時,他們的爭鋒相對。他可不想再去當炮灰!雖然食物可口,但是精神壓力太大!
任志遠徑直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淡然說:「柳律師,你找我想談什麼?」接到柳霄電話,他並不感意外。若是他不來到他,他定然也會與他談談。作為巴黎社交界名聲狼藉的花|花|公|子柳霄,任志遠對林薇安和他的走近有些擔憂。柳霄的發家原本就不光彩,與一個比年紀大的法國女人結婚,取得法國國籍后又妻子離婚,之後就一直女友不斷,他的律師事務所專打外國人關於居留,婚姻,公司註冊成立解散 居住權、之類的官司,因為與各方面良好的關係,現在已成為巴黎十大律師事務所之一。
「不過她倒是對你恨之入骨。」柳霄笑言。
「今天不想上課!」她懶懶地嘟著嘴:「昨天累壞了,想睡一整天。」
任志遠也顧不得那裡是禁停位置,把車緩緩駛到路邊,還沒有挺穩,林薇安已經拉開車門,疾步朝前!
「也許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段落寬慰地說。
林薇安忍俊不禁地看著任志遠,哼哼唧唧:「行了,快出去!別在這裏添亂了……」
「Lin,你們看上去很好。」Brunch認真地說。
「如果我說,分開的五年,我一直都在等你來找我,你相信嗎?」
「不——信——」她飛快地說。
「快想想辦法,有針線嗎?」林薇安環顧四周,這樣捂著肩帶出去,定會被笑話死。
「林薇安,你臉怎麼這麼紅?」段落故意拉長聲音說:「該不會是……」
「你對林薇安……」
他輕吻她的唇,溫暖的明靜,罩住了他們。
會議室里暖氣開得很足,中國式古色古香的裝飾,青瓷花瓶、模擬兵馬俑和陶器、牆壁上掛著幾幅中國的山水畫……整個會議室簡潔莊嚴。棕色原木會議桌前圍坐著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正在討論著接待國內省級代表團到法國考察的項目。
柳霄把手懶懶地搭在沙發邊沿,開門見山地說:「林薇安。」
林薇安一見到他,面上立刻綻放燦爛笑容,三步兩步擦著車流過來,看得他驚嚇連連。直到她跑到面前,板起面孔低吼:「怎麼可以闖紅燈?」
「我得去把戒指還給柳霄!」她笑著揮了揮自己的手。她知道,她不會對他說分手的,她不說,他們就不會分手,她永遠不說,他們就會永遠地在一起。
「傻瓜!」他揉揉她的發。她不會明白,他心裏的內疚不僅僅是這,更多的是因為她。因為她不加思索的付出,因為她對他全心全意的愛戀。如果她能夠少愛他一些,會讓他的內疚更稀薄一些。他的心情如漲潮時的海水,緩慢而平靜的帶著悲哀的底色。縱然這樣幸福,卻還是有一個缺口。
「星期四,要陪同國內沃爾沃總代理去比利時參觀總原裝廠,小李,你要做好翻譯的工作……」
「想——想做的事!」她故意演拖著聲音,坐在他膝蓋上動去:「熱水已經放好……」她進一步撩撥地舔舔他的鼻翼。他的身體在她的挑動下迅速地有了反應,一把抱起她,朝浴室里大步地走去!任志遠騰出手來將大燈關了,只留下小壁燈發出柔和光線,衣衫在地板上散落一地,繾綣纏綿,活色生香。
其實他的腦海中還有很多的念想,有後悔就這樣放棄,有念想要再掙一掙,還在惡毒地想他們哪天指不定又分手了散了!萬般的想法,在腦海里撞來撞去,很是無奈。
「不會!人家也在忙!」她順勢摟住他的肩膀,湊過去啪啪親了兩口,火炭似的眼神滋滋地望著他。
任志遠臉色陰鬱起來:「我不打算再瞞她,聖誕節我們會去阿爾卑斯,我會挑選合適的時機告訴她。」
「秋瑾,段落也會去,下班時間你坐他的車!」任志遠解圍地說。
他忍不住親吻她的頸項,她嬌喘一聲:「門……」他移動位置,抬腳輕輕合上,避開眾人揣測的視線,只是情不自禁地吻她。從她晶瑩的頸項,一路蔓延到如花的唇瓣,輾轉吮吸,抵死纏綿。
柳霄揚手對任志遠示意,在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中,都帶著對對方的審視。
