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分鐘,馬大夫終於開始放棄在他看已經走火入魔的劉政委,拉著我們在屋裡東拉扯地找窗帘、床單、被罩什麼的接起來當繩子。好在這個地方不像地下那個空空如也的實驗室,除了一張被褥俱全的單人床外,雙層的窗帘和用來分隔裡外間的幔帳也能派上用場。於是我們四個人手忙腳亂地接了條繩子甩出去,開始做出逃準備。
「原來是這樣,只能進不能出啊,倒有些要封城開戰的意思啊。」彭主任笑著打著哈哈:「那現在我們就為您馬首是瞻了,請指示吧。」說著話還給我們做了個介紹:「這是軍區的肖參謀長,親自帶隊來指導我們工作的,大家歡迎。」邊說還邊鼓起了掌。
我至今沒有明白咬碎是什麼意思,但就當時那個情景也沒敢問。劉政委讓小陳去車裡看了看,果然在汽車的后斗中發現了大量血跡,從這些血跡也斷斷續續地延續到了聯絡處的門前。
「真是胡鬧,你要有問題可以直接向中央調查部反應,我現在得走了。」劉政委冷哼一聲,用犀利的目光左右瞅了瞅,看我們都沒啥意見了,大踏步向前面的吉普車走去。
可能馬大夫也覺得這事不太好辦,再加上樓下的火勢實在太大,整個屋裡屋外烏煙瘴氣地烤得人極為難受,他便和劉政委商量著找路出去再想辦法,誰知道劉政委的注意力壓根兒就沒在這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保險柜發獃。
「談不上談不上,我們還得多多倚仗您這種老專家呢。」肖參謀長也客氣了幾句,然後擺了擺手道:「雖然我知道的不全,但就了解的情況看,之前的『胡狼』任務是有問題的,對此我持保留意見。因為事情很明顯,我們並沒有多少優勢嘛。就像打仗一樣,要搜集情報、觀察地形、組織兵力,然後再搞好火力配比,最後是不是還得考慮弄幾個預備隊呢?我們可倒好,情報工作沒整明白就開始畫地形圖了,還讓專家親自來畫,那不笑話嗎?」看得出肖參謀長有一肚皮怨氣,正好借這個機會撒撒氣。
劉政委皺著眉頭打量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來做接待工作,等我到了北京就聯繫巴州調查部,你們等我電話。」
零七年,已經回老家多年的我重新在網上聯繫到了朱琨,這時候他已經開始零零碎碎地寫小說了。他說原來聽我說過一些當兵時候的事,想讓我重新給他講講,組織組織寫出來,沒準能火。我考慮了幾天,還是拒絕了他。其實倒不是我不願意讓他寫,只是這些事太複雜也太離奇,就是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說清楚,讓他來寫肯定更困難。否則的話失去了真實性也沒啥意義了。
「那3571的密碼你是怎麼交給蘇聯人的?」肖參謀長問。
「必須馬上送醫院。」彭主任說道:「這次你不同意也得出去了,救人要緊啊。另外我還得告訴你,資料和樣本我必須隨身攜帶。」雖然聲意不高,可看不出彭主任也如此執拗。如果不是了解情況,我真不相信倆人現在其實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根本就是互不相讓。果然,肖參謀長的答覆還是機械般重複:「你們將來離開羅布泊,彭主任如果喜歡把那些東西帶在哪兒我也不阻攔,但現在不行。鑒於劉政委目前的情況,我覺得他可以去位於這裏三十公里的野戰醫院,是專門為這次羅布泊任務準備的。」
「啊——」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叫聲,在黑暗伴著火堆的光芒,每個人臉上都閃過一道淡淡的恐懼。楊坤也來不及發號施令,帶著我呼啦沖了出去。
按照劉政委的吩咐,我去柴房取了點柴火,又和他拿了半盒火柴在屋裡生火。待把火吹旺,小陳已經把床搬開了。劉政委點了點頭,讓我倆又架著他來到裡屋床前,這時我們才發現床下有個入口極小的地下室。劉政委休息了一會兒,拒絕了我和小陳的幫助,重新把傷口包紮了一下,異常艱難地順著梯子一步步地爬了下去。
忽然,所長室里「撲通」一聲巨響,接著聽到兩個戰士急切的詢問聲:「你怎麼了,你怎麼了?」肖參謀長守門最近,第一個撞開門沖了進來,接著彭主任、我和小陳等戰士們都蜂擁而入,就見剛剛還生龍活虎為自己含冤的劉政委已經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嘴角微微泛著白沫,臉色鐵青。
「就是讓你九死一生的地方?」
「不一樣,這可是真的。而且如果是生物的話,兩個之中任何一個死亡都會引起另外一個的立即死亡。另外這東西還有一個特殊的功能,就是可以讓已經死去的人死而復生。」
馬大夫是除楊坤外級別最高的軍人,所以他們命令我們都得無條件服從。按照他的意思,我去柴房抱了兩次柴火到他們乘坐的卡車上,然後又和小陳多抱了幾次,約有十來分鐘,回房間的時候馬大夫正坐在劉政委屍體邊發獃。
「這是怎麼回事?」肖參謀長驚愕地問道。彭主任輕輕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肖參謀長聽得連連點頭:「原來就是這東西啊,我明白了,你們科學院要的吧?」
想起屋裡的情景,我從衣服口袋裡摸出那支微型注射器問他這東西是不他的。趙翼拿起來看了看又交回我手上:「對,我打完針從屋裡偷的,都是他們打針仍下的,當時就是覺著好玩,也沒和他們說。」
「這麼說你見過襲擊也的人?」
這輛車情況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我們連的幾輛嘎斯51如果用啟動機從來是打不著。譬如我們營的二連長開車從來是二檔起步,也不不用手制動,退一檔把車憋滅,經常讓車幾近飛行的狀態,還曾經有過拉一車人單邊橋過百米盤山道的記錄。這類的司機一多,車況自然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今天我一直忐忑不安,擔心若在車內不能啟動的話用搖把很可能遭到攻擊。
楊坤雖然脾氣暴躁,但其人也只是心直口快而已,論智商絕對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匹夫。否則本次秘密行動都選擇的是附近各軍區的尖子,怎麼可能讓他?此時他權衡利弊,似乎覺得馬大夫說的有些道理,又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猶豫再在三也就同意了馬大夫的安排。
「你這是從哪兒下來的?」剛這下車,劉政委風風火火地跳了下去問。
腦子裡這麼想,我腳下自然加緊,沒過多久便尋著原路趕回了營地。可還沒有走到營地跟前的時候我就覺著有些不對,耳邊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很多人的喊叫聲,好像是某個人發脾氣時那種義憤填膺時的樣子,可是如此多人同時喊叫卻讓人費解,又不像是喊口號做任務那樣整齊,顯得相對凌亂。
「我要請示一下。」肖參謀長表態說。
他看我沒有反應,又加大聲音說了一遍。我這才知道他好像是問我見沒見「林民」,至於這個林民是誰就說不清楚了。就見將軍和周圍的幾個人耳語了一陣兒,然後縱馬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獃獃地望著他的戰馬從我身邊經過,鼻子里幾乎能嗅到馬上身散發出的味道。
「也許有病毒吧,你留好,萬一將來可以交給上級呢。」
「我們已經走出了一少半的路,況且目前來看去3571的安全性更高一點。」馬大夫斟酌道:「無論是大本營還是聯絡處目前都情況不明,不如3571安全。」
我跟著趙翼鑽進墓穴,果然看到裏面有長長的、通往地下的台階,順著台階往下大約走了一分鐘左右,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相當結實的防火門,上面用紅油漆清晰地寫著「人民防空」四人大字。我們進入室內,看到這裏空間竟然頗為寬敞,正對門的房間有一張長條形的桌子,一部未接線的電話機和散落的幾個空白本,旁邊甚至還掛著張吊床。三面牆上都有緊閉的鐵門,卻不知道通往哪裡。
「野獸?」我疑惑地問道,因為看樣子戰士的情況一點都不像是野獸造成的。劉政委苦笑一聲,輕輕地抓住了小陳的手:「小陳見過了,你問問他是什麼東西?」
誰知道還沒到派出所門口,我就見到整整齊齊排著七八輛軍用吉普車,外面還站著不少陌生面孔的戰士,卻不知道來自何方。一時間心裏一緊,又擔心出了什麼事不成?
「那不成聚寶盆了么,我小時候聽我娘講過這個故事。」小陳說。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小火苗開始從門縫裡往外鑽,屋子都是煙。除了專心致志的劉政委,每個人都開始掩住口鼻大聲地咳嗽。此時我們都知道退路已經沒有了,可想出去就得跳窗戶。
由於不允許進去也不能說話,所以我們只好在地下室口等劉政委出來。大約有多半個小時,地下室的出口才重新打開,劉政委在裏面無力地晃了晃手,由我和小陳非常小心地拉他上來。
「對,不過真正的危險還在後面。」我木然說道。其實那天在營地的事情雖然恐怖,可比起之後的際遇卻算溫和的多了。
劉政委的話把我聽得一陣兒陣兒犯愣,一時沒鬧明白什麼意思。原來我過來的時候並沒人說到這兒幹什麼,只是讓服從命令搞好保衛工作,聽劉政委這意思難道還要組織隊伍出來?問題是這不是臨時的科考隊么,為什麼要這麼大張旗鼓地從各地的部隊人抽調人馬?
「快說,你的同夥躲在那裡?」
我站起來接出去的時候,外面一群人已經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身材魁梧的大個,穿著軍裝系著武裝帶,卻沒有配帶武器,四方大臉有點絡腮鬍鬚,看樣子應該在四十五歲左右。
「糟糕,這是典型的氫化物中毒啊,我們太大意了。」彭主任說道。和我們一樣,看得出肖參謀長也吃了一驚,他撲過去翻開劉政委的眼皮看了看,然後問那兩個身邊的戰士:「他哪兒來的毒藥?」
「成功了么?」
十
「你怎麼知道的?」彭主任漫不經心地問道。
「醒來以後感覺深身都疼,就好像要散架一樣。我掙扎著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跌倒了。這時候周圍都是那些走路不穩的戰士,有些還失去了理智。但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是不是能說話的。」
「報告楊團長,劉政委的確讓我給你說這個事。」
十一
在馬大夫的帶領下,我離開審訊室來到外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審訊我的地方的確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辦公室,真像是個普通派出所的樣子,甚至桌上的玻璃板底下還壓著月度值班表、電話號碼表和一張相片。相片上,一個胖嘟嘟三四歲男孩正坐在公園的旋轉木馬上對著鏡頭笑。
「這麼說城裡目前還有蘇聯人?」
四
「這不可能,我們不能冒險。」楊坤鐵青著面孔問馬大夫:「你怎麼看?」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楊坤已經把我當成了對他們生命安全危險的特務範疇,便是馬大夫還說了幾句公道話。
「恐怕不行,沒有中央軍委的命令我不能放你們出去。這次的任務就是要肅清以及篩查羅布泊周圍的人員和策應另外一個重要行動,對不起了彭主任,你們暫時還不能走。」一改之前的寬容的態度,肖參謀長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彭主任似乎有些激動,繼爾提高了聲音:「我們這次的任務也很重要,否則國家也不會興師動眾地展開『胡狼』行動了,無論結果怎麼樣,我們的目標不能發生變化嘛。」
「好的,那你就再堅持一會兒,讓馬大夫在這兒留下照顧你。」楊坤說到這剛要走又突然站住了,轉過頭問我和小陳:「你們都見吃人的蜥蜴群了?」我正猶豫著,小陳則搶著回答了他的提問:「我見了,還是劉政委救的我。」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飛奔而來,同時一個女人的聲音穿破寂靜的空氣,直入所有的人耳中,只不過能理解這句話的卻只有我一個人:「На конь!」
「對,我也是賭一把,看看我識人的本事怎麼樣。如今彭主任來了,我們可以裡應外合把這兩個叛徒抓住。」
「比細菌還小,但更加可怕的一種微生物。不像細菌有抗生素可以對付,這種東西沒有任務藥物可以控制。」馬大夫說話間突然停住了,用犀利的目光掃射著周圍的每一個人:「病毒的傳染性很強,甚至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傳染到了每個接觸到他的人。」他說著將目光對準了躺在地上的小孫。
「在這兒可以嗎?」
「當然不行,外面有軍醫,不行我讓他們進來看看?」
「明天去看看嘛。」彭主任說完這句話又問我:「肖參謀長,你看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其實當時你們都被騙了,戰士們中毒不假,卻是在飲食里中的毒,與蜥蜴無關。」彭主任說道。
「他是大本營的同志,西北來的。」小陳說道。
「大家好,小盧小陳你們好。」劉政委來到我倆面前激動地我們握手,然後問另外一個小戰士的姓名。「我叫周全,是楊團長的步兵連長。」
好在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除了劉政委 和小陳之外另一個靠近門口位置的是個並不認識的戰士,從渾身的鮮血的來看他應該受了很重的傷。我過去探了探鼻息,感覺呼吸很微弱,出氣多進氣少,眼瞅著就有點奄奄一息的樣子,於是我叫醒了劉政委和小陳。
「藏在身上的毒藥。」一個戰士低頭小聲說道。「不是搜過了么?」肖參謀長很不滿意地盯著兩個人,眼睛里幾乎冒出火來。彭主任則在身邊制止住肖參謀長,問道:「趙翼已經死了,可以暫時等一下指示再說。可他的口供還沒得到呢,我們不能讓他也死了吧?」
「這是誰了,彭主任他們一走就沒有人能進3571了啊?再說我也沒得到命令啊。」肖參謀長疑惑地邊嘀咕邊走進派出所,我和小陳緊跟在他身後,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身穿藍色卡其布色中山裝,載著巨大黑框眼睛,消瘦且顯得頗有精神的老者正拿趴伏在桌子上看地圖,見我們進來忙直起腰上前迎接。
「哦,好的。」我剛站起身,就聽劉政委又以商量的口吻對楊坤說:「楊團長,讓小盧陪你們去行嗎?我已經把情況都對他說了,這個同志很可靠,又負責,可以委以重任。」
「我剛才在樓上被一個奇怪的人的人救了,他說他剛從大本營來,哪兒的人都是你帶人下的毒。」小陳顯得十分激動,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劉政委。劉政委搖了搖頭,說道:「你是和我從大本營出來的,我當時也受了傷,還救你了,難道你不知道么?」
「也不是,有點突然。」我回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挪了挪,誰知道在快速奔跑的馬背上這一下差點從馬屁股後面軲轆下去,連忙往前探身子時雙手不由地攬住了女生的腰,又忙不迭地鬆手道歉,鬧了個大紅臉。
「彭主任,你是科學家,聽說過能把人多變一個人出來或復活死人的東西?」
我獃獃地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既驚愕又失落,多少還有點淡淡的傷感,真想追上前去問個究竟,可又被強烈的自尊抑制住了。當時我自然沒有想到,羅布泊沙漠中被稱之為「魔鬼灘」的這個地方還真是現實與夢幻交織的地點,古今中外屢現奇景而不得解釋,所以我今天所遇倒也不算新鮮。而數年之後我與妻子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不由令我大驚失色,原來夢中那所謂的劉姓女孩竟是她。
十二
走進屋,我看到彭主任正和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軍官握手,兩人笑得前仰後合。彭主任身邊站著劉政委、馬大夫、小陳和他帶來的兩個戰士。他對面站著七八個軍人,為首的中年軍官穿著軍大衣,雖然個子不高倒顯得淵渟岳峙,有點高級將領的意思。事實上我們這次為了任務保密不佩戴任何身份標示,所以雖然沒有辦法準確判斷出這位軍官的身份,但從氣勢上來看著實不低。
我叫盧安駿,屬龍,四零年生人,老家在河北滄州,今年虛歲七十八。我年輕的時候當過幾年兵,後來趕上好時候,從戰士提干,到教導隊學習之後做了幾年幹部,從排長干到正營,轉業后在地方做過不少職業,都是副職,談不上有啥成就,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關於雙魚玉佩的事。
「3571是保密單位,被敵人知道了你能負責還是我能負責?」
「以後?」我不解地問道。
我們和小陳上周笑著上前走了兩步,果然看到四個已經去世的戰士都被人擺放得整整齊齊,像老和尚入定般伏坐在椅子上。只是這個人為什麼這樣做大夥誰心裏也沒底,胡亂猜測了一會兒也不得要領,最後還劉政委一錘定音:「八成是那個三眼怪物乾的。」其理論根據是那傢伙一直在附近出沒,行動又快,肯定是它擺了死人嚇唬他們。
「我來助你!」我丟下東西 ,剛想衝上來的時候三眼怪物突然尖叫一聲跳上了房頂,繼爾以飛快的速度消失於我們的視線當中。我驚愕地轉過身,卻看到劉政委正舉著一支駁殼槍瞄準,要不是三眼怪物炮得快恐怕還真沒準被打死了。
「就是找地方先呆一段時間,別接觸人,我們幾個自己看看情況再說。」
「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就是樣本和資料,現在都得到了自然會跟著假彭主任離開,要我就這麼干。那個假彭主任和劉政委應該是分頭行動,一個尋找資料一個尋找樣本,但不知道為什麼彭主任要進3571,來了這麼一出。」
當我們簇擁著劉政委來到科學研究中心的時候,整個大樓里正從里往外多處冒煙,濃煙捲著猩紅的火舌頭似乎要將每個房間吞噬。劉政委不顧一切地吩咐我們去跟他找剩下的資料,重點是三樓的資料庫、二樓的檔案室以及辦公室的保險柜裏面。
「到底怎麼回事?」
「這裏不具備手術條件,再說我一個人也不行。」馬大夫斟酌著說道。
