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遮蓋在墳山上的是青色的蔭,墨色的翠

「那生日會太悶,我們去別的地方吃飯了。」
打得太過入神,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程池的汗滴下來,落在蘇琦的脖子上,她伸手去擦,餘光看見程池雙手擱在她肩膀兩側,撐在她上方。
「對……對不起。」蘇琦嘶啞著聲音。
這是默認他口無遮攔了?蘇琦轉過頭,露出精緻的額頭和脖頸。
任誰都知道,高考對於謝依雲那樣的優等生,意味著什麼。
「莫名其妙。」蘇琦來氣了,「不是你讓我小心他的?」
「滾!」
「誰說你是蘇零的姐夫了?」

2

蘇琦雙手蜷緊,嘴緊緊地抿著,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了。其他人圍在她的身邊,不時地推搡、咒罵。程池趕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番場面。
「快跑,他們來了!」
因為她的離家,蘇零跟著她在這個地方住了好幾個月。
蘇琦想跑過去,想叫住她,可是喉嚨像是卡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全堵在了嗓子眼。而她和余曉雪之間彷彿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屏障,她可以看見余曉雪,卻沒辦法走過去救余曉雪。
「阿姨,我沒看好蘇零,是我的錯。」
蘇琦一口答應了下來。
程池盯著蘇琦刀琢的眉,精緻的眼。
蘇琦和蘇零騎著高低摩托車去的,去的時候就引起了好一陣轟動,蘇零又在場上唱了一首歌壓軸。
反而是蘇零來了興緻,捅了捅程池,沒來由地問:「你想追我姐?」
蘇琦倒是聽見程池在說什麼了,心裏暗暗罵著他不要臉,自來熟!不就是經常來這裏喝酒的交情嗎?誰和他是朋友了,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而後,她對上蘇零抱歉的眼神:「姐,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蘇零不在了,他父母不管他,他總還有一個一起生活工作的姐姐。
盛夏的眼眶一下就熱了。
「程池,你渾蛋!」
「你平常就這麼教育他的?這件事他做得不地道,但有一句話他是說對了。」
「楠哥,我祝你恢復自由身……」
蘇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別老是去招惹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又把爛攤子留給我收拾。」
難以想象他還有這樣耐心的時候,舌頭鑽進她的唇齒間,他像一個士兵巡視邊城那樣,一個個輕點她的牙齒,又時不時退出去,噬咬她的唇瓣。
可蘇琦的心裏卻沒來由地挺樂呵的。
蘇琦正耷拉著頭在吧台後補眠,抬起頭就看見一群人簇擁著王嘉楠走進了眼色。
「哦,是嗎?」蘇琦嘴上這麼說,猝不及防地出手攻程池的下盤。程池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貿然伸手去擋。蘇琦凌厲的下一招又襲了過來。
一種無助而又絕望的情緒捕獲了她,只能聽著,卻什麼都做不了,蘇琦捂著耳朵,不想去聽,那些聲音卻一直往她耳朵里鑽。
讓蘇琦意想不到的是,謝依雲的爸媽早就把她和蘇零兩個人的底都摸清了。
——姐,我們走了,不用找我。
見蘇琦還生氣,蘇零居然火上澆油地喊了一句:「姐夫,救命啊!」
「你幹什麼?」蘇琦伸手去推,沒想到身體一輕,驟然被程池給提了起來,再然後整個天花板都傾倒過來。
程池看著蘇零的背影,感嘆:「你這個弟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遲早要惹事。」
蘇零鉤了鉤謝依雲的脖子,朝她明朗一笑,眼神飛揚:「姐,她現在是我女朋友了。」

4

他們?他們是誰?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蘇琦的眼底下一片脈脈的淺青色。她本想等著眼色早點兒打烊好回去睡覺的,沒想到時運不濟,那天生意出奇地好,提前就有人包了場子,又定了好多瓶酒,看樣子不鬧個一整晚是不會離開的了。
是因為她白天去見了余曉雪,才會做這樣一個夢嗎?可是夢裡那把警醒她的凄愴的聲音,又代表了什麼?
