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色桑塔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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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突來一片光明,紀念眼睜睜地看著沈慕清倒向自己,以為又要被砸一次,但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沈慕清的電話掛斷沒多久,高處長就開著他的車來到學校南門陪著他一起查。校園停車管控較嚴,所以平日里進出學校的臨時車輛並不多,最近三天乃至最近一周的登記記錄很快就翻到底了,也不見有尾號為「45」的臨時車輛進入學校。
紀念心裏有點愧疚:「您沒事吧?」
其實紀念想說,兩人一人一個房間就連衛生間都是分開的,住在一起也沒什麼不方便,反正幾個小時之後他又要來接她,但是沒想到他這麼避嫌,她也就沒再說什麼。
再回到學校,沈慕清第一件事就是去校保衛處。
「等一下。」他說。
沈慕清緩緩睜開眼,正看到頭頂上方的人,此時她的頭髮還濕答答的滴著水,身上也只裹了條浴巾,或許是剛才摔倒的緣故,胸口的地方有點要松不松的跡象。
他回頭看了高斌一眼,高斌那精明的笑容里昭然若揭是對他的體諒。沈慕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一向不傳緋聞的他,這次估計是扛不住了。
高斌邊說邊打電話給電子學院的保安室:「把昨晚九點到十一點正門的監控錄像調出來送到西門保安室。」
「先把地上的魚缸碎片簡單清理一下,我去陽台拿梯子,一會兒我插電卡,你在下面幫我照一下。」
沈慕清朝防盜門上方黑乎乎的地方望了一眼:「在上面,我一般都放在電錶箱上。」
沈慕清把紀念兩次遇到白色桑塔納的事情簡單地和沈楓說了一遍,沈楓聽得咬牙切齒:「這哪是肇事逃逸,這分明就是殺人未遂!」
高處長立刻點了暫停。
她拿著衣服低頭掃了自己一眼,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沈楓乾笑:「這事再忍氣吞聲不等於伸著脖子給人砍嗎?只不過,我雖然能扛著上面的壓力繼續查https://m.hetubook.com•com這案子,但是估計申請不到人手保護紀念了……」
沈慕清和高斌有過一面之緣,算得上認識,並沒有太多交情。但是機關里混久了的人,對學校里這些有頭有臉的教授、院長都很關注,說不准誰就是下一任的校長、副校長。沈慕清年輕有為,在D大風頭正勁,高斌還愁沒有和他結交的機會,沒想到機會就主動送上門了。
「真把自己當神探了?『抽空』都能破案?」
電話里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沈慕清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一刻,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換上衣服出了門。
過了片刻,他先坐了起來,又過了片刻,才站起身來,還順便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耗時大半天,校園裡所有的地面停車場和地下停車場都查過了,並沒有沈慕清說的那輛車,顯然,它昨晚已然出了學校。然而學校附近的監控設備不完善,要查起來就如大海撈針,除非它再次現身,只不過,伴隨而來的可能是又一次的危險。
「哦……如果您已經睡了就算了,那我掛了。」
「受了點小傷。」
錄像拖回十點一刻,等了一會兒,就見紀念一個人從樓里出來右轉進了樓前的那條林蔭小道,走了沒一會兒,就出了攝像頭的監控範圍。然而沒過多久,卻見她又跑了回來,與此同時,沈慕清出現在鏡頭裡,被紀念撞了個滿懷。
高處長問:「沈老師,不知道您是否方便說,為什麼要查這輛車,我們知道原因也好配合您。」
房內一片漆黑,沈慕清慢慢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看到紀念正坐在沙發上抱著腳,月光灑進來,照在她半裸|露的背上。
沈慕清無奈,只好打電話給高斌。
一聲悶哼之後,房間里無比安靜,她扭過頭,發現他正閉著眼躺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她心裏一緊,連忙爬了起來,卻見他緊皺的眉https://m.hetubook.com.com頭漸漸鬆開,與此同時,似乎嘆了口氣。
沈慕清不用回頭看,也能猜到高斌此時的想法。
「那有勞了。」
晚上,沈慕清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是紀念的電話。
「您說哪兒的話,這本來就是我們保衛處的事,您給我來個電話吩咐一聲,我們查就好,您何必還專程跑一趟?」
高斌回頭對一個保安說:「通知南門和東門,車牌尾號為『45』的白色桑塔納暫時不允許出去,遇到了立刻打電話給我。另外把不執勤的弟兄們放出去,在學校里一輛一輛地找,看看有沒有這輛車。」
難道說那輛車三天或者更早之前就進了學校嗎?