「隔離觀察,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東西好厲害啊。」劉政委說道。
「這是什麼東西?」楊坤打開那個油紙包,低頭聞了聞:「好像有火藥味啊。」我沒來得說話,倒是身邊的馬大夫湊上前去開口了:「這是剛玉砂與火藥的混合劑,這是一種研磨劑,倒進入汽車或坦克的油箱或者機油里就能破壞引擎,通常都是特務們用得多。」
「好的。」我收起注射器,趙翼又說道:「我再醒來以後就在這個3571的庫房裡了,和那些死去的戰士屍體放在一起。我偷偷跑出來,正好外面就是派出所的裡屋,我原來是呆在派出所最裡間的庫房。我聽劉政委和馬大夫的對話,才知道他倆是一夥的,馬大夫給楊團長下的什麼致幻劑,他們想偷些『沒來及帶走的實驗數據』和樣本,那個馬大夫應該是受了劉政委他們威脅,什麼原因卻不知道。」
後來科學家發現這些嬰兒在蘇聯的生長不是很好,懷疑是氣候原因。便徵得所在國同意之後,在中國、東德、羅馬尼亞和捷克斯洛伐克分別建設了一個實驗基地進行生長研究,而中國的基地就是3571。誰知道後來兩國交惡,中國自己開始獨立進行研究,那幾個留下的尼安德特嬰兒也成了這五個國家中成功的特例。
「對。你和我回去吧,和彭主任說說。」
三眼怪物的奔跑速度很快,這時候我才注意這傢伙雖然像人但無論是從體力還是耐力上看都遠遠超過普通人,甚至連我這種從小練武,在部隊又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偵查兵都沒辦法追上。現在想來,要不是他有意放慢速度我肯定是追他不上的。至於他為什麼要有意停滯當時我自是不知。
「剛還在這兒啊」小陳搔了搔後腦勺,又往樓里走了幾步,還是被大火給逼了出來:「難不成是冰做的,被烤化了?」
馬大夫自然不敢開槍,倒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楊坤見狀大喊了一聲「一塊兒上」,帶著三個戰士從四個方向圍了上去,狠狠地把中毒者壓在了身下,接著有人又七手八腳地取過繩子,終於才將其制服。
中央調查部?為什麼一個樓蘭古國遺址能驚動如此高級別的部門呢?想到在部隊時關於新疆,尤其是羅布泊的傳聞,我的心一下子咯噔地提了起來。整個西部,誰沒有聽說過羅布泊的大沼澤、戈壁灘、沙漠中的鬼怪妖狐和殭屍傳說呢?饒是從小習武,身負絕藝在身,我還是多少有些走神,劉政委後面的話就沒怎麼聽清楚。這時候他已經帶著我穿過大半個營區,來到了一排標有「第一寢區」字樣的房門前。
「你好你好,對了,您是彭主任。」劉政委連忙拉住了彭主任的雙手,激動得幾乎掉下了眼淚:「您來得太及時了,我都想發電報讓上級派飛機來接我呢。」
每個房間都有保險柜,就是那種用水泥砌的老式固定保險柜,好像這裏每個辦公室都相當重要一樣。我們在房間里轉了很久,直至天快黑的時候才得到最後一把通往地下室的鑰匙。
「我去請示,你們等著。」楊坤紅著眼睛爬下了梯子,看樣子這兩個戰士倒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他終於下了前往3571隔離或是躲避的決心。
「這麼麻煩啊——」楊坤用兩隻手摩挲著短髮,眉心處擰成了個大疙瘩:「那該怎麼辦?」
「那很好,你打算讓他們什麼時候發出?」
不知道那位有半夜去墓地的經歷,其實恐懼這個東西有很大的成份是氣氛的渲染,能引起人心底的共鳴而產生的驚悚情緒。若某個人不具備恐懼的概念或沒有這個氣氛必然會大大折扣。記得轉業以後的一段時間錄像機流行,大約是八十年代末期,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經常會到有錄像的同事家一起租錄像帶看。有一天深夜,外面下著大雨,我們看一部叫《魔胎》的電影,嚇得五個大老爺們手拉著手,看完以後一人出了一身白毛汗。這部電影也成了我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恐怖片。
「是的,劉政委的確是這麼說的,而且雙魚玉佩的事也是他給我們講的。」我鄭重其事地回答。這時候身邊的小陳馬上把話接了過去:「沒錯,劉政委是這麼說的,那個地方可以讓人復活。」
「真的能讓死人復活?」馬大夫的聲音詭異得他自己聽上去都瘮得慌,我幾乎是揣著滿身的雞皮疙瘩看到劉政委張著嘴,慢慢地又端起了駁殼槍。
可能是心理有事的原因,我一直沒能睡實,迷迷糊糊地就覺著自己該醒了。本來不太想去什麼建設者公墓,可此時又擔心將來後悔。便翻身起來整理了衣服,輕輕推開門往建設者公墓走去。
「都查過了?」
「是的,三隻眼睛的怪物。」我無論如何都不想用人來形容那個三隻眼睛且有極強戰鬥力的傢伙。楊坤點了點頭,又問了我們的經過,然後話鋒一轉,語氣開始犀利起來:「地質報告在哪?我們要先取回到地質報告。」
「美國的病毒,這麼說我們的敵人是美帝份子?」小陳說出了每個想說而不敢說的話。彭主任搖了搖頭,否定了小陳:「不一定,只是說這種東西最早是由產研究成功的。我們的敵人目地很明確,就是找到3571並得到相關數據資料。他們留下小劉也是這個目地,希望小劉帶他們去3571。」
那天在墓地,我的感覺其實和第一次看《魔胎》時也差不太多,就和_圖_書是當時的環境和氣氛太恐怖了,再加上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我結結實實地被嚇了一跳。直到墓穴里蹦出手的時候,我的心幾乎要彈出胸腔了。
「誰是軍區的劉政委?我是第六小組組長楊坤,隸屬於生產建設兵團某部,團職。」楊坤邊介紹情況邊在我們的示意下過去查看劉政委的傷勢,然後轉身大喊道:「馬大夫,馬大夫。」隨著他洪亮的聲音,一個瘦小的中年人從後面擠了過來:「楊團長,我在這裏。」
這時候竄進來的火苗已經吞噬了小半個房間,一些木製的書櫃已經開始噼里啪啦地發出聲響,我們四個人焦急地排在馬大夫身後望著他抓緊繩子準備往下滑。
我開著車,駕駛室裏面坐著馬大夫和小陳,跟在楊坤的車後面迤邐而行,一路往西前往大漠深處。此時東方已經漸露魚腹白,整個天穹中閃現著最亮的幾顆星星。我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今天晚上的所有的事件,感覺亦如夢幻相似。
「是的,實在有愧。」劉政委低頭說道。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相信。但那個人說我當時也昏迷了,是你和你的同夥給所有人下毒之後才救醒的我。」
我不能確認他就是我見過的兩隻其中之一,但看樣子很像今天白天出現在派出所外面的那隻。還有一點需要說明的這傢伙睡著的時候頭頂的眼睛竟然沒有閉,一直處於圓睜的狀態,看上去還真挺嚇人。而且彭主任這幫人里真有高人,實在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手段把這傢伙打敗的,因為從目前的情況看並沒有槍傷,難道是麻醉針一類的東西?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這次,我被五花大綁扔到了後座,眼睛還罩上了一塊破布,又給堵上了嘴,看意思怕我與同夥們聯繫。清晨的羅布泊已經一掃夜晚的陰霾,開始蒸騰出點點滴滴的暑氣。我身邊坐了個戰士,一直把衝鋒槍的槍管放在我胸口位置,雖然是盡職盡責卻也著實彆扭。就在這樣汽車在沙漠中走了近兩個小時,在另外一處聯絡站停下了。
「這是特殊情況嘛。」
「後來呢?」我緊張地問道。
就這樣,在沒有攜帶任何滅火器械,在里無內應外無救兵的情況下,我們五人像奔赴戰場的烈士一樣在劉政委的召喚下以視死如歸的精神衝進了火場,開始分頭尋找劉政委交待的資料。不過由於他交待不清或是本人對尋找資料又極模糊,我們尋找起來非常困難,火又越來越大,最終當一直來到三樓資料庫的時候樓下的火已經阻斷了上樓的路。
「怎麼可能?」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一口否決。他哼了一聲,又想了想說道:「你去追擊那個三眼怪人以後不久,就來了一輛吉普車,我還以為是接應我的部隊來了,誰知道竟是劉政委串通好的蘇聯特工,這些人雖然都穿著黑衣矇著臉,可一看體形就知道不是中國人。他們有一個會中文的進了劉政委的房間,其它人就在外面看著我們。然後劉政委就安排我們集合。我們還以為有什麼事,誰知道剛排好隊他們就讓我們分批進屋和劉政委談心。」
「那中毒的同志也不行了?」
「對對對,數據我會上交的,如果肖參謀長方便可以代為轉呈。」彭主任微笑著說著,顯得異常謙遜。肖參謀長連連搖頭,說道:「算了吧,我還是『護駕』比較好,依您看病毒的事怎麼樣了?」
「不行,不過我們在地上用寫字,簡單地交流了一下。他說多數戰士都中毒了,失去戰鬥力。現在劉政委恐怕要跑,讓我上那輛車上去,藉機跟著他們向上級報告。」「於是我就想上車,誰知道這時候車發動了,眼瞅著要開動我還沒走過去,小王就端起槍向車裡的劉政委瞄準,我藉機爬上了車斗。」
整個墓地安靜極了,只有我自己的腳步聲回蕩在耳邊。我邊走邊輕輕地數著墓碑,直至來到三十七排。但見一號墓是整排的第一個碑,上面寫著犧牲工人的姓名和生卒年月,倒也沒什麼異常。我正自發獃,覺得沒什麼事準備離開時,面前的墓碑突然「咔嚓」一聲裂開了,伸出一隻慘白的人手來。
「不行,現在我們人太少,誰知道城裡還有沒有接應的蘇聯人?彭主任他們只有三個人,加上你我和小陳才六個。我想我還是在暗處比較好,如果有必要讓彭主任來這兒找我,我們約定個暗號。」他想了想,說道:「前三后四,前輕后重;敲七下門吧,怎麼樣?」
父親曾經說歷史上有個八卦門的一代宗師叫程廷華,是董海川的親傳大弟子,就能抬腿上房,據說有「不見其身動而身已至數丈之上」有本領,端的身懷絕技,武藝超人。此人嫉惡如仇,在庚子年與數十名荷槍實彈的德國士兵交手,最後卻因辮子被房上的瓦縫夾住而中槍身死。他死後曾經引起武林轟動,致使學武不如修習洋槍的呼聲漸高,學武無用論開始佔據上風,父親曾經認為這是後來武術衰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回營地了。」
好在危機時分馬大夫的表現一向很穩定,他首先制止了包括劉政委在內舉起槍的每個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了四個中毒的戰士,然後才如釋重負般地告訴我們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只是被人擺在了這裏。
「看來他是失去神智以後無意爬上車的,看我們在這裏休息就跟了過來。」劉政委下過結論又疲憊地躺在地上喘氣,看樣子他的傷也是越來越重了。我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無意中發現這個戰士的的左手攥著拳頭,手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於是我輕輕掰開他的手,看到一個很小的注射器被他藏在手裡。
「剛才聽劉政委說怕死蜥蜴引來更多的怪東西,都集中處理了。 」站在楊坤身後的一個年輕軍官說道。楊坤點了點頭,沒在多問,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發瘋的戰士身上,然後讓兩個戰士進去揀了幾段殘肢,又讓兩個人冒著風險進去看了看。
「您是說——」一向乾脆利落的肖參謀長也猶豫起來,最後道:「這樣,不如讓他們回庫爾勒吧,你我再等下指示。」彭主任點頭應允,於是我和小陳在肖參謀長的安排下乘坐軍車先庫爾勒某軍區呆了幾天,等待命令,期間我還與我們部隊首長取得了聯繫,得到的答覆也是如出一轍。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大半年,直到軍委派人到庫爾勒對我和小陳一一做了多次談話,並做了紀律保證之後我才重新返回部隊,被告知任務圓滿完成,注意保密,還給了個人三等功,但這次所謂「雙魚玉佩」事件的真實情況我還是懵懵懂懂,只覺得和國家安全有重大有關係。
「他擔心劉政委走不了而暴露的身份,前來救援?」肖參謀長說著給彭主任解釋了幾句:「看來我們得在城裡進行全面搜索了。」
「那個三眼怪物呢,也是蘇聯派來的么?」我好奇地問。
「那任務怎麼辦?」馬大夫問道。
「老馬,辛苦你了。」一個熟悉聲音從內倉傳出,接著劉政委自己從機器里跳了下來,卻見他身手靈活健康,全無任何受傷的模樣。昨天晚上的情景在場每個人都見到過他臨終時奄奄一息的樣子,誰知道此時竟然真的恢復如初,著實讓每人驚詫不已。
「哦,原來是這樣。」想起之前的情景,我恍然大悟。就聽他繼續說道:「後來路上我又一次昏迷了,等睜開眼你們都不在了,我就擔心跟丟了劉政委,再出去找到你們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住了,到屋被火一烤又暈過去了。」
「請問這位同志是那單位的啊?」我這話一出口,女孩又笑了起來,然後擺了擺手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告你記得我姓劉就行了,其它的你以後會知道的。」
「好的,我現在就回去和他說。」聽過他的話我心中的疑惑大半已解,總覺得蘇聯人是衝著可以複製人或復活人的機器來的。不過這時候這事沒必要和趙翼說,反正這個東西越少一人知道越好,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於是我們分手告別,我又迤邐回派出所,路上已想好怎麼和彭主任說,如何避開劉政委等手段。
「就是那個雙魚玉佩吧,我經常記起來。」我說的是實話,這事雖然說是保密任務,但對我個人來說這是一生中最艱難的任務,怎麼能忘呢。小陳告訴我,他後來從一個在西北空軍任職的親戚那裡聽說了3571的真相,問我想不想聽。
劉政委的話又是石破天驚,像是憑空響了幾聲霹靂一樣把我們每個人都打懵了,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告訴我們,楊團長在引蘇聯人進入3571的核心實驗室后就被下毒,喝了含有致幻劑的水自殺而死,這麼做的目地當然是滅口。也就是說這時候蘇聯人已經來到了3571,並躲藏起來,他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得到核心的技術資料。
「團長!」所有人的稱謂中都帶著濃濃的詢問味道,這是混雜了恐懼、擔心、關切和愛國主義情操的複雜味道。楊坤點了點頭,說道:「其它小組暫緩進入羅布泊地區,我們被授命前往3571待援。」
「那好吧,你選兩個戰士送我們一趟,我帶著他去你們的醫院。」彭主任直至此時說話仍然徐急有秩,完全沒有特別著急的樣子。他讓自己帶來的兩個戰士抬著劉政委上了車,然後和肖參謀長握了握手,用帶著歉意的語氣說道:「感謝肖參謀長的支持,我知道您其實已經做了妥協。我會記著這件事,記著軍區為我國科學事業做的貢獻。」
「這個基地當時不僅中國有,像東德、羅馬尼亞、捷克斯洛伐克等地方都有,但只有中國這個無論是氣候、環境還是其它方面都比較合適,所以所第一階段的實驗成功而已。」小陳說著邊打著酒嗝,邊給我講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這時候我都聽傻了,害怕真被他們發現,就準備離開。可當時我無論心裏怎麼想,腿腳就是不聽自己使喚,動彈不了。越這樣我越緊張,最終一著急昏倒了。」
後來楊坤執意要去看看大本營的情況,馬大夫留下照顧身負重傷的劉政委。等楊坤他們一走,藏在暗處的蘇聯特工小組就出來和劉政委相見,並控制了馬大夫。他們對這次行動所有人的情況都調查得相當細緻,所以當他們以家人的安全為由進行威脅的時候,馬大夫終於妥協並答應劉政委和蘇聯人完成任務。於是蘇聯人給馬大夫注射了一種慢性毒藥,承諾離開羅布泊后給予治療。
「怎麼個死而復生?」
「小心一點,盡量抓活的。」身邊那個微弱的聲音再次出聲道。我這會兒才看到原來不遠處的台階上半卧著渾身是血的劉政委,身後則是兩個目光中閃爍著驚恐的小戰士攙扶著他。
劉政委遺憾地搖了搖頭,嘆道:「其實這東西復活人的是有條件的,就是必須保證身體的完整,甚至連中毒、大面積的槍傷都不行。我想是由於它對身體及組織的再生力有限吧。」
「還沒呢,可能……」彭主任小心翼翼地剛說到這裏,外面風風火火地衝進來兩個戰士,就是剛才肖參謀長派出去找趙翼的人,他們滿面通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參謀長,那個那個趙翼自殺了。」
此時屋外狂風肆虐,呼嘯的風聲與室內火堆的溫暖形成強烈的對比。火光中三個人的影子打在身後的牆上,在燃燒的火焰中一起一伏,伴隨的還有小陳那微微響起的鼾聲。我疲憊地在小陳對面坐下,望著對面牆上的三個影子開始漸入迷離。
「劉政委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行唄。」我還沒來得說話小陳就搶著說道。就在這個時候,外口處突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叫聲,似乎是一個戰士傳來的。這毫無徵兆的喊叫聲嚇了所有人一跳,接著他痛苦地伸出舌頭,指著自己的喉嚨掙扎著卻說不出話來。楊坤顯然也被嚇到了,瞬間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這位彭主任雖然性子急,但做事說話可不含糊,在分別聽過肖參謀長、我和小陳的敘述后,又看了楊團長和趙翼的屍體,還讓我們帶著去3571研究中心現場看了看,用非常遺憾地口氣說 :「世界上哪裡有什麼人體複製中心,這明明就是一台大型X光機嘛。」
「我已經向組織上彙報了,離我們最近的隊伍是之前準備前往大本營的第六小組,現在已經往這裏趕了,匯合后共同前往玉佩城。」
一
「什麼實驗?」我好奇地問道。
「是啊,當時在場的專家都被震驚了,國家就在哪兒建立了一個基地用來研究這個東西的原理,當時還有蘇聯專家參与。後來蘇聯人想把基地據為己有,被我們國家嚴厲地拒絕了。他們就找藉機潛入搞破壞,而我們這次的任務其實就是抓住那些特務份子。」
「這火不是三眼怪物放的?」我奇怪地問道。
「野戰醫院的醫療條件太差,他會為此送命。」
再說我對網上充滿想像力的所謂「雙魚玉佩」的真相的確不敢苟同,正好藉機說說我知道的版本。另外需要說明一點,這件事的真相非常離奇恐怖,甚至有些超越了人的想像極限,但無論你們相信不相信,我敢用人格擔保它是真實的。好了,廢話到此結束,讓我來告訴你們一個真正的「雙魚玉佩」!