可想而知,像謝依雲那樣的家庭,不讓謝依雲過多地和他們姐弟倆接觸,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蘇零把雙手在蘇琦面前晃了晃:「姐,出什麼神呢?依雲下周開生日會,讓我們過去玩呢。」
粗糙的手指撫上她的唇,他輕輕吐出:「你喜歡我,嗯?」
「你什麼意思?他帶著謝依雲跑了,謝依雲今天不是在一中參加高考嗎?」
蘇琦迷茫地看著這群人,微微開了口:「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別看了,我給你上藥。」
「就是泥地。」程池毫不掩飾地說,「王嘉楠是一個泥潭沼澤,在他身邊的人,遲早都要被他拉下去的。」
「惹事?」蘇琦撇撇嘴,「他長著兩條腿,我又不能綁住他。」
生日會沒了壽星,謝依雲的爸媽那眼神簡直是要把蘇琦大卸八塊。
「快點兒藏起來呀,他們要發現你了。」
「她在那裡!別跑,我們要追到你了!」
時鐘指向半夜三點四十五分,夜沉如水,周圍的一切像是虛假的,又像是真實的一樣。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她點了點頭,義無反顧地勾著他:「是的,總之我看上你了。」
在眼色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每天伴隨著開店、打烊,毫無波折的生活又被新鮮的事情掩埋。幾天後,更可怕的現實災難片《高考》在整座城市上映了。這是所有十八歲人的成年禮,在那三天里,哀鴻遍地,慘絕人寰。
動作太重,蘇琦嘶了一聲:「……輕點兒。」
蘇琦坐在他的床邊,掏了好幾下才把兜里的手機掏出來。
蘇琦決定趁著這個時候找蘇零好好地談一談。
蘇琦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剛才她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盛夏的媽媽就和圖書曾經因為她去他們家后,家裡失竊而向學校告發是她偷東西。原因居然是因為她是個痞里痞氣的壞學生。
蘇琦的心跳又慢了兩拍,如果程池不是這麼說的話,她還以為他要吻她。
有人吆喝了一聲:「今天晚上給楠哥慶賀,大家幹了!」
蘇琦對著練拳室的鏡子說:「應該是被戒指刮到的。」
她突然間發覺自己……居然挺喜歡這種破壞性的舉動。或許因為她和蘇零身體里,都流著同樣的離經叛道的血液吧。
剛走出眼色,肖林奇又來堵著她。儘管蘇琦已經三番五次地告訴他,她不知道蘇零的消息。可肖林奇還是認定了,蘇零不會這麼一走了之,就算是走,也一定會和蘇琦聯繫。
蘇琦的眼風也徐徐飄了過去:「你認識他們?」
王嘉楠一口喝了手裡的酒:「別提了,在裡頭都把我憋壞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每天一個勁兒地問問問,煩都煩死了!」
程池咬牙切齒:「沒想到你真有兩下子?以前學過?」
蘇琦忙得暈頭轉向,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她在人群里看見皺著眉頭找座位的高中同學肖林奇。
時間像是放慢了,蘇琦第一次聽見時鐘嘀嗒嘀嗒的轉動聲,忽而十分霸氣地伸手鉤住了程池的後腦勺,嘴唇貼上去。
——你在哪裡?有沒有和謝依雲在一起?
有個女的從人群里走了出來,猝不及防給了她一記耳光,是用盡全力地在打,打得蘇琦差點兒一個踉蹌伏在地上。她仰起頭,臉上是五個若隱若現的手掌印,火辣辣地疼。
「我說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有些事情,總是盤根錯節得叫人害怕。
凌亂無比的架子鼓、鍵盤前是一張陳舊的沙發床,而蘇零就在那張沙發床上,和另一個女的抱在一起,嘴對著嘴啃得渾然忘我、氣喘吁吁,場面熱烈,讓人血脈僨張。
蘇琦撇撇嘴:「謝依雲可比你順眼多了。」
生日會那天晚上,蘇零很晚才回到宿舍里。
蘇琦「哦」了一聲,沒太在意。或許她在心底總覺得蘇零和謝依雲不是一類人,他們現在還年輕,愛得烈火烹油、死去活來,可是總有一天會分開的吧。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用嗎?」
蘇零沒好氣地說:「我姐有鑰匙!」
「你弟弟的事情,作為姐姐的你怎麼會不知道?」
「死不要臉的。」蘇琦臉上一臊,腿下一掃,一個下盤腿掃到了程池身上。
「我們來找閨女,天經地義!你今天不把我閨女交出來,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蘇琦沒來得及說什麼,程池倒是走過來說:「沒什麼,就當我請他喝的。」
程池冷不丁問:「你沒喝他的酒吧?」
「要不是今晚你在,我早就動手了……你是不知道,我今晚看他特別不順眼。你看他幸災樂禍個什麼勁兒,一股人渣味兒,把我給鬱悶壞了。」
偌大的練拳室,只聽見蘇琦的抽氣聲。
一定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在之前就看出蘇零想要把謝依雲帶走的決心,沒有看出謝依雲乖巧的外表下那狂野不羈的內心。她沒有事先阻止蘇零,才會導致這場慘劇。
話音未落,那人腦袋就被人拍了一下,打人的人嘴裏罵罵咧咧的:「話都不會說,什麼恢復自由身,楠哥這是被冤枉的!這是『沉冤得雪』呢!」
蘇琦頗不以為意:「怎麼,還站不起來了?」
謝阿姨厲聲道:「你是誰?」
