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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琦悲涼地說:「盛夏,我沒辦法啊,我不能不理你啊,我只能拉著你,再沒辦法做其他的事了……我是真救不了謝依雲啊……」
裁判敲響了賽程的鈴聲,宣布:「中外散打友誼賽,現在開始!」
蘇琦重重地嘆了口氣,她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了程池多久。
「他平常有什麼常去的地方,有其他什麼朋友沒有?」
蘇琦聽見自己用最尖酸刻薄的聲音,嘲笑著肖林奇:「肖林奇,你怎麼這麼好命呢?我弟弟死了,謝依雲入獄了,你怎麼還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你這個害死我弟弟的兇手!你為什麼會站在這裏,怎麼進去的不是你,死的不是你?」
眼色的休息室里,煙霧繚繞。
裁判繼續倒數,只不過這次換了人。
耳邊是盛夏的哭喊聲,求著肖林奇把蘇琦給放下來。
另一個問道:「能確定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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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的力量很大,不過兩招,程池已經吃不住地摔在地上。
傑森臉上表現出了不忿的神情,繼續對著程池狠狠地出拳。
「我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我怎麼救他?」蘇琦苦笑。
蘇琦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她又餵了幾聲:「是誰,再不說話我可掛了啊。」
老張後背全是汗,等到居委會大媽也走了,才跑到休息室里悄悄撥通了一個電話。
對面的紅色隊員硬朗健實,手握成拳抵在身前,腳下不停地變換著腳步。在身形上他有點兒吃虧,只能打節奏。
老張急忙走過來,把居委會大媽拉到一邊:「行了行了,我說你可別添亂了,在這裏瞎嚇唬什麼勁呢。」
蘇琦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毫不猶豫:「紅的。」
「啊?你旁邊坐了個女的?我怎麼不知道啊?」程池覺得這回冤枉死了,又嬉皮笑臉的,「讓我聞聞看,今天怎麼這麼酸?是誰打翻了醋罈子啊?」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救他?」
「琦姐,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張欣彤偷偷地在蘇琦耳朵邊呢喃了一會兒。
「叮、叮、叮!」
老張把電腦屏幕轉給蘇琦看:「你看,我錄入了這個號碼,裏面顯示查無此人,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這個人,這讓我們怎麼找?」
「對照片上的這個人有印象嗎?」
盛夏卻是慘然一笑:「你知道嗎,謝依雲懷孕了,兩個月。孩子……是蘇零的。」
蘇琦從小看顧到大的弟弟,死了。
隨著比賽的白熱化,傑森漸入佳境,開始了凌厲的攻勢。他先是攻擊程池的下盤,等對方一時不察,突然抱著程池的頭,用膝蓋頂程池的腰腹部位置。
「我有什麼辦法。」
程池說:「這次的獎金挺多的,我想成個家。」
蘇琦強忍著胃痛回了家。
已經連續兩頓沒吃東西,蘇琦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再忍不住,趴在洗手盆里吐了起來。
蘇琦板著臉,艱難地開口說:「盛夏,難道你忘了兩年前,她家是怎麼對我和蘇零的?」
「嗯,我在聽。」
蘇琦隨著人流走出賽場,手機就響了。
不管盛夏再怎麼叫,肖林奇摔了門,再也沒有回來。
說完后老張就後悔了,他慌裡慌張地舉目看,蘇琦早就走了。
蘇琦作為目擊證人,出庭做證。
盛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蘇琦,發生什麼事了?」
蘇琦急不可耐地說,可回應她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肖林奇被抓走調查后,沒多久又以證據不足為由放了出來。
她在法院門口遇到了盛夏和肖林奇。
好心人把她送去了醫院。
只是她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看不見他睜開眼,沒有辦法和他鬥嘴打架……蘇琦伏在蘇零的身上,拚命地向他砸著拳頭。
「三、二、一!紅隊勝!」
「這麼巧,我也有事情想和你說。」
盛夏拚命地掙扎著,想要上前去找謝依雲,可是蘇琦知道不能去,絕對m•hetubook•com•com不能去。她死死地抱著盛夏:「盛夏,別去。」
在比賽的間隙,那名女記者操著一口不太熟練的中文問。
盛夏甩了她的手跑出去,可謝依雲已經被押解到警車上,車子揚長而去。盛夏跌坐在地上,眼神迷茫空洞。
與此同時,她心裏還有另一個聲音,那就是程池,她還有程池啊。
兩人各懷心事,程池從背後環抱著她:「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很嚴重嗎?我陪你一起去?」
蘇琦想了很久,搖了搖頭:「可是我不能……」
電話那頭寂然一片,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蘇零那頭已經掛了,蘇琦再打過去,那邊已經關機了。來不及多想,蘇琦只能趕緊打車,去了世紀花園。
警犬也跟了上去。
是盛夏!
