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界上最好的你

虞立文笑吟吟地走進來:「書鶴啊,我已經幫你把你父母的案子交給警察了,你就耐心等消息吧。」
一個男人的面孔從門縫裡映入他的眼帘,男人正東張西望,很怕別人發現他的模樣,沒注意到門被打開。
「什麼東西拿走了?你們在說什麼東西啊?」吳勝邢雲里霧裡,「哦對了,我給茉桐打電話的時候,她問你們想要她做什麼。」
「怎麼會……」邵冬吟眉頭緊鎖。
今天入夜時分,虞嘉燁來找他了。
那天,虞書鶴被虞立文叫回虞家之後,再也沒能從虞家出去過。
虞書鶴又說:「你有茉桐的聯繫方式嗎?」
聽到這句話,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找出U盤,按照虞書鶴說的操作。
這可能嗎?
虞書鶴起身,並沒解開防盜鏈,而是將門開了一條小縫。
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緩緩俯下身子,在她的嘴角印上他的吻。
「也是,虞立文現在一心急著洗白自己,怎麼可能再用跟蹤這種下三爛的把戲呢。他要真這麼做,那他的戲就全都白演了。」走進機場,邵冬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點。
下午登機,晚上到了雲間城。
「你們是一起的嗎?」前台小姐的眼睛在他倆身上掃來掃去,微笑著問。
「無所謂,反正我是徹底輸了。我只想聽你說為什麼?我們虞家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爸我媽,為什麼要霸佔虞家?」
只是,那時太黑了,他竟然沒注意到邵冬吟也一起來了。還好計劃完美收官,不然他真怕邵冬吟會出意外。
她這樣看他,他好喜歡。
那個小小的U盤上,彷彿聚集了他幾十年來的所有怨恨。「你有證據嗎!你有證據嗎!哈哈哈……」他丟開凳子,一腳踩上被他壓扁成碎片的U盤,笑容詭異地攤手,「你沒有了,我也沒有了。」
「書鶴,你回來一趟吧,我有事跟你說。」
「嗯。」
一出酒店門,虞書鶴就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
邵冬吟和陳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上方一塊木板距離她的鼻尖只有三厘米。
邵冬吟聽不懂,但是看虞書鶴神情越來越凝重,就知道男人說的一定不是好事。
虞書鶴淡然地挑了挑眉,似乎並不在意這份證據,問道:「你知道陳彤為什麼要錄這個視頻嗎?」
「嗯。」虞書鶴又掃了眼那男人,「你男朋友?」
「他把我踹到一邊,把虞學文當作虞家的繼承人來培養。他把虞學文捧在手心上,虞學文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我呢?我還是連笑都不可以隨便笑。我一直在想,虞老爺子想要的是他的親兒子,而不是虞家的繼承人,為什麼要把我領養回來?既然如此,那他就要他的兒子,我來繼承虞家,不行嗎?」
虞嘉燁一聽這話就瘋了,便按他說的做了。
女人吸引著前面兩人的注意力,擋著後視鏡。男人趁著邵冬吟看窗外的時候,手伸向了她和虞書鶴的包,在裏面摸索了一陣。
「嗯,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鏡頭倉促間恢復了黑暗,視頻結束。
邵冬吟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你不用睡地上了。」
虞書鶴摩挲著手上的U盤,沉思片刻,打開電腦,將U盤插上,邊看裏面的資料邊說:「如果這些東西完全沒有用,虞振中就不會大費周章地讓人把這個U盤送到我們手裡了。」
「哎,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輸啊贏啊的。」
邵冬吟剛說了一個字,虞書鶴就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邊拽,低頭在她耳邊說:「SAN的本部就在泰國,大白天他們就敢跟蹤我們,萬一晚上他們下手,我們還是住一起比較安全。」
他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充電。