「沒有!」一個單身男子又怎會做針線活。
那個晚上,林薇安一直很快樂,喝酒、玩遊戲、跳舞……她就像一縷陽光照亮了他的人生,她積極樂觀,她百折不撓,她是如此地安好,但他卻不能長久地擁有。
「不要拉倒!」她手剛要縮回,已經被柳霄一把奪過紙張。
……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任志遠,我好愛你!」
「不過是結婚而已。」
她有想過放棄,她幾乎都要放棄。但她突然間一抬頭髮現,走著,走著,就走進一整片的陽光里。
一陣讚美,林薇安照單全收。
一頭走進餐廳時,林薇安一眼見到了任志遠。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地望著她。她有片刻失真的感覺。
愛情是嘆息吹起的一陣煙;戀人的眼中有它凈化了的火星;戀人的眼淚是它激起的波濤。它又是最智慧的瘋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如果你想騙我,一定找蘇瑤串通過供詞!」她恨恨地說:「我才不要上當!」
任志遠覺得有些眼熟,再看一眼,便想起來了。他曾經在一本拍賣目錄上看到過它,底價高昂。但看林薇安隨意的眼神,就知道柳霄並沒有把戒指的真正價值告訴她。
她已經拿到蘇瑤的電話,卻始終遲疑地沒有撥過電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和*圖*書滅頂的絕望,如果這是任志遠的理由,她沒有辦法再原諒他。如果這是任志遠的謊言,那她亦沒有辦法原諒他的欺騙——結果不過都是殊途同歸。
「寶貝,請問你是哪位?」
秋瑾急得滿臉通紅,林薇安熱情過於,讓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知道,他不是情聖,也不是偉大,他只是愛上了她——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犧牲都發自肺腑。「」
她沒有勝利的感覺,也沒有欣喜如狂。原來大悲之後不是大喜,而是波瀾不驚。她靜靜地朝任志遠走過去,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自己:為了脫團拖著行李狂奔的自己、為了躲避大鬍子的貼面吻落荒而逃的自己、在巴黎的大街上一次又一次迷路的自己、第一次出現在大使館與任志遠重逢的自己、沮喪地決定把Franny讓給任志遠的自己、在聽到蘇瑤的名字時悲痛欲絕的自己……還有五年前的自己,在籃球場上要和任志遠打賭的自己、第一次主動吻他時昏頭漲腦的自己、在學校門口頻頻看表等著他來的自己、在知道他已出國時感覺到天崩地裂的自己……
「雖然她答應了我的求婚,但我知道她很快就會後悔的。」柳霄自嘲地笑:「她現在已經失去理智!」
「喜歡!」她鏗鏘回答:「喜歡得不得了。」
柳霄淺笑:「任參贊不也為她費心?」
「是般配!」林薇安飛快地轉動小刀,把土豆的節疤嫻熟地挑去。
林薇安的廚藝更是博了眾人眼球。大家在國外都吃夠西餐,不是冷盤就是沙拉,乳酪味更是又熏又濃,而林薇安做的菜通通都是中餐,考慮到任志遠的同事口味各自不同,八大菜系基本上齊,糖醋鯉魚、奶湯蒲菜、炸蠣黃、鮁魚水餃、香炸琵琶蝦……一大桌菜,堪比滿漢全席。
「聽說你要結婚,特意來恭喜。」
「是你想的那樣!」任志遠淡淡回他。
任志遠臉色鐵青,手不由握緊成拳,目光殺氣騰騰。柳霄知道他已經徹底地激怒了他,他的心裏不由長嘆一聲,如果林薇安知道他們的一番談話,還會認為任志遠不要她嗎?只是他亦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兩個人明明還有著余情,卻要把話說得如此絕情絕意。