後來,蘇琦很嘲諷地想了下,發覺他們和謝依雲那群人不同,她和蘇零兩個人離經叛道,可謝依雲和盛夏那群人,乖巧地聽爸爸媽媽的話,循規蹈矩地上高中考大學,生活得平平坦坦。
蘇琦紅著眼跪在地上,硬是沒開口。
恰好蘇零唱完了歌,從台上走下來。王嘉楠起身,拿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蘇零面前:「蘇零,今天晚上我心情好,咱們來喝一杯!來,乾杯!」
蘇零接腔:「哪兒能啊,他的酒也有一股人渣味。」
蘇零十分委屈:「姐,你看眼色的女孩子那麼多,我看過誰一眼了?」
「兵不厭詐。」他說。
「呵……」肖林奇愣了一下,很快說,「蘇琦,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你想拼盡全力保護的。」
她嗤之以鼻:「又不是去泥地里玩,還臟哪?」
程池沉聲說:「蘇零叫我一聲姐夫,要打就打我。」
有人從後面踹了她的腿一下,蘇琦再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又有人把她身體扳正了,讓她跪著。
「腳扭了。」
是簡訊音。
王嘉楠搖搖晃晃地往其他桌去了,蘇零把吉他擱在吧台上,狠狠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琦失笑了:「他今晚有沒有來,眼色的人最清楚了,你可以每一個都去問一下。」
程池身形高大硬朗,手臂粗壯,背部厚實,又穿著盛世拳館的外套,其他十幾個人看著他,誰都沒有先一步動手。
程池沒說什麼,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打拳的人多,聽來聽去,覺得他們不簡單而已。」
「要是你不同意,我再把你給送回去,你看成嗎?」
半晌,程池摩挲著杯沿,眼神複雜:「王嘉楠那群人,很臟。」
「我不知道。」
他兩臂的骨頭硌得她生疼,她想推開他,雙手卻被他單手攏住,抵在了頭頂上。
街道兩旁空蕩蕩的,沒有人,沒有風,只有一絲微弱的燈光。殘漏的餘光照在余曉雪淚跡斑駁的臉上,更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6

「心情好?」蘇零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一個同學,突然間猝死了你就這麼開心?」
「說是意外事件。」蘇零哼了一聲,滿是鄙夷,「王嘉楠出來后一直嚷嚷自己是冤枉和-圖-書的,今天過來就是一大群人給他接風洗塵的。」
程池身上冒出了汗,不過是逗著她玩,她居然還認真了。
「程池,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口無遮攔呢?」
在她的角度,能看見他下巴上滾落的剔透的汗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肖林奇捂著耳朵對她吼著:「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過來找你的。」
程池掃了一眼在吧台後調酒的蘇琦,淡淡地說:「我是你姐的朋友。」
肖林奇扯了扯嘴角:「謝依雲已經失蹤了三天了,說句實話,我現在反而希望她是和蘇零在一起了。這樣她起碼能安全一點兒。」
「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你是他姐會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肖林奇的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來,「蘇琦,我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找了他一晚上了,他是不是帶著謝依雲跑了?」
「不,不要!不要這麼對她!」
謝依雲的媽媽聲音都在顫抖,歇斯底里地說:「那天生日會上,我看你們姐弟倆就是不安好心的,你們就是故意想把人給帶走的!我嚴防死守了整整一個星期啊,沒想到居然被你們在高考前把人擄了去,我辛辛苦苦培養了十八年的女兒,說走就走了,你們攛掇別人不參加高考,還是不是人?」
蘇琦瞪大眼:「你發什麼瘋?」
蘇琦下班后直接去了工作室,蘇零給她額外配了鑰匙,打開工作室的門,蘇琦驚呆了。
「楠哥,來我們再喝一杯!」
蘇琦嗚咽著叫喊,潛意識裡覺得余曉雪已經沒救了,可是她卻幫不了余曉雪,救不了余曉雪,她眼睜睜地看著余曉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卻什麼都做不了。
蘇琦自然又是無言以對。
「蘇零?他不在店裡?」蘇琦簡直莫名其妙,「你找我幹什麼,我又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想找他直接打他手機唄。」
肖林奇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又匆匆記下手機號碼,失魂落魄地走了。
「哈哈哈,楠哥說得是!」
酒有點兒烈,灌進喉嚨里又涼又澀。蘇零用食指和拇指捏著酒杯:「姐,不就喝了你一杯酒,這麼小氣?」
她又指了指蘇零的襯衫,撲哧笑了:「你扣錯扣子了。」
看著這個場面,蘇琦有點兒沒反應過來,扶額:「蘇零,這是怎麼回事?」