盛夏抱著她,號啕大哭:「蘇琦,蘇琦……」
蘇琦繼續蹂躪那片可憐巴巴的樹葉。
盛夏哭成了淚人兒,眼淚滂沱,止都止不住:「你一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第二天天還沒亮程池就走了,走到樓下的時候,他忍不住向樓上看最後一眼。蘇琦還在睡夢中,他不忍吵醒她。
一天,有一個女孩子哭哭啼啼地找上了眼色。
這時,盛夏接了一個電話,告訴蘇琦說,肖林奇找到蘇零了。
她朝著電話那頭吼:「你去哪兒了?滿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帶走了謝依雲,這兩年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蘇琦叫住了她,一邊把她往樹蔭里拉,一邊神秘兮兮地對她說:「是不是謝依雲叫你來的?別上樓,千萬別上去!」
開完庭出來,盛夏衝上前來,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早走了。」老張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那臉白得,就跟牆沒差了。咳咳,我說你,就這麼讓人牽腸掛肚啊?」
程池拆完護腕,把電話拿到耳邊:「行了,回家再說吧。」
蘇琦還記得好幾年前,她和蘇零因為張欣彤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那個時候張欣彤還因為被她剪了頭髮嚇得夠嗆,沒想到……現在張欣彤居然為了蘇零的事情,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
蘇琦變了臉色:「你讓我指證謝依雲?絕對不行,我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不是告訴你我有一個弟弟,叫程路,他病了。」
她說:「盛夏,你打我吧,如果能好受點兒的話。」
肖林奇鬧得沸反盈天,憤憤不平地走了,臨走之前說:「你們不去找蘇零,我一個人去找他!他不會跑遠的,就是把這附近的每一個地方都找遍,我也會把他給挖出來!」
蘇琦振作起精神:「不是說失蹤24小時后,就可以按失蹤來報案嗎?」
蘇琦跑出去,看著盛夏:「現在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了?」
她的笑容倒映在躺在地上的程池瞳孔中,就在裁判念到「三」的時候,程池深深呼吸,鯉魚打挺似的站了起來。
也是她無往不利的戰神。
全世界只有蘇零和謝依雲兩個人知道世紀花園F幢1203里發生了什麼事,謝依雲不肯說,只能把蘇零給找出來。
「你不知道?」肖林奇攥緊了拳頭,眼睛里滿布著血絲,「他是你弟弟,你敢說你對他的事情毫不知情?」
大媽悄悄地說:「那人的身份證是假的?我告訴你,八成是騙子!」
蘇琦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心裏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蘇零讓她來救謝依雲,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你們有沒有看到上面的這個女孩子?」
「什麼心甘情願,就是被騙了!我和你說,上回啊我們街道有個小夥子,那可是個人才,被二十八個女朋友找上門來,詐騙的數額……」大媽一拍大腿,比出了一個數字,「有這麼多!」
「琦姐,我求你了。我都能做到這樣,為什麼你不可以?你不想幫蘇零了嗎?」張欣彤半跪在地上,抱著蘇琦的大腿哭,哭得歇斯底里,「我們不過是給蘇零爭取時間而已,只要有一線生機,或許蘇零他就會自己出來了啊……」
3
和圖書蘇琦魂飛天外,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一直都在等他回來。」程池說,「放心吧,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傑森的動作在他的心裏被分解,拆成一個又一個的招式,程池抓住一個空當,迅速轉身,藉助場上欄杆的彈力,飛身踹起一腳,速度極快。
「蘇琦,要不我們去找謝叔叔幫忙?他是依雲的爸爸,怎麼也會幫她的。」