「我不相信!!」她啪一聲搶過他手裡的菜單合上:「這位先生,既然你下不了決心,我替你點單。這裏的鵝肝不錯,魚子醬不錯,牛蛙也不錯……統統都來一份!」她板起的面孔在轉身的時候稍稍地有了鬆動,啟齒露出一絲笑容。
她認認真真地籌劃著,在語言學校畢業后,她可以爭取考研究生,以留學生的身份留在巴黎,只要和任志遠在一起,哪裡都可以。她一分一秒地也不願與他分開!抬眼透過敞開的門看著忙碌的任志遠時,她深深地笑了。
「考到外交部任職,外派非洲三年,之後是巴黎。」他輕描淡寫。
「任志遠,嚇死我了!」她還未從剛才的情緒里恢復過來,偌大的巴黎,陌生的街頭,她猶如被大人遺棄的孩子,傷心不已。
「他沒有騙你,我沒有別的女友,我只有你一個女友!」他溫言地說。
林薇安哼哼兩聲,別過面孔。她可不會告訴他,他猜對了!即使任志遠不願意,但她還是很賴皮地坐到他的車裡,要「護送」他去使館。兩個人在車上又是一番說說笑笑,很是甜蜜。
「把你美得!」任志遠寵愛地揉了揉她的發。
柳霄什麼也沒有問,只是放了鑰匙、錢和信用卡。她跟他說錢先藉著,等她領了工資的時候會還,柳霄不置可否。他們誰都沒有再提結婚的事,柳霄定的日期也過了,但他好像並不打算真的和她結婚。她有些如釋重負,她知道如果柳霄真的開始操辦婚禮,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任志遠,不要岔開話題!」林薇安不悅。
他笑著敲她的頭:「不行……」然後扶住她的頭,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他不想每一次都是她主動,不想每一次都被她「先下手為強」!
「我做錯了事。」Lucy眼眶一濕,幾乎落下淚了。林薇安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雖然她並沒有直接問過她,但已經瞭然柳霄並沒有騙她。她亦看出Lucy對柳霄的感情,心裏倒是有些後悔,介紹他們彼此認識。
「這就走了!」段落撇了撇嘴:「時間尚早,不會遲到……不過一大早就在這裏曬幸福,你們不覺得很刺|激人?」
Lucy一見到柳霄,臉立刻漲紅,怯怯低頭,手緊張地搓著胸前的圍巾。
當她踮起腳尖的時候,任志遠卻靈巧地躲開了。
端著一杯牛奶躡手躡腳地走進書房,放在他的書桌前,打算退出的時候,任志遠握住她的手臂,拉她做到自己的膝蓋上環抱住,柔柔地說:「很無聊?」
「另外,『漢語橋』外國大學生中文比賽在索邦大學進行決賽,這是推廣中國,讓外國人了解中國的一個重要活動,段落,你安排一下,到時候積極配合。」任志遠說。
「以後不許!」任志遠沒好氣地說。
「不信。」她迅速回答。
「我很幸福。」
「我現在對她很有興趣。」柳霄輕佻地說。
「是找借口逃課?」他笑。
林薇安微微一笑:「Brunch,謝謝你的好意!我只是失戀了!」
Brunch笑著點頭。
林薇安想著晚上請客的事,特意地跟Philippe請了假。她在家裡洗洗刷刷,把房間收拾得整潔清爽,還不忘在客廳里擺滿百合花,讓花的芬芳溢滿整個房間。中午的時候又給任志遠發了短訊過去,問他頭疼好些了嗎?有沒有記得吃藥!
「這個?」柳霄滿臉不屑。
「任參謀,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秋瑾關切地問。
「Lin,餐廳里有人找你。」Brunch走出來說。
任志遠不由沉默,手握著杯子輕輕晃動,冰塊在搖晃之間發出咔咔的聲響。樂師換了一首英倫風的長笛,輕快的舞曲旋律讓整個酒吧也熱絡起來。
「停車!我要下車!」林薇安一邊說著一邊去拉車門,惱怒已經讓她失去理智。他們現在這樣要好,她明明感覺到他是如此地愛她,但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承諾?在結婚這件事上他的躲閃和迴避讓她很受傷!
