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甜甜：「……」
但徐燃何許人也，程柔軟綿綿的威脅在他眼中就跟小幼貓輕輕撓了他一下，癢得他忍不住一逗再逗。
「行。」
「下次行嗎？我中午和別人約好了。」
徐燃不怒反笑，側頭問旁人：「看到了嗎？」
程柔作為班級里少數九死一生的幸運兒，此刻也不禁心疼周甜甜，但周甜甜沮喪沒兩節課就找到了恢復元氣的法子。當時正好是第三節課間，生物課安排在下午，十二班一群待宰的羔羊在挨刀之前，正想方設法在父母面前打好預防針。
食堂雞腿供應有限，想吃都得拼手速，許舒亭聞言，開心得肚子咕嚕咕嚕響，抬手沖周甜甜作了個揖。
過了一會兒，瓶蓋再次指向周甜甜。
「你就怎樣？」
「我怎麼沒看到啊？可能看漏了，我下課去找找。」陳北洺把手上的礦泉水瓶高高拋起又接住，漫不經心地問道，「中午一塊吃飯嗎？我在奶茶店抽到一張優惠券，能減十五元。」
生物課代表手上捧著厚厚一摞試卷，正對照著姓名發放下去，所到之處哀鴻遍野，奄奄一息。周甜甜十指顫抖，視死如歸地捧著試卷，程柔湊近一看，七十八分。
她死了算了！
「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
程柔正想著怎麼解釋這種事與願違的玄學，周甜甜突然義憤填膺地從座位上站起身。
高二十二班的教室靠近走廊盡頭，但程柔今天剛從樓梯口拐上走廊，就聽到班裡同學鬼哭狼嚎。
程柔剛提起的心瞬間又降了下來，她偷偷摸摸把香煙塞進課桌抽屜里，還欲蓋彌彰地抽出幾本課本橫擋在前面。
太陽當空照，燃哥對你笑。
林晏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倒在對面男生身上，壓著腦袋和-圖-書悶聲笑得輕顫。程柔整個腦袋轟然炸響，惱羞成怒地踹了徐燃一腳才憤然離開。
「當然行，那我把優惠券留著。」
陳北洺把手中握緊的優惠券塞回口袋裡。
但是周甜甜既不是第一種添油加醋型，也不是第二種曲線救國型，更不是第三種聽天由命型，她比較特別，她屬於「林晏解千愁」型。
「媽，這次生物考試太難了，生物老師都說能考八十分的人平時得考九十五分。」
周甜甜剛收拾好的笑意又撒了一地，她靠著椅背肩膀一顫一顫的：「柔柔，不是我說啊，溫思嶼這輩子絕對死於嘴賤。」
他視線一轉，落在程柔桌角放著的豆漿杯上，兩指捏著礦泉水瓶蓋站起身問程柔：「要不要扔垃圾？」
「你看見了嗎？」周甜甜問。
「學校食堂中午有炸雞腿！」許舒亭兩眼放光，小聲道，「我得留點肚子。」
她給出肯定的回答：「像」。
比如：
「仗義！那程柔，這火腿腸你吃嗎？」
程柔：「……」
程柔等陳北洺走遠后，才從透明的塑料袋裡拿出豆漿，凝眸看了很久。
「爸，你別跟媽說啊，你幫我簽個名，你下次偷偷喝酒我就不告訴我媽。」
程柔渾身一僵，轉頭時彷彿能聽到關節扭轉的聲音。走廊上立著一排男生，個個背手而站，年級主任手上拿著一盒開封的香煙，正一臉關切地問她，她顯然是一不小心闖進例行抓抽煙學生的活動中。
「今天這麼主動？」
程柔提起裝豆漿的袋子正準備遞過去，視線忽然一頓，立馬收回手。
「我媽說太胖對身體不好！」
「程柔，你是不是餓了啊？我這裡有火腿腸。」
程柔乖乖搖頭，其實不談這www.hetubook.com.com場遊戲的公平性，光是林晏有沒有好好聽課，好好在試卷上寫答案都是一個謎，但程柔怎麼可能在此時此刻落井下石，當然是完全配合。