「沒事,你說吧,不著急。」彭主任還吩咐小胡給我倒了一杯水進來,受到他們的鼓勵我信心倍增,將我從來大本營一直到跟著劉政委、楊坤進入3571也就是所謂的玉佩城再到遇見彭主任,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足有一個多小時。
彭主任抬頭看了看圍攏在他倆身邊的我們,微微擺了擺手:「算了,先不提這個。肖參謀長請示的結果怎麼樣了?我們先把這次需要找的資料和樣本送出大漠,否則落敵人手裡可真麻煩了呢。」
時間在這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一樣,我們在場的每人都屏住呼吸瞅著馬大夫一個人忙碌,只見他靜靜地接通了電源,靜寂的空氣中輕輕響過幾聲微弱的電流聲,接著就再無動靜。與所有人一樣,如果進入房間之前還對復活劉政委這種事兒心存疑惑的話,在見到這充滿了科幻色彩的儀器就完全沒有了疑慮,只覺得劉政委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他就像未出茅廬的諸葛亮一樣,早已成竹在胸。
「把傷員先抬到車上去,你陪著他。」馬大夫指著小陳和一個同志說道,接著他吩咐我去柴房多抱到柴火到車上。這樣屋子只剩下馬大夫獨自守著劉政委的屍體和樓下拍電報請示上級的楊坤。
研究中心可能是這個地方規模最大的建築了,最起碼在我這一路看來它與一個看上去像是醫院地方都是如此:非常整齊且龐大的院落、兩內里標準的自行車棚和傳達室,連大門都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在這裏,馬大夫用從我身上得到的萬能鑰匙打開了黑洞洞的大門。
「周全同志犧牲之前在科學研究院和我提了一句。」
我停下腳步,四下張望時赫然才發覺山莽間氤氳著淡淡的薄霧,疾風下孤石嗚咽著陣陣悲鳴,卻再也難看到半個人影。我驚愕著站穩腳步,皎潔的月光下山路蜿蜒崎嶇,一條條一叉叉四下分開,好像每條都差不多又好像每條都不太一樣。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開始傳入我的耳朵。
「這麼說您見過這兩個寶貝了?」小陳傻呵呵問道。劉政委卻無奈地撇了撇嘴:「我也沒有那個福氣啊,這東西可是寶貝,不知道藏在那個博物館里研究呢。不過我看過這次考古的資料和特攝片,所以知道一些情況。」他又喝了口水,然後 說道:「隨著考古的進行,專家們發現這個國家不大,除了那個座古墓外就沒什麼太值得關注的東西了,甚至連王宮都小得可憐,除了一樣與眾不同的東西。」
「有個直升飛機場,估計專家會從哪兒飛過來。」馬大夫說道。
楊坤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用雙手摩挲頭頂的短髮。直到馬大夫又問了一句才撮著牙花子搖了搖頭:「3571是禁地,沒有命令是不能靠近的,再說地質報告還沒有拿到,任務沒完成的情況下私自改變任務你說領導能不削我啊?」
說著彭主任望著劉政委,問他是不是在被三眼怪物襲擊后昏迷了一陣兒,劉政委遲疑了片刻,忙連聲點頭:「對,我醒來以後小陳才醒了。」
「一直沒聯繫到你們,是不是通訊出了問題。好在沒多久就見你們乘車進3571了,我從軍車牌發現了你們的蹤跡,只有這一輛車嗎?」
「好。」小胡說著又轉身向裝了樣本,也就是那個昏迷三眼怪物和兩大箱資料的吉普車走去。彭主任這才把目光轉向劉政委,用極平常的聲音說:「小劉啊,你路上注意安全,要不派人和你一起去?」
十一
彭主任笑著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東西能有條件的復活某個人,我想就是細胞的快速分裂吧,應該是一種無性繁殖術。」
「快給劉政委看看,別廢話。」楊坤火爆脾氣,就是說話也像是吵架,幾乎完全掩蓋住了其它人的聲音。馬大夫可能也習慣了,趴過去看了看劉政委的傷勢,然後很為難地站了起來:「他的幾根肋骨被外力擊斷刺穿了肺部,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否傷及心臟,但傷勢很重,需要立即手術。」
一聽到劉政委的名字,我立時像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空,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劉政委在哪兒?」
「美帝、蘇修或國民黨的特務,他們一定在羅布泊。」楊坤說著又道:「我現在要檢查你們每個人,請大家做好準備。」說做好準備,他卻沒給我們時間,兩人先和馬大夫相互查檢過後,他們二人對我們剩餘的三個人做了全面搜查,又將所有個人物品取出查看。
「我已經把數據和樣本準備好了,可以讓劉政委稱帶到庫爾勒去。」彭主任邊說邊讓小胡和小古去抬了個很大的人形黑色塑膠袋到屋裡,我們奇怪地望著他開袋,赫然出現了一個渾身長滿毛的,擁有三隻眼的怪物。只是此時這個傢伙正在昏迷,完全沒有了白天的彪悍。
「看來他們早有藉機潛入3571的打算。」彭主任說著站起身回來踱著步子:「話是這樣說但羅布泊太大了,他們要藏起來還真不好找。」他停頓了一下,忽然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著肖參謀長:「要不然——」
「這是病毒發做后造成的幻覺,無論如何我都得按劉政委說的去做一做。」馬大夫喃喃自語,像是在徵詢我們的意見又像是在下達命令,他幾乎失態了足有一分鐘,然後轉過臉問身邊的小陳:「小陳,上級電令說專家什麼到了么?」
我們就這樣跑跑停停,中間還經過三次短暫的游斗之後,我被三眼怪物帶到了一處荒涼的郊外,兩側忽然叢生出層層疊疊的枯山孤巒,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頭。隨著愈加深入,山勢開始崢嶸起來,怪石嶙峋,沙石漫天,有的地方竟然變得又長又窄,走起來高一腳淺一腳,渾身的汗把軍裝浸得精透。
「原來是這樣,強行破壞也不太合適是吧?」彭主任低頭想了想:「那我向上級請示一下,也讓小盧小陳他們做個準備。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兒休息,明天早點出發。」說著他和身後的兩個戰士說道:「小胡小古,車上還有點國外帶來的物資,你們都取下來我們準備一下晚飯」。
此時的我見怪物離開,頗有些猶豫不定,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先看看劉政委的傷勢,誰知道劉政委突然提高了聲音,微微抬手指著房頂說道:「這個傢伙與我們的任務有直接關係,小盧不用管我,去帶人把他抓往。」一聽領導發話,再加上當時心裏一股急勁,我自然不肯放手。我那時候年輕,其實也有意在戰士們面前炫耀,便往後退了幾步,忽然助跑一陣跳起攀住房檐,然後一個靈猿攀物(名字叫著神秘,其實就是現代體育中的引體向上),接著迅速借力翻倒上了房頂。
無奈之下,我只好將到達大本營開始,遇到三眼怪物直至被他引入「魔鬼灘」再和夢境而得救的經過講了一遍,誰知道還沒說完就被他嗤之以鼻:「你還真能編故事啊,車軲轆話繞來繞去扯,不想招是不是?」言訖一把將上了膛的五四手槍往桌上一拍,吼叫道:「盧安駿,我給你三分鐘時間,再不老實交待你到底是那個國家那個部門派來的我就一槍斃了你!」
女孩被我搞得啼笑皆非,待笑聲一落便輕輕勒住了馬,回頭掃了我一眼道:「怎麼還不下去,等著送你回營地啊?」
木屋共有三間,其中一間堆滿了煤炭柴草做柴房,另外兩間相通,屋內雖然粗陋,但桌椅板凳和木床水壺水缸俱全,角落還堆著幾張早已經腐朽的兔皮。桌上積滿了灰塵,像是久無人居的樣子。從表面上看,這裏似乎誰建的臨時休憩之所,供人前往樓蘭古國時歇腳之用。
「我要復活劉政委,我相信他的話。」電光活石生死攸關時刻,我驀地想到了劉政委最後吩咐我的話「我要去研究中心第一實驗室,他說在哪 里可以復活他。」
「這……這……」馬大夫不知道想說什麼卻這了半天沒說出來。劉政委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讓小盧受委屈了,我告你們,我們身邊藏著蘇聯特務,所以我必須小心謹慎。」
「能先帶我回去看看楊團長嗎?」劉政委問道。
「當然,我也不是說這個任務一無是處,我們還是有很多收穫。而且這次我們還發現了整個羅布派地區的防區漏洞,這對我們來說可是最大的收穫。正因為這樣,中央調查部這才委託軍區出面協助,要對整個羅布泊地區進行全面封鎖。這不,我才和彭主任一樣被臨時抓了壯丁。」說到這裏肖參謀長笑了起來:「他是在這兒科考,我是執行命令,都是好幾個月沒出大漠了,再呆幾個月也無所謂。」
這是一句俄語,就是 「上馬」的意思。雖然我對俄語的認識至今還停留在初級水平上,但諸如「稍息」、「立正」、「卧倒」、「上馬」、「下馬」等軍事口令還是掌握得不錯。一是我上學時學習的外語就是俄語,二是到部隊以後偵查兵的必備技能中就有包括俄語在內的多種外語基本詞彙。所以當聽到上馬的口令后我毫不遲疑地突然衝上前去,待馬至近前時一把握住來人左手,同時腳下使勁縱深前躍,輕輕巧巧地跳上了馬背。
「還有這種事?」馬大夫嚇得面無人色,顫顫微微地問道。楊坤點了點頭,又用下巴點了一下遠處的汽車:「我看過了,兩個同志的后脖梗子上都有一個挺大的針孔,他們都進入大本營裏面。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回去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上級,我們中間有姦細或敵人。最少大本營里有。」
「對,這是美國軍方研究的一種增強戰場士兵的反應能力和體力的藥品,由頂尖醫藥學家思達瑞·哈特完成。這種東西把狂犬病毒與天花病毒結全並重組並增強的病毒的活性,使人感染后具有類殭屍的體征。」
他的槍口非常準確地對準了坐在中間的劉政委,面無懼色,眼神中充滿了對信仰的堅定。那是一種只能在馬克思主義的熏陶下成長起來一代才有的沉著和冷靜。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相信種神色和目光只屬於精神正常的戰士。
六
https://www.hetubook.com.com「暫時只能這樣,必要時可以用直升機送他去軍醫醫院,但這需要首長決定。」肖參謀長冷冷地說道。「我了解您的心情,也多少知道本次行動,但我不能越權行事,請諒解。」
空氣彷彿在這一瞬間凝固住了,連同我一併被凍結在了空氣中。我瞠目結舌地想著剛才劉政委的故事,生怕出現一個和他或小陳一模一樣的人。難道這裏就是那個被改造的石屋么?好半天,我才有勇氣挪過去仔細分辨一下每個的容貌。
「你別急,我打完針以後胸口特別不舒服,再加上那幾天一直感冒,所以悄悄回去又吃了兩片感冒藥和兩片消炎藥。回來的時候我琢磨著從屋后繞到隊伍後面,否則讓連長看到罵我。於是我就從后屋走,卻無意中聽到了爭吵聲。」
「為了破解這個難題,考古隊聘請了多組國內外專家參与發掘工作,大家也各抒己見,分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大都不能解釋完全。最後來自蘇聯的人類學家索羅夫斯基運用世界上最新的技術『碳同位素測年法』測得兩具屍骸的年齡和死亡時間是一致的,這才使工作得以進展。」
「後來小盧小陳都知道,他們也一直跟著我們。直到小盧說我和劉政委是間諜的時候我還很驚訝,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隱藏得不錯。」
彭主任安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我告一段落才制止了我,然後輕聲道:「你去把肖參謀長叫起來。」我點了點頭,出門將肖參謀長叫到屋裡。此時肖參謀長剛點燃了一聲煙,表情有些差異。
「通過空氣的間接接觸也算,在沒有確診之前,我們每個人都不能倖免。」
「坐下。」隨著楊坤平靜的聲音,我摸索著在一張木板凳上坐下,接著又被取走了眼罩和嘴裏的布。環顧四周,這裏好像是個專門的審訊室,只有一盞灰暗的燈泡和木桌後面的楊坤與一個負責記錄的戰士。我坐在離他們五米左右的對面,除此以外屋子裡什麼都沒有。
「就是那地質專家這幾天撰寫的報告,要不然他們先來幹什麼?」楊坤很不耐煩地說道。我聽了一陣兒犯愣,因為劉政委從來沒提到什麼地質報告,只是說把雙魚玉佩的事講給他們聽。楊坤點了點頭,讓我先講。於是我開始複述那個剛剛聽到的故事。誰知道還沒講完,楊坤的臉色就變得異常晦暗:「這是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我們需要的是地質報告,不是讓你來編故事。」
「況且我們必須重新設置大本營,我要向上級建議去3571。」說著話他讓小陳扶他起來,指著大門對我說道:「鑰匙在這兒,你想辦法把車開到門口,然後我去備用聯絡站,那裡有電台。還有這個東西幫我裝一下,到3571需要用到。」劉政委說著遞過一個並不大的紙包,上面放著一把汽車鑰匙。
「他是蘇聯人下的毒,與我無關。」馬大夫狡辯道。
為首的將軍四十多歲,也許有五十歲吧,三角眼,臉很長,上面堆滿了溝壑,顯得久歷滄桑的樣子。他穿著灰褐色的布制皮甲,腰間掛著比我們部隊騎兵用刀還長一個刀頭的寬馬刀,從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身邊左右都是騎著戰馬的隨從,開始幾排都有甲胄,後面卻皆布衣。
「下什麼的葯?」
「很好,辛苦你們了。」和周全握過手,劉政委又緊緊地抓住了老馬:「我知道讓我復活你們要下很大的決心,所以我十分感謝大家。我也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們一定能完成這次任務。」說著他眼圈略紅,拉著我們出去找了個辦公室圍坐在一起才問道:「其它同志呢,怎麼就你們幾個人?」
「這是什麼事啊。」肖參謀長措著手帶著看彭主任他們的汽車消失之後大門緩慢地自動關閉。這是安裝了自動閉門器的機械鋼筋大門,無需人工干預。所以我們送走彭主任以後上車準備離開,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外面扎住了很多軍用宿營帳篷,密密麻麻地不計其數,還有荷槍實戰的士兵站崗,要不是有肖參謀長的命令根本不能離開。
好半天,肖參謀長才抽出手,很困惑地盯著老同志問道:「請問您是那個部門的啊?」
「我和你說過?」我越聽越糊塗了,感覺這個女生說話有點問題似的,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女孩卻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轉身上了馬指了指沙漠中的另外一條路道:「這裏通往營地,我先走了。」
「噠!噠!噠噠噠!……」直到蜥蜴被打成了篩子,他是留下陪馬大夫看守病號的同志,說去柴房搬柴火就一去不返。
「據說有一組人來到了玉佩城,所以我們才建立了基地尋找他們,誰知道出了這麼個事……」劉政委聲音越來越低,看得出已然相當疲倦;此時小陳也是上下眼皮打架,靠著桌子進入了迷糊狀態。我守著火堆先是打了盹,又立即被闢辟剝剝的燃燒聲吵醒了,看柴火不多了,便推門出去抱了柴堆在屋裡地上。