蘇琦想轉身回去,卻發現全身都被定住了,她沒有辦法回頭,只能聽見那邊欺凌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
「很臟?」
蘇琦只覺得耳朵里鬧哄哄一片,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四周迅速地開合。這些人不是地痞無賴,不是揩油的壞男人,他們是因為女兒不見了過來找她要說法的,而她的弟弟確實把人給帶走了。
「真的扭了。」程池努力地想要站起來,一個不小心,身子一歪,又倒向蘇琦身邊。
謝依雲可和他們不一樣,她讀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她有最美好錦繡的前程,她的未來有很多的可能性。更何況,自從上次生日會後,謝依雲的爸媽看見蘇零就好像躲瘟疫一樣,更是對謝依雲嚴防死守,連家門都不許她邁出去一步。
這關係亂得……
謝依雲在旁邊捂著肚子,笑得咯咯響。
蘇琦掏出手機來看,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發來的簡訊。她以為是垃圾信息,沒太注意,再瞥一眼,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盛夏流著淚來了,一開口就是問謝依雲在哪兒。
蘇琦這一個掃堂腿迅雷不及掩耳,就連程池也著了道,他往地上一摔,「哎喲」一聲捂著自己的腳脖子。
那個女伴顯然也有點兒措手不及,啜泣著伏在蘇零胸前:「不是已經鎖門了嗎,怎麼還有人來?」
程池的話猶如一顆小石子投入波心,泛起了陣陣漣漪。謝阿姨有點兒吃驚,倒是停了手。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才不是這樣的……唔……」蘇琦氣息紊亂,氣結:還啄呢,他當他自己是小鳥嗎?
謝依雲臉皮薄,坐了一會兒就要走了。蘇琦暗搓搓地對蘇零說:「我告訴你,謝依雲是我好姐妹,你可不能欺負她。」
說完后,他又趁著程池不注意,朝著蘇琦又是眨眼睛,又是擠眉弄眼的:「其實我覺得程池哥挺好的,又高又帥,還會打拳,多有型啊!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不會被人欺負。」
「這是兩、兩回事。」王嘉楠打了個酒嗝,很不以為意地說。
蘇琦吞了吞口水,她聽見口水咕咚的聲音,喉嚨里乾渴一片,她嘴巴張合,說出來的話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是我的錯。」
事情在默默地發酵擴大,等到高考完那天,蘇零都沒有出現。連眼色的老闆都來問過了,問蘇零什麼時候回來?
蘇零沒有回復。
「陪我們玩一會兒啊!」
他慢慢地探索,舌頭像一條靈巧又溫潤的小蛇,不停地在她唇邊鑽,吸吮她的舌頭。蘇琦哪裡遇到過這樣的陣勢,一開始還死死地抵著牙,在他的舌頭碰到她的嘴角時,已經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蘇零哀號:「沒天理啊……」
蘇琦滿腦子的疑問,腳下卻不由得邁開步伐跑了起來,跑了幾步,巷子口那邊忽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是怎麼回事,余曉雪那事,就這麼過去了?」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衝動,直接就把人給帶走了,什麼消息都不留。」蘇琦搖了搖頭,說,「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意義。要是被我找到了,非狠狠揍他一頓長長記性不可。」
什麼也沒了。
她拿著手機對肖林奇說:「你如願以償了。」
她看見了兩個糾纏著的身影。
他的聲音醇厚好聽,震得她的心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蘇零、肖林奇、盛夏、謝依雲……通通都離她而去。
蘇琦本想躲在後門,現在連躲也不能躲了。
謝阿姨還要再打,手臂卻被人和-圖-書抓住了。
但也不過是一個晚上缺席而已,臨時有事沒來很正常,找個人補上就是了,沒人覺得有什麼問題。
有風簌簌吹過拳館的窗口,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既然沒人想打,那我們走。」程池扶起蘇琦,蘇琦跪得太久,著急起來竟又踉蹌了一下。下一刻,程池把她整個人擁入懷裡。
有衣服被撕裂的聲音,還有男生哄堂大笑的聲音,蘇琦停住了腳步,才發現那群人追的竟然不是她。
蘇零站定了,又嗤了一聲:「至於嗎?我不就是今天晚上鬱悶壞了,開了下玩笑。」
不夠,還想要更多,他低下頭,不再滿足於淺嘗輒止,鋪天蓋地地啄她的嘴角。
「你是在懷疑蘇零帶著她跑了?這怎麼可能?!」蘇琦失笑,彷彿在聽著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蘇琦提供的陌生號碼沒能讓肖林奇找到謝依雲,卻讓謝依雲的家人像蜜蜂聞見花蜜一樣找上了眼色。
蘇零指著地上的瓷磚:「幾天前你不是在這裏,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嗎?」
蘇琦從吧台後拽出來一張凳子。
原來剛剛一直提醒她要往前跑的人是余曉雪!