張印頭都沒抬，悠悠道：「溫思嶼，你留一下，跟我解釋解釋上周的周記為什麼還沒交。」
「喀，小同學你沒事吧？」
徐燃滿臉饜足，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嘖，打是親，罵是愛啊。」
「我要去搶雞腿啊！」
程柔整個人入定般動彈不得，心裏一陣發慌，許舒亭咬著牛奶吸管從教室門進來，見狀便往口袋裡掏了掏，拿出兩根火腿腸。
「你給我閉嘴！」
徐燃笑著收起手機，一隻手支著下巴：「別生氣啊，我當時是迫不得已。」
「你有什麼急事？」
程柔心領神會：「沒看見。」
程柔驚魂甫定地坐在教室里，周甜甜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程柔幾個深呼吸后終於壓下臉上的熱度，羞憤地趴在桌子上，動作太大，校服口袋輕輕撞在桌角上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悶響，程柔一臉狐疑地抬手往兜里摸去——摸到一包香煙。
「就差兩分！我就差一道選擇題了！」周甜甜仰天長嘯，又不死心地低頭檢查試題，「不行，我得找找看，是不是笑面虎誤判了……柔柔，你看我這個B寫得像不像D？」
整個教室鬧哄哄的，像晨時的菜市場，但周甜甜彷彿套著玻璃罩，心無旁騖地把桌上的課本堆積到程柔桌上，在自己空蕩蕩的桌面中間放倒一瓶酸奶。
一群歸心似箭的同學頓時笑岔氣，溫思嶼臉上紅了紅，不等張印回話就風馳電掣地沖了出去，其餘人立馬緊隨其後。程柔坐在座位上佯裝收拾筆記，等周甜甜和許舒和-圖-書亭走了之後才跑去七班教室。徐燃坐在座位上玩手機，望見程柔時，儼然一副等待多時的表情，程柔皺了皺眉，「啪」的一聲把香煙盒拍在徐燃的課桌上。林晏眼觀鼻鼻觀心地側頭和別人說話，但聲音壓得很小，注意力顯然在他們身上。
徐燃愣了愣，低頭笑得更歡了，四周圍觀的七班同學也連連憋笑。程柔還未回過神，就聽到年級主任的聲音在身後緩緩響起。
徐燃笑著虛扶了她一下，中間停頓了兩秒，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讓她站好。
周甜甜：「……」
「我是怕你太胖了！」
他兩眼微彎，水光瀲灧地輕聲道：「嗯，我等你一輩子。」
周甜甜立馬上手揉了揉對方圓圓的雙頰：「你也太可愛了，我要是搶了雞腿一定給你。」
程柔懶得和對方唇槍舌劍：「你愛抽就抽，反正別拉上我，下次你再敢這樣，我就……」
周甜甜大喜。
果然，許舒亭愣了兩秒，火冒三丈地追著溫思嶼一通跑，教室里的眾人皆樂不可支，紛紛躲閃讓道，溫思嶼一邊跑一邊笑著解釋。
「看來這就是天意了。」
程柔：「……」
程柔腦袋一陣眩暈，呆愣愣地揉著額頭看向徐燃：「你的肩膀好硬。」
周甜甜最先笑著接道：「你給程柔，那一會兒你自己吃什麼啊？」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那我們再來一次！」
話音剛落，周甜甜就急不可耐地推著程柔從三樓跑下二樓，由於速度太快，拐彎的時候程柔一時不慎，直接撞到了站在走廊上罰站的同學身上。好不容易站起身，身後剎不住車的周甜甜又再次把她撞向對方，這二次衝擊讓她整個人都落入了徐燃懷裡。