「我哪兒渾蛋了?」
「好好好……」
冷風中,程池的這根煙抽了很久很久。抽完后,他大邁步向前走。或許從一根煙開始的緣分,也要從一根煙來結束。
居委會大媽可勁兒地熱心腸,在蘇琦旁邊坐下來,安撫著她:「被騙了錢?」
她說:「程池,你渾蛋!」
蘇琦把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汲取溫暖:「我怕他和謝依雲的事情有關係……」
是啊,謝依雲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她一向是乖乖女,就算是跟著蘇零離經叛道,但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盛夏說不下去了,淚水模糊了雙眼,流到了嘴巴里,是苦鹹的味道。
蘇琦嘴邊銜著笑意:「一般般,還成吧。」
「蘇零,我恨你!我永遠不會寬恕你!你沒有好好地回來,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程池離開之後,一直沒有和蘇琦聯繫,再然後,徹底沒了消息。
盛夏抱著她大哭:「蘇琦,怎麼會這樣,我們這群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琦還是沒說話。
那頭說:「她走了?」
還有許多的話沒有說出口,她不知道要怎麼罵他好,像是有一塊石頭堵在心口上,沉甸甸地壓了兩年多。
「蘇琦?」
「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早點兒說出來?」蘇琦不停地質問,可是已經晚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四十多歲的主任醫師推了推眼鏡:「你懷孕了,你自己不知道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自己的身體也不愛惜,可勁兒地糟蹋,到老了就來不及咯!」
他的手勁大,出拳很快,體形上又佔盡優勢,帶出了簌簌的風聲。
場上有冷風在吹,程池的步伐移動很快,不停地閃躲,而眼睛卻緊緊地獲取著傑森的動作,更多的是消耗他的體能。
「揍他!揍他!」
可是這件事會牽連到他嗎?不,絕對不能牽連他……
「你躺著幹什麼?起來,給我起來!你這個渾小子!小時候我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帶著謝依雲一走了之,你扔下了我,你連謝依雲也不顧了嗎?」
「這麼決絕?」老張說,「小姑娘看起來挺誠心的,你早點兒回來,說不定人家還等著你。」
她看了一眼張欣彤:「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
張欣彤把蘇琦拉到僻靜的地方,哽咽著說:「你知道嗎,我們以前一個叫于小偉的同學被抓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供出了那批貨正是蘇零的。」
程池忙不迭地應著,臉上卻是帶著笑的。有愛的人,就連打情罵俏都是情趣。他的眼光漫過了旁邊的獎牌,頓了頓,忽而說:「蘇琦,我們結婚吧。」
「謝依雲被抓了,我覺得蘇零快要回來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哪裡。」
但最痛的都不是這些,而是蘇零。
一個月後,蘇琦從盛夏那裡知道了謝依雲案件的情況。
謝依雲被抓走了。
「謝依雲的事情還沒出定論,你不要太擔心。」
接待蘇琦的是派出所的老張。
兩個月後,謝依雲的案子如期開庭。
蘇琦皺眉,不解:「為什麼?你在那裡?」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急診室里的紅燈滅了。
熱火朝天的賽場上,群情激奮,紛紛看著場上一紅一藍兩名隊員。藍色的那名金髮碧眼,身高約一米九五,超大塊頭,肌肉一塊一塊都能數得出來,站在那兒像是一根柱子似的屹立不倒。由於身高優勢,他不急不緩地站在那裡,悠閑自在地挑釁著對手。
在可怖又空白的停頓后,那邊顫顫巍巍喊了一句:「姐……」
裁判判決攻擊有效,比賽繼續。