「不對。」她嫵媚地如狐狸般望著他:「不是因為雪,而是因為下雪天和你在一起。」她仰躺在地板上,他也躺到她過去,伸過手臂讓她枕住。
「早!」他暖暖地說。
「你愛她嗎?」任志遠冷冷問。
「星期三之前把來訪者時間、人數、抵達日期、行程確定。」任志遠歷練地說:「這個團的行程中包括了參觀孔子學院,與孔子學院要先接洽,確定他們的時間。」
任志遠走出酒吧的時候,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飛舞,煤油燈式的路燈瞬間全部亮起,景象變得混沌不開,一種難以言說的岑寂,撲面而來。
林薇安得意洋洋:「這下別人都知道……我們同居了!」她故意揚高「同居」兩字,惹得眾目頻頻,又笑:「好了,你上班吧!」
「任志遠!到底什麼意思?」她故意嘟起嘴來假裝生氣。
「聽我說……」他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跟她解釋,但看來他沒有辦法再拖下去。
任志遠滕然地站起來,凌厲看著他:「你別忘記,涉外婚姻還要送審大使館。」
「知道了!」她伸出手自覺地與他十指相扣,側過身看他的剪影。在碧藍的天空下,白色的鴿群低低地掠過,偶爾,從壓著白雪的樹梢上會瀉下一些雪花,不遠處的埃菲爾鐵塔巍然屹立。這司空見慣的場景,卻是讓她感覺到幸福要從心裏溢出來!
「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Jacque,你該不會是問我要回你送的禮物?」
「Ce sera trop long à vous expliquer tout ?a.」任志遠流利地說了句法語。
林薇安一邊招呼著,一邊在廚房忙忙碌碌,間隙的時間任志遠走進廚房,從身後攬抱住她,暖暖地說:「小廚娘今天很美。」
「哈哈!」任志遠不屑:「你會有這樣的好心?」
林薇安哼一聲:「就知道段落騙我,你們男人都護著男人!」
任志遠淺笑,篤定地對他點點頭。
「你就別為他說好話了!他最擅長的事就是灌女人喝酒,要不是我酒量好,早都落入他手裡!對這樣的人,咱們就要心狠手辣!」為了配合自己的語氣,林薇安還兩手握拳,捏得關節咔咔作響。
「Lucy,想滑雪嗎?去阿爾卑斯!」柳霄突然地問。
任志遠緩緩地說:「我只是擔心她……」
他啞然失笑,原來給前女友打電話竟然是如此人生百態,有些他都不記得當初是怎麼認識,又是怎麼分手,或者交往了多少時日。以前的他只要看到喜歡,便會主動追求,只是數日就會覺得厭煩——還是以前的好,不用動情,也不用受傷。
客人們散去后,林薇安坐在露台的地板上,手裡端著葡萄酒,遠處是聖心堂的穹頂,墨黑色的天空上綴著幾顆如鑽m.hetubook.com.com石般的星星,寂靜美好。
「就這麼喜歡我?」他嘆口氣。
「如果任參謀願意參加我們的婚禮,我會發一張邀請函給你。」
任志遠一巴掌拍開段落的手,沒好氣地說:「不是有會?怎麼還不出發!」
他的心一陣動容,緊緊攬住她,幾乎落下淚來。
「這……」段落幾乎看傻:「確定不是外賣。」
他微笑點頭,篤定地說:「我答應你。」
這些地方,都只想要和任志遠一起。或者,在傍晚的時候,他們會隨意地走進一家小酒館里,點一些小菜,熱鬧地喝上兩杯。或者,在閑散的街頭,與流浪的吉普賽女郎歡快地跳一支舞哥;又或者,在保加利亞的玫瑰園裡追逐奔跑;還有,在大西洋邊看日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極致的浪漫。
林薇安一把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讓秋瑾嚇了一條,講話結結巴巴:「我,我,記得你!」
對面公園裡有孩童在玩雪,她似乎能聽到他們咯咯的笑聲,能感覺到他們歡快奔跑在雪地里的沙沙聲……到處都充滿了歡笑,其實是她自己吧!她的心裏在笑,眼裡在笑,她的每一個毛細血管都在微笑。現在的她,看著每一眼的景色都覺得美好,見到的每一個人都覺得親切!