老闆愣了一下,指著靠近角落的一張隨風飄蕩的塑料膜說:「那裡可以。」
趁著全宅停電,陳東進了虞書鶴的房間,藏進了他早就偷偷拆松床板的床下。
男人說完,把他拿著的手機也交給了虞書鶴,便著急地離開了,一刻也不願多留。
車出了機場這片區域,光線逐漸暗了下來。
12月,泰國最舒適的月份之一。
「兩……」
虞書鶴亦是如此。他靠在床頭,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在屈起的腿上敲擊著。
「嗯。」
她不直接說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是直到知道自己可能會死,知道虞立文不是好人,她仍然無法決絕地把能威脅到虞立文的證據放出來,她知道,陳佳佳發現這種線索的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她不甘心。
邵冬吟靠在窗戶上,望著車窗外。外面黑漆漆的,路燈昏黃的微光不足以穿透暗色的擋風玻璃,以至於——坐在她這一排的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看在了眼裡。
早在最初她聽到虞立文跟虞嘉燁談話時,她就知道虞立文是在演戲了。可能是在演戲給她看,也可能是在演戲給虞書鶴看,不論觀眾是哪個,虞立文這一步的目的只有一個,洗白他在虞書鶴心中的形象。
在泰國的事全部辦完,國內尚有許多事未做,二人臨近中午時起了床,立刻就訂了機票回國。
「虞書鶴!」虞立文臉上笑意全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嗎?」
「一間雙人房,謝謝。」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真好看。」
至於手機,那是陳東帶來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待會兒虞嘉燁要來撒潑了。」她從他懷裡抽離,催促他快點走。
虞書鶴指了指牆角閃爍著的監控:「有機會問問你兒子,今天七點鐘的時候,電是怎麼停的。」
「你手機哪兒來的?」
「是,要一間雙人房就行了。」
「虞振中讓他來告訴我,這些證據不足以證明SAN是虞立文創立的,他說虞振中已經回國找證據去了。」
「啊……」女人在原地站了會兒,忽地跑過來想拉虞書鶴。
她掃了他一眼,撥通了前台的服務電話。
「U盤被拿走了,裝著證據的U盤。」虞書鶴回道。
房間很大,很華麗,很出人意料——這是一間兩張床的雙人房。
他把高於芒果價格兩倍的錢放在老闆手邊,說:「待會兒如果有人進來找我們,麻煩你把芒果給他,並且為他唱一首生日歌,可以嗎?」
虞書鶴笑了下,挑了一個最大的榴槤,問了價格,又給了兩倍的錢,說:「那麻煩你再剖個榴槤給他吧。如果他急著找我們,急著要走,麻煩你跟他說如果他不把芒果和榴槤帶走,他就不能從這裏過。」
他撞在了椅背上,額頭被撞紅了一片,除了有一點點疼,也無大礙。
「謝謝。」女人雙手合十對虞書鶴笑得像朵花,掐著嗓子說話,有股撒嬌的意味。
「誰?」
「嘭咚」一聲,床板被掀開,陳東從床框內跳出來,在虞立文的驚愕中一把鉗制住他,將他按在地上。
這些資料確實不能證明SAN是虞立文創立的,但能證明SAN最早是個跨國洗黑錢的機構,而當時,虞立文已經是SAN中的一員;還能證明SAN在向「違法中介」轉型時,虞立文亦有參与到一些案件中,其中就包括虞學文和邵城被殺的案子。
邵冬吟任他牽著,跟著他走,眼中映著他精緻的側顏,腦海里閃過許多他對她的下意識舉動。
邵冬吟睨了眼虞書鶴,虞書鶴聳了聳肩:「沒辦法,為了躲人嘛。」
他的指腹輕貼在她柔軟的唇上,依依不捨,不願挪開。
她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撇過臉去,用手給滾燙的面頰降溫。
「對不起。」吳勝邢重新發動車子,「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你們怎麼不收好呢?」
吳勝邢激動地腳踩剎車,尖銳的響聲刺|激著鼓膜,邵冬吟和虞書鶴因著慣性往前沖。
她沒吭聲,打開房門走進去。
「你一個鳩佔鵲巢的人跟我這個虞家的正牌少爺說,讓我衣食無憂?」
虞書鶴附在她耳畔輕聲說:「昨晚我沒睡好。」
她話音剛落,一股霸道的力度把她擁入他的懷中。他緊緊箍著她,她的呼吸間,聞到的全是他的氣息。