蘇琦也忍不住哭出聲來和圖書:「你起來啊,我為了你背負了那麼多東西,為了保護你,傷害了另一個人。那是你的女人,你說一輩子要和她在一起的人……她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你為什麼不起來?起來和我打架啊蘇零!」
老張敲了敲桌子,露出為難的神色:「說是這麼說,但是你給的這個身份證號也不準確啊。」
蘇琦趕到醫院的時候,蘇零還在急診室里治療。肖林奇說蘇零是因為被他追趕而自己墜崖的。
這隻是一開始的互相試探,熱身階段。
1
剛開始,兩個人只是虛晃了幾拳,你來我往,卻都只是打在皮毛上,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蘇琦臉色發白:「沒有這個人?可是怎麼可能呢,我和他一塊兒生活了兩年多……」
兩個月之間,原來可以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多到恍如隔世。像是一陣龍捲風,把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建樹全都毀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的一片土地。
盛夏拍著她的後背:「蘇琦,你別這樣強忍著,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點兒啊……」
蘇琦差點兒握不住手機,她的聲音急促而焦急:「蘇零?」
「嗖……嗖……」
張欣彤又說:「琦姐,我相信蘇零,你這個做姐姐的居然不相信他嗎?我覺得他現在不肯出現,一定是有苦衷的。有可能那批貨根本就不是他的,是別人栽贓陷害他的,他只是背黑鍋的……總之現在他沒有出現,旁人只會把所有的髒水都往他身上潑!你不覺得對他很不公平嗎?」
她說:「盛夏,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在這件事上,我沒有辦法同時保全他們兩個人,我很抱歉。但是,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是你拼盡了全力想去保護的。我又有什麼錯呢?我只想保護我的弟弟而已,從小到大,我看護著他、照顧著他,他騎單車摔倒了,我把他扶起來;他和人打架,我幫他擦藥……直到現在,我仍然只想保全他,即便錯了,我也願意為了他,和全世界作對。」
蘇琦吸了一口氣:「你呢,想和我說什麼?」
蘇琦入院做了各種檢查,醫生對著她的病歷,嚴肅地說:「嚴重貧血,營養不足,我瞧著精神狀態也不好,你自己不吃東西,肚子里的寶寶怎麼辦?」
「誰讓你老是看著我旁邊的女記者?」
蘇琦紅了眼,踹著床腿,捶著床沿。
她接起來,嬌嗔道:「你想好今晚吃什麼了?」
其中一個說:「警犬嗅出東西了。」
走出法院門口,正當中午,蘇琦一陣暈眩,直接暈倒在了大門口。
「全身上下都渾蛋!」
這一次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他也許會離開很久。
「評價這麼低?」
不需要唯美的婚禮,不需要華麗的禮服,不需要昂貴的鑽戒,只需要淡淡的承諾,就很感人。
蘇琦一陣天旋地轉,就在二十分鐘前,她心心念念要保護的人,現在在急診室裏面,生死未卜。而她為了保護那個人,在庭上做證指認自己的好朋友謝依雲。
兩名警察亦步亦趨,朝著F幢走過去,蘇琦怕盤查到她,只能躲在樹蔭下,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上了F幢的樓道里。
「揍他!」
得知蘇零的死訊,蘇淮波和孟麗英連見都不想見他最後一面,最後是蘇琦出錢出力,把蘇零給火化了。
她兩年多不見的親弟弟、她拚死都要保護的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了。
蘇琦本來因為蘇零的事情焦頭爛額,沒有時間去想程池的事,這個孩子卻迫使她不得不去面對這一切。
「蘇琦姐,求求你,救救蘇零吧。」張欣彤哭喪著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
蘇琦一顆心都揪起來,蘇零說出事了,是不是他說的地方,有警犬能聞出來的東西?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按照賽制,如果十秒內程池還沒有起來的話,就會被判定為輸方。