蘇零扔了一顆花生米,又仰起頭,很快地銜住了,看著程池說:「你這麼快就幫我姐說話了?行啊,未來姐夫!」
蘇琦咳了咳,蘇零已經眼疾手快地把扔在沙發上的上衣拿在手裡,稍微在女伴身前擋了擋,但還是擋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春色。
更重要的是,蘇琦相信,程池說的一定是真的。

1

那些細碎的聲音、追趕的人群,還有躺在那裡的余曉雪,都只是一個虛無夢境而已。
「姐,我還是不是你親弟弟啊?」
余曉雪的死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點綴,只佔了報紙一處很小的角落,很快就被人們拋到腦後。而後王嘉楠那群人好像也消停了不少,很少再在蘇琦面前出現。
她就那麼躺在路邊,一動不動,像一個被人玩壞了就隨意丟棄在路邊的破敗娃娃。
半夜十二點半,蘇零的宿舍沒人,所有的東西擺放完好,甚至連昨天換洗的衣服都在。
一伙人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嘻嘻哈哈鬧成了一團。幾瓶酒下去,王嘉楠早就被人灌得暈頭轉向了,癱在沙發上,手裡搖晃著酒杯,看著杯里流動的褐色的液體,自顧自地說:「那個妞兒,自個兒吃了感冒藥又喝了酒,突發心臟病猝死了,關我什麼事?我這是運氣不好,才被拉過去一通亂問,還被關了好幾天,都晦氣死了!你們一個個以後嘴巴都給我閉緊了,別亂給我嚼舌根,誰再給我提這事,惹我不高興,我也要讓他不高興!」
程池應該是聞訊從拳館里急匆匆跑過來的,她聽見他心臟咚咚咚跳動的聲音,聞見他身上的汗味,那味道不刺鼻,很安心。
拳館上面掛著的沙袋因為他們的動作而搖擺,幅度漸行漸慢。
肖林奇的眼裡滿是懷疑:「你沒騙我?」
程池有點兒委屈,一個大男人,竟然低聲下氣的:「剛才那麼多人在,你沒反對,我當你同意了。你這是又反悔了?」
程池順勢一倒,也倒在蘇琦旁邊的軟墊上。
她試圖解釋自己根本對蘇零的事情毫不知情。
蘇琦站在樓道里抽煙,看見蘇零把摩托車熄火,走上樓道來。
「我看啊,弟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他姐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蘇琦倒是聽出一點兒意思來了,把胳膊擱在吧台上:「你對王嘉楠有偏見?」
肖林奇出奇地認真。他指了指自己心之所向——心髒的位置,說:「那個人在這裏,一點兒委屈也不能受。」
蘇琦壓根兒就對高考不感興趣,這段時間天氣炎熱,出來喝小酒的人特別多,眼色的生意別提有多好,人擠著人,連吧台都坐滿了。
「我和她同個考場,她壓根兒就沒去!她家裡人現在瘋了一樣找她!」肖林奇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知道是什麼情況了嗎?謝依雲沒有去參加高考,她從考場上跑了,失蹤了!」
她一定是發燒了。
他們,他們到底是誰?