他們住的都是高檔酒店,如果SAN的人真能這麼快就發現他們的行蹤,這說明兩家高檔酒店的內部都有SAN的人。
「你們好,我們剛剛是和你們乘同一架飛機的,坐在你們後面。」只穿了薄衫的女人用一口蹩腳中文說,「第一次來這裏,不知道怎麼出去,請問你們可不可以幫忙帶我們出去?」
最後,那個她依賴的人勾結她的父母,害死了她。
「我覺得你很好。」
在與他的床隔了不到一米的床上,本來聽著他打電話的邵冬吟一個眨眼的工夫就睡著了。她外套沒脫,被子沒蓋,半趴在床邊,好似隨時要從床上掉下來。
虞立文怨毒地剜了虞書鶴一眼。
「回去再跟你解釋,你這麼跟她說就行了。」虞書鶴的聲音陡然放輕,「我先掛了,我也一晚上沒睡了。」
「是世界上最好的嗎?」
陳東摁著正在掙扎的虞立文,無言以對。
她總是說著這些看似天真爛漫,實則十分沒營養的話。虞書鶴上了車就一聲不吭,吳勝邢出於禮貌,陪著這女人說話。
虞書鶴上車坐了副駕駛位,女人和她男友擠在一起,邵冬吟靠窗挨著女人坐。
「什麼意思啊?」
「不,虞嘉燁是真不知道。」虞書鶴目光幽深,「虞立文跟我們說的話半真半假,其中有句話是真的,因為這點我也很清楚。虞嘉燁確實沒腦子又衝動,虞立文根本不敢讓他知道任何真相。虞嘉燁應該真的以為虞立文|做的事都在為我好。」
他的話誤導意味太重,她擰了下眉頭,說:「今晚你睡地上,我睡床上。」
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邵冬吟暗自慶幸U盤放在她這兒了,女人很快就能摸走,不然她還得聽這女人說半天話。
夜色漸濃,窗外的城市逐漸亮起了一道道霓虹燈。居高臨下,腳下如同一片閃爍著星光的黑暗海洋,許多「燈籠魚」在馬路上游著。
直到今天,時機成熟,按照計劃陳東走他以前從虞家逃跑的路線進了虞家,而他也見了虞嘉燁,並告訴虞嘉燁,七點的時候拉電閘,之後他就會讓虞嘉燁知道,究竟虞嘉燁是虞立文的親生兒子,還是他是虞立文的親生兒子。
在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虞立文之前,虞書鶴聯繫了虞嘉燁。他用言語刺|激了虞嘉燁一番,並說這次回去就會繼承虞家,繼承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開除虞嘉燁。
據虞書鶴現在掌握的情報來看,這其實是不可能的。SAN的本部雖在泰國,但這個組織在泰國沒有多大能力。
「你幹嗎突然停車?」虞書鶴坐回到位置上。
「她拿走了?」
男人從衣服里拿出一個U盤交給虞書鶴,並且用泰語和他說了很多。
可能沒摸出什麼東西,男人暗暗拉了拉女人的衣擺。
虞書鶴拎著兩人的行李跟在她身後,「待會兒回家就……」他話說到一半停住,用眼神向她示意正拖著行李向他們走來的一男一女。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飛快收了手,朝家走去:「回家吧。」
他仍是沒打開防盜鏈,問:「證據。」
「剛剛停電,有沒有被嚇著?」虞立文嘴裏說著關心的話,臉上只有得意的笑。
虞書鶴一愣,停下腳步,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腔內狂跳:「你說什麼?」
看上去,他們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
虞書鶴戒備地打開防盜鏈,男人閃身躲了進來,背對著門把門關緊,喘了會兒氣才平復了緊張的情緒。
他自問自答:「不行,當然不行。虞家的一切都是為他的寶貝兒子留的。我就是個可以隨手丟棄的物品,有用就撿回來用,沒用就扔一邊。我努力學習,我努力變得更好,可還是不行。因為我不是虞家的血脈,所以不行!」
邵冬吟向虞書鶴投去一個不解的眼神,虞書鶴回她一個安撫的目光,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這是關於虞立文的證據,你拷貝一下,收好,再把傳送記錄刪除。」
虞立文聞言,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差……差不多是了。」
「你那邊不是已經有一份了嗎?這份是魚餌,不能不丟。」
她本以為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沒想到進行到最後一步,虞立文給他們來了這麼一手。