「學生沒事吧?」
掛了電話,他問沈慕清:「什麼車型您記得嗎?」
高斌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什麼大事。不過在校園裡肇事逃逸,這性質太惡劣了!說什麼也得把他找出來!」
過了片刻,他說:「一個魚缸而已,你的腳沒事吧?」
沈慕清面不改色:「當時她也以為沒有,不過今早覺得小腿不太舒服。」
沈慕清聞言鬆了口氣:「沒事吧?」
沈慕清想了想,雖然知道沒什麼希望,但還是問了一句:「那輛車查到了嗎?」
「那我還要不要忍氣吞聲?」
「沈老師。」紀念叫住他,指了指牆上的掛鐘,「都這麼晚了,要不……您別走了?」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雖然已經很晚,但是對面的樓上依然有零星的窗子亮著燈,看來只是自家沒電了而已。
沈楓無奈地嘆氣:「雖然肇事逃逸很過分,但是兇殺明顯更過分,你弟弟我是很想幫你抓到那可惡的肇事司機,但是現在顯然抓兇犯更重要啊,哥你就當支持我一下,這一次先忍氣吞聲好不好?」
這個問題雖然搪塞過去了,但他堂堂一個學院副院長為了這點事情親自出面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而且錄像里,他https://m.hetubook.com.com和紀念的舉止又似乎超出了普通師生的關係,過於親密了一點。
「那條路我知道,還沒有安裝攝像頭,不過電子學院實驗樓的正門處有一個攝像頭,運氣好的話應該有拍攝到當時的情況。」
沈慕清回到家時,夜貓子沈楓還沒有睡,正在紙上寫寫畫畫地捋案情。
「我正洗著澡,不知怎的就停電了,然後剛才不小心踢到了桌角。」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應該是在頭疼景林花園那案子。
沈慕清打斷他:「這不用你說,她是我的學生,我會儘力保證她的安全。」
沈慕清又檢查了天然氣和熱水的用量,還有幾個房間的門窗,確定不會再出其他問題,這才對紀念說:「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沈慕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如果我推測得沒錯,那輛車和吳瓊墜樓案有莫大的關係。」
高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不過錄像里沒看出您的學生哪裡受傷啊。」
「我們學校那案子沒人管了?」
沈慕清沒有理睬他的調侃,轉身回房前懶懶丟下一句:「看來你的工作量還是不夠飽和。」
「好的。」
她抬起頭,沈慕清已經走向廚房:「把衣服穿上。」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在哪個位置?」
沈慕清略一沉吟:「有事?」
沈楓斜著眼睛看他,突然笑了:「我怎麼覺著你對這個紀念完全超出了師生情誼啊?你該不會是萌生了什麼別的想法吧?」
「電卡在哪兒?」
高斌一愣:「逃逸了?」
已經走到門前的男人立刻說:「不用了,車就在樓下,明天我來拿。」
「有事。」紀念頓了頓說,「我好像踢翻了你放在茶几上的那個魚缸。」
「您睡了嗎?」聽筒里傳出她小心翼翼的聲音。
不過既然來了,他還是決定上去看一眼,確定她沒事再走。然而他剛上到二樓,就發現自家的房門竟然沒有關,只是虛掩著。
一聽這話,和*圖*書沈楓立刻來了精神:「你怎麼不早說!快說說,什麼情況?」
「從十點一刻開始吧。」
昏暗而靜謐的空間里,只有月光淺淺鋪進一層薄薄的銀輝,破碎的魚缸碎片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就如她的眼睛,亮若星辰。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在黑暗中彼此對視。
