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他對她說:「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如果警方那邊要你過去,你也等我來了再說。」
掛斷電話,沈慕清在心裏盤算著——剛找到李默,沈楓今天肯定會很忙,搞不好還要讓紀念去配合調查,但是沒有他在,她一個人行不行?
紀念藉著微弱的光亮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很晚了,看來警方今天不會再找她,那麼沈慕清應該也不會再出現了。
沈慕清的聲音立刻在門外響起,那聲音低沉渾厚就如同深潭中的水一樣讓人心靜,他說:「我在。」
沈慕清微微挑眉:「你確定?」
正在這時,身邊的人小聲說:「一會兒讓司機師傅在公寓附近好停車的地方停一下就行,不用進小區了。」
那不是沈慕清,也不是紀念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
房間里只剩下沈慕清和紀念,沈慕清一回頭,這才注意到紀念的臉色依舊慘白,而她手上還握著那把水果刀。
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從頭髮蓋著的皮膚處悄悄滲出,紀念彷彿又感受到了之前在實驗樓下被白色桑塔納步步緊逼的壓迫感。可是那時候有沈慕清在,而此時,在這個密閉的房子里,只有她和那個陌生男人。
而兩人通過衛生間的門縫打照面的那一剎那,紀念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但是從他的穿著可以看出,就是今晚她出門時遇到的那個「外賣小哥」。
沈慕清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這也是他心底的疑問,不可否認,當他在電話中聽到紀念求救的聲音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開白色桑塔納的人又出現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和圖書她,只是想起今晚的一切就覺得后怕。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本人呢?
說來最近學校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也沒時間好好陪她老人家吃頓飯,眼看著就到飯點了,他說:「既然阿姨不在,我來做飯吧,晚上您想吃什麼?」
客廳里一盞燈都沒有開,只有從窗子玻璃透射進來的稀薄的月光,不過紀念還是隱約能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他手裡捧著手機,手機屏幕發出的藍白色的光正好照亮了他的下半張臉。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想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是啊,我就想著今天不能再耽誤了,你要是有時間就去藥店給我重新買一個帶回來吧,我也不清楚是哪一種,怕買錯了。」
紀念搖頭:「本來也醒了。」
紀念抬頭看看他,又低頭看看手裡的水果刀,眼眶驀然就熱了。她緩緩把刀放在沈慕清的手心裏,指尖觸到他的手心時,還能感受到來自他手掌的溫熱觸感。
沈慕清笑了笑:「那好辦。」
雙眼漸漸適應了夜晚的光線,紀念四下看了看,房間里沒有一樣能當作武器的利器。
沈慕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走到她面前:「沒事了,可能就是個小賊。」
然而剛一出門,她就被一個黑影嚇了一跳。
「晚安。」
可是她卻有點不甘心就這樣睡著,迷迷糊糊間還試探地叫了聲:「沈老師?」
沈慕清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地說:「那我在這裏留一晚方便嗎?」
沈慕清從來都是淺眠,手機鈴聲響起時他立刻就醒了過來,看到來電人是紀念,他心裏立刻https://m.hetubook.com.com浮上了不好的預感。
她開了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打算出門吃飯。
沈慕清這才看清他的模樣,摘掉帽子露出一頭的黃毛,正是那個在機場跟蹤過他們的人。
她太累了,又受到了驚嚇,現在已然是精疲力竭,知道沈慕清會留下來陪她,她剛躺到床上,就被睡意席捲。
她頓然覺得頭皮陣陣發麻,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沈慕清,可是這時她才想起來手機因為充電放在了客廳。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的手裡拿著的應該就是她的手機。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外面那男人究竟打算做什麼?顯然不是為財,紀念能想到的他出現在這裏的唯一理由就是,與吳瓊的死有關。
紀念微微勾了勾嘴角:「那我睡了。」
紀念點頭:「嗯,您說他會不會是之前的那個人?」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那個胰島素注射器的針頭壞了,昨天本來想等你弟弟回來買的,結果他又是大半夜才回來,而且今天一大早又走了。」
她長吁一口氣,正想下床去找杯水喝,突然發現房門口那片銀灰色的光影中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紀念不答反問:「這麼晚了,您還回去嗎?」
「離天亮還早,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沈慕清問。
一整天下來她就吃了點飛機餐,不餓才怪。
沈慕清聞言立刻問:「出什麼事了?」
「那好,有事你隨時叫我。」
紀念那顆懸著的心這才落回了原處。
她翻了個身,一陣腸鳴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尤為突兀。
沈慕清在附和圖書近的藥店買好了專用的針頭,回家替母親打了針,這才注意到她好像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