「怎麼可能?」小陳狡黠地一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讓我回去翻翻那段時間的新聞。
「那也是敵特搞的鬼。」劉政委好像不願意就這個話題再談下去,轉頭問馬大夫有什麼打算,馬大夫遇到這種情況自無主意,遂點頭答應劉政委去機場。這時,著火的科學研究中心主樓後面突然有人叫劉政委,聽聲音倒也頗為熟悉。我們順著叫聲望去,卻見小陳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你指的是這裏的環境?」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女孩秀眉微蹙,輕輕地嘆了口氣:「都有吧,你和我說過這趟任務九死一生,不過細節倒沒講過。」
我提上褲子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一圈,看到這傢伙伸出手輕輕指了指腳下,我凝神看去卻見他腳下的土地上用樹枝之類的東西寫了幾個字:「凌晨一點,到3571建設者公墓三十七排一號找我,注意保密。」旁邊還在地上畫了個草圖,很簡單扼要地標明了派出所到3571建設者公墓的路線圖。我正驚愕時,他突然抻出腳抹平了字跡,然後轉身消失在氤氳著薄霧的夕陽下。
「你再不實話老子斃了你!」「喀嚓」一聲,楊坤掏出上了膛的五四手槍頂到了我的腦門上,掏槍的同時他已經將擊針拔到了發射的位置上。也就是說,看情況如果再說一句推諉的話這位脾氣暴躁的團長就會將我打死在沙漠中。十隻眼睛緊緊地盯死了我,等待著他們期望的答案。
於是,劉政委把雙魚玉佩的傳說又講了一遍,與上次不同的時後面講得更詳細一些。原來我們國家在得到雙魚玉佩之後就在當地建設了一個小型的城市供專家居住,同時起了個代號叫3571,是保密單位,並未在地圖上標示。但既如此,這個城市仍然聚集了數萬人口,大量的專家通過研究古代石台發現了很多未知的材料,併發明了一種可以自我修復的新材料,可以用在軍事產品上。
「後來抓住那特務沒有?追回東西沒有?」我急切地問道。
緊張關頭,馬大夫的反應倒比楊坤沉著的多,他一邊吩咐大家靠後,一邊摸出手槍揉身而上,出手如電般地掐中了中毒戰士的咽喉,同時手槍已經頂住他的太陽穴:「對不起了同志哥,我必須想辦法給你治療……」他的話還沒說完,中毒的戰士突然暴起,發瘋一般將馬大夫甩在了地上,根本沒有在乎自己頭上的手槍。
「你們先跟我在這兒做一下清理工作,等彭主任回來順便也等等上級的命令。」肖參謀長看了看我和小陳說道,這也是他今晚以後第一次和我們倆說話。「雖然既然『胡狼』結束,我想讓你們回去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就在我還沒看清攻擊人身份的時候,后膝蓋處已被人踢了兩腳,接著有人比後面拗動雙臂,將我完全控制了起來。我掙扎著回過頭,這才發現襲擊我的卻是兩個普通的布衣士兵,既未著甲又未持械,這身手之強幾乎讓我無甚反抗之力。這時將軍身邊的青年隨從忽然勒住座騎,回頭看了我一眼,轉頭對將軍說道:「此輩可行祭天之禮。」
看樣子楊坤好像認定我是特務了,心頭也是一陣火起,正想拒理力爭時,楊坤突然站起身一腳將面前的桌子蹬飛,嘩啦一聲水壺、墨水瓶和記錄本散了一地,直看得身邊負責記錄的戰士目瞪口呆。
我靜靜地矗立在當場,頂著滿頭的霧水發獃,實在摸不透這個人到底是什麼目地。過了好一陣兒,直聽到屋子裡的召喚時才慢慢踅進房間,心裏卻亂成一團。好在這時候大家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已經分成幾個小團伙自為戰,倒也無人顧及我在想啥。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說他是蘇聯人的間諜?」
「抓著那個傢伙了嗎?」看到我進來,劉政委艱難地問道。他所說的那傢伙自然我追下去的三眼怪人。我慚愧地低下頭,沮喪地嘆了口氣:「沒有。」接著簡略地把經過說了一遍。劉政委點了點頭,指著自己胸口浸透紗布的鮮血說道:「你剛才睡下不久,這傢伙忽然就衝進營地尋找什麼,被我問一句就突起襲擊,雙指如鉤,插入胸口和刀一樣。多虧戰士們都離得不遠,否則我恐怕當場就完了。」
他的右手食指緩緩扣動扳機,看不出一丁兒點猶豫。
「什麼是史前人類啊?」小陳奇怪地問。
突然之間,行進中的前車就像撞到一堵看不見的透明牆一樣毫無徵兆地停下了,幾乎將我甩到擋風玻璃上。要知道那時候的汽車都沒有安全帶,所以急剎車就幾乎等同於噩夢。就在我們幾個人驚魂未定的時候,前車的車門突然被撞開了,滿臉是血的楊坤從車裡掉了出來。
「對,你自己小心,我聽說很危險。」
「把車好好檢查檢查。」彭主任說。
「小盧同志,我已經將今天的事情彙報給上級單位了。鑒於劉政委已經犧牲(他顯然不相信3571的某個實驗室里可以使人復活這種話),我們必須要核對今天每個人的情況,現在正好是隔離期間,我匯總了你們的口供以後交給稍後趕來的臨時工作組。」
彭主任和肖參謀長聽得都挺認真,沒人插言,看完說完了肖參謀長才撮著牙花子問我:「你說劉政委用機器復活,你真見到了?」
二
「楊團長,我說的都是實話,當時劉政委……」我還琢磨著是不是把劉政委的話再和楊坤說說以期待他能讓我去那個實驗室試試的時候,楊坤竟一把抄起了面前的手槍,接著他用掉轉槍口,像檢查手槍質量樣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左眼:「怎麼自己還冒煙呢?」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后,他身邊的戰士還沒來得及說出危險兩個字的時候,楊坤的槍就響了。
「還有這東西 ,那我可真得看看。要是能再變出個我來就好了,讓他替我在部隊為國家效力,我去回家伺候老娘,多好的事情。」肖參謀長笑道。
「發病呢?」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給蘇聯人提供的情報?你的上級是誰?」 肖參謀長聲色俱厲地問道。劉政委這時候可能有些如夢方醒,大呼冤枉,說他根本不知道蘇聯人在哪兒,甚至這輩子也沒和一個蘇聯人打過交道,他們的懷疑完全是誣陷云云,接著還鼻涕眼淚橫流,為自己 鳴不平,反正就是車軲轆話來回扯,王顧左右而言他,完全沒有要招認的意思。
說實話,我平時反應並不快,某些時候甚至有些愚鈍。好在出身武術世家,七歲起就在做過鏢師的父親嚴督下習武不綴的我練就了一身武藝,身體熟習而流,下意識的反應卻著實不慢。所以當對方拳頭襲來的時候我早已經揮拳上架,右掌斜立同時橫掃對方軟肋。本來以我的指力,雖然還不到展指如刀的地步,但若結結實實地掃在對方身上一般人也受不了。可這次我重手連戳來人章門、期門、笑腰三道大穴,頭上卻仍仍被重重地砸了一拳。
馬大夫說著又拿起那槍鋼筆看許久,竟從裏面鼓搗出一個微型膠捲:「這是個間諜用的照相機。」他平靜地說道。
劉政委第一個扔掉手中的麵包,像離弦之箭一樣沖向窗口,緊接著他臉色大變,怒道:「是科學研究中心,我們太大意了,快走。」說著自己率先衝出房間去發動汽車,可很快就踅了回來,原來他並沒有拿吉普車鑰匙。
「那我們現在呢?」小陳問。
「我看先把劉政委和馬大夫分別控制起來,然後問問情況再說。同時要將那個什麼趙翼找到這兒來對質。」
屍體的頭頂處,一隻足有七八米長的巨大蜥蜴正張著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咀嚼著死都的頭部,此時屍體脖子以上的部位已盡不見,看樣子都被蜥蜴吞到肚子里了。
「這不妥吧,好多事情還沒有交待呢。」馬大夫不知道抽了什麼瘋,一個勁地攔著劉政委不讓他走。也就在他倆拉拉扯扯的時候,一輛嘎斯69型號吉普車從遠處風馳電掣般地衝過,嘎吱一聲在我們身邊停下。
「劉政委讓你給我講『聊齋?』」
我也被楊坤搞得莫名其妙,只見他雙眼發紅,一個勁地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所有癥狀與大本營那些中毒的戰士極其類似。想到之前馬大夫關於病毒的闡述,我更加確信楊坤目前是毒發燥熱,距離失去理智恐怕也不為遲晚。
「你說呢彭主任?」
「楊團長,楊團長你怎麼了?」馬大夫第一個帶著我沖了出去。楊坤踉踉嗆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自己駕駛的汽車大聲道:「快把他抓起來。」隨著他話音剛落,與他同車的戰士就縱身跳了出來,表現癥狀與剛才中毒的戰士別無二致,像個殭屍一樣楊坤而來。
不一會兒,小胡和小古搬了一大堆東西來,大都是標有俄文和英文的野戰食品、罐頭等東西,滿滿當當地堆了一桌子。最令人驚喜的是竟還有兩瓶產自烏克的伏特加。彭主任先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站起身來給我們敬酒:「我代表調查部向這次行動的每個人表示感謝,是你們無私的奉獻才有了這次的成績。雖然所得不多,但還是讓我們搶救回了關鍵的資料,可喜可賀啊。」
於是面帶憔悴的馬大夫被我們帶到了眼前,這次肖參謀長再無之前審訊劉政委時的耐心,當然如果說還有一點的話。他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地打了馬大夫一頓,要不是我們攔著估計能把他打死。這下馬大夫也不扛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當著我們大夥的面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所有人都被劉政委嚇呆了,就見他苦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支煙來點燃說道:「我之前說過本次任務的前半部分,但馬大夫和小周可能不知道,這樣我再說一遍,把後面的事也給你們講講,包括今天的任務。」
飛濺的鮮血幾乎打紅了他身邊戰士的整個上半身,他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和我一樣不願意相信這個實事。可問題是他就切切實實地發生了,就在我們面前發生了。
第一實驗室的位置並不好找,雖然在這裏每個房間都有木牌但我們始終沒有發現我們需要找的這五個字。更有甚者,這個地方每個房產都有厚厚的大門阻隔,甚至有時候一個走廊要撬開三道厚重到需要我們兩個偵查兵才能推開的門。
時間如梭,一轉眼三十年過去了,我從年輕的小鮮肉也變成了個半大老頭子。有一次我們戰友聚會,我無意中看到了當年青澀老實的木訥的小陳,竟然成了某南方海鮮批發城的老老闆。一時間感慨良多,我們談了很多東西。此時的小陳一改在部隊時的愚鈍,竟然頗為善淡,非要我跟著他做海鮮生意不可。酒過三甸,所有人都喝得高了,三三兩兩地勾肩搭背私聊起來,小陳才紅著臉,神秘兮兮地問我還記不記得當年3571的那件事。
「不太熟悉。我們到這兒重新分了班,我們倆不是一個班的。之前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沒這麼快認識。除了和地質專家畫圖的那幾個人外其它人都還沒怎麼接觸。不過我知道他姓王,來自華南軍區。」
「原地休息,我正好給你講講這次的任務。」
將軍聽了半晌無語,只是把目光緩緩地投在我了身上:「董若雨在《西遊補》中曾言,心猿被鯖魚精所媚,進入萬境樓台,做了地藏王而不得出,若非虛空召喚,是非結果恐真難言。我等自出兵以來概不見人,自是若那猢猻一般,中了甚麼邪祟進入迷境也說不定。如今之人衣著古怪又不甚言語,想是個痴子,正可用來行祭天之禮而遁出魔障,想來先生與我所見相同。」
等一柱香堪堪燒盡,將軍忽然直起身軀向我看了一眼,然後抬起右手做了個往下劈的動作。就在剛才他們燒香磕頭的時候,我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妙,此時待將軍往我這方向一看再加上手勢,我就知道要幹什麼,一時間渾身上下連血都涼透了。
「很有必要,不過追捕工作也要進行,他們現在還沒走多遠呢。」彭主任所說的他們自然是指假彭主任和假劉政委了,倒是肖參謀長還拿捏得住,微笑著擺了擺手:「他們走不了多遠,我們早在羅布泊地區進行布防了。那個假的彭主任和蘇聯人一定很早就潛入了羅布泊,最起碼是那件事之前,否則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楊坤顯然不相信我,更不相信劉政委能活過來。他在盤問了馬大夫和小陳,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去地下室給上級發了電報,然後出來邊烤火邊聽我的解釋。此時已至深夜,嗚咽的風鳴中火光照亮了每個人面孔,他沉默了許久,才對我說道:「盧同志,這次的事件非常嚴重,你必須引起重視。如果你說的真是實話,那劉政委就有問題了,所以我必須要再問一遍,你說的真是實話?」
「羅布泊有很多不能解釋的現象,就如你去過的『魔鬼灘』和能使人復生的玉床一樣,我們懷疑都是始前人類留下的東西。」
「楊政委是怎麼死的?」
「這東西怎麼嚇人啊。」小陳感慨著說道。
一出房間,幾個守在門口的戰士就發現了我,他們嘶啞著叫囂著衝過來看樣子想抓住我,所以我只能拚命往前跑,遇到衝過來的人就迅速閃開。好在這些人可能因為中毒的原因,行動相對遲緩,我這三十多米也算有驚無險。待衝上車之後我先鎖上車門,然後插|進鑰匙接通電源,心底邊神神叨叨地念著老天爺關二爺城隍灶王日值功曹保佑邊踩下了離合與起動機踏桿,就在準備給油的時候汽車猛地搖晃了一下。
肖參謀長打開介紹信讀了一遍,又翻開工作證看了看,接著還看了其它人的證件,終於證明無誤后才交還到彭主任手裡:「如果您是彭主任,那剛才走的又是誰?」
這時候周圍被打散的戰士們重新圍攏了過來,三三倆倆地端著槍嚴陣以待,看樣子要是我若不能取勝,馬上就會亂槍齊發將這傢伙打著篩子。我看到如此有恃無恐,更放鬆些,打得遊刃有餘。
「有麵包、餅乾、桔子汁和午餐肉,別的估計也都不新鮮了。」我說道。劉政委很高興地接過東西看了看,指著一個大列巴笑道:「我就喜歡吃這個,從小吃到大,有牛奶就更好了。」
從門口的介紹來看,3571始建於一九五三年十月,並一九五五年開始正式啟用。建設過程中有二千四百二十九余名工人犧牲,遂修此公墓以示紀念。想到這麼個彈丸之地兩年內犧牲了二千多工人,可見當時情況之艱辛。我接著走進公墓,但見一排排墓碑陰風陣陣,一條條小道鬼影重重,饒是有武藝在身也不僅雞皮疙瘩遍身。
這是潛入大本營檢查的戰士之一,癥狀似乎于大本營的那些人一樣,難道這個病還傳染嗎?楊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用詢問的目光轉向馬大夫,神色中都流露出不易察覺的驚恐。
「我不清楚,要想弄明白除非讓劉政委復生。」想到劉政委最後和我說的話,我立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難道是他知道楊坤不能信任,需要我來讓他復活嗎?可面對這個問題時我又有些猶豫,難道人真能死而復生?