沈慕清卻說:「不了,我回去還有別的事情,你自己鎖好門。」
紀念拿出手機順著沈慕清對著的方向照過去:「那麼高啊……」
沈慕清略微斟酌了一下說:「是這樣,那輛車之前撞到了我一個學生。」
「可能是電用完了,不過有之前新買的電卡,插上就可以用。」
「我沒事。」紀念說著就要扶他起來,卻聽他淡淡地說了聲「不用」。
「那衣服……」
高處長說:「那可能不是南門,去其他幾個門看看。」
沈楓頭也不抬懶懶地說:「我抽空管一下。」
沈慕清在一旁看著他安排工作,腦子裡卻在想另一個問題——實驗樓正門處有攝像頭?他昨晚好像就是在那兒撞見紀念的……
她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沒一會兒,有人送了張光碟過來,將光碟放入電腦,正是昨晚實驗樓前的監控錄像。晚上十點之前的錄像草草快進過去,暫時沒看到什麼可疑的車輛和人員,時間靠近十點,幾乎沒有人再從那道門前路過,直到22:16左右,他看到紀念的身影一閃而過。
這話一出,好像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她又趕緊補充道:「本來不也有房間嗎?」
沈慕清說:「因為沒有記住車牌號,而我見過那輛車。」
他不著痕迹地從她胸口移開眼:「你沒受傷吧?」
紀念這才鬆了口氣。而下一秒,她手上突然多了件衣服。
然而,東門和西門的情況也是如此。
「你……」
保衛處除了處長高斌和一個辦事員以外,其他都是臨時工,人員流動性大,素質參差不齊。聽說沈慕清要查這幾天的hetubook.com.com車輛入校記錄,值班保安就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沈慕清說那倒沒有,那保安就再三推脫。
沈慕清身高腿長,上到梯子中間一抬手,就拿到了電卡,然而正當他把電卡插入電錶時,紀念的手機驀然振動起來,嚇得她手一鬆手機從手裡滑出,她條件反射地想去撈,卻一不小心碰倒了梯子,與此同時剛把電卡插好的沈慕清直接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眼看就要摔在紀念身上,他卻硬是在空中轉了個方向避開了她,最終他的後背結結實實砸在了地板上。
監控里並沒有出現所謂的車禍,也沒見到他之前說的那輛車和受傷的人,就看見兩人在門前說了好一會兒話,期間他似乎還「抱了抱」她,然後兩人一起離開了。
「怎麼回事?」
雖然沈慕清個子很高,有一米八幾,但是那電錶箱幾乎在貼著房頂的位置,而且這房子的層高本來就高,所以就算是他也需要踩個梯子之類的才能夠到。
「嗯。」
他遲疑了一下將門推開一條縫,正聽到房裡傳來一聲慘呼,是紀念的聲音。他腦子一熱,想都沒想就衝進房間。
高斌乾笑兩聲,還是很給面子地說:「那是應該找到肇事司機,這種事情馬虎不得。」
他只好硬著頭皮若無其事地說:「真不巧,那輛車正好沒進入監控範圍。」
「昨天晚上十點半左右,在我們實驗樓正門前的那條小路上。」
沈楓心裏叫冤,對著對面緊閉的房門嘀咕:「也不知道是誰表現得太過明顯。」
「白色桑塔納。」
坐在沙發上的人動了動,似乎在搖頭。
就著手機的微弱燈光清理好了地面,沈慕清把一把舊梯子支在了大門前。這梯子一看就是多年不用了,鬆開手還有些晃來晃去不太穩當的樣子,不過有人扶著也不太礙事。
把車子停在藍山公寓的樓下,他朝著樓上某戶的窗戶望了一眼,沒有開燈,難道已經睡了?
「沒辦法,這是我們領導對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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