吳勝邢被電話吵醒,在看到備註的那一刻起床氣立刻散了,他接起電話,打著哈欠:「書鶴,這麼晚了你不睡幹嗎呢?」
「但你做的都是違法的事!」
外人——這兩個字對於虞立文來說是扎他心口的尖刺,是剜他血肉的利刃。
「這裏沒有,要打車到市區才有。」虞書鶴看向路邊,吳勝邢的車已經在等,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我朋友來接我們了,我們先走了。」
「是的,我們第一次來這裏旅遊,聽說這裏很好玩。」女人看向邵冬吟,「啊,對了,這是你女朋友嗎?」
邵冬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再看看女人身上的春秋衫,抿了抿嘴。
這是陳東發來的信息,日期在兩天前,也是邵冬吟回國后的第二天。
「什麼?」
「是的。不好意思,他不太愛說話。」女人跟著走出機場,縮了縮脖子,「你們這裏好冷哦,我穿這麼多衣服,還是覺得好冷。」
虞嘉燁呢,也是真的蠢。
街道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要想在這樣的環境找出跟蹤他們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旁邊那麼大位置不好躲,偏往她身上躲?邵冬吟攏了攏衣服,回頭問女人:「有什麼事嗎?」
「有,沒擦乾淨。」虞書鶴用指腹從她唇上劃過,「好了,沒了。」
指尖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
虞立文的手握緊又鬆開,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虞書鶴:「虞書鶴,你別忘了,你現在在我手裡。你是生是死全看我的意思,你挑釁我?你有這視頻有什麼用,你發得出去嗎?就算髮出去,不了解這些事的人,誰知道我在說什麼。」
如果他是SAN的人,他會這麼快就發現他們換了酒店並且找到他們新入住的酒店房間嗎?
這個敏感的姑娘早就發現了不對勁,把線索藏在送給唯一的朋友陳佳佳的東西里。
虞書鶴不明所以,笑著說:「站這兒做什麼?」
她走近他,突然踮起腳來,柔軟微涼的手指在他額角的紅印上揉了揉。她問:「疼嗎?」
看到虞立文演戲的那天晚上,她和虞書鶴已經商量好了對策,決定將計就計。
「行啊。」邵冬吟爽快地應了。
「那又怎樣?我現在不是不違法了嗎?你有證據證明我違法嗎?」虞立文從口袋掏出一個U盤,當著虞書鶴的面丟在地上,掄起凳子瘋狂地砸向那個有拇指大的U盤。
他牽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握得她手都疼了。
「什麼文件啊?」
虞書鶴再次播放視頻,把進度條拉到五分之一處暫停:「還認識嗎?這是你。」
不知不覺間,時間流逝,一直看到凌晨三點,他們總算把這些資料全部看完。
「這個你先不用管,好好看視頻。」虞書鶴用手指點了點手機屏幕,「男主角是你哦。」
男人聽到他的聲音,眼睛一亮,瘋狂地點頭。
在車駛進市區之後,女人立刻就說不敢再麻煩了,想要下車。
吳勝邢掀開被子,套上外套,又打了個哈欠和_圖_書,眼淚都擠出來了。坐在電腦桌前,開了電腦,他耷拉著眼皮登了自己的賬號。
模糊的畫面搖搖晃晃,鏡頭漸漸尋找到了光亮,來自衛生間的光亮。衛生間里的男人正拿著手機打電話。
她的春秋衫半鬆開,擋住她的手,她的手悄悄伸進了邵冬吟的口袋裡。
「我當然知道,虞振中早就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以前我一直都在陪你演戲,現在看來,你技高一籌,你贏了。」虞書鶴譏諷地笑了起來,「但你贏了又有什麼用呢?你還是一個讓爺爺到死都看不起的人。」
邵冬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虞書鶴驚訝地瞪大眼,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拍乾淨她身上的灰塵,略帶責備地質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讓陳東一個人來嗎?還躺床底下,躺那麼久很不舒服吧?」他的話越說越柔軟。
他躺這麼久難道就舒服了?