謝依雲的爸媽因為這個原因賴上了蘇琦,叫上了一班人來眼色鬧得雞犬不寧,生意都沒法做,又指著蘇琦的脊樑罵,叫罵聲一整條街都能聽得見。
她最近一段時間吸的煙,比她之前加起來的都多。原本她以為她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弟弟、有個暗戀的對象,還有一群挺要好的朋友,現在卻突然覺得什麼都沒有了。
程池站在蘇琦面前,高大健壯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視野。蘇琦半跪在地上,恍惚的她生出一種錯覺,彷彿程池的背就是一面可以遮風避雨的牆,幫她抵擋掉外面的血雨腥風和所有慘淡往事。
無比堅定。
反正都是他想象中的美好。
他輕哂,這女人,還當真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成是女人。
可沒有人相信她。
程池看她一眼:「你沒發現的事情還多著呢。」
程池抬起眼:「你在探聽什麼?」
程池給了她一個狠狠的過肩摔。蘇琦倒在軟墊上,半天沒緩過來神。
謝阿姨又甩了一個耳光,抖著聲音:「你把我女兒還回來!就算還回來了,你還能賠她一次高考嗎?」
是不是余曉雪有什麼想要告訴她的,比如要小心王嘉楠這件事情。
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蘇零的回答。
「女人嘛……」王嘉楠臉上有著喝酒的潮|紅,「女人如衣服,你該不會今天穿的和昨天穿的,是同、同一件衣服吧?我想換身衣服穿,怎麼了?」
她編輯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要寫點兒什麼,想到最後還是照實發了過去。
對蘇琦來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在一棵樹上弔死。更何況蘇零,在眼和-圖-書色里還是有很多女孩子追捧的,既然人家父母看不上,犯不上自己上門去給人踐踏尊嚴。
程池架著蘇琦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你們聽好了,下回再出現在這裏,我們拳館的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要是各退一步,有了蘇零的消息,我會第一個告訴你們。」
因為蘇琦是蘇零的姐姐,謝依雲有點兒不好意思,總感覺是見家長似的。她羞澀地點點頭,算是表態了。
蘇琦想想也是,又狠狠地捶了他一拳:「人謝依雲多漂亮,便宜你小子了!」

5

「我等到你開口告訴我他們的消息。」肖林奇的聲音嘶啞,看起來很多天沒好好休息了。

3

蘇琦有點兒啞然:「你們倆……在一起了?」
蘇琦有點兒頭疼,她沒有回眼色,而是沿著巷子口走到旁邊的員工宿舍樓里。
「什麼?」
為了蘇零,謝依雲和她爸媽在生日會上爭吵了起來,蘇零脾氣硬,氣沖沖地帶著謝依雲從生日會上走掉了。
蘇琦耳邊斷斷續續聽見後面一群人的追趕聲,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前面只有一條漆黑的路,沒有其他方向,她只能往那個永無盡頭的黑漆漆的洞口跑去。
蘇琦把煙蒂按壓在樓道盆栽的泥土裡,手指上都染了香煙氣息:「我說,你能不能硬氣點兒,人家爸媽看不起我們,你還認死她一個人?」
蘇琦皺了皺眉頭:「哎,這是客人點的伏特加……」
程池拿了一個藥箱子,還好拳館里什麼都備著,他胡亂地拿著紅藥水點在傷口上。
「我們追到你啦!還想往哪裡跑?」
肖林奇也不做別的,就是一直跟著她。
剛才沒注意,等到回來的時候,程池才發現蘇琦的下巴一直在流血,傷口長且深,細肉都捲起來了,傷口上裹著細密的血珠子。
「即使她已經和別人在一起?」
蘇琦慌忙跑去問蘇零:「王嘉楠,他怎麼出現了?」
蘇零組了一個樂隊,幾個人在東郊合夥租了一小間地下室,還起了一個文縐縐的名字叫零感樂隊工作室,平時沒事的時候就過去那邊吼一吼。
蘇琦看見她抖著嘴唇,想說什麼,又很無力的感覺。她都替盛夏覺得累,夾在兩個朋友中間的感覺,大概很不好受吧。
「他今天沒來唱歌。」
「把人交出來!」
在謝依雲的親屬面前,蘇琦低下了她的頭。
程池點了點她的下巴說:「你流血了。」
程池大步走出眼色,低下頭說:「什麼?」
蘇零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你看,我姐就是一母老虎,凶著呢!你要是想追她呢,就要比她更凶……哦,我記起來了,你是拳師!那你肯定能打贏我姐!」
「余曉雪……」
謝依雲的爸爸在北京城有點兒小錢,老闆也奈何不了他,只能給蘇琦放話:「你今天之內就必須把事情給我擺平了。要是眼色不能開張,你也給我捲鋪蓋走人。」
蘇琦輕輕踢他一腳:「別裝了,快起來。」
這把聲音伴隨著一股冷風,往蘇琦耳朵里吹。她打了一個激靈,徹徹底底地驚醒了過來。
蘇琦有點兒悻悻的。雖然她和程池認識的時間不長,只知道他偶爾來眼色,點一杯伏特加或者小蘇打,坐一陣子就走。但是那天晚上她卻突然很篤定地覺得,程池一定是知道點兒什麼。
話沒說完,她手裡還拿著一個調酒杯沒來得及放下,已經被肖林奇一把扯了過去。
蘇琦腦海亂糟糟的,卻又找不出頭緒來,只能自己抱著自己,夜涼如水,這個晚上恐怕她再也睡不著了。
「哎喲!」蘇零一拍腦袋,「姐,咱們先說好了,別笑話我啊……」
是余曉雪!
