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剪梅

「放心吧,政委,我明白。」
小馬知道蘇欣在譏諷自己,把錢接過來,轉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是的,我是一個打工妹,但我在這兒也是憑我的勞動吃飯,並不是你在白白地養活著我。我又不是賣身給你,你用不著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給我聽。想想這幾年自己的付出,不禁心中有點酸楚,禁不住潸然淚下。
「好,有消息我來告訴你。」李克說道。
「怎麼樣?還好吧?」小馬問。
「怎麼了?」
「哦,我明白了,難怪你今天有點不對勁,不是怕我來影響你提干吧?」半真半假地問道。
「其實呀,我很想你們那!」魯兵感慨地說道,「你們來了,我真高興,高興那!來!我再敬你們倆一杯!」
「菜來了,你先吃飯吧。」小馬接過菜,送到李克面前,又為李克裝了一大碗米飯,「夠不夠呀?」
「哦,好久沒有見到你了,特地請假過來看看你。你的那位不關心你,我不能不關心呀?」靜子羞澀地說。
「哦,好,你先到車上等著吧。」晁顯接了杯子,呷了一口,繼續說道,「李克偶爾也到部隊去,但每次都是到任柯那兒坐坐就走了。有一次碰到我,我想留他吃飯,他說有事,匆匆忙忙回去了。」
「還好玩呢,窮鄉僻壤的,他在那邊就一個人,挺不容易的。」藍萍說,「唉,這個魯兵呀,也真是難得,那個地方他竟也能呆得住。」
李克一邊繼續吃飯,一邊回答:「你還認識我呀?」
「不用了。」晁顯沖外面喊道,「小張,你開車到鎮上找個飯店,弄幾個菜來,再買兩瓶酒,別忘了開發票!」
「反正你以後不要與他們再來往!」
「少來,你好像從上甘嶺下來的一樣。呵呵。」任柯被逗樂了,「哎,看看藍萍的菜炒得怎麼樣了,我們先喝著。」
「你是要多吃點兒,整天在外邊跑,不注意吃飯可不行,別把身子搞壞了。」小馬關切地說道。李克心頭一熱,天天在外邊跑,還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

(66)

「我知道,聽說魯兵去了基地。」
窗外的幾株桃花竟相開放,隨風送來縷縷的芬芳,讓晁顯感覺到一陣陣地陶醉。哪位詩人說春天容易讓人感傷?純粹是在扯淡!春天多美,大自然的一切不都是從春天開始萌發的嗎?就在晁顯得意地靠在椅子上,盡情地欣賞遠處的桃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個身影已出現在他的面前。
「好,既然來了,我們中午就喝兩杯。我去弄菜。」
「我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我是怕你找不到好老公,死丫頭,想氣死我!」
「哼,難說。人在戀愛的時候,往往是最愚蠢的,一旦上了別人的賊船,後悔都來不及了。」
「哎,我想起來了,我來問問你,你們的事到底怎麼說?媽也不強迫你,要是感覺差不多,就領個證得了,不然要是這次領不到房子,你可要後悔的喲。」
「某些人。」
「是!」駕駛員慌忙去車上找茶杯去了。
「沒有,我進來的時候,還聽他們倆個人在那兒耍貧嘴,我沒有理他們。」
「還好,忙的時候部隊會來人呀?哈哈。」魯兵好久沒有與人聊天了,晁顯的到來讓他感到分外高興,「對了,回去告訴任柯,讓他有空帶藍萍來玩。」
「老大!哈哈,看你不在房裡,見門沒鎖,估計你沒有走遠,果然被我猜對了。」晁顯聲音非常洪亮地說。
「哎!」蘆荻很高興,她沒想到與藍萍見面會顯得如此自然,答應一聲,找個座位坐下來等著。或許是愛屋及烏,蘆荻感覺藍萍顯得特別親近。
「你現在好利索了嗎?」靜子關切地問。
「不,你現在是比我厲害!你是我的上帝。」蘆荻幽默地說道,「顧客就是上帝!嘻嘻。」
「有什麼吩咐嗎?上帝?」蘆荻問。
「靜子?」晁顯又驚又喜,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由於害羞,晁顯的臉一下子變紅了,「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不一會的工夫,藍萍把菜上齊了,但他們兩人很少動菜,問:「怎麼不動筷呀?難道我做的菜不好吃?」
「上當?上誰的當,你女兒這麼聰明還會上當?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呀?」
「哎,那可不行!」晁顯話還沒有說完,靜子已輕盈地跑出了房間,奔桃花而去。
「唉,真不巧,那好,你忙吧,我回去了。」李克不禁有點失望,他才不願在食堂里拋頭露面呢。
送到哪兒?老闆問。
「哦,他去基地了,中午肯定回不來,這時候差不多正與魯哥一起喝酒呢,呵呵。」甲子放下盆,嘩啦啦地掏出一串鑰匙,「你進來坐坐吧,回頭你和我一起到食堂吃飯。」
「哦,謝謝!」蘆荻用懇求的目光望著藍萍說,「藍姐,我也喜歡到鄉下去玩,下次你們再去的時候,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嗨!藍姐!」蘆荻沒有找座,而是來到了吧台,「這麼巧,你今天下午當班呀?」
「不提干就不能去看我了?」靜子不高興地說道,「找借口唄。」
「哦,不,不,歡迎,怎麼不歡迎呢。」晁顯趕緊說道。
「謝謝您老闆娘,您這幾年對我很關照。」小馬說。
本來晁顯和任柯堅持要送他過來,但都被魯兵謝絕了。魯兵說我又不是去打仗,一去不回了。等安頓好之後,你們有時間再去不遲。說這些話的時候,魯兵還含著笑,其實內心竟感覺有些悲壯。晁顯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只是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其實,蘆荻的心情也不好,所以才把音響的聲音放得很大,藉以排除心中的煩惱。自從和徐小虎相處以來,在感情上總是疙疙瘩瘩的。一有空閑,她就一個人躲在房間聽音樂。在她的柜子上,擺放著魯兵當初作為生日禮物送她的磁帶。每次看到磁帶,魯兵的影子就出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幾個月沒有見魯兵,聽說魯兵去的地方很偏僻,不知他一個人在那兒生活得怎麼樣,心中充滿著一絲朦朧的牽挂。很想知道一些關於魯兵的消息,但卻無法得知。現在連任柯都不在鴻運露面了。