「我們把車停在那塊石頭後面,往裡走就是備用聯絡站。」劉政委的身體愈發虛弱了,聲音很小,看得出每個動作都讓他痛不欲生。我和小陳幾乎是架著他往前挪,沿著幾乎沒有路的石頭縫隙穿行,約走了幾百米的樣子,拐過兩個彎后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原來在山谷間一個小型的盆地中閃現出三間看上去頗為結實的木屋,若是不認路,恐怕很難相信這石中竟有如此所在。一時間讓我不禁想到「桃花源記」中的隱世居所。只是這裏相較之下小得不能再小,恐怕最多有一個籃球場大。
「什麼?」
「有危險嗎?」
就在我認為自己即將取勝的時候,三眼怪物突然迅速後退了兩步,然後在毫無徵兆又無助跑的情況下縱身而起,一躍跳上了房頂。這一下兔起鶴落,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要知道所謂輕功其實不是沒有,史上有載的輕功大師也算比比皆是,但若想練成這般抬腿就上房的功夫非二三十年苦功不可,像他這般直接跳上三米左右的營房著實非常人所能。
「啊,您是?」劉政委滿面驚愕之色,好像又一次見到了三眼怪物,倒是幹部模樣的中年人挺拿得住,笑著把右手變成了食指虛點:「看看,貴人多忘事啊,我是新疆科學院來的,姓彭。這是我的警衛,小胡和小古。」
「可能是什麼人?」馬大夫問道。
「是郝部長的聲音,他當時顯得既驚慌又害怕,他問劉政委是不是拿了剛繪好的地圖,是不是連這個任務也是他們偽造的。就聽劉政委說當然不是,否則他也沒有能力調動這麼多資源設立大本營找地質專家繪圖。但所謂的病毒防疫疫苗卻不存在,是他藉機消滅他們的一個手段。也多虧了那個三眼怪人攻擊他云云,他已經想好了進入3571的方案,讓郝部長放心。」
「我已經安排好了,傷員和屍體也都帶上了,就是他們該怎麼辦?」馬大夫所說的他是指兩個被蜥蜴咬死的戰士屍體。楊坤先是表現出了一絲詫異,緊接著又點了點頭:「都帶上,可能要研究一下病毒。」
「他們自己不能去么?」劉政委問。
「算了,我們先找地方聊一聊吧,我去過大本營了。」彭主任說著招呼我們上車,於是我們開了車帶著他的車又回到了3571的派出所。其實這裏也未必是最好的招待地點,但就我們來說相對這裏比較熟悉,所以也難怪直接來這兒了。
「不是,這是種人工緻幻劑,能讓人產生各幻覺,用很少的量就能讓普通人失去自我,做出任何都可能的行為。但大量使用后這種葯會產生強烈的甜杏仁味道。」他嘆了口氣,說道:「這是蘇聯人乾的,我們國家還沒有這種葯。」
「盧連長,你進來。」一個看上去相當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模模糊糊地感覺這個人好像在哪兒見到過一樣。就見他穿著和我相同的軍裝,上面星星點點地沾滿和血印和泥土,臉上也有受過傷的痕迹。可能是見我沒動,他又往前走了兩步:「我是趙翼啊,和曹副營長都自來蘭州軍區,之前在備用聯絡站你們救過我,還記得嗎?」
「很可能現在城裡就有蘇聯人,我們不能提以輕心。」劉政委說著話來hetubook.com•com到楊坤的屍體前,在他懷裡摸索了一陣摸出一份俄文的密碼本「這是與俄國人通信的密碼本,雖然我們敬重他,但事實上也不能否認楊團長通敵的事實。」
「這麼說那些特務真跑么?」我問。
大約是二戰以後,四六年至四八年間的某一天,蘇聯遠東某部隊的一支地質考察隊在契爾斯基山南麓的冰川里發了一個冰封的成年尼安德特人屍體,保存得相當完好。後來在實驗室中,蘇聯科學家竟難以置信地提煉出了完整且還保持生命力的精|子,於是他們找了最接近尼安德特人的強壯斯拉夫女性代孕這些精|子,還真生下了不少容貌奇特的嬰兒。
「我們在當地駐軍的協助下,一共乘九輛軍車進入羅區執行考察任務。後來收到了科學院的新指示,就是進入3571地區進行分析並控制有可能大規模發做的未知病毒,這也是劉政委他們的請求。所以我先帶一輛車趕過來了,其它人可能會晚一些,他們還有別的工作要干。」
驀然間,我很停下車再看一眼那個年輕的戰士,可當發現劉政委咄咄逼人的目光正盯著自己時,又怯生生地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小盧,我們的任務很艱巨,不能因為某個人的得失影響整個行動。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實他們也是我的同志,但中毒之後已經不是本人了。我現在必須儘快聯繫上組織,讓同志們趕赴玉佩城集合。」
「裏面沒什麼人,都在外面。」戰士回來報告說。
「原來是這樣,那後來呢?」
「彭主任,我想和您說件事,能換個地方嗎?」我忐忑不安地小聲問道。彭主任沒有什麼架子,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點了點頭道:「我們去所長室里說吧。」說著和肖參謀長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著我來到所長室,關上門才問道:「有什麼事啊,你剛才去哪兒了?」
「同志,太謝謝你了。」我不時回頭張望,卻看到身後的軍隊並無一人追趕,心下略感奇怪。女孩可以發覺我不時往後看,遂笑道:「嚇成這樣啊,至於么?」
「這就是考察隊的大本營,我們以後就從這兒出發,輻射整個羅布泊地區執行任務。」負責接待工作的劉政委看我發愣,一把接過我的背包,領著兩個送我來的軍部戰士邊往屋裡走邊給我介紹情況:「你的保衛工作很艱巨,所以讓你早來幾天組建隊伍。大家都是各個地聯隊的尖子,恐怕沒幾個省油的燈。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敬鬼不敬,都參加過實戰,脾氣可不小啊。」說著話先自笑了起來。
「專機已經在路了。」小陳說道。
「這東西放在這裏,光大門就上了三道鎖,難道不是重要的東西 么?」劉政委自言自語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轉動著保險柜上的密碼盤,同時耳朵緊緊貼在保險柜的櫃身上聽動靜。
既然劉政委給定了調子,其他人倒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大家開始吃東西,準備吃完去實驗室找東西。劉政委自己取個了大列巴麵包,倒杯熱水躲到角落裡啃麵包,和誰也沒打招呼。
此時彭主任正拉著軍官的手,十分親切甚至是恭維地給對方介紹情況:「目前掌握的信息就是這些,要是知道您這個『羅布泊之眼』的厲害人物到來,我們說什麼也要迎接一下。」
這是個和普通打針用的注射器樣子類似的注射器,但要小的多,約有三分之一大小,所以很容易就被他放在了手心中。我正疑惑著想告訴劉政委和一旁觀照顧他的小陳時,外面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在外面輕聲問道:「劉政委在這裏么?」
順著鐵絲網圍成的院牆繞了一圈,我發現院子里的戰士俱都異常得很,每個人目光發直面露凶光不說,好像彼此間也不甚熟稔,甚至有兩個在狹窄的地方相遇時竟產生的衝撞,繼爾動起手來。我從前面繞到後面,又從後面繞回前面,在方圓數平方公里的院子裏面反覆確認,終於發現目力所及之處已無正常人,除了零星伏地的屍體外就是這些人不像人怪不像鬼的傢伙了。
我隨手將紙包收起,接過車鑰匙后小心翼翼地往外瞅了幾眼,目測從這兒到汽車的距離約有三十多米,周圍有幾個因中毒而失去理智的戰士在轉悠,我如果出其不意地衝過去的話應該有把握鑽進車裡。但問題是我該怎麼啟動汽車,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嘎斯車並不能直接啟動,按規定第一順序是車外的搖把啟動,搖完之後或特殊情況才可能用車內起動機踏桿啟動汽車。可這時候如果我去車外搖車的話極有可能被中毒的戰士攻擊,所以只能直接通過起動機啟動汽車。對於這種老嘎斯汽車來說可是對車況好壞的直接考驗。
不過她對我的詢問一無所知,既說不清什麼羅布泊更不知道有古代將軍的離奇夢。直到我們婚後三年的某天晚上,她半夜突然驚醒:「老廬,我真夢到那件事了?」
後來這種材料被命名為「雙魚皮」,開始準備生產第一批樣品用於軍用汽車的外層保溫。誰知道後來走露了消息,蘇聯人以他們有幫助建設3571為借口讓中國提供「雙魚皮」的全部技術資料,我們國家當然不同意。他們軟的不成來硬的,派出一組間諜前往我國進行破壞。另外就是由於第一批研究已經完成,所以國家本著不與蘇聯人衝突的目地疏散了3571所有的專家和家屬,並帶走了核心技術資料。
「小盧小陳,你們先別哭。」搞得我也想跟著掉眼淚,劉政委抬起虛弱地手制止了我:「我們的處境很危險,除了門外這些失去理智的同志們要救助以外,我們還要把情況向上級做彙報。這個地方是沙漠蜥蜴群南遷的必經之路,這種毒蜥蜴很危險,我們不能把營地設在這兒冒險。另外就是那個三眼怪人,他本來應該是我們的目標,現在營地暴露更不好抓了。」
他們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話半文半白,聽得我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明白他們再說什麼。(至於我現在記敘的文字卻是後面的際遇所至,大家放心觀看馬上就能明白)這時就見二人又咬了一陣兒耳朵,然後那個將軍忽然命令軍隊原地休息。除了在身後用刀頂著我的兩個士兵外,其它人都三三兩兩地踅至路邊席地而坐,更有人拿了懷中的乾糧清水啃食。我閑著沒事,便使勁往後看,粗略數下這一行人少說也有幾千,只是衣服簇新武器錚亮,一點也不像打過仗的樣子。
「他在哪兒?我們去問問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劉政委輕描淡寫地說道。小陳則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帶著我們繞到樓后,來到直通樓上的垃圾道前說道:「他就在這兒,我們從這兒爬下來的。當時樓上火著得很大,這兒沒啥煙也沒火,他探出頭來讓我從這兒出來。」
「這就是劉政委交給我的,你可以問他。」這時候,我又想到了劉政委那個關於雙魚玉佩的故事,詭異而又匪夷所思,幾乎不能讓人相信。可如今除了它我還能相信誰呢?
汽車在沙漠中的小路上迤邐而行,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顯得是那麼遙遠。在我的忐忑不安中,汽車又來到了那個「桃源山谷」外面。可當我們端著疑惑走進屋中的時候,馬大夫遺憾告訴大家,劉政委剛剛去世。
就在我第三次走到營地後身兒的時候,後門的一扇窗戶突然被人推開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正常的小戰士從裏面探出頭來,用很小的聲音說道:「盧連長,戶連長,我和劉政委都在這裏。」
垃圾道很小,最多只能容一人從上面鑽下來。此時左右並無其它人在,而樓后再往裡走卻是個死胡同,圍牆足有五米,根本不可能藏人。劉政委臉往下一拉,問道:「人呢?」
「他受了傷,就在屋裡,你從那邊爬過來吧,我接著你。」在小戰士的指點下,我在鐵絲網轉成的院牆角落找到了個不大洞,勉強可以容一個鑽過。更為難得的是這裏沒有那些行為古怪的戰士,倒是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和不少殘肢,使人看去非常的不舒服。
我站穩腳跟,剛抬起頭就見劉政委已經滑了下來,與此同時繩子已經被燒斷了,從上面飄飄蕩蕩地落到地上。這時周全從上面探出頭來,大聲喊道:「劉政委,先把箱子給你,接好嘍」,接著兩隻箱子分別掉到地上,然後就見周全也縱深跳了下來。
「事不宜遲,天亮就走吧。」彭主任抬手腕看了看表說道。「小胡,你和小古把樣品和資料都裝上車,一會兒天亮了就讓劉政委快帶到庫爾勒去,那裡會有同志接收。」
「這……」馬大夫低著頭,火光中隱隱可見額頭的冷汗。這時劉政委卻叫住了楊坤,聲音已變得極小:「楊團長,不用為難大夫了,我沒什麼事。倒是任務要緊,你需要不需要再去大本營看看?」
五
「先生可即刻行禮。」
「是劉政委給我保管的東西。」危急之中我終於想到了紙包的來歷,想拚命解脫出來。可楊坤根本不聽,吼號著說劉政委身上什麼都沒有,他搜查過了,他是個光榮犧牲的無產階級戰士。
「那是怎麼回事啊?」我和小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劉政委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然後才說道:「專家們認為,這個古城屬於之前未見於歷史記載的樓蘭古國的某個衛星國,是個雙君主制國家。兩個君主應該是孿生兄弟,所以才有如此怪異的現象。通常這種國家規律很小,有時候一座城市就是一個國家,所以大多沒有記錄。像這個國家我們暫時就叫『玉佩城』,也是那對雙魚玉佩為名。」
「這件事我不清楚,他的級別比我高,也許是真的吧。」楊坤說著又看了眼劉政委的屍體:「你們覺得他能復活嗎?」
「盧連長,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被那個國家收買了?」楊坤又是怒號著衝到我面前,一把提起了我的衣服領子。這時馬大夫已經放下鋼筆,將那把模樣怪異的鑰匙放到手心研究起來:「我恐怕是一把萬能鑰匙,幾乎可以打開一切鎖具。」
劉政委的話當時並沒有引起我和小陳的注意,這卻是我第一次聽到雙魚玉佩的名字。這時候劉政委低頭喝了幾口水,才又道:「由於墓穴規模龐大,所以考古隊開始的時候認為這是這個國家的君主與夫人的合葬墓,因為只有他們才能享受如此待遇。誰知道隨著進一步的發掘整理,他們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這具棺槨中無論是屍骸的裝束、陪葬品還是規格都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差別。通常情況下一個國家的國王或君主的待遇應該要超過王后,沒有那個王后可以享受和國王一樣的待遇,從來沒有。就是哪怕一丁兒點細微的差別也應該有啊。可這個墓恰恰就沒有。」
槍聲驚動外面的人,馬大夫帶著小陳第一時間沖了進來。不過他們立刻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足有五分鐘以後,我們才開始分別敘述事情的經過。
「快說,你到底是誰?」楊坤拿起槍胡亂地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好像要趕走亂在面孔上的幾百隻蒼蠅一樣。事實上現在的羅布泊根本沒有蒼蠅,最起碼這個屋子裡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還沒有能喘氣的其它生物。
從頭頂的太陽來看,此時應該下午一點鐘左右。但這個寧靜的城市中空無一人。我可以看到街衢上鱗次櫛比的合作社、百貨大樓、國營飯店以及工人文化堂、紅旗台浴池、大眾藥房、民主電影院……等等商鋪,好像我們這一夜坐著汽車來到了西部某個相對繁華的縣城一樣。
十多年以後,大約是九九年前後,我有一次看電影的時候在鳳凰電影台又看到了這部片子。那天也是晚上,但由於當天家裡逢家庭聚會,所以在十多個人的陪伴下,在大人小孩的喧囂聲中我重新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魔胎》,可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感覺這片子有什麼可怕的,當年為什麼會把我們嚇成那樣?
「其實那第三隻眼是蘇聯科學家給後來移植的,據說他們聽說尼安德特人的松果體退化得很慢,無論是第六感還是松果體上的感光細胞都得能保留,所以一直嘗試想開啟所謂的靈長類第三隻眼。」
酒過三訓,趁著大家相互敬酒的當口,我獨自出來撒尿,誰知道轉到街角剛把褲子拉開,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連體防化服的人。這時候又不是核戰演習,這傢伙穿這東西幹什麼啊。我扭過頭,發現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都是敵特搞的鬼,應該不具備傳染性。等劉政委他們走了我打算再呆幾天,好好查一查。」
「立即出發,準備點柴火,也許會用到。」
另外,我如今的身份也得和你們說一下,我叫盧安駿,屬龍,四零年生人,老家在河北滄州,今年虛歲七十八,是個寫小說的寫手,也可能是中國歲數最大的寫手。自費出過專集《盧安駿小說選》,還在《中國老年》雜誌上發過不少文章,約稿的可以聊聊,我這也算老有所為吧。
「小陳,你去把裡屋的雙人床搬開。」劉政委艱難地坐在椅子,又吩咐道:「小盧,你去取點柴火生個火堆,那邊有石架子專門是生火用的。缸里應該還有水,可以燒一點喝。」
後來又過了幾年,朱琨在QQ上和我說網上出了好多傳言,其中最離奇的就是「雙魚玉佩」,寫得神乎其神的,讓我找來看看。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實他還是放不下這個事,老想讓我說說。於是經過再三考慮,我決定親自把它寫出來放在朱琨的新書里。我如今快八十歲了,如果再不說恐怕就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了。當年的保密條例已經過去四年,我這會兒說也不算違紀。
「我要去機場,你們送我過去,這次任務我會給你們報一等功。」劉政委悠悠地說道。馬大夫看了看我,三個人沉默了片刻,他才說道:「那裡沒有飛機啊,你怎麼離開?」
就在我思緒萌動的電光火石間,三隻眼的怪人厲聲長嘶,聲音好像鬼哭狼號般撕開了靜寂的夜空,繼爾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倏然躍起,雙爪如鉤般像我抓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聽到身邊有個微弱的聲音喊到:「小盧快閃,這傢伙的爪子會拐彎。」
「癥狀……」楊坤猶豫了一下:「癥狀和小孫差不多。」他說的小孫就是這位被捆的戰士。馬大夫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這是一種未知的病毒感染,很可能來自沙漠毒蜥蜴,進入人體后產生了變異。」
「劉政委已經死了,我們不知道任務情況。」楊坤看了馬大夫一眼冷冷地回答道:「除非他活過來。再說大本營不能回去了,上級會派兩個專家組前往大本營和3571,我們還是等專家來了再說吧。」
「他也毒發了,我們得趕快到3571去。」馬大夫一邊和我們制勝中毒的戰士邊說。誰知道楊團長先是前往兩輛車的車斗轉了一圈,然後大吼著讓所有集合,原地休息。我們一頭霧水地圍坐在冰冷的沙地上,望著楊坤左手持槍,右手在每個人身邊轉了一轉,把有武器都集中到一起,仍到了人圈中間。
「當然想,除非你怕犯紀律就別說了。」我笑著激他。小陳也嘿嘿一笑,端起茶來喝了兩口告訴我,3571這個地方從五十年代就開始興建了,三年建成,是中蘇合辦的一個實驗基地。
「小盧,開車!」劉政委一改傷后的頹廢,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他緊緊抓著我的手,面孔上的肌肉顯示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讓我不由得一哆嗦,右腳重重地踩在油門上,汽車咆哮著沖了出去。與此同時,耳邊隱隱傳來彈頭與金屬撞擊時的清脆聲。
「那就請彭主任和你們的上級打個招呼,我只要有命令馬上就入你們出去。」肖參謀長的原則性很強,似乎命令非常堅決,所以他執行起來也毫不含糊。彭主任點了點頭,不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表示說自己馬上聯繫上級主管部門。
「就是那個三隻眼的怪物?」