「什麼時候聽說蘇零有個姐夫的?」
「你說不說?」
她又發了幾條信息給謝依雲,依舊石沉大海。再打電話過去,兩個人的手機都關機了。
眾人七嘴八舌,把蘇琦圍了起來。
「能這麼快就被放出來,王嘉楠那群人的背景十分複雜……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肖林奇很失望地放下了手,眼神暗淡:「我去別的地方找找,要是你有他的消息,你一定要告訴我。」
「姐,我就認定她怎麼了?這輩子我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蘇琦訕訕地進了屋,這才看清楚那個女伴的臉——大眼睛,尖下巴,長直發。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蘇琦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本來只是在插科打諢,程池反而十分嚴肅認真地說:「你啊,還是多聽你姐的話,以後少和王嘉楠那群人聯繫,他們給的東西碰也不要碰。」
事實上,今天她也打了好幾通電話給蘇零,找不到人。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蘇零一直都是挺情緒化又特立獨行的一個人,他不想被你找到,你就絕對找不到他。
「哎喲,老三你成語還學得挺不賴啊!」
「把你弟弟交出來!」
她不是沒親吻過,但是像今天這樣慢條斯理地研磨,抵死深入,還是頭一次。
說起來,蘇零還是通過蘇琦才認識的謝依雲,蘇琦曾經無比迷戀過學校里一個男的,名叫肖林奇,還很是熱火朝天地倒追了一陣子。可惜人家不買賬,蘇琦通過肖林奇在學校的小妹盛夏口裡得知,肖林奇喜歡的是一中的謝依雲。
「嘁。」她在心裏說。
但這樣慘烈的事情,總有「倖存者」僥倖逃過。儘管蘇琦今年剛好十八歲,但高考已經不是屬於她的高考。她老早就肄業了,連畢業證書都沒一張。
寂靜的夜,晚風無比凄涼。蘇琦站在那裡,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
蘇琦看見余曉雪躺在一片灰白色的泥濘地面上,衣襟半敞開,下擺hetubook.com.com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雙眼瞪得大大的,臉色蒼白,唇邊滿是溢出的斑駁鮮血。
王嘉楠一副大搖大擺又揚揚得意的樣子,看到蘇琦,還志得意滿地吹了個口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氣的緣故,驟然看見他,蘇琦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讓我做他姐夫啊!」
「真的是他姐夫?」
其實她和她那個弟弟一樣,一直是孤高冷傲、從不低頭的人,可現在卻跪在地上,成為眾矢之的?他的心裏一陣抽疼。
她想要分開,程池卻又攻城略地,漸漸加大力氣,吸吮她舌尖的柔軟。他把她嘴裏的空氣都掠奪了,蘇琦感覺胸腔都要爆炸了,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像是有煙花炸開。
「我說肖林奇,你能不能別這樣在我面前晃了?」
蘇琦心跳加速,抬頭和他對視:「你看我幹嗎?」
「如假包換!」程池接著說,「她如果知道蘇零在哪個地方,又怎麼會任由你們這樣欺負?而你們,心裏也明白得很吧。只不過是找借口宣洩你們的不滿和憤怒而已。這樣欺負人,算什麼?有種沖我來。」
蘇琦沒聽清楚,大聲嚷嚷:「你說什麼?」
蘇琦愣了半晌。
「坐吧。裡頭沒位置了。」
蘇琦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形容人的,不是帥氣逼人、倔強任性、老實耿直,或者壞事做盡、罄竹難書,而是……臟。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可以救救她?救、救命——」
肖林奇雙眼通紅,把她堵在後門的巷口裡,死死地盯著她:「說吧,蘇零到底去了哪裡?」
「你們要做什麼?啊——」
蘇琦抬杠:「你到底知道什麼?」
眾人啞口無聲,但應該是已經默許了程池的建議。只有蘇琦,躺在他懷裡,悶聲哼哼了一句:「……不要臉。」
蘇琦:「……」
「那行。」蘇零有意給蘇琦和程池創造條件,假裝打了個哈欠,長腿一邁,「你們聊,我先走了。」
「弟弟把人拐跑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姐姐教唆的,畢竟她以前還偷過東西呢!」
他的唇不依不饒地貼了上來,先是順著她的唇細細研磨,而後慢慢地深入探究。舌尖一點一點地描繪著她的唇形,是菱形?楔形?平行多邊形?