從電話中可以聽得出,紀念應該是受了驚嚇,她沒說什麼,只拜託他快點去。除此之外,他似乎還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沈慕清他們比接到報警后趕來的警察要早到一些。他們趕到時,紀念正手持一把水果刀躲在客廳的角落裡,而那個「外賣小哥」還被關在衛生間里,對著衛生間的門一個勁地拳打腳踢。
「慕清,你回來了嗎?」
計程車還沒開到公寓,沈慕清的手機響了,是母親葉沛瑜打來的,他立刻接通電話。
因為這事涉及紀念,很可能跟「二二〇墜樓事件」有關,沈楓申請併案處理,所以就和另外兩位警察帶著嫌疑人一起回了警局。
掛電話之前,沈慕清囑咐紀念:「立刻報警,然後躲到安全的地方,我馬上趕過去。」
緊接著衛生間里隱隱約約有水聲傳來,紀念突然想到衛生間的門可以從外面鎖上,於是電光石火間她以最快的速度沖向衛生間,就在那人小便完轉身的一瞬間,她猛然將衛生間的門拉住鎖上,然後迅速拔掉了鑰匙。
聽了沈慕清的話,紀念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吃完飯,紀念回家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雖然很乏,但她卻睡得不夠踏實,迷迷糊糊間不停地做夢,夢到父親、母親,還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本來還是其樂融融的,突然背景變換,父親離世,母親變得冷漠,而那個熟悉的人也從熟悉變成了陌生。
紀念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她看了一和*圖*書眼床頭上的夜光電子錶,凌晨兩點一刻,難道沈慕清回來了?可是以她對沈慕清的了解,他如若要來,必然會打招呼,而且也不會挑這種時間,所以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沈楓平日里看上去懶懶散散的,但遇到重要的事情從來不會怠慢。聽到沈慕清的話,他立刻意識到可能是紀念出了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從衣架上隨手扯了件外套套上,就跟著沈慕清出了門。
「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還是小心一點好。」
沈慕清看了眼時間,還是讓司機師傅把車停在了公寓樓下,幫著她把行李送上樓,這才離開。
「昨天就沒打針?」
怎麼會不方便?紀念點頭。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朝她伸出手:「給我吧。」
難道就這樣了嗎?她不甘心。
沈慕清邊穿衣服邊出門敲了敲對面沈楓的房門,沈楓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沈慕清正往樓下走,邊系著最後一顆紐扣邊對身後的人說:「出事了,趕緊走。」
很快,有兩位警察也趕到,和沈楓互相配合就成功制服了這個深夜闖入的不速之客。
「在回市區的路上了。」
是什麼東西從窗外飛過去了嗎?還是有什麼人從她房門前走過?
紀念猛然從夢中醒來,發現身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水浸透。
電話中,葉沛瑜似乎鬆了口氣:「你回來了就好,阿姨這幾天請假回老家了,我打你弟弟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他一邊接通電話,一邊下了床開始穿衣服。
「吵醒你了?」
沈慕清又想到了機場那個跟蹤他們的人,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跟吳瓊的死有什麼關係?又跟和-圖-書那輛白色桑塔納有什麼關係?
這人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衝鋒衣,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衣領遮住了下巴,帽子下只露出額頭和眉眼,幾乎看不清臉長什麼樣,不過手裡拎著的那個黑乎乎的包上印著「××外賣」字樣。
紀念搖頭:「我醒來時他正在翻我的手機。」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不覺中暮色已充斥整個房間。
不用一個人在家吃飯,葉沛瑜當然高興:「難得我們大教授有時間下廚,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就想吃碗九鮮面,我記得還是你做的最好吃。」
那人與紀念擦肩而過上了樓,紀念暗自鬆了口氣。看來沈慕清說得對,她最近的確有些神經過敏了。
「那您在家裡等我,我這就回去。」
門外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衣服布料相互摩擦的聲音。
紀念點頭:「您放心吧,既然已經抓到了李默,那我應該也安全了。」
此時門外的人突然站起身來,紀念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不過幸好,他沒有朝著卧室的方向走來,而是走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樓里的聲控燈應聲亮了起來,她這才看清是個男人。
沈慕清回過頭,見紀念已經從他身上起來,臉色泛紅。
衛生間的門被那男人拍得搖搖欲墜,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紀念連忙抓起桌上的手機打給了沈慕清。
紀念屏住呼吸,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赤著腳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從門縫中觀察外面的情況。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比起房間里的一片灰暗,外面的商業街上倒是華燈初上,一派熱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