周甜甜理所當然道：「天意如此，我ｍ•heｔｕbｏｏk.ｃom.ｃom們當然是要逆天而行！」
周甜甜鄭重其事地在手心裏吹了一口氣，中指往瓶蓋上重重一推，酸奶瓶便在淺黃色桌面上高速旋轉起來。兩人緊張兮兮地趴在課桌上盯著奶瓶越轉越慢，越轉越慢……然後，瓶蓋一頭穩穩指向周甜甜。
笑面虎不僅在課堂上要求嚴格，在考試和作業上的要求也高得令人髮指，生物考試凡是不達標的都要讓家長簽字交予他檢查，還要被迫接受一場關於「別人都能考八十分，為什麼你考不上八十分」的心靈教育課。
程柔這輩子都沒放過狠話，一時接不上，只能沖他一陣齜牙咧嘴，為漲氣勢，還抬腳踹了踹對方的桌子腿。
程柔湊近一看，因為周甜甜寫字母B時是連筆，容易把下面的半圓與旁邊的豎線重疊在一塊，不仔細看確實容易看錯。
程柔剛想搖頭，身後卻突然竄出一個影子，一把將許舒亭的零食奪走了。
隔壁班級已經下課了，一群人鬧哄哄地從十二班窗邊走過，溫思嶼急得抓耳撓腮：「老師，我下午跟你解釋行嗎？我這兒有急事呢！」
溫思嶼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上講台，晃了晃手中的火腿腸提醒道：「許小胖，你別吃了，再吃就要往一百二十斤上靠了。」
程柔充耳不聞，視線瞥見徐燃手上的繃帶，原本質問的氣勢瞬間乾癟癟地縮成一團了。
「你手上的傷還沒拆線，抽煙會吸入一氧化碳，不利於血液供氧，傷口就更難好了。」
眾人一臉茫然：「什麼？」
陳北洺從外面回來，手上轉著一瓶礦泉水，長腿一跨反向坐在椅子上。
徐燃整個人都軟了，嘴上卻輕佻道：「這麼擔心我啊。」
他面對著程柔，把腦袋壓在椅背上：「程柔，你在後面書架上放和_圖_書了什麼書啊？」
程柔冷笑一聲：「徐燃，你當我是背鍋俠是吧？」
程柔頓了一下，如果她去找徐燃算賬，十之八九會被他拉去吃飯。
「但這道題答案是A。」
「反正你要是再犯，你就給我等著吧！」
程柔抬手蹭了蹭，彷彿能夠想象出徐燃捧著紙杯往上寫字的模樣，又蠢又幼稚。
「沒……沒事。」程柔面紅耳赤地往後退，拉住站一旁的周甜甜就往樓上沖，徐燃的笑聲仿若鬼魅催趕著她溜之大吉，她慌不擇路，還差點撞上樓梯平台的牆壁。
「哪能啊，我當你是心……」徐燃拖著長音仰頭看程柔，「星星呢，黑夜裡放光明的那種。」
「你管我啊！」
「我還沒喝完，一會兒我自己扔吧。」
程柔斟酌著問：「那我們……」
中午放學鈴聲響起，張印站在講台上邊收拾教案邊下達通知，一個是家長會的時間，另一個是要遵守食堂規則。最近幾天有領導蒞臨，不僅是食堂規則，還有寢室衛生，上課秩序等等張印已經提醒不下十遍，這會兒大家飢腸轆轆，無心聽他再細講，便爭先恐後地一一保證。溫思嶼最是著急，半個身子都快脫離座位，就等他一聲令下衝出教室。
通體繪滿黃豆的杯身上，有一側中間用黑色筆畫著一個笑臉太陽，因為摩擦，旁邊的墨水泛著毛邊似的暈染開，微微滲入下面一行的字里。
還有一種堅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同學，面對這等場面依舊心如止水，穩如泰山。
「如果瓶蓋指向前面、左邊、右邊，你就陪我去找林晏，借他們班昨天講解的生物試卷。如果指向我，我們就不去，有異議嗎？」
再比如：
周甜甜垮下臉，把腦袋壓在試卷上，有氣無力道：「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