邵冬吟看過去,這一男一女,她都不認識。
「虞立文,你已經知道我沒有任何精神疾病,還將我關在房間里。你這樣演戲,有意思嗎?」虞書鶴說,「我真是沒想到,我們虞家偌大的家業,到頭來竟然落到了你這個外人手裡。」
脫去厚重的冬裝,換上輕薄的夏裝,再套一件薄外套,邵冬吟和虞書鶴各捧著一隻椰子漫步在曼谷的街頭,在旁人看來,儼然是兩名來泰國旅遊的遊客。
這個男人,正是白天跟蹤虞書鶴和邵冬吟的人。
虞書鶴走近她,揉了揉她的頭,開始整理行李。
「所以你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邵冬吟遲疑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我到了。」
邵冬吟走到他身後,靠在他坐著的椅子上看他檢閱資料。
「現在不是以前了,這種犯法的事越抓越嚴,趁早收手為上策,那些蠢貨想做什麼就讓他們自己做去。你放心,你跟著我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先是把罪責全推到虞振中身上,逼迫虞書鶴儘快去報案,一步步推著他們走到這最後一步,再來一招兒釜底抽薪,把總部這邊的證據銷毀。
她聽到他小聲地罵了句髒話。
門鎖響了,門被打開。
邵冬吟拉了拉虞書鶴的袖子,傾身過去指著一個擠滿了人的棚子說:「去裏面看看。」
酥酥麻麻的感覺宛若電流,直衝大腦,邵冬吟只覺頭皮一麻,緊接著臉上染了桃花的粉。她看了自己先前擦嘴的手,乾乾淨淨的,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老闆點著頭應了。
恍惚間看到手機頂端顯示的時間,她暫時放棄了,坐起身來說:「你還記得信寧山區的陳東警官嗎?他查了黃易的案子,肯定知道SAN這個組織的不對勁。況且陳威案子判決時,官方也沒有對外公布SAN的消息,這也說明或許他們正在暗中調察,害怕打草驚蛇,所以沒有公布。他們內部應該已經盯上SAN了。」
「咔嚓——」
虞書鶴坐在沙發上,蹺著腿,姿態散漫,眼睛有意無意地掃著角落亮著紅燈的監控。
「他說什麼?」
「好。」虞書鶴溫柔地應了聲。
目送虞立文被陳東押走,虞書鶴牽住邵冬吟的手往外走:「我們快回家吧。不然待會兒虞嘉燁要來撒潑了。」
「茉桐?我朋友有。」
電梯門關閉,電梯緩緩上升。
他們給了吳勝邢兩百塊錢,拿了他們的行李離開。虞書鶴從副駕駛位下來,到後排跟邵冬吟坐在一起。
步行街上人潮湧動,不少遊客在小攤前排著隊。空氣中瀰漫著各種香料和水果的甜膩,各國語言不斷在耳邊響起。
老闆會意,點著頭比手勢:「可以。你朋友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很好。」
回到祖國的土地,邵冬吟莫名覺得很踏實,一放鬆下來,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哇,你們這邊的路好寬哦。」
虞立文閉著眼睛,做著深呼吸。
他躡手躡腳走到她床邊,輕輕抱起她,讓她睡正。然後小心翼翼地脫掉她的外套,攤開薄被給她蓋好。
邵冬吟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突然間,一個人閃過她的腦海,她掏出手機,翻出備註為陳警官的電話號碼,下意識就想撥打過去。
虞嘉燁通過監控看到每次虞立文來看虞書鶴都笑吟吟的,虞書鶴也一直親昵地喊虞立文大伯,他多次想來找虞書鶴,虞書鶴都沒見他。
他們不動聲色地默默觀察,但畢竟跟蹤的人藏於暗處,要找出那人很是困難。他們無意間看到了那人的長相,像是泰國本地人。
虞書鶴勾起嘴角,眸中閃過一抹狡黠。訂了間樓頂的觀景房,他謝絕了幫忙提行李的服務人員,一人拎著行李,和邵冬吟一起進了電梯。
