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燃收回視線沒說話，他們又恢復到一開始不說話的狀態。廚房內油煙機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空蕩蕩的房子，直到程瑩喊他們準備碗筷吃飯時，他們之間的寂靜才被打破。
吳琛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腳，正彎腰抱著腿喊疼。
「我沒有生氣。」
餘一：「步驟一過了就是步驟二，它們倆是連在一起的。」
「啊？」
主語 cannot emphasize the importance of...too much.
「誰？」程柔訝異。
程柔抬起手肘壓在試卷上，頓了一下又怕徐燃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大，補上一句：「我的題沒做完。」
程柔不明就裡：「他家就在隔壁，有什麼好送的？」
程瑩看著徐燃吃完葯之後又留他在家裡吃飯，見他應下才轉身回廚房和阿姨一塊準備晚飯。
徐燃自然不知道程柔在胡思亂想，他像往常一樣，自覺地伸手拿程柔的試卷。
吳琛指了指開頭步驟：「這裏沒聽懂。」
程柔轉過身跟周甜甜一塊剝夏威夷果吃，吳琛滿血復活后也從旁邊拖著椅子過來，還熱情地招呼餘一。
許舒亭抬手在吳志才的腦袋上畫了畫：「都禿成一馬平川了，還輕鬆備考，太沒有說服力了。」
徐燃愣了愣：「啊。」
程柔的後腳跟蹭了蹭地面，下到最後一層台階。
周甜甜點頭如搗蒜，見徐燃回來立馬縮回脖子。
程柔一驚，轉頭看徐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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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琛這學期死乞白賴非要跟餘一做同桌，說是要沾染學霸的光芒，但光芒沒沾上，打擊倒是挺多的。吳琛屬於走神型選手，餘一每一次都能被他氣出新的高度，而他們的對話通常如下。
所以現下餘一如此直言不諱，吳琛也不惱，還誇張地嬌嗔一句：「家醜不可外揚。」
徐燃笑了笑，往後靠著沙發：「沈落找我，是和*圖*書問我高考志願的事情，還說她爸要送她出國，問我怎麼想。」
「什麼沒事，你是不是又胃疼啊？」程瑩拉著徐燃進屋，「阿殊上次還跟我說，你讓你小叔在國外給你寄葯來著，阿殊給我也寄了，你進來，奶奶給你拿葯。」
「我爸估計跟她爸是一個想法，但不好找我直說，借沈落探探口風吧。」徐燃頓了一下，目光落在程柔臉上，「你覺得呢？」
國外環境挺好的。
程柔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我不知道，國外應該也不錯。」
——那一會兒告訴你。
五月份，學校在多媒體教室安排了一場心理輔導課，主講人是名校的心理學講師，學校在好幾天前就把有關的海報貼在行政樓大廳的展板上。課程的主題是「調整心態，輕鬆備考」，當時正好是課間操結束時間，程柔一眾人經過行政樓大廳，一眼就看見這黑體加粗的八個大字。
程柔和周甜甜抖得跟手機振動似的，程柔嚼著嘴裏的堅果，瞥了瞥身邊的空位問林晏：「徐燃呢？」
吳琛正好從後面過來，探頭往裡看了看：「這個爺爺是誰啊？」
程柔在一旁笑：「人家好歹是大學老師，你們給點面子。」
吳琛：「剛是聽懂了，但你一講步驟二我就不懂了。」
出國也不錯。
——徐燃，你沒事吧？
「你剛乾嗎呢？」
程柔：「……」
徐燃依舊沒回，而且臉色有點紅，程柔正奇怪，手機就不停地振動起來。
徐燃搓了搓臉：「沒事。」
院子里的燈光微亮，夜晚的風漸漸變得平和又溫熱，花架上的粉色玫瑰剛澆過水，花瓣上還有水珠一閃一閃的，像在慫恿她往前，再往前。
程柔如坐針氈，乾巴巴地問：「你不生氣了吧？」
不怪餘一懷疑，高一時就有一個名人來講課，那個名人在小禮堂聲淚俱下地講述自己一路走和-圖-書來的經歷，正在全場動容時，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張某網購書平台的照片——