「有個中法商務洽談會,會參加……」說著他直覺得太陽穴一陣抽痛,如有人咚咚地往裡面釘著釘子。
大家圍著餐桌笑著喊「結婚」「結婚」「結婚」!任志遠的臉色不易察覺地黯了一下,林薇安期許地望著他,段落拍了拍桌子,替任志遠擋了過去:「你們這幫人這不是瞎摻合嘛!人家任參贊還要好好準備一個浪漫求婚!」
「那我介紹……?」段落哈哈地大笑,對著任志遠擠眉弄眼。
她抬手挽住他的手臂:「我可以下班了。」
「說實話,我倒真喜歡她!」段落望著樓下的林薇安說:「你要是再不要她,我都看不過眼!」
「她不用錢!」柳霄嬉皮笑臉,看來她已經恢復元氣,又開始對他熱嘲冷諷了。前幾日安安靜靜反而讓他很是不習慣。昨天她沒有去他那裡,他已經猜到結果,卻還是倍感失落。忍不住想要給她撥個電話,卻在撥最後一個號碼時改打給了別人,撥給Sophie,又撥給Christine,再是Alina、Christal……
他走出廚房,還不忘把門繼續虛掩,很淡然地接受眾人「巡禮」,然後再落落大大地返回廚房。
任志遠淺淺地說:「我真希望她從來不曾認識我!這樣她的人生會更快樂,找一個人結婚,生子,過著簡單幸福的生活。」
「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荊棘內!」Brunch微笑地引用了《聖經》里的一段話:「要發現百合花,就要越過荊棘。Lin,要相信愛!」
「和你一樣。」柳霄直言不諱:「不會相信吧?」
「小色魔!」他笑。
「巴黎的車都怕人!」她調皮地吐吐舌頭:「只有在巴黎可以肆無忌憚地闖紅燈,司機都開得太小心。」
「任志遠,你底想怎樣?!」她咄咄逼人。
「他很閑。」林薇安偷偷地望了大廳一眼,任志遠正氣定神閑地翻著一本雜誌。
林薇安挑了挑眉,一看這姑娘就對任志遠是盲目崇拜,像她這樣又漂亮又能幹的女朋友,是打著燈籠都不好找。
她瞪他一眼:「我做的菜很受歡迎。」
柳霄拿酒杯倒大半杯Johnnie Walker放到任志遠面前,又拿過自己的酒杯與他輕碰:「她現在和我在一起。」
段落立刻明白,笑:「這女人的嫉妒心呀!」又說:「兄弟,你怎麼就招惹了這麼一女人?」
「真的沒有交過女友?」她認真地問。
「你不常常這樣?」他戲謔地說。每每他伏案專註工作時,她就會像只撒嬌的小貓跑過來「蹭蹭」他,他又不忍不理,只是想稍微「理」一下,說幾句話,最後都會完全被破壞掉。她是太過纏人,還喜歡得寸進尺,但他就是拿她沒轍。
任志遠懶得理他,把他趕出廚房。
柳霄無聲地笑了:「連我自己也覺意外!就好像明知道前面有一坑,咚一聲,自己還是跳下去了。」
她虛弱地笑:「不用急著回答,我會給你時間考慮……」
手機滴滴地發出短訊提示,是林薇安發來的短訊:我在使館對面。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他始終遲疑要不要對她坦白,但,說出來依照她的個性,定然會一意孤行,他該怎麼選擇?又改怎樣才能為她安排到最好?萬種的無奈,卻毫無頭緒。
柳霄挑釁地望著他:「你想要保護她?」
「最近事可真多!」秋瑾稍稍抱怨地說。其實不是最近,是一直都很忙碌,各種接洽、各種訪問、各種活動,還要處理各種問題,辦理各種事務。在使館的工作人員即使是正常的年休時間也沒有滿足,很多工作人員都是幾年沒有回國。看上去光鮮的工作下,完全是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讓他們在異鄉忍受著孤獨寂寞。
「晚安。」他輕輕把她放到床上,拉過被褥給她蓋上,掖了掖被角,吻吻她的額頭。
「不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轉成來大使館,就是想要表明自己身份。她現在是任志遠的正牌女友——生人勿近!她就是要給他貼個標籤,就是要昭告天下。