邵冬吟聽著渾身不舒服,刻意忸怩的聲音太刺她耳朵。
這些證據指向的不只是虞立文,還包括虞振中和少部分虞家人。
「你!這東西你哪兒來的!」
小巷的寬度不到兩米,兩旁皆是三層樓高的建築。
女人和男人大包小包的,把後備廂塞得滿滿的,她和虞書鶴的行李都是一個不大的旅行包,就只能放在車裡了。
「不過,你說你怎麼這麼貪呢?貪錢不夠,還想貪小姑娘年輕的身體。你以為每個女https://m.hetubook•com.com人都是拿了錢就知道走人的人嗎?」虞書鶴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展示給虞立文看。
她頓了頓,說:「不過……虞立文不是一個人,他還有虞嘉燁和宋嘉雯幫他打配合。就算他不方便自己動手,虞嘉燁和宋嘉雯也可以替他出手。他們兩人沒參与虞立文|做的事,完全可以說自己並不知道這些事。就算他們阻撓,他們也可以找理由說是因為跟你的私仇。」
「虞立文,這裏沒有別人了,你還演戲給誰看呢?」虞書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輸了,你贏了。」
虞書鶴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往邵冬吟身上靠,恰好躲開女人的拉扯。
「你快點開電腦,我有個文件要發給你。」
邵冬吟坐在窗前的軟椅上看著窗外,無心欣賞這些風景。她摸著肚子說:「我餓了。」
「叫人送餐上來吧。」她去拿床頭的電話,問他,「你吃嗎?」
「我跟你說過了,今年開始,不用再給孫馬的家人一分錢!還有其他地方的那些人,也跟他們說清楚,要錢還是要命,自己選。以後,跟他們徹底斷絕來往。」
邵冬吟同他對視,眼神相交,一拍即合。
很快,一個壓縮文件包發了過來。
虞書鶴下意識伸手擋在了她的額前,她的額頭狠狠撞在了他的手心裏,不疼。
「我從來不覺得比虞學文差。虞老爺子給虞學文條件循規蹈矩地做事,他不給我條件,那我就自己創造條件。我成立了SAN,SAN讓我比虞學文更強。」

邵冬吟摸了摸自己的唇邊:「有東西嗎?」
老闆眼裡閃過一絲迷茫,邵冬吟說:「我們是為了給他過生日特意到泰國來的。我們想給他過一個很特別的生日,麻煩您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紅著臉說:「我覺得你很好。」
「自從沒跟你一起睡,我的睡眠質量就很差了,你想讓我今晚徹底失眠嗎?」嘴上說著委屈巴巴的話,他眼眸里卻有星星點點在閃爍,「只是睡在一起,我又不做什麼。睡了那麼多次了,還不信我嗎?」
「難得糊塗。」虞書鶴不以為意,視線有意無意落在她粉|嫩的唇上。
邵冬吟又在水果棚前流動的人群里找了一圈,沒看到那個跟蹤他們的人。二人快步從棚后離開,順著路邊的過道躲進了一條小巷。
她早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虞立文就是SAN的高層,不可能像他嘴裏說得那麼無辜。因此虞立文說的那些話,她只信他指認部分虞家人犯罪的話,其他的一概不信。
「以前那是條件所迫,現在條件允許,所以你睡地上。」邵冬吟一副絕無商量的姿態,耳郭卻是難以掩飾的緋紅色。
一夜好眠。
陳彤太缺愛了,太缺別人對她好了。她不愛虞立文,但她依賴著虞立文對她的好,她把這種依賴當成了愛。
女人吸了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說:「請問這裏哪裡有賣衣服的?」
「老實點,我是警察!」
她的悲劇,源於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父母;歸根究底,終結於她自己。