程池把臉埋在她的肩上,深深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你就待在這裏,哪裡也不要去。」
在看清她的臉之後,盛夏整個人打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激靈低聲叫了起來:「謝依……」
「什麼事情?」
蘇琦雙手發涼,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F幢樓下。
女記者臉紅了紅:「噢是的,他長得很帥!」
蘇琦靜靜地聽著。
「你男朋友打得怎麼樣?」
蘇琦閉上了眼,臉上全是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
一如她曾經想的那樣——在他回來后,要狠狠地揍他一頓。
「我喜歡蘇零,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我想救他。琦姐,你不想救他嗎?」
不久,又有兩個男的一臉凝重地推著一個女孩子走了出來。那個女孩子被催促著往前走,頭耷拉著,手上還套著一件深色外套。
「他是不是不行了?起來,快起來啊!」
蘇琦沒有躲,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
老張哆嗦著唇,沒能說出什麼來。
「哎,我說,我這演技可真不行,下回可別再讓我演了……」
蘇琦看了一眼張欣彤:「你覺得蘇零是無辜的?」
快到家的時候,蘇琦的手機又響了。
「我這是教小妹防騙呢,誰知道下一回再遇到個什麼騙子的……」
電話那頭,長長的一陣嘆息,又或者是哽咽?蘇琦已經分不清楚了。
「蘇琦……」
「好。」她說。
盛夏歇斯底里地大喊:「為什麼?他們是什麼人?你知道什麼的對不對?」
外國女記者吹了個口哨,朝程池拋了個媚眼。恰好程池也看到這邊來,女記者激動得手舞足蹈,對蘇琦說:「他看過來了!你怎麼知道他會贏的?」
盛夏撲在她的身上,硬是拉著她抱著她,兩個人同時跌坐在地上。
吃完飯後,蘇琦整個人陷在沙發里,茫茫然看著電視,卻不知道裏面光怪陸離地在說什麼,看清楚了,才發覺是十年都不變的新聞聯播。
程池往兜里拿香煙,卻摸到了厚厚的一沓錢,還有一張蘇琦的銀行卡。
「我回家等你。」
這時候,一個在旁邊幫忙調解的居委會大媽聽到這個消息,走了過來安慰她:「這閨女臉色白得喲,怎麼了,可是遇到感情騙子了。」
「要去她家,你們去,我不去,除非我死了。」
蘇琦心裏慘烈悲壯得不成樣子,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程池還兀自留在更衣室里,把手機夾在耳邊,一手拆著護腕。
掛了電話,蘇琦大闊步地走回去。
蘇琦壓低了聲音,把她往旁邊一推:「快走,快走啊!」
蘇琦雙手撫上自己的小腹,臉上現出奇怪的神情。在那個平坦的地方,竟然孕育了一個小小的新生命,這兩個多月以來的事情沒有擊垮它,而是在她的身體里孕育生長,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情啊……而且它還是她和程池的孩子。
「我們生兩個小孩,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他們長大了要做什麼,都由他們。」
世紀花園挺大的,蘇琦繞了兩圈,剛走到E幢樓下,就聽見有警犬汪汪汪地吠,又警覺地四處聞著。
「十、九、八、七……」
蘇琦手上的樹葉陡然飄到了地上,她沒出聲。
裁判按著程池的手臂,一邊看表,一邊倒數:「十、九、八……」
「你覺得誰會贏?」
那頭沉吟片刻,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有多兇險,我已經是一條腿踩在外頭的人了……與其讓她守寡,不如讓她恨透了我,才能早點兒死心。」
蘇琦這才發現,她對程池的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平常在盛世拳館打工,有一個弟弟叫程路。其他的一無所知。
蘇琦只覺得命運簡直荒唐得可笑。
吐了好久,卻什麼都吐不出來。蘇琦獃滯地坐著,只覺得心裏很空,這一個剎那,她想到了很遠。明明剛剛還是幸福的時候,怎麼現在突然就這麼苦澀了呢?