「如果我說以後還會離開你,但不是因為我不愛你,還是迫不得已的理由。你相信嗎?」
她在他的胸口擰一把,坦白:「好吧!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幸好及時懸崖勒馬!」
「給你就給你了!」他故意板起面孔兇巴巴地說。
柳霄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穿著高領的黑色毛衣,煙灰色中場的呢風衣,身材筆挺,氣質冷冽,渾身不由地散發著一種令人折服的氣息。他早看過任志遠的資料,曾外派非洲任職三年,從三等秘書做起,在處理兩國外交經濟糾紛以及應急事件中都有著出眾的表現,五年的時間就做到使館商務參贊,確實有著卓爾不群的才能。而除了工作上的表現,私生活已然嚴謹恪守,在巴黎這樣一個流光溢彩浪漫多情的城市,卻猶如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不會去聲色犬馬的場合,也沒有過任何稍微親密的女伴——憑心而論,若是他們換一種場合認識,他會極願意與他成為摯交。
林薇安「蹦」到他身上,摟住他壞笑:「算了,今天就不|穿給你看了,去阿爾卑斯的時候穿……我很想試試在雪地里的感覺!」他突然間心跳地不可抑制,身體有了本能的反應。
「跟你解釋要花太多時間!」他大笑起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跟你解釋要花太多時間!」
「Lucy……」林薇安一把拽住她,笑言:「為什麼躲著他?他又不會吃人!」
「我……打個電話!」她站起身,把吸到一半的煙掐滅。
看著她在鏡子前來回地擺著滑雪的造型,興緻勃勃的樣子,任志遠無聲地笑了。這麼多年她依然沒有改變,在第二天有「大事」發生時,頭一天就會興奮地睡不著,像個孩子。
「憑我對她的認識,她很堅強!」段落又強調地說:「要是別的女人被你這樣三番兩次拒絕早就轉身就走,但只有她還這樣執著!你應該相信她!」
他遲疑了一下,沉默不語。他要怎樣回答呢?他不是不喜歡,而是害怕,害怕這樣喜歡著他的她沒有辦法再去愛別人!他不希望她的一生只愛他一個——他不能給她太多的時間,他一直希望她忘記他,忘了他。但她的執著讓他沒有辦法再次地狠心。
「所以柳律師最好三思。」
隨著三三兩兩的人群從學校里出來的時候,林薇安一眼就見到了在一輛銀灰色英菲尼迪跑車前柳霄,他穿著一件條紋灰開衫,牛仔褲,戴著咖啡色的墨鏡,正依在車前和個高挑的俄羅斯女孩談笑風生。
「不打了。」她脆脆地回答。
任志遠猛咳兩聲,他已經洞悉林薇安的企圖,不盡失笑。她小心眼的毛病真是一點也沒有改,總是對他身邊的女性嚴防死守!也許全世界只有她才會如此強的佔有慾,又是如此地珍視他!
「他是百合花?」Brunch笑問。
「你真不要了?」林薇安大大咧咧地說。
「別胡鬧!」任志遠不悅皺眉。
「那枚戒指很好看!」任志遠對著她的「扳指」說。
朝著林薇安走過去的時候,任志遠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如此地歲月靜好,卻不知命運又會有怎樣的轉折。
任志遠有問她在電腦上倒騰著什麼,她沒說。其實她是在做旅行線路,從北歐、中歐、東歐、南歐……她想要制定一條最完美的線路。義大利要去,希臘要去……想要去看布拉格 石頭鋪就的街道,宗教色彩的壁畫;想看安徒生居住了大半生的丹麥;想看西班牙狂野的弗拉門戈舞。吉他、響板、還有揮舞的如蔓草似的揚腕動作;想看讓人毛骨悚然、冰冷而潮濕的倫敦塔;還要看德國的白雪公主城堡……

林薇安也記得她,第一次來使館就是她接待,m.hetubook.com.com還好心「提醒」她要請律師。
「什麼?」
他自顧自地用訂書釘替她釘好,再試著扯扯——不錯,挺牢固!