蘇琦覺得沒意思,自己先放下了,可沒想到,肖林奇沒追到手的謝依雲,居然和蘇零在一塊兒了。
兩個人又鬥了好幾招,就在蘇琦擊出一拳的時候,程池順勢撥開蘇琦的手,拆解了她的攻擊,又抱著她在軟墊上滾了好幾下,方才停下來。
「她家的人拐走了別人家的閨女,現在弟弟跑了,姐姐也不認賬了!」
程池卻勾起了嘴角,她的觸感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不是軟軟的,卻溫熱。
蘇琦抬起眼,看見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打這裏。」又指著自己的腰腹部,「打我啊,打啊。」
蘇琦很嗤之以鼻地說:「肖林奇,你真沒骨氣。」
蘇琦朝著他的背部說:「謝依雲她……真的對你很重要?」
雖然生活是驚喜,有驚有喜,可沒想到,生日會那天,還是出了岔子。
窗外風很大,吹起了蘇零的外衣。他渾身都是冷的,口氣也是冷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一切都靜止下來。
蘇琦哼哼著放了手:「蘇零,你亂說什麼呢?」
「啪!」
蘇琦正擦著酒杯,一下揪住了蘇零的耳朵,其實她不過是做做樣子,虧得蘇零還一個勁兒地喊:「好了好了,我不開玩笑了。姐,放手。」
「你那個弟弟,我說了他遲早會惹事。」
說是員工宿舍樓,其實不過是眼色的老闆租下了旁邊一排舊房子改造的。天氣熱的時候潮濕,天氣冷的時候陰冷,宿舍間很小,晾衣服都不方便。
蘇琦恍然大悟,一拍桌子:「他是想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啊!」
她沒辦法去打去爭,只能咬牙認了。
蘇琦驚呼:「謝依雲?」
蘇零兩隻手交握成拳,捏得咔咔響。
蘇琦覺得她應該是發燒了,要不然怎麼會頭皮發麻、喉嚨乾渴、雙腿發軟呢?
誰知程池剛好低頭,去勢太快,兩人牙齒磕著了牙齒,蘇琦被撞得眼冒金星。
程池緊皺著眉頭說:「總之你一定要把蘇零給看緊了,千萬不要讓他亂跑,特別是不要和王嘉楠那群人玩在一塊兒。」
「唔……」她聽見自己抖著唇,按捺不住發出的聲音。
「肖林奇告訴你的?你高考完了?」蘇琦吸了一口煙,定定地看著她,「盛夏,你覺得我們這樣的交情,我會故意不告訴你嗎?」
不一會兒,一群人坐得滿滿當當,酒送上去了,小吃也擺上去了。
一陣風吹過,像是屏障被打破了,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蘇琦的背上推了一把。蘇琦踉蹌了幾步,差點兒沒站穩,耳邊聽到的卻是厲聲的叫喚。
「哈哈哈……」
五分鐘后,蘇零和那個女伴打仗一樣穿好了衣服,在沙發上坐得規規整整的。
程池懶懶地說:「沒事,毀容了我娶你。」
「我沒空和你兜圈子。」肖林奇揪著她的衣領,「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蘇零到底去哪裡了?」
蘇琦轉過頭,下巴卻被程池捏住了。程池突然低下頭,無比認真地盯著她的嘴。
蘇零調了調吉他的弦,隨意撥了一個和弦,低聲說:「警方調查了一番后,就把王嘉楠給放了出來。聽說是昨天剛放出來的。」
蘇琦有點兒凌亂:「等會兒,你們先讓我理一理頭緒。」
就在蘇琦將將要醒過來的時候,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叮囑了一句——
因為她和蘇零一起去謝依雲的生日會,又一起在眼色工作,所有的人都把他們看成是一夥的。
「你和謝依雲去哪裡了?」
「又是你?」蘇零盯著程池看了一會兒,說,「你怎麼這麼眼熟?」
「他沒告訴你他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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