得到肯定答案，程柔頓時渾身力氣一泄，感覺像經歷過一場惡戰。
程柔如實回答：「奶奶讓我送你。」
程柔看著自己懸空的腳，舔了舔唇正想道歉，徐燃突然問：「你想知道沈落找我幹嗎，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徐叔叔希望你出國吧。
許舒亭感慨：「我們真是心地善良。」
程柔轉過頭悶聲悶氣道：「我不知道，就突然很生氣。」
這種奇怪的氛圍一直延續到他們放學后一塊回家。程柔跟著徐燃走去停車場，徐燃無比自然地接過她的書包放進自行車筐里，支著一條腿等她坐在後座上。她憋了一天，當徐燃騎上秦淮橋時終於忍不住問：「你生氣了？」
晚飯之後，程柔幫著洗碗，程瑩走進廚房接過她手中的百潔布，推著她出去。
江面的風緩緩吹來，帶動徐燃後腦勺的頭髮輕輕晃動。
「江景大學心理學講師，吳志才……今年三十六歲？」周甜甜看了看簡介旁邊的照片，「這是謊報年齡吧？怎麼看也有五十多歲了。」
徐燃無奈地看了看她，收回手：「你怎麼突然生氣了？」
程柔：我是傻瓜吧！絕對是！
她忙不迭又加了一句。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出國嗎？」
「冰箱里有豬肚嗎？有的話給燃燃煮個湯……」
餘一：「聽懂了嗎？」
程柔茫然：「我吼了嗎？」
程柔沒忍住，聲音一高：「怎麼就算了？」
程柔吃得心不在焉，徐燃顯然興緻也不高，只有程瑩一個勁地給他們夾菜，又問了幾句關於學習的事情。
徐燃看著手機目光一頓，但程柔卻沒等到回應。
徐燃往她眼前湊了湊，藉著月色對上她的視線。
《教你成功的365個準則》
吳琛小聲嘟囔：「在我這兒可能信號不好，連不hｔｔps://m.ｈ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om上。」
程柔：我信你才怪！
「不借！」
周甜甜皮笑肉不笑：「不會說話就少說一點。」
「嘖，又輸了。」林晏收起手機想了想，「沈落只說有話跟徐燃說，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
「算了，我找餘一借。」
林晏沒抬頭：「剛剛沈落找他出去了。」
「我都被你嚇了一跳，不過徐燃對你是真的有耐心，你都沖他吼了，他也沒發火。」
程柔像迎面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轉過頭一言不發地做試卷。
「沒有。」徐燃笑了笑，視線落在課桌的物理書上，「你物理試卷做了嗎？」
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習慣性地抽查幾人背誦后，才翻開試卷講題。程柔看似認真，事實上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就聽到英語老師喋喋不休地從嘴裏蹦出一些聽不懂的詞彙，黑板上寫著一串英文。
程柔立馬乖乖打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泡沫，她走出去時，徐燃提著書包正準備出門，她穿著室內拖鞋跟上去。
程柔起初沒聽到，徐燃便順勢接過話茬跟程瑩聊天，程瑩怕他們壓力過大，鼓勵了幾句也不敢多說，就催著他們吃飯。
徐燃蹙眉看著她：「你別無理取鬧。」
徐燃照例把程柔送到院門口，程瑩正在門口晾晒衣物，轉頭便看見了他們。
徐燃笑著問好，程瑩上前拉開院門，視線往徐燃身上滯留片刻。
她的視線往上抬了抬，瞬間面如死灰。
「物理試卷借我……」
「徐燃，你想出國嗎？」
她說：「因為一年有365個祝福，所以用這個數字顯得吉利。」
「最後兩道大題沒做。」
周甜甜問：「什麼事啊？」
徐燃在轉移話題，徐燃竟然轉移話題？程柔被這個事實砸得有點蒙，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徐燃轉移話題不想提？
程瑩難得板起臉：「你是不是不聽奶奶的話了？」
——ｈｅtｕbｏok•ｃｏm.cｏm