「你身邊好像女伴眾多。」任志遠凌厲說:「林薇安不足以讓你費心。」
她挽著Brunch的手朝餐廳走去。。
林薇安在餐廳外面靜靜地吸煙,仰起頭來的時候,有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她抬手擦了擦,再放到嘴裏輕輕地添了添。這巴黎的雪並沒有特別的味道,如果有,那就是更加地冷吧,讓人寒徹。她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任志遠那裡,雖然行李都在那裡,但卻找不到非要去取的理由。
原來,在你遇到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份愛情,你愛了這個人,所有其他的愛,都成了次愛。
「別怕,我會找到你!」他柔聲安慰。正在急灼的時候,看到她站在滑滑梯上,一群孩子被擋在身後,他是又生氣又好笑。
有個電話更是直接,他剛一出聲,對方立刻罵一句:「混蛋!」嘟一聲,電話被掛斷。
「Lin,那位先生已經等你很久了!」Brunch到廚房,對正在靠削土豆打發時間的林薇安說。她的下班時間早已經過去,不過是為了讓任志遠等等,故意那樣說。她等了他五年的時間,她漂洋過海地追了來,把他晾幾個小時也不夠解氣。
他大笑起來,敲敲她的頭:「你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有過。」他笑。
「還有……」她吸了吸鼻翼:「未婚夫的事也騙了你!我從來沒有過未婚夫……不過倒是差點結婚。」
「任志遠,聽到沒有!」林薇安笑:「我這麼好,一定要珍惜!」
柳霄冷哼兩聲,一把攬過Lucy,故意地說:「好久不見,Lucy,最近好嗎?」Lucy不明就裡,方寸大亂,臉卻是更加瑩紅。
「不是我邀請。」任志遠無辜地說。
薄薄的晨曦從窗口投進來,玻璃上因為溫差而蒙上氤氳的一層,室內流淌著靜謐的溫馨,如一片最嫩的葉,讓人忍不住想要抬手觸碰。
剛才那個俄羅斯女孩與他搭訕,他開著這樣一輛招搖的跑車,難怪會得到美女的親睞。交換了名字和手機號,他決定今天晚上就約她一起吃飯。風流就是他的個性,他要重拾自己。
「抽這麼多煙,不好。」Brunch皺了皺眉頭,又說:「Lin,不開心?」
林薇安一把推開他,揚高聲線:「你就別逗她了!你沒看出來她真的喜歡你嗎?你要玩找別人玩去!剛那個俄羅斯女孩呢?怎麼,價格沒談攏?」
林薇安微微一怔,突然間跳起來,抱著Brunch在臉頰猛親一口:「用中國話說,你是真正的情聖!」
任志遠停頓一下,篤定回答:「我如果說是呢。」
「不僅你,還有秋瑾!把老王他們都喊上吧……」任志遠說。
所有的一切都仿若鮮活生動——她真的做到了。
林薇安又跟Lucy打過電話,嘰里呱啦地說著明天滑雪的事。等到任志遠忙完的時候,林薇安已經抱著電話在沙發上睏乏地睡著。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她的唇邊滑過一絲笑容,自動攬住他的頸項。
「我想的哪樣?」段落反問。
「林薇安她選擇的是自己的愛情。」段落認真地說:「其實這樣跟你在一起,就算……她也會覺得幸福!」
「你還愛她?」柳霄漠漠然問。
「……好吧!」秋瑾已經急出一身的汗。
送到大使館門口還不夠,林薇安還要送上辦公室:「我去跟段落打個招呼!」她自顧自地走在他身邊,還不忘親昵地拍拍他的肩膀的「灰」,親昵之態一目了然。
「為什麼是她?」
任志遠壓低聲音:「原來堅持送我上班,是別又居心!」
「為什麼騙我?」
「那個……」她求助地望著任志遠。
眾人進屋的時候,林薇安更是熱情招呼,茶點一一備好,跟誰都自來熟地談笑風生。秋瑾手裡捧著紅茶,有些拘謹地張望整個房間,她還是頭一次到這裏來,簡單明潔的風格,陽光充沛,視野開闊。因為有女主人的打點,更多了些活潑的氣息,桌台上的花瓶、兩人親密的合影、放在茶几上中國風的小飾品,很溫馨。再看看林薇安,有著緊湊而明艷的容顏,眉毛如畫,彎月形的眼睛,睫毛又濃又翹,身形婀娜,氣質出眾——也只有美得像妖精的她才配得上任志遠。
「來跳舞!」林薇安笑鬧著過來,拖著任志遠的手,拉他進「舞池」。
任志遠凌厲地掃他一眼:「你想招惹,還招惹不來!」
「怎樣?」林薇安追問道。
「不跟段落打招呼?」
一雙手突然在面前晃晃,調侃的聲音傳來:「也不出去送送?」
「不如今天別去使館。」
早餐過後,林薇安堅持要送任志遠上班:「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開車!要是突然又頭疼呢?」
「我也覺得。」她站起身,手用力在身上揩了揩:「回家了。」說出「回家」這個詞時,她的眼睛潤濕了一下,不是下班,是回家。這是巴黎,她隨處可聽的都是鳥語;這是巴黎,她做的竟然是廚子的工作;這是巴黎,她如果妄想試試換一條到家的路,就一定沒有辦法找到原路。這裏和國內太不同,風景,人物,種種。她有時候恨不能立刻就回國,但在查詢機票的時候,她又會猶豫了下來。她捨不得這裏,不是因為這裡是巴黎,而是因為,在巴黎,有任志遠!
