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小時候不懂，但她能夠感受到程家父母對於程桉的照顧總是居多，比如廖慧慧會按照程桉的意思決定今天要吃什麼，程尚彥會給程桉買好看的畫具，誇讚對方的作品。比如程桉隔三岔五就要去醫院做檢查，家裡只剩她和保姆阿姨待在一起，她還不能鬧脾氣，一鬧脾氣廖慧慧就會紅著眼睛指責她不懂事，不替程桉著想。

程柔捏著書桌邊角搖搖頭，頓了一下才道：「沒有。」

空氣靜謐，氣氛呈現一種停滯的窘狀。程桉低頭捧著杯子，笑得有點無奈。

當時臨近深夜，院子里的燈亮著，徐燃趴在閣樓的小窗口上，嘴裏咬著棒棒糖沖她招手。她枕m•hｅｔｕｂoｏｋ•ｃom•ｃｏｍ在程瑩的肩膀上，小臉上還掛著淚珠，但徐燃笑得好看，她便跟著一起笑了。

程桉便不再接話，程柔覺得尷尬，想說點什麼，但搜腸刮肚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

她對秦淮充滿陌生的恐懼感，遲遲不敢回應，她便是在此刻遇見了徐燃。

程柔點點頭。

「你是不是不太想見到哥哥？」

程桉的語氣裡帶著惋惜，話語像很輕的一片樹葉盪在她心口裡，盪開了細小的波紋，但她連這點波紋都沒法承受。

「挺好的。」

程柔這麼想的時候，才十四歲，剛從津沽被程瑩接到秦淮老家。程瑩抱著她，用htｔp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om溫暖的手心拍她的胳膊。

「小柔。」

程桉臉上的笑意悉數瓦解，但不過片刻，他又溫和地笑著自責自己太啰唆，迅速和程柔道晚安，催她洗漱上床。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程柔和程桉相差四歲，但兩人的關係很是親近，程柔喜歡纏著程桉到處跑，但往往剛跑出小區大門，程家女主人廖慧慧就會緊隨而至，催促他們回家。程柔的爸爸程尚彥是津沽當地小有名氣的畫家，一心專註事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工作室里度過，剩下三分之一的時間不是因為節假日，就是因為程桉。

「我最近www.hetubook.com.com新買了兩套畫具，等下次見你給你帶一套，你一定喜歡。」程桉開心道。

時間在程柔刻意的關注下變得冗長又緩慢，程柔連因為作業耽誤忽視對方信息的理由都沒了，她手指翻著手機，半刻鐘后才撥出視頻。

22：20。

「我什麼時候才能聽到你像小時候一樣追著我說，你今天遇到了什麼事，你討厭班級里的某個人，你有很多的不開心，你……好像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長成大姑娘了。」

程柔盯著彈弓上面泛著的冷光，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給程桉回視頻。她掙扎片刻后，又把所有的作業檢查了一遍，抬頭看了一眼檯燈腰身上自帶的鍾錶。

比起她https://m.hetubook.com.com的如坐針氈，程桉依舊一臉閑適，捧著水杯喝茶，慢悠悠吹動茶葉的動作像一個小老頭。

「我想睡覺了。」程柔突然道。

「我叫徐燃，清風徐徐，餘燼復燃。」

她肯定是想，如果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人不是程桉，而是程柔就好了。

「奶奶最近狀況還好嗎？」

「我知道。」

程柔送走喋喋不休要留下喝茶的徐燃，一身輕鬆地回房間做作業。做完作業已經臨近22點，檯燈暖黃色光線落在課本上，右邊筆筒還放著她未收起來的金屬彈弓。

很久之後，程柔想，或許當時廖慧慧想說的遠不止那些。

「她胃不好，你要多照看她。」

程柔到現在都記得徐燃對她說的第和_圖_書一句話，她抱膝蓋靠著椅背，感覺往事穿進時光隧道，宛如飛絮一般落在她眼前。

程柔撇著嘴覺得委屈，程桉很疼她，但她希望父母也能多疼愛她一點。

程桉屈膝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膝上鋪著一張棕色小毛毯，他湊近屏幕看了看，笑道：「新學期不順利嗎？」

程桉一直都這麼善解人意，哪怕錯不在他，他也會儘力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程柔坐在椅子上，手機待機后不久，便黑屏了，上面照出她略帶茫然的臉。

他在朦朧的熱氣中抬頭，有點失落地沖視頻另一頭的程柔笑了笑。

程柔渾身一顫，過了半晌才低聲道：「沒有。」

「奶奶會一直照顧你，你願不願意和奶奶住在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