當時我們這些人讀書都不多,科學素養也不高,所以對這種科幻到精緻的機器根本叫不出名字,只是覺得眼前的場景遠遠超出了個人的想象力,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除此之外整個近百平米的實驗室內空空如也,既沒有桌椅也沒有儀器。馬大夫和我們看了一會兒之後讓我們將劉政委的屍體放到抽出的機器匣子中,然後又慢慢推上了大抽屜。
「好。」馬大夫帶著劉政委和我們幾人坐上吉普車又回到了派出所,待一進審訊室門劉政委就皺著眉頭捂住了鼻子,不過很快他意識到不妥,又放下了手。我們跟在身後,見他扒開楊坤的衣服仔細看了看胸口、後背等處,又爬上去聞了他嘴裏的味道,然後對馬大夫說道:「如果我沒有錯,他中的是LSD致幻劑。」
「裝好了。」小胡回答。
「那好,我們就違一次令,立即帶著劉政委的屍體前往科學研究中心。」說著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搖了搖頭:「我沒有權力審訊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坐在房間的最外面,耳朵里聽著劉政委和彭主任的感謝之詞,心裏卻感覺到一陣陣的難過。想到這不足兩天時間犧牲的戰友,雖然與他們大都素味平生,可仍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做為一名職業軍人,我實不想窩窩囊囊地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大漠中。
「好的。」馬大夫又安排我們抬上兩具無頭屍體上車,然後分車坐好向3571出發。此時除去那個昏迷不醒的戰士以外剩下六人若都擠進兩輛車的駕駛室也能勉強坐下,但楊坤指示一人去看守中毒的戰士坐進后斗,於是我們五人分兩輛軍用卡車奔赴3571。
時間回溯到一九六四年,端午節剛剛過去,時任青海某軍軍部直屬偵查營代理連長的我接到了一個前往羅布泊擔任一個樓蘭古國遺址科考隊保衛工作的任務,代號「胡狼」。而且時間緊任務重,當天和首長談完話后,簡單地準備了一下,我就被專機接往羅布泊沙漠邊緣的一個臨時營地。
香港回歸那年,我五十七歲,在天津塘沽做海鮮生意,認識了朱琨。那時候他還是個打工的文藝青年,和同樣喜歡文學的我很談得來,一來二去就成了忘年交。同期還有一個姓寧的功夫茶師也和我倆交好,仨人經常湊到一起敘文論道。雖然經常小寧小寧的喊,其實我一直也不知道小寧的全名。直到十七年後,我在電視上重新看到他時才知道小寧原來叫寧學明,這個時候他已經聞名全國,筆名叫花千芳。
其實所謂的科學研究中心距離這個所謂的鄉派出所並不是很遠。況且一般小地方的鄉鎮是不單獨設立派出所的,有武裝部的公安員負責地方治安。而這個地方看上去雖然不大但城市應該有的功能相當齊備,我甚至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型的公園和一個動物園。
「小盧,等一下。」劉政委突然從窗口撲了過來。「先讓我下去接數據,這東西非常重要。」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攀住繩子準備往下走了,硬生生靠臂力把自己吊在的半空,這時聽劉政委這麼一說有些猶豫不定。也就是這個時候不明所已的馬大夫可能看我用腳抵著牆手拽著繩子橫在外面有些不解,便大聲催促,我只好順勢滑了下去,同時大聲回復劉政委:「政委我不行,堅持不住了,你要不然將箱子扔下來吧。」
楊坤沉默了。在場的每個戰士都聽懂了他們的對話,卻都沒有資格也不敢插話。馬大夫又過去看看紅著眼睛哼哼的小孫,忽然說道:「團長,這裏具備隔離條件地方只有3571,不行我們去哪兒隔離吧,要不然輜重藥品都不夠。」
「什麼目標啊劉政委?」我好奇地問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保密條例吧?」劉政委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該問的不讓問,我只好閉上嘴不說話。劉政委喘了幾口氣,問我會不會開車。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有些如釋重負笑了:「很好,我們有救了。」說著話他告訴我倆,這裏的電台剛才被失去理智戰士們砸毀了,要想與上級聯繫必須動用備用電台。
「他們有多少人?」
「蘇聯人藏在什麼地方?」呆一坐定,肖參謀長突然發問。雖然和彭主任說話的時候挺客氣,可他一進屋其實已經反客為主,開始主審了。劉政委被問得目瞪口呆,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話怎麼講?」
一聽說劉政委要講任務,我們倆的情緒都被調動了起來,我取了幾個粗瓷大碗,清乾淨倒了熱水給他們,邊喝水邊聽劉政委事情的起源。
再過一小時,汽車停了下來。耳邊隱隱傳來楊坤和馬大夫的講話聲,咯吱咯吱的推門聲和汽車行駛在柏油路面而發出的唰唰聲。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城市中,但在沙地行駛的顛簸感的確消失了。
「我會通過機場電台上級報告,請他們派飛機來。現在整個3571都被秘密佔領了,他們不僅殺人還放火試圖燒死我們並毀滅證據,我必須去北京向孔部長直接彙報。」劉政委冷冷地說道。「你們協助我離開之後可以開車去庫爾勒,去巴州調查部交待一下情況,到時候我們在聯繫。」
「我日你祖宗的,我們這些戰士原來都是中了你們的暗算。」怒不可遏的楊坤突然提出蒲扇般的巴掌,照著我臉左右開口地扇了起來。
我帶著好奇又往前走了一陣兒,離營地大門已不足百米,只見門前幾個背著槍的戰士來來回回在院里快速踱著步子,不時有人抬起頭像狼一樣聲嘶力竭地喊叫幾聲,既沒目地又沒有原因,好像是只是隨心所欲地轉著喊著。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充斥著猙獰的表情,有兩個人還半張著嘴,每隔十幾秒鐘就把舌頭伸出來舔一舔。
一個胖大的戰士站在汽車另一側,目眥欲裂地瞪著我。瞬間,我從他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傷,好像面對我的不是個中毒的同志,而是個臨終的親人。雖然我們從未見過,但我仍然感覺到那絲若有若無的哀怨與胸腔中不能發出的傾訴之情。如果這時候周圍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一定會跳下車把他拉上來,縱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救他一試。
肖參謀長可能也有些火了,本來他也不像是有耐心的人,大吼一聲把桌子拍得山響:「彭主任,我們派找趙翼的人回來沒有?」
我低著頭,既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遲疑著不知道說什麼好。楊坤的火氣更大了,他掏出煙來默默地抽了一支,然後瞪著大聲道:「我們現在就回去問問他,把事情搞清楚。」看樣子他除了懷疑劉政委外就懷疑我在搗鬼。
我們邊說邊聊,但多數時候是我和小陳坐在後座位上洗耳恭聽。整個3571其實不是很大,前後兩個大門開車只有十分鐘車程。就是最遠的公墓到派出所是個對角,也不超過十幾公里。當我們來到距離進入大門最近也最容易被發現的派出所門前時,竟又多了七八輛陌生的汽車,有卡車有吉普車,甚至還有輛裝了大型電台的通訊車和物資裝備供給車,風塵僕僕,一看就是就是久歷了羅布泊惡劣氣候洗禮過的車隊。
閃現在我眼帘的,是一個巨大到令人咂舌的機器。這是一部泛著金屬光芒,有點像今天CT機一類的東西 。當時那時候我們沒有這個概念,只感覺這機器很大,銀白色,像兩口和-圖-書沒有蓋的管材口對口落在一起的樣子。機器尾部似乎可以抽出來,將人或東西放進去,然後接通電源等待。
「他們在哪兒?」
楊坤說著端起面前的軍用水壺喝了兩口水,然後問我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在得到我否定的答覆后他點燃了一支煙,慢悠悠地問道:「說說你的情況,從進入大本營開始談起。」
「蘇聯人,我怎麼知道?」劉政委反問。
「啥意思?」與在場的每個一樣,楊坤雖然對馬大夫文縐縐的話聽得一知半解,但仍然對我們的處境不甚樂觀。馬大夫探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這是這一種新病毒,我們既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了解它的特性和傳染方式、潛伏期等相關物質,所以每個人都可能在這小屋裡被傳染並成了攜帶者。」
這時剛才和將軍說話的隨從引了兩個軍士各背著個大口袋走了過來。就見他在地上鋪了塊看不清顏色的布,然後從口袋中倒出三牲四果擺好。估計由於時間較長的緣故,所有東西都已乾癟,只是那四種水果十分新鮮,像是採摘不久的樣子。接著將軍帶頭走了過去,在貢品前磕起頭來,一時間除我之外所有人都跪下叩頭,口中喃喃不斷,如同念經禮拜一般。
「政委,玉佩城在哪兒啊?」一直鮮有發言的小陳突然好奇地問道。劉政委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瞅了瞅同樣疑惑的我:「玉佩城就是3571的俗稱。」雖然只這一句話,小陳就像被電擊了一樣不在我問,倒是我滿肚子問號,不知道這個3571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有如此大的魔力讓小陳這樣的反應。不過看樣子劉政委和小陳都沒有給我解釋的意思,便只好緘口不語。
如果不是身處危機,我絕對認為自己在做夢。因為那個年代沒有電腦和電視,信息的傳播很慢。在我從小認知當中,有三隻眼的人只有電匣子里那個會騰雲駕霧的二郎楊戩。可如今當真有一個這樣的傢伙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還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這次出現的三眼怪物與上次那只有些不同,因為同樣是三隻眼,他的眼睛卻是另外一種形態,非常小而且也沒有完全睜開的樣子。當時我正和小陳從合作社出來,抱了大包小包的食品往派出所走,誰知道剛出來這傢伙就「嗷」地一聲沖了過來。我這時候才看清,原來這傢伙的確是人形,但渾身都覆蓋著短短的毛髮,腳指和手指都很長,好像從來沒有剪過一樣,沒有穿任何衣服,是個青年男子。
「什麼事啊?」我被推醒之後一直處於懵懂狀態,直到她原原本本地把那個夢講給我聽,甚至連將軍那半文半白的台詞都記得如此清爽。良久,我才從極度驚愕中清醒過來:「原來那天的我是你今天在夢中所救?」
機器上起指示作用巨大的燈泡突然熄滅,接著發出了鬧鐘一樣的滴滴聲。馬大夫大叫一聲好了就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去,獨自一人奮力掀開了裝著劉政委屍體的抽拉式機器內倉。
這一拳正打在額頭上,我眼前立時金星四濺,幾乎憑著多年來練就的下意識閃躲,通過拚命側擺對才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我連退幾步,定了定神,藉著模糊的燈光發現面前站著一個足足高出我多半個身子的傢伙。他赤|裸著上身,身材魁梧,兩側的顴骨高高凸起,顯得整個面孔大異於常人,看上去有點像歐洲人。只不過最令我驚愕的是還是這個傢伙的兩眉中間那隻豎立著的,微微反射著淡淡碧光的第三隻眼。此時,這隻形近三角形的眼睛正泛出陰鷙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我。
「好的。」於是我又較詳細地把趙翼提供的情況講了。肖參謀長聽完還是有些疑慮:「這個趙翼你既然不認識怎麼會相信他的話呢?能不能把你到大本營以後的事給我講講。」說著給我扔過一支帶著過濾嘴的香煙。
我被這巨大的聲音搞懵了,在記憶中似乎還很少聽到能量場如此強大的聲音,甚至比在部隊時的炮兵實戰演習亦有過之而無不及。大約持續了有一頓飯的時間,這聲音終於開始降低了分貝和頻率,可隱約中我似乎感覺慘叫聲又開始多了起來。也就在這個時候,目力所及之處的山縫中一隊人馬迤邐而來,行走在正中的卻是個布甲鮮明,腰懸彎刀的古代將軍。
「去了,除了死的,活著的不到二十個人,都中毒了。」楊坤回應道。
「你然後就找到了我?」
哭罷多時,馬大夫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我們這時候也才了解了部份真相。原來這個馬大夫本來和我一樣,也是被選出參加「胡狼」行動的,隸屬於楊坤的第六小組。但接到他們在路上接到劉政委的通知之後知道大本營出了問題,便改道前往備用聯絡處與劉政委會合併聽從指示。此時其它小組由於路程的原因還在路上。
「我們開車過去吧,這裏距離科學研究中心還有一截。」馬大夫說的汽車是停在院子里的嘎斯吉普車,雖然不是很新但車況似乎還不錯,坐上去四個人開起來也很平穩。我透過車窗興趣目去,發現這裏竟然是個公無一人的城市。
十三
「您是肖參謀長吧?我一到3571門前就看到了你們的部隊,知道任務已經下達,就放心多了。要不然真揪著心哪,魚目混珠的敵人不少,你看我們剛才就碰到一個,差點栽個大跟頭。」老同志很善談,一上來就握住肖參謀長的手使勁搖著,笑著自顧自說得我們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看了看那個拉我上來的小戰士,滿身滿臉都是泥土,好像剛剛在外面打了兩個滾一樣。劉政委見狀連忙給我介紹:「這是警衛排的小陳,目前恐的整個基地也只有我們三個正常人了。」
「那我們呢?」
萬能鑰匙失去了作用,我們開始嘗試用撬的方式,但後來感覺實在是事倍功半,就在馬大夫的帶領下遍尋整個實驗室找鑰匙。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窺視整個實驗的面貌。我發現這裏的人似乎離開的很匆忙,很多東西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就離開了。譬如水杯、藥瓶甚至是孩子們的娃娃等。但匆忙絕不代表凌亂,每樣東西都收拾得很整齊,擺放有序地等待著主人回來。
「怎麼可能,誰知道他們移植的是啥動物的眼。」小陳說著又給我倒了酒,繼續說:「我們執行任務那年,3571的尼安德特人也長大了,無意中逃出了3571城。你想想這是多大的事,中央才決定成立一個應急部隊進行全羅布泊封鎖,就是肖參謀長他們那個部隊。」
之後劉政委告訴了他下面需要做的工作,第一個目地就是以中病毒為讓楊坤帶他們進入3571,並想辦法將密碼留下以待蘇聯人進去。這個任務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點,就是在中途換人。原來劉政委有個孿生兄弟,一直在克格勃接受訓練,這次也在蘇聯隊伍當中。
「對不起。」我翻身下馬,然後看著女孩也跳了下來,轉過身歪著頭和我對視著:「你怎麼不問問我是誰?」
「那是什麼,難道不是毒藥么?」馬大夫問。
「給誰交差啊?」站在隊伍最後的周全好奇地問道。劉政委沒理他,而是艱難地將箱子一一提了出來:「過來幫忙。」周全見狀只好過去吃力地提起一個近一米高半米高的密碼箱往窗口方向來。此時馬大夫已經下去了,我作為第二個剛剛拉往繩子。
「為什麼會這樣?」馬大夫喃喃自語道,他可能不願意接受劉政委搶了他醫生的份內工作,有些紛紛不平。劉政委笑了笑,告訴馬大夫蜥蜴毒也不傳染,我們沒必要隔離。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剩下的核心資料帶走,不留給蘇聯人。
我們分手后我還真抽時間專門去了趟圖書館,在當年的報紙中看到了如下消息: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在新疆羅布泊上空試爆成功。
說干就干,遵照劉政委的指示,我們把派出所做成了臨時指揮部,由劉政委控制電台的設備與上級聯絡並彙報情況,我們則在合作社找了些食品準備飯後前往實驗室做大搜索工作。也就是這個時候,三眼怪物再一次出現了。
「對啊,我為了讓你到這兒來,而且救小陳的人也是我。其實我是想把實情告訴他,誰知道這傢伙是個草包,剛和他說完就跑去質問劉政委,差點打草驚蛇。」說著他指了指墓穴裏面:「進來吧,這是個秘密防空洞。」
「劉政委,大本營的人是你給下的毒?」小陳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一句,把場的每個人都嚇了一跳。劉政委臉色微變,輕輕皺了皺眉頭:「你怎麼這麼說?」
「他們不是中毒,甚至我有理由相信包括劉政委和那些大本營的戰士都是被暗算的。」楊坤語出驚人,石破天驚地嚇得我一跳。接著他指了指剛才毒發倒地的戰士:「王勇是我的兵,我知道他針頭過敏,打什麼針都過敏。所以當時他在車裡說渾身痒痒的時候我就猜他被打過針了。他回憶說和我們在進大本營的時候好像被什麼東西叮過脖子,後來隨手摸著個硬東西就扔地下,沒細看。接著他就發病了。」
「我日你娘的!」楊坤掏出手槍,對準蜥蜴就是連著八槍,直到打空了彈夾才停下來換子彈接著又打了八槍。這時他身邊的幾個戰士也端起了武器,一時間衝鋒槍、手槍的聲音響徹夜空,數道火舌像流星一樣撕開了羅布泊靜寂到可怕的子夜。
「什麼是病毒?」
突然,我又睜開了眼睛,因為覺得那裡有些不對。為什麼除了我之外,對面牆上還會有三個影子?環首望去,黑暗的房間中似有隱隱三個黑影桌靠床或靠床,各自沉睡著。我凝目數去,卻是一——二——三,三個穿著軍裝的人沒錯。
就在我發獃的當口,身後突然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幾近摔倒的我就勢在沙地上打了個滾,剛抬起頭想看個究竟時就劈頭蓋臉地被人扇了幾個巴掌,這下不僅打得頭昏眼花,更驚得我五內俱焚。要知道我雖然不算什麼武林高手,可自我感覺身手著實不差,可剛才這下幾乎使我無甚還手之力,讓人驚愕不已。
「不用了,我自己沒問題。」劉政委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笑著回應道。彭主任也抱之以微笑,告訴大家沒什麼事了,先找地方睡一會兒要緊; 肖參謀長也趁空閑安排手下的戰士們找地方去休息,足忙了半個多小時才重新帶著劉政委進了所長室。除他們二人外,我和彭主任也跟在後面,屋外則有兩個肖參謀長安排的戰士武裝執勤。
九
「好像是一種致幻劑,叫LSD致幻劑, 由麥角素半合成得到。單劑量的LSD,40-500微克之間,大約是一粒沙子質量的十分之就能讓人產生強烈幻覺。」馬大夫說。
「救人要急,到了以後請立即通知我,這裏的事情我會選擇處理。」肖參謀長派人又開了一輛車跟著彭主任離開3571,和我們一直望著兩輛車無影無蹤。直到此時我才知道3571是個擁有雙層高牆電網的沙漠「城堡」,進出一共只有前後兩個門,每層都是兩道。其中一個門只能出,一個門只能進,都需要密碼才能打開。在進入3571之前,楊團長他們只拿到了進入大門兩道的密碼,所以進去以後不能離開。
我之所以知道這兒也是聯絡站是因為這裏沒有人長住,聽腳步聲楊坤獨自過去,挺長時間才回來。接著汽車行駛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與適才那兩個小時的走走停停截然不同,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人生方向的新入伍戰士。
楊坤點了點頭,讓我們和他們先回大本營看看,就這樣馬大夫和另外一個同志原地看守兩個傷員,我們一行六人又坐著車趕回到大本營。楊坤圍著用鐵絲網組成的柵欄足足轉了四圈,然後又蹲下身看了看遍地的鮮血和殘肢問道:「怎麼一個毒蜥蜴也沒有留下?」
「他能說話?」
「喀吧!」隨著保險輕微的呻|吟聲,劉政委猛地拉開了櫃門,接著兩隻巨大的密碼保險箱出現在眾人眼前,只上保險箱上面還分別貼著「前期生理數據(丙15-4)、〔庚字三號〕項目子實驗分析(7-1)」兩張紙條。劉政委大叫一聲,神色中充斥著驚喜:「我找到了,就這些足可以交差。」