任志遠停頓一下,又說:「等等。」
林薇安訕訕地笑,用中文說:「這不是為了讓她對你死心嗎?你就犧牲一下!」
其實林薇安並未走遠,她閃身藏到一棵樹后,看著任志遠焦灼萬分地在人群里尋找,他用法語向路人比劃著她的形象,問他們有沒有看到她。她讓自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就是故意不出去——她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他!
「今天會忙什麼?」她亦不想再提過去,輕鬆地轉移話題。
「我聽到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她冷冷說。
因為不知道怎麼用英語翻譯情聖,她直接引用中文「情聖」,這讓Brunch莫名其妙,但從她的反應里也知道,一定是一個美好的詞語。林薇安嘖嘖不已,每一個法國人都是一個愛情哲學家,他們浪漫多情的因子是流淌在整個民族的血液里。
「你能保證給她幸福嗎?」
「是坦白從寬?」他奚落地笑。
聖誕節來臨前,林薇安積極地準備著。滿大街都是各式各樣聖誕樹,穿著聖誕老人服的人,節日的氣氛好像要把整個巴黎都點燃了。林薇安拖著任志遠去商場也挑選了一株聖誕樹擺放在家裡,說這是入鄉隨俗。
「任參贊,你女朋友太能幹了!」小可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任志遠停頓一下,說:「前面是盧森堡公園,想要下車走走?」
「留著吧!」柳霄苦笑:「也不值錢。」
「失戀是小事,沒有戀愛才是大事!這麼多漂亮的小夥子,去認識他們吧!」Brunch樂觀地說。林薇安知道他結婚三次,第一次離婚把別墅換成了公寓,第二次離婚把公寓換成了租房住,法國人離婚的成本非常高,但這也不能阻止法國居高不下的離婚率。有一次一個黑人男孩對著Brunch喊La beaup é re時,林薇安覺得非常意外。原來Brunch的第三任妻子是個阿爾及利亞女子,這個男孩是她與前夫所生,而Brunch還和前妻的女孩生活在一起,這個重組的家庭關係非常地複雜,但看到那個男孩和Brunch相處融洽的時候,林薇安覺得詫異。
任志遠淺淡一笑。當初和林薇安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也覺意外。她那麼愛胡鬧,又那麼張揚,成天嘻嘻哈哈,不愛學習又很貪玩,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沒想到卻還是被吸引過去,任由她每天纏來纏去,卻從未覺得煩。
「你的行李還在我那。」
他的心酸楚地像一塊檸檬,不是這樣……但如果把真相告訴她,她要怎樣去承受呢?她的笑容還會有嗎?她明朗的積極的個性還會有嗎?他怕她承受失去的悲傷……而這樣的結果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面對。
「恩。」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放手?」
清晨醒來,看到窗外皚皚白雪的景象,有種難言的寂寞闖進心髒的位置。他起身走到客廳,看到空蕩蕩的沙發,看到偌大的餐廳冷冷清清,看到林薇安穿過的拖鞋,在浴室里留下的幾根長發,他無聲地笑了。原來他真的如此痴情,是不是來得很不是時機?
他複雜地望著她:「薇安,聽我說……」
任志遠直接回撥了電話過來,兩個人膩膩歪歪地說了好一陣話,這才不舍地掛掉電話。坐在午後明媚的陽光里,林薇安覺得自己就像躺在葉片上的毛毛蟲,幸福而滿足。
收拾滑雪的行李時,林薇安迫不及待地先把滑雪服穿上,在鏡子前來來回回地照。
「其實你不用為她擔心。她的內心很強大,並不會輕易地被打敗!」段落遲疑地說。
「任志遠,為什麼來?」她板起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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