我想知道的。
英語老師說：「這句解釋為，再怎麼強調……的重要性也不為過，它屬於英語作文中的高級句型，大家可以記一下……」
餘一：「你剛不是說聽懂了？」
「你幹嗎？」徐燃問。
程柔當時還納悶，為什麼是365個，是周甜甜給了她答案。
周甜甜咀嚼堅果的動作瞬間放緩，抬頭看向程柔，程柔沖她聳聳肩轉過身暗自猜想。
「我不會出國的。」
他們一邊聊著心理輔導課的事情，一邊走回教室。林晏坐在座位上跟人開黑玩遊戲，看到周甜甜時，把課桌上的一袋夏威夷堅果往她桌上推了推。
程柔低頭記筆記，手肘無意中蹭到了徐燃的手腕，她剛想藉機下台，徐燃就自覺地把手臂往回縮了縮。
林晏之前建了一個七人的群，程柔順手把它置頂了，而徐燃的聊天框正好在它下面，估計是她方才一著急點錯了。
整個房子里只有程瑩低頭和阿姨說話的聲音，徐燃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程柔開不了口問，便另闢蹊徑，在微信上給他發信息。
程柔心裏一慌，嘴上卻小聲反駁：「我沒想知道。」
徐燃在群里回了一句，就收起手機看程柔。
——我想知道的。
程柔的手指抓了抓沙發扶手：「那你怎麼想？」
徐燃頓了一下，平靜道：「你還知道？」
「燃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臉色這麼難看。」
周甜甜愣了愣：「你給我買的？」
「嗯，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嗎？」林晏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不過這東西蠻難開的，你要是開不了就等我一會兒，我給你開。」
群里眾人見程柔不說話，開始紛紛艾特徐燃出來說話，程柔坐在沙發上，感覺自己都快自燃了。
餘一頓了一下，道：「吳琛，你還是吃多點核桃吧。」
程柔拿筆尖往試題上畫了畫，再次出擊：「你去幹嗎了？」程柔鼻子動了動，故作懷和-圖-書疑，「你不會是去抽煙吧？」
程柔一頭霧水地跟上程瑩，徐燃經常胃疼嗎？她怎麼不知道。
徐燃臨近上課才回教室，程柔抬頭看了眼就繼續低頭做試卷，直到徐燃坐下后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回來了？」
徐燃笑了笑：「你回去吧，我翻個牆就能過去了。」
……
徐燃不再開口說話，程柔也不知道該提什麼，感覺自己這一整天的智商都逃竄到天涯海角，尋不著蹤影。
餘一走近后，一眼看到介紹一欄標著的著作，一針見血道：「估計也是來宣傳作品的。」
「沈落啊，之前我們班的，你不也認識嗎？」
徐燃終於忍不住提醒：「你把信息發群里了。」
吳琛聞言，心直口快：「周甜甜怎麼會開不了，她力大……嗷！」
程柔腦袋裡像陀螺似的一轉再轉，但任何一句她都不想說出口。
徐燃語氣一冷：「嗯，那我不說了。」
「你去送送燃燃。」
——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我沒有直接問沈落的事情，是怕你為難啊，我……我想知道的。
徐燃的視線在夜晚看不清晰，程柔只聽見他很輕地回問她：「你希望我出國嗎？」
——我想知道的。
徐燃跑去隔壁桌找餘一，周甜甜見徐燃走開才敢拿筆帽戳了戳程柔的後背。
啊什麼啊！他就不會多說幾個字？
「國外很好……但國內也不差，有很多很好的大學。」程柔磕磕巴巴地開口，但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而且你英語不好，你出去無法跟他們溝通怎麼辦，你到一個新環境還要適應那邊的水土飲食，要重新交朋友，還有很多很多無法想象的麻煩……」
「我不會出國。」
徐燃看著程柔用恐嚇的語氣絮絮叨叨，忍著笑打斷。
程柔一愣，往頭像上看過去，每一個頭像都不一樣。
程柔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筆帽，感覺眼下的化學方程式跟亂碼一樣，完全沒有興趣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