「後來我感覺好點了,就想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寧可把實驗室燒了也不能讓他們到東西交給蘇聯人,一定對我們國家不利。我就趁你們都出去斗那個三眼怪人的時候從後面把屍體弄到前面,故意拖延時間。然後跑到實驗室放火。自己則躲在暗處觀察。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由於小陳太草包,我只能悄悄離開。」
「那我們就控制好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少半個月吧。」
「剛才走的?是怎麼回事?」彭主任急切地問道,他與剛才那個彭主任性格完全不同,看上去顯得有些急躁,完全沒有第一個溫文爾雅的那種氣度。肖參謀長額頭漸汗,抬頭正看到我和小陳,忙說:「這兩位可是見證人,我們裏面說。」說完拉著我和小陳就進了所長室。
待大家坐定,彭主任才告訴我們現在已經有其它的任務小組成員往這邊趕了,所以無論是病毒還是其它東西都不足為俱。他從隨身的黑色提包里拿出手填的報告說道:「大本營那邊我已經去過了,所有的成員中毒不假,但並非蜥蜴毒,而是一種人工毒劑。」他的聲音不高,卻再一次刷新了我們的認知,所有人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傢伙還真鬼啊,後面和長了眼睛一樣,我一舉槍就跑了。」劉政委笑著說道。這時馬大夫和周全也跑出來助戰,大家站在當街討論了一會兒三眼怪人也沒什麼頭續,便招呼著回去吃飯。
「對我們來說是神一樣的人,是人類誕生前的人類。」劉政委淡淡了說了一句,就把話題拉了回來:「我既然復生就要把任務完成,等待專家組的到來。」他說完想了想,說道:「3571有飛機場么?」
「啪、啪、啪、啪!」四聲過後,我立時覺得臉上好像被人用鐵刷子刷了幾把,接著伴隨著火燒火燎的疼痛的是整個抽緊的麵皮好像被誰突然撕下去一般,最後還厚厚地撒了層加碘的細鹽。
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剛走進派出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原來屋裡四個座位上正端端正正地坐著四個早已中毒死去戰士,正背對著我們。
「這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越聽越糊塗了,不禁問道。彭主任擺手笑了笑,說道:「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說。」他說著喝了口水才道:「這次任務的情況想必劉政委已經和你們說了,外國人覬覦我們的科技成果想把它據為已有。國家派我們在整個羅布泊地區搜索也沒什麼不對。但我們還是太低估了敵特的力量。他們在大本營里安排了間諜,在飲用水中添加了一種名為『金坷垃二號』的毒藥,人服用了這種毒藥以後就會變成殭屍,最後多數死於心臟衰竭。」
「他的肋骨刺傷了心臟。」馬大夫仍舊顯得很平靜。楊坤倒有點忍耐不住了,厲聲轉過身問我:「地質報告到底在哪兒?」
「哦——」老同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真糊塗真糊塗,我該介紹介紹情況的嘛,我姓彭,是新疆科學院派來羅布泊執行任務的工作組組長,這是我的隊員。」說著往身後和外面指了指:「我們接到通知說來3571一趟,說有可能有未知的病毒,便趕來了。」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工作證和介紹信。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風聲,可仔細聽下去不太像,那聲音比風聲凌厲霸道,就像是漲潮時的錢塘江那水天一色的白線撲面來時的樣子。繼爾嘈雜的轟鳴中人的喊叫聲、野獸的嘶吼開始逐漸隱現,接著這些轟鳴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聲音炸彈般像我的耳鼓發起猛烈攻勢。一瞬間,我的頭好像被人用刀劈開了一樣,在聲音武器的攻擊中節節敗退。
「別——」我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聽「啪」地一聲周全人已經結結實實地摔到了水泥地上。我瞪大眼睛,但見他掙扎著坐起身,嘴、鼻子、耳朵里都冒出血來,腦袋瞬間就漲得有倭瓜大。
「大概在九年以前,羅布泊發現了一個新的古城遺址。這個地方是被當地駐軍巡邏隊無意中發現的,是由風沙吹開了覆蓋遺址的沙子導致。後來在上報請示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泄漏了消息,左右很多村民都過來想搞點文物回去。那時候解放沒幾年,這個地方又比較偏僻,人們的思想覺悟自然沒有多高。雖然部隊做了阻止,但仍然有很大一部分村民偷偷挖開剩下的薄沙潛入了古城。過了幾天,國家派了考古隊伍來,和看守的部隊一同打開古城大門卻發現之前潛入古城的村民竟然都瘋了。」
可現在不能這樣做,我必須立即將車停到營房門前將劉政委他們接上來。事實上我也是這麼做的,當我們三個人擠在駕駛室里,耳中充斥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聞著濃厚的汽油燃燒味道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端著五六半自動步槍的年輕戰士突然出現在車頭。
「把他抬到另外一輛車上去,也許真能到3571復活呢。」馬大夫冷笑著打發我們將劉政委的屍體抬走,然後一塊兒等楊坤回來。大約又過了七八分鐘,楊坤終於鑽了出來。
「後來呢?」
在劉政委的指示下,汽車開得崎嶇拐彎,也多虧了他對此地如此熟悉,就像逛自己家後花園一樣領得一頭霧水的我和小陳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直到月上頭頂的時候才在一爿小山包前停住了車。我放眼望去,只見這個地方有點像適才三眼怪人引我過去的山谷,四下怪石嶙峋,一條大路彎彎曲曲地通向沙漠深處,一眼看不到頭。只是這裏面的路略寬,山勢不甚陡峭,更像是幾座小山包。
「馬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坤爬起起,邊揉著被弄痛的右胳膊邊問道。馬大夫也恢復了好一陣兒,才來到中毒戰士身前,蹲下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卻也不敢託大,所以無論是嘴裏的堵的布還是身的繩子都沒給解。「你們剛才去大本營了?」
「行啊,你還真有兩下子,平時也不算白吹牛啊。」馬上的女孩爽朗地笑道。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救我的騎士竟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女孩大約有二十三四歲的年齡,標準的尖下頦瓜子臉,長得還挺漂亮。她穿了身草綠色的新式軍裝,紅撲撲的臉蛋上多少還掛著一點羞澀,眸眉皓齒間帶著這個年紀女生特有的柔情,使我的心情不由得盪起一陣陣的漣漪。
「拉他下來。」隨著楊坤的叫聲,看守我的小戰士攙著我踉踉蹌蹌地從跳下車,走過一段挺長的石板路,我們好像進入了到了個靜寂的空房子中。
可劉政委的腳剛抬起來,馬大夫就攔住了他。「劉政委,一會兒上面派來人總得有個領導接待吧,你就這麼走了我們也不好交待,說也說不清楚嘛。」
「盧連長小心。」小陳一把推開我,伸手擋住了三眼怪物的進攻,沒看出這小子功夫不錯,最起碼下過十年八年的苦功。只不過他練的並非上乘武藝,而且以硬功為主,一上手就被三眼怪物抓了幾下,整個胸脯被搞得血肉模糊。
小戰士幾乎是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將我艱難地從小窗戶拽進去,我們倆人都累了一身汗,靠著牆壁「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他才指著隔壁告訴我劉政委在休息,就是他看到我進來的。我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走,在裡屋看到床上渾身是血的劉政委正躺著休息。
「這東西,這東西裏面有什麼?」
但鑒於得到消息時間較晚,有些資料沒有來得及取走,國家委託中央調查部在全軍內篩選人員組建設隊伍深入羅布泊進行對間諜的清繳,同時前往3571取回技術資料。另外就是由兩位先到的地質專家畫出最新版本的羅布泊地形圖,以便更好的進行搜捕工作。
眼瞅著他們越談越攏,大有立即送劉政委出城的態勢,我怕夜長夢多事不宜遲,忙輕輕地走過去拉了拉彭主任的衣服下擺。彭主任回頭看了一眼,很和藹地笑了笑:「怎麼了小盧,你有事?」他小聲問我。
從車上下來三個人,正中間是個身穿藍色中山裝,戴著眼鏡的中年知識份子模樣的幹部;他身邊是兩個手握衝鋒槍的士兵,看樣子是負責幹部安全的警衛。幹部徑直來到劉政委面前,微笑著向他伸出了右手:「劉政委,你認識我嗎?」
「是什麼毒藥你知道嗎?」彭主任問道,他很關心蘇聯人這次給大本營的戰士和馬大夫注射的毒藥成份是否一致。馬大夫搖了搖頭,繼續說了下去。
在當時,一般醫院里很少有X光機,就是大城市也不多見,僅限於幾個重點醫院才有,更何況那種專業用途的大型X光機,像我們根本沒有見過,甚至小陳連X光機的名字都沒聽說過。這下包括肖參謀長在內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他連忙下令讓手一個營長車車去把之前的假彭主任追回來。
說是營地,但看上去還蠻簡陋,只是用鐵絲網圍成的大片空地和一排紅磚簡易房,門前掛著牌子,寫著諸如「食堂」、「會議室」等字樣以示區分房間和功能。院裡子除了跨著五六式半自動的戰士站崗,就是一輛停泊的嘎斯63型號軍用卡車,進進出出的有不少人忙著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這裡有個保險柜!」一進屋馬大夫就大喊起來,劉政委帶著我過去看了看,發現這個保險柜並非其它房間的那種多鎖栓的固定式機械保險柜,而是最近的美式電子密碼鎖保險柜。如果說之前那些保險柜做為特種偵查兵的我們還有之前訓練課程打底,多少能對付一下的話。那這種電子密碼鎖就真是白天盼月亮——休想了。
說完這句話,半空中的我似乎隱隱聽劉政委說了句俄語,雖然沒聽太清但我仍然能感覺出那是句罵人的髒話。這時候整個房間里已經火勢衝天,濃煙甚至開始從窗戶往外冒,就見劉政委一把拉過繩子就躥了下來:「你們倆個把箱子給我扔下來。」
他一提曹副營長,我立刻想起來昨天在備用聯絡站自己出現在房間里奄奄一息的那個戰士,好像就是他。不過此時看上去他顯得生龍活虎,一點也不像受重傷的樣子。遂問道:「昨天穿防化服的人是你?」
「那怎麼辦?」
「是的,這個東西非常神奇。」
晚飯過後天色已晚,彭主任帶著馬大夫和劉政委在裡屋聊天;小胡小古和小陳倒成了好朋友,圍著殘羹剩飯吹牛喝茶。我一個人也沒啥意思,便打個招呼到院子對面的南房休息。開始的時候想到今天的事還不有些凌亂,可畢竟有些疲憊,沒過多久就竟沉沉睡去。
「彭主任,你怎麼看?」走出審訊室,肖參謀長問彭主任,就見後者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憂憤地說道:「恐怕我們這些人裏面還有問題的啊。」
一瞬間我都嚇呆了,一陣兒陣兒地感覺后脊樑發涼,第一個下意識的念頭就是遇到鬼了。那個時候還沒有穿越的概念,我也不如現在孩子們那樣博學,讀書較少沒啥見識的我見到古代的人第一個反應自然是鬼魂精怪了,這也是在羅布泊經常會遇到的情況。好在這個在我看上去十分恐怖的男人開口說話的聲音還算沉穩,和外貌多少有點差異和圖書。他的口音很奇怪,不像任何一個我知道方言,似普通話又不是普通話,雖然我能全部聽清卻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不太好辦吧?不過我看還不至於造成大的損失。」劉政委支吾道。誰知道彭主任的臉色一變,長長地嘆了口氣:「就是有敵人破壞,你們也要想辦法滅火嘛,如今火勢如此之大還不算損失?國家財產都人民的,你們給人民的財產帶來了多大的損失啊。」
「嗯,中毒以後人很難恢復,他們是什麼時候犧牲的?」直到與劉政委提起我也才知道中毒的四位同志原來都已經死了。周全說基本上都是今天早上到達3571以後,還沒來得及審訊小盧就先後停止了呼吸。而這時候也我才知道這地方原來就是一路如雷貫耳的3571,也就是玉佩城。
「怎麼回事?」肖參謀長本的面孔因氣氛而憋得通紅,顯然這件事很出他的意料之外。為首的戰士讓人倒過一具屍體,卻正是那個和我見過一面的趙翼:「我們也不清楚,但我們趕到墓穴的時候門就是關著的,後來我們幾個戰士找到門縫撬開門才看到他掛了根繩子,已經上弔了,剛死不久。」
「什麼病毒?」一聽病毒兩個字我就想起馬大夫的話,這已經是兩天來第二次談到這個詞了。趙翼添了添嘴唇,說道:「他說那些三眼怪人身上都有病毒,感染了以後會讓人變成殭屍。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捉拿這些傢伙,所以必須防患於未然。那時候他已經被三眼怪人擊傷了,所以說話有氣無力,但表現的態度既鄭重又堅決。由於有郝部長和陸院長、成老師,所以我們都很順從地讓蘇聯人給我們打了針。」
我只好先將注射器放在口袋裡,過去聽劉政委召喚:「是我們的後援部隊到了。」劉政委無力地抬手指了指外面:「小盧替我去接一下。」
「要不是我在派出所辦公室找到了張城區詳圖,估計早被劉政委發現了。」趙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我有些遲疑他找我來的目地,謹慎地盯著他沒敢說話,越翼見狀笑了笑,解釋道:「找你來是因為你比小陳聰明,其它人又不能交流。你知道劉政委給蘇聯人當間諜么?」
「不知道是不是燒毀了,我們離開的時候火還很大。」我說道。
是的,直到今天我每當閉上眼的時候就能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將軍的樣子,他的一言一行一眸一笑好像深深地鐫刻到我的大腦里一樣。後來我讀了很多關於時間穿越的文獻,也看到不少相關的著作,但沒有一個人或一本書能完美地解釋我遇到的這個情況。我相信我不是做夢,也決不是什麼幻覺或臆想,那是真實到不能再真實的發生過的事情。如果必須給它一個解釋的話,我只能說那個山谷是夢境與現實相連接的地方。
「他叫什麼?」劉政委問道。他也剛來不久,對所有人不是很熟。小陳則搖了搖頭說只知道帶他們來的是個姓曹副營長,手底下的戰士們還不熟悉。劉政委點了點頭,傷感地說他也認識曹營長,在遇到蜥蜴攻擊的時候被咬碎了。
「他媽的,真嚇人一跳。」劉政委冷不防爆了個粗口,然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遂向我們招了招手:「都別躲著了,過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當然是我給他的,因為當時的情況下我身上不能裝那些東西。」劉政委兩眼爍爍放光,悠然說道:「我是中央調查部特別任務局的科長,這次整個『雙魚玉佩』行動就由我來任總指揮。」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楊坤帶來的小戰士提著褲子,顫抖著指著面前黑暗處的地面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看那意思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一樣。順著他的目光,我赫然看到地上躺著一具穿著穿裝的屍體,看樣子就是這次和楊坤一塊兒來的六名戰士之一。
「情況怎麼樣,癥狀如何?」
「大本營的那些戰士難道不都變成了殭屍?」想那向我伸出手來的戰士以及他們的表情,我心有餘悸地說。趙翼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怎麼可能,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一樣,發病的情況自然也不一樣。不過我們都不能說話是真的。我當時往前走,搖搖晃晃地走了挺長時間,一個戰士突然攔住了我,看樣子他也沒有失去理智。」
「本來我們這些會武術的戰士都是全軍選出來抓那幾個尼安德特人的,那種東西智商極高,呆了幾天就熟悉了地形,懂得把你引入魔鬼灘。誰知道劉政委變節背叛我們祖國,出了那麼個事,還差點讓一直徘徊在羅布泊的蘇聯特種部隊把尼安德特人的樣本和我們的實驗資料弄走。其實尼安德特人逃跑前我們已經由於種種原因已經決定放棄3571城了,只有些資料還沒來得及運走而已。」
「接觸?」
自和妻子分手后,我按照她的指點從小路走了一段,赫然發現了通往營地的小路,而在路邊的山石旁,三隻眼睛的怪人蹲著身子警惕地注視著我的方向。可能是發現了我的到來,他忽然站起身像遇到獵鷹的兔子一般跑得無影無蹤,與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態度截然相反。這個時候的我也不願再招惹他,一門心思想回去和劉政委彙報情況,想和他說說這個離奇的遭遇,想必當首長應該比我讀書多,能說明白吧。
「那些村民後來怎麼樣了?」我之所以這麼問其實是想知道戰士們將來會怎麼樣,是不是可以參考村民們的情況。誰知道劉政委的話一下子就將我的期望打得粉碎:「他們都死了,這種毒無解。」「考古隊在古城中間發掘了一個規模很大的雙人合葬墓,兩具棺槨中各有一具屍骸和一個造型如魚的玉佩,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後來就把這個古城稱之為『雙魚玉佩』城,俗稱玉佩城。」
除了少量的錢、香煙和火柴以外,楊坤在我口袋裡翻出一個紙包,裏面有另外一個小小的油紙包、一支小鋼筆和一把模樣奇怪的鑰匙。但這些東西什麼時候偷偷溜進了我的口袋我自己卻不知道。
「這是個好主意。」劉政委連聲應允。彭主任想了想,又說道:「可以讓小盧小陳和你們同去,到了庫爾勒你再送他們回家。」
「小陳,幫我把箱子搬車上。」劉政委說著話左右看了一眼,卻和我們一樣發現小陳竟然沒有跟著下來。我嘆了口氣,知道小陳沒有下來自是凶多吉少,恐怕早已葬身火海了。劉政委見狀又是一聲長嘆,自己拖著箱子上了車,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卻沒有叫我幫忙。我看了看馬大夫,就見他朝劉政委努了努嘴,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楊團長為什麼要審訊小盧?」劉政委好奇地問道。馬大夫接過話把我們之間的衝突講了一遍,最後說道:「正好你在這裏,可以還小盧一個清白嘛,那些東西是不是你給他的。」
三
「什麼意思?」
「附近沒有我們的飛機,再說也不安全,還是開車走吧。」彭主任說著看了看眼前兀自燃燒的大火:「這是怎麼回事,沒辦法熄滅么?」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從汽車倒飛機再倒汽車,我也真乏透了,現在最想乾的事就是睡覺。所以當劉政委一走,我就麻利地鑽進營房,連衣服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香。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連個夢渣子都沒有見著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我霍然睜開眼,臉色變得慘白,第一個反應就是有實戰演習么?作為一名職業軍人,我自然清楚這是火藥燃氣高速噴出槍口時因為速度接近音速,與空氣阻力產生的強烈振蕩,俗稱音爆。也就是說這是槍聲!連續不斷的槍聲!問題是我現在沒在部隊啊?