邵冬吟與虞書鶴對視一眼,虞書鶴掃了眼女人身後沉默寡言的男人,禮貌微笑:「可以,我們也是要出機場的。」
虞書鶴真的生氣了似的:「他真煩。」
此刻本就日落西山,天色漸暗,小巷裡更是昏暗。邵冬吟和虞書鶴對泰國都不怎麼熟悉,不敢貿然走動,出了巷子,他們直接打車回了酒店,飛速收拾好行李,辦理了退房,到了附近的另一家酒店辦理了入住。
虞嘉燁大為惱火,他直接掛了電話。
吳勝邢「哦」了一聲。
虞立文嘴唇顫抖著,緊緊抿著,瞪著虞書鶴。
「你是不是找這東西找了很久?為此殺了陳彤,收買陳威他們去誣告陳佳佳。你沒想到吧,有一天,睡在你枕邊的人背叛了你,錄下了這個視頻。」虞書鶴收起手機,「不過那個許秘書,對你倒是忠心耿耿,為了你去綁架我,把自己送進牢里還栽贓了虞振中。讓我猜猜你給了他多少錢,一百萬,還是兩百萬?或者……兩千萬?」
邵冬吟在車窗外有遠光燈閃過的瞬間看到了他額角處的一塊紅印。
「那你跟你朋友要一下。明天你打個電話給茉桐,你只需要跟她說兩件事,一、這個電話是我叫你打給她的,二、這是她的機會,也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陳彤留下的視頻很模糊,虞立文或許會想辦法否認他跟陳彤的關係。」虞書鶴笑了下,像只看到獵物的狐狸,「我們還有一個人可以配合那個視頻用。」
她充滿關切的眼眸就像是一片漾著溫柔水花的海洋,他淪陷於此。
車內安靜下來,車緩緩駛進了邵冬吟所住的小區。邵冬吟和虞書鶴下了車,跟吳勝邢打了聲招呼。
男人從懷裡掏出部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什麼人。很快,虞書鶴接到了虞振中的電話。虞振中說:「放他進去吧。」說完,便掛了電話。
如果他仔細想一下就會知道,如果虞立文真的對他不好,他怎麼可能在虞立文眼皮子底下給家裡裝監控,怎麼可能在虞家大宅隨意進出?
他們昨天就到了曼谷,休息了一夜,今天在酒和-圖-書店待到下午才出來。
大約過了半小時,門被敲響。
其實不疼,他卻「嗯」了一聲。
他的簡訊是發給虞振中的,他告訴虞振中自己搬了酒店,並且說了酒店地址和房間號。
雲間城
虞書鶴一本正經,她也不好問他是不是在耍人。她沒注意到,他眼裡藏著抹像是偷吃到糖的笑。
邵冬吟詫異地掃了眼虞書鶴,對前台說:「兩間,謝謝。」
他臉上的溫和面具出現了裂縫:「書鶴,你說話最好注意點。如果你夠乖,我還可以讓你繼續衣食無憂。」
「茉桐,虞立文的情人之一。」
虞書鶴詢問完邵冬吟,才將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笑了笑,說:「是不是想知道你一直關著我,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做遊客生意的,哪能不懂一點外語。老闆的中文不是很好,但勉強能和人交流。
「你們是來旅遊的嗎?」虞書鶴和那女人搭起話來。
虞書鶴冷冷淡淡地說著陳彤錄下這些的真正目的:「她以為你對她好,為她花錢,是因為愛她。她知道了你跟茉桐在一起,她才錄下了這些。她想以此要挾你,讓你離開茉桐,回到她身邊。」
「我在SAN的資料,你逐漸開始給我刪,注意,不要被其他人發現。省得他們來找我麻煩。行了,就這樣吧。」
邵冬吟和虞書鶴走進水果攤,挑挑揀揀選了三個大芒果,用中文試探著和老闆交談。
如果不是虞立文,換另一個人這樣對她好,她其實也會依賴上那個人。只是虞立文在她初中的時候,恰好出現了,成了她生命中的那個可以依賴的人,供她上了高中,供她上了大學。
「這些,足以讓虞立文被判死刑了。」邵冬吟這般說著,神情頹喪,「可我總覺得很難受,沒能將他的所有罪行指證出來。」
這種模稜兩可的心態,讓她通過這樣的方式留下了這樣的證據,也留下了她這些年一直藏在心裏的話。