蘇琦一陣天旋地轉。
蘇琦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他是我男人。」
蘇琦把哭成了淚人兒的盛夏給拉到了眼色,又打了個電話給肖林奇。
程池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臉色凝重:「我家裡有點兒事要處理,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張欣彤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我只知道,我喜歡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仔細看,會發現她的雙手極其不自然,就好像套著一副手銬似的。
老張一著急,脫口而出說:「可人家也沒被騙啊。」
盛夏搖了搖頭,冷冷地說:「蘇琦,我不會打你,這一巴掌,我是替謝依雲給你的。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我也以為,你會把謝依雲當成好朋友,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這麼對待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了,為什麼讓我去救她……」
肖林奇在挖地三尺地找蘇零,蘇琦也想搶先一步把蘇零給找出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蘇琦不顧醫生的反對,徑直衝進了急診室。她看見蘇零孤零零地躺在那裡,眼睛是閉著的,額頭上磕出一塊血紅色的疤,曾經那麼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人,現在身上全是枯枝雜草。
傑森沒有反應過來,被踢中,隨後程池的拳頭紛至沓來,一刻也沒有停頓。傑森一開始還能抵擋幾下,到後來體力不支,又陸續中了幾拳,很快癱倒在地。
「不是,謝依雲在那裡,她出事了!」蘇零聲音恐慌,彷彿瀕臨絕望的邊緣,「姐,你能不能去那裡救救她?算我求你了,姐。」
程池坐在飯桌前等她。
另一邊,程池斂了笑,對著倚在門邊的人說:「老張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應該是非法醫用材料,具體的學名得拿回去化驗才知道……」
「這傻姑娘……」
觀眾們摩拳擦掌,幾乎像是自己要上場似的激動萬分。
程池還躺在地上,傑森耀武揚威地在賽場四周環著走,又像人猿一樣拍了拍自己的胸腹,嗷嗷地滿場叫給自己打氣。
蘇零打破了沉默:「姐,你能不能去世紀花園F幢1203房……」
「上啊,傑森上啊!」
她曾經想著如果他回來了,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教訓他一頓,可是現在蘇零回來了,她卻靜默了。
像是一劑猛葯打在賽場上,觀眾們打了雞血一樣地號叫。
謝依雲宣判的那天,蘇琦也去了。
那間屋子是謝依雲租下來的,屋子裡頭裝著醋酸酐,據律師說是製作非法物質的原料之一,沒有合法手續不能買賣。謝依雲被抓了,卻不肯說清楚東西的來龍去脈。
裁判舉起了程池的手臂。
張欣彤接著說:「你也知道,于小偉說的東西對蘇零有多不利,要是謝依雲也說那批貨是蘇零的。那麼局面就會對蘇零很不利。」
「是蘇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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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還在倒數,蘇琦坐在場邊,一言不發,和其他亢奮的觀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外國記者,背著照相機,一直「咔咔咔」拍個不停。
蘇琦抿著嘴,笑了。
盛夏哭著去找謝依雲的家人了,蘇琦這才坐下來喘口氣。事情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她不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很累,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就有點兒反胃。
「我不是要你害謝依雲,只是暫時拖延一點兒時間而已。我們幫不了蘇零,但可以用這個方法幫他拖延一點兒時間。如果事情說不清楚,那麼蘇零不會有事情,謝依雲也不會有事情。」
蘇琦站在門口,用手掐了旁邊樹枝上的一片綠葉,指甲在上面摳啊摳,按壓出一點綠瑩瑩的汁液。
蘇琦急得出了一身汗,再看F幢樓下,兩名便衣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牽著警犬,手上還拿著一包不知名的東西。
蘇琦漠然地搖了搖頭,又說:「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給他的……」
外國女記者眼神發亮:「他起來了!」
肖林奇把蘇琦的領子給提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所以,你把蘇零藏哪兒了?」
蘇琦的臉色更蒼白了。
「你也不要去眼色調酒了,找一份簡單的工作,或者不工作也行,我養你就好。」
兩名便衣警察拿著一張列印出來的照片,挨家挨戶地詢問情況。
為了生活方便,程池兩年前就在蘇琦的員工宿舍旁邊租了一套房子,後來兩個人同居在一塊兒,誰也離不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