聽劉政委這麼一說我追問原由,劉政委嘆了口氣,指著外面凄厲喊叫聲說道:「羅布泊是個死亡之都,別看現在南邊水清草盛樹柳如陰得風景還算不錯,其實被沙漠吞掉也是遲早的事。我們現在呆的這個地方就是古代一個叫樓蘭的國家都城所在地,當時這兒還算是很大的綠洲呢,有數十萬的人口。可如今的羅布泊呢,除了沙漠和傳說就是那些成群結隊的野獸。」
馬大夫最終在大家即將離開聯絡站前往3571的時候,趁楊坤去地下室發報請示的空當譴開我們三人,讓藏在外面的假劉政委和劉政委做了對換,這樣我們就抬著假劉政委進了3571。後來他所謂的「復活」是他們那個雙魚玉佩故事的關鍵,所以劉政委在「復活」后聲望既達到了頂點,又可以輕易調動資源3571尋找一些資料。
此時那個三眼怪物竟然沒走遠,正躬身站在屋脊處用三隻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見我上來才挑釁般地揮起雙手做了個撲躍的動作,然後轉身就走。我也顧不上等身後搭人梯的戰士們上來,憑著一股激勁就追了下去,誰知這一追之下才引出了一場彌天大禍。
所有的商鋪都沒有上門板,但無論開門還是關門,它們都空無一人。街道上空蕩蕩的,刺目的陽光下整條街上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只有按馬大夫指示下開車的小戰士低聲的詢問聲和引擎的轟鳴聲。我極目望去,縣城沒有什麼高大的建築,似乎只有幾條街的樣子,總之並不很大。如果以內地的標準來看,這裏充其量是個比較大的鄉而已。
「劉政委,資料一定要帶出去,不能交給敵特份子啊……」周全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哇」地噴出一大口血,瞬時跌倒,就此氣絕。劉政委卻只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著過去將兩隻碎裂的皮箱提了過來。
「小盧,再把你剛才對我說話說一遍。」
「是的。」
我們抬著用黑布包裹的劉政委屍體,每過半個小時就換上我和小陳。就這樣我們抬著這具已經死去多日的屍體來到了第一實驗室外面。
「哪裡哪裡,你們還是最辛苦的人。」彭主任說道。
「瘋了?」我聽得入迷,不禁問道。劉政委點了點頭,面色凝重地說道:「具體的癥狀資料里也沒細說,但我覺得與今天咱們大本營遇到蜥蜴襲擊的戰士情況差不多。你們兩沒見,突然之間鋪天蓋地的蜥蜴群蜂擁而來,打都打不完。戰士們又沒什麼經驗,多數人很快就被咬傷了,隨即而來的就是中毒癥狀,也就是發瘋狀態。」
「中毒的同志都死了,楊團長剛剛自殺了。」周全說著指了指自己滿身滿臉的鮮血,告訴大家他當時就坐在楊坤身邊,和我一同目睹了這凄慘的一幕,臨了問道:「劉政委,我們團長能復活嗎?」
「楊團長雖然並沒有告訴我這個密碼,但開門的時候也沒有刻意隱瞞,所以我記住了密碼內容。進入3571之後我借上廁所的機會用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筒通過摩爾斯密碼向外面傳遞了這套密碼。」
七
軍官的眼睛不大,笑起來更是成了一道縫:「都是革命一塊磚,那裡需要那裡搬嘛。其實我們昨天開始就已經已經在羅布泊地區布防了,但當時沒有接到干涉的命令,所以不能有任何行動。你老兄的車我們看到了,但既然只是進3571城,所以也就不用管了。」
「首長交待給我兩個任務,當時好幾人都聽到了。一是確認大本營的情況,二是把地質報告取到手,這對下一步任務的制定也至關重要。那兩個地質專家怎麼樣了?」
「那好,只是沒有密碼的話我們是不是能出3571的,這個還要請示。」劉政委說道。「之前的密碼不能通用嗎?」彭主任奇怪地問。劉政委點了點頭:「進來的時候是楊團長向上級申請的單向密碼,如果沒有飛機的話我們必須向軍區請示出去的密碼。」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3571城的密碼門非常複雜,據說曾經是我們國家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需要多久?」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能讓人復活或複製人的東西,如果你說的沒錯且真是親眼所見,那這個復活的劉政委就只有一種可能。」彭主任看了我們一眼,悠悠地說道。
「對,政委醒來還讓我看東西那些蜥蜴呢。」
「他是誰啊?」
「可以,我們現在安排吧,讓小盧給說說位置,他就不用去了。」肖參謀長說著大步拉開所長室,然後雄赳赳地走出來站在一旁,用陰騭的眼神盯著劉政委。彭主任則顯得漫不經心,有意無意地問小胡:「東西都裝好了嗎?」
「不發病就沒有。」
八
「彭主任,我們這裏面有特務。」我說著話把剛才遇到趙翼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我不能確定他說的都是實話,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窗口處的周全邊吃邊往外無意間瞅了一眼,繼爾就像開水燙了屁股,殺豬般號叫起來:「著火啦,著火啦——」他的叫聲高亢入雲,幾乎聽得屋內每個的頭皮都是一緊。
「走吧。」楊坤這次一改大嗓門,說話聲音竟然緩和起來。上車的時候,他刻意吩咐讓我坐到駕駛室。楊坤這次開來的也是輛軍用卡車,來的時候我和四個戰士坐在後車斗的小板凳上,沒想到回去時他竟然讓我坐駕駛室,想必是需要了解些什麼情況吧?果然,一上車楊坤就問起了劉政委的事。
「很好,我是實在不放心啊,畢竟時間也不短了。」肖參謀長說著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彭主任身上:「城裡的工作還是您來主持吧,我不了解情況。」他似乎十分敬重這位彭主任。當然那個時候的我並沒有把這個姓彭的主任與十六年後那個轟動全國的知名科學家聯繫到一起,雖然很快就會弄明白這件事情的真相。
「我也不知道,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真實的夢。」妻子瞪圓了眼睛征征地說道。「咱倆分手以後你去哪了?」
「一座玉室,完全由玉磚搭成的房子。房子中間有一個挺大的石台,中間是空的,可以放進人或什麼東西。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無論任何一樣東西放進去然後再打開蓋子,就會順序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無論是人還是物品,只要能放得下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太謝謝你了同志。」我一把抓住趙翼的手,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他的勇敢還是對祖國的忠誠,或者都有吧。他也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道:「我沒有看錯人,我們一定不讓能祖國和人民失望,不能讓毛主席失望。」
「他沒有真死?可我們幾個都看到了。」說到這兒我才想起被馬大夫還被關在裏面的小屋,忙問肖參謀長是不是再問問他,因為趙翼說他和劉政委都是特務。
問題是這裡是三樓,通常這種科研樓都是五米層高,也就是說三樓離地有十五米左右的高度。我們訓練時常開玩笑說「二樓三樓可以跳,四樓五樓小心跳,六樓以上想死再跳。」而一般的樓層是三米,也就是如果憑我的功夫從這兒跳下去雖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證不受傷,但肯定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對於像馬大夫劉政委這種文職人員就難說了,另外小陳這種硬功夫出眾的傢伙通常輕身功夫不會太好,掉也去恐怕也沒啥好果子吃。
「沒有,我們雖然封鎖了羅布泊,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啊,誰知道哪天他們還會鑽空子跑了,半年多以後聽說連肖參謀長在內所有人員都撤出了羅布泊,那地方太大了嘛。」
「同志,我……」我來到門外,剛想讓他們把門給我打開的時候,一個離門最近的戰士突然隔著鐵絲網一把拉揪住了我的衣領,拚命往裡拽的同時試圖把頭伸出鐵絲網來咬我。此時其它幾個戰士也圍攏過來,同時像我伸出了雙手,似乎每個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身邊就是可以轉動開啟的大門。
「那個玉佩很特殊么?」這是我第一次提出關於雙魚玉佩的問題。劉政委似乎也樂於回答,遂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是用兩塊紅玉製作的玉佩。紅玉又稱血玉,極為罕見稀少,所以有『玉石掛紅,價值連城』之說。問題是這塊魚形玉佩約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是由整塊鮮紅如血的完整紅玉精心雕琢成,不僅溫潤光滑,造型還精美絕倫,一看就出自手藝極高的匠人之手,絕對是國寶中的國寶,而且竟然還有一對。」
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仗有武藝在身恐怕早就被他們抓住了,眼瞅著這幾個人中有一個還是剛才接待過我的同志,卻不明白為什麼變成了這般模樣。於是我只好繞開大門往裡面走,誰知道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讓我是心驚膽寒。
多虧了這一聲,我躲開了攻擊。小時候練武,父親告訴我說練拳的高境界就是身隨拳走,像螳螂拳練到極致時往往是身形如電隨拳而動,讓人防不勝防。此時面前的三隻眼怪人雖然步履沉重,身形呆澀,不像學過武藝的模樣,可竟然天生有如此本領,再加上膂力極強,所以拚鬥起來十分吃力。待交手數合,我已開始摸清他的套路,發現這傢伙如同景陽岡那隻斑斕大蟲一樣,攻擊的手段不外乎抓、打和衝撞三招,所以漸漸佔了上風。
兩個軍士粗暴地將我推到供席前,一人按住我的頭,看樣子是防止我逃跑,另一人提了口長柄牛尾刀過來,從水囊倒水將刀兩面浸濕,看樣子準備行刑。此時我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力求自己冷靜一些,然後暗自積蓄力量,準備伺機而動。
「有沒有關由我們來判斷,你說你知道的情況就行了。」肖參謀長冷冷地打斷了馬大夫,他只好繼續說下去:「他們說楊坤不會相信劉政委復活,繼續下去不太好控制,就下了葯。」
「當然可以,只是……」馬大夫可能不知道劉政委的目地,有些欲言又止,劉政委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要看看他們中的是什麼毒,如果可能向上級彙報一下好有針對性地制定措施。」
「一共五個人,加上劉政委六個。其中劉政委和一個蘇聯人在屋裡,此外屋裡還有本次行動的副部指揮郝部長及兩個地質專家陸院長以及成老師在座。外面四個人都帶著自動步槍,悠閑地邁著方步。我們以為真是談心,就進去了,一會兒出來一批又進去一批,也沒見什麼異常。我進去的時候劉政委和我們說他是國家調查部的,還給我們看了工作證和介紹信,說這是個和蘇聯合作的特殊任務,需要每個人打病毒防疫疫苗。」
「第一,他們不知道3571在哪兒,找的話需要時間。第二,他們也沒有進入3571的密碼,又不能強行破壞,自然要想辦法進來。這3571可是保密單位,沒有上級的密碼很難混進來。現在他們已經達成目地並潛入了3571,我們這才陷入背動。」彭主任侃侃而談,看來事先早已做了準備:「 我覺得劉政委既然已經找到了相關的數據資料,那就坐車離開這裏吧。最近的氣象條件不好,飛機恐怕來不了了,你們坐車前往庫爾勒再想辦法,那裡也有我們的人和你聯絡。」
我正疑惑著,就見劉政委又是爽朗地一笑:「這次我們找人的條件很苛刻,政審是一大關,而且軍事素質和文化素質都要過硬又帶過兵、身懷絕技的青年指揮員還真沒幾個,你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希望你將來能到中央調查部工作,我們這兒正需要你這種人才啊。」
3571的夜晚漆黑無比,整個城市像是被口巨大的黑鍋罩住了一樣。要不是頭頂的彎月,我還真沒法找到路在哪兒,更別提去什麼建設者公墓。好在整個3571也不算太大,如今想起來恐怕還不如我們現在大一點的小區。所以我從這頭到那頭走得快些也不過用了十幾分鐘,抬頭就已看到建設者公墓幾個大字。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近距離的自殺,也是第一次看到子彈洞穿人體的瞬間產生的後果。它深深的刺|激了我,無論之前自認為自己是多麼英勇、果敢的無產階級戰士,我覺得都沒有距離看殺人的心理壓力大。因為就在我眼前幾秒鐘前來生龍活虎的楊團長,被自己手中中的槍生生打飛了斗個頭……
「什麼地質報告?」我疑惑地問。
「這一里就是你和你的隊伍居住的地方。只要回來我們都在這兒休整,你選一間好好休息一下,晚飯後我們再開個會,我把具體的情況給你仔細介紹介紹。」劉政委說話沉穩老練,目光充盈堅韌,身材五短十分精壯,四方大臉鼻直口方,給人的感覺既豁達又成熟。其實他歲數不是很大,從面相上看就是往上猜也不過四十齣頭。
「拿的什麼啊?」
「若非如此,我等再閑逛千年也難逃此劫。」
「不清楚,我需要了解。」馬大夫嘆了口氣,指了小孫道:「他能不能恢復,生命是不是得到了保障我們都說不清楚,」「還有一點就是如果這種病毒如果經過唾液由空氣傳播,那我們回去以後還會傳染給其它人。」
「他們也中毒了,現在恐怕還在大本營。」劉政委說著又喘了幾口粗氣:「報告我放在穩妥的地方,一會兒讓小盧拿給你。」說著又把我叫到他跟前,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他們不了解情況,你一會兒在路上把我剛才說的故事給他們,記住關鍵點就在可複製的玉室,現在已經改成研究中心第一實驗室了。」
故事講到這裏就應該結束了,你們也明白了所謂「雙魚玉佩」的來歷。我實在不弄懂這個劉政委自己編撰的故事到底是如何傳出去的,但想到小陳那張嘴和酒後的笑臉倒也不奇怪,有保密條例在,這傢伙不敢說真的難道還不說假的?
「什麼爭吵聲?」
「如果人死了放進去就不會複製成兩個了,但死去的人會在裏面復活,這個是由專家用動物證實過的,但人還沒敢嘗試。」
我跳下咯吱咯吱作響的鋼絲床,三步並做兩步地撞開房門,被什麼絆了一下,險些跌到。低頭看去,竟然是一具早已經僵硬的戰士屍體和他懷中同樣冰涼的步槍。就在這時,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驚訝的時候就「呼」地揮拳向我砸來。
這是個很普通的實驗室,普通到連一向對劉政委話有信心的我那心裏高塔都開始崩潰、動搖。好在馬大夫還算沉著,他提示我們推開門,緩慢地舉起了兩道手電筒光芒。
「何以見得?」將軍問道。他們的口音雖然很重,但說起來一板一眼還算明白,所以我也能聽個囫圇。就見青年隨從指了指身邊的山壁,然後十分鄭重地低下頭,神色中甚至有些謙卑:「自呼爾滿戰後追敵伊始,將軍與我等尋跡敵酋、流寇已近數載,直至遇此山谷。在下曾詳查地形,發現每過月余都會過此石山,便鐫刻一字,如今字遍石崖,屈算已兩百又五年了。」他遲疑了一下,又道:「行進前方,定又是那片取之不竭的百果園和不熄之泉,即是我等休憩之所。」
這是什麼東西?
「蜥蜴,比鱷魚都大的蜥蜴。」小陳雙目發直,怪里抱著衝鋒槍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在屋裡睡覺,聽到外面有動靜就跑出來看情況,不知道誰撞了一下正磕到腦袋上,一下子就把我磕昏過去了,後來是被劉政委和炊事班長救醒的,我就看到外面兩隻大蜥蜴在咬一個小戰士,炊事班長就去幫忙,然後再也沒回來。」邊說著他還抹了抹眼淚,用下巴點了點窗外:「大門口那個沒腦袋地就是炊事班長屍體,我也不敢去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