虞立文不屑地譏笑:「她那種女人,不過是想用這種東西來要挾我換錢罷了。」
虞書鶴正在用手機發簡訊,他聞聲抬頭,嚴肅的面孔變得柔軟:「想下去吃,還是叫人送餐上來?」
目送著吳勝邢的車開走,邵冬吟轉頭看向虞書鶴,眼睛盯在他額角的紅印上。
轉過身,邵冬吟和虞書鶴各自在自己身側的人潮里有意無意地掃了一圈。
他沒有立刻回到自己床上,關了燈,坐在床邊,就著小夜燈微弱的光亮看著她平和的睡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指細細地描摹著她的輪廓。
「請問,我們可不可以跟你們的車一起去市區,我們會給錢的。」女人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凍得鼻涕都要出來了。
快到虞家大宅的時候,虞書鶴又打了個電話給虞嘉燁,說虞立文知道虞嘉燁對他不滿了,這幾天都會讓他留在虞家,保護他。
這是虞立文在陳東到達雲間城的那天,發來的信息。
他滿眼真誠,似乎真的是只考慮到了安全問題,沒有多想別的。
邵冬吟拎起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出了電梯,虞書鶴趕忙跟上,從她手裡搶回行李,說:「好啦,我睡地上就是了。」
這環境有點壓抑,但她不得不忍。
付錢時,虞書鶴靠近老闆,裝著指點老闆怎麼切的模樣,悄聲對老闆說:「這個棚子後面可以走嗎?」
這些話,出自陳彤的日記。
「我知道,虞振中早年也看不慣我爸爸,你攛掇他和虞家其他的親戚跟你一起幫人洗黑錢,成立了SAN。但是後來他良心發現,十四年前他救過我一次,十四年後他徹底叛變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你在他心裏不值得他信任,他一直想回頭,一直怕你拿他做替罪羊,只不過一直沒機會罷了。」虞書鶴漫不經心地繼續說著,「我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麼。錢有了,你現在想要名聲了。你怕你的老底被人挖出來,想徹底脫離SAN了,洗白自己這件事你應該從很早以前就開始謀劃了吧?虞振中去泰國本部調你以前的資料,很多都已經被銷毀了。虞振中也真是慘,他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你還是把他做替罪羊推出去了。」
「虞家本來就腐朽到根了!你不想想,如果那些姓虞的不貪錢,他們會來跟我一起干這些事嗎?他們會答應和我一起創立SAN嗎?」虞立文瘋狂地大笑起來,又在剎那間收斂了笑,「我被虞家領養回來的時候,虞老爺子一直拿我當繼承人教導,他對我的苛刻是你無法想象的,我連笑都不能隨便笑。可是有了虞學文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
他回憶起自己剛剛發的簡訊,試探著用泰語問了男人一句:「虞振中叫你來的?」
虞書鶴揚了揚眉,嘴角彎彎:「你笑起來真好看。」
女人會意,坐回位置上,開始跟邵冬吟說話。她說的依舊是沒營養的話,聒噪又煩人。
他又說:「我很想念跟你一起睡的日子。」
女人身體往前傾,手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中間的位置,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前面的風景。
在皮膚摩擦布料的窸窸窣窣聲之後,鏡頭靠近了衛生間,男人的聲音清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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