(71)

「嗯,好看。」晁顯說著話兒,用眼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外面,還好,沒有被人看到。
魯兵說,我沒有想法,如果組織上認為我可以去基地,那麼我現在申請過去,在那兒我一樣可以寫作。
「哦?鴻運的生意還是那麼火嗎?」魯兵終於繞上話題,不動聲色地問道,「人也沒有變化嗎?」
「我倒沒有感覺出來有什麼新鮮,來玩玩還可以,常住肯定不行。」任柯說道。
「沒有吧?沒聽說。很少見到她人。去了飯店幾次,都沒有看見她呢。」
「不是吧?是人家把他給忘了吧?」李克說。
「呵呵,真有意思。」
在晁顯到來之前,他已很久沒有說過話了。當然,他也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是能當他聽眾的只有他自己。有時他感覺寂寞難耐,就像一頭困獸,一個人在田梗上走來走去。馬路上偶爾有行人走過,騎著自行車有說有笑,轉眼就消失在魯兵的視線之外。或許他們剛剛下班,正趕著回家去吃晚飯。每到這個時候,魯兵就感覺到他們很幸福。或許他們上班很辛苦,或許他們每月也拿不了多少錢,但幸福與金錢沒有關係,至少這一時刻他們是幸福的,回家的感覺一定好極了!直到夜幕降臨,魯兵才關上房門,開始記錄一天的感受。
「李克,你怎麼好久沒有來了呀?你可比以前在部隊的時候瘦多了。」小馬說。
魯兵內心也渴望熱鬧,懷念以前在部隊的日子。那兒有朝夕相處的hetubook•com.com戰友,有車水馬龍的繁華,有著自己曾深愛甚至現在仍時時記起的姑娘。但是,在這些念頭閃現過後,魯兵內心又會歸於平靜。說真的,他還沒有厭倦這兒的生活。在這兒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思考,來療傷,來沉澱自己的經歷。
一陣馬達聲由遠及近。憑魯兵的經驗判斷,一定是部隊上有人過來了。果然,還沒有等他跳出豬欄,晁顯就邁著方步尋了過來。讓魯兵驚訝的是,晁顯已今非昔比,筆直的尉官夏常服一絲不皺,肩扛一杠兩星,金燦燦地耀眼。
「謝謝老闆娘。」小馬感激地說道。
靜子的確感到了委屈。這些天來,她一直在牽挂著晁顯,以為晁顯傷還沒有好,不方便出來,就請假過來看看,沒想到晁顯傷不僅好了,對自己的到來似乎還有點難言的苦衷。雖然他表現得也很熱情,但憑藉著女性的敏感,她還是洞察出晁顯內心的煩躁與不安。或許他有他的無奈,但是,我又算什麼呢?這種情感或許是畸型的,從一開始也許就是個錯誤。我有權光明正大地戀愛,為什麼要躲躲閃閃?既然他沒有勇氣,我的幸福又能拿什麼做保證?僅僅是晁顯的一句承諾嗎?
「反正也壞不到哪兒去,呵呵。」李克笑著說。
「怎麼會呀?你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中午我請你到外面去吃飯,怎麼樣?」晁顯感覺靜子似乎有點不高興,這可是他不願看到的。
當政委找魯兵談話的時候,魯兵堅決要求去新建的基地,這讓政委頗感意外。政委以為魯兵帶著情緒,開導他道:「其實,組織上這樣做是從方方面面考慮的,你作為一名老黨員,應該體諒組織的難處。晁顯他身體受了傷,所以才決定讓他繼續留下來,你有寫作的專長,到政治處會更有用武之地,希望你不要有什麼想法。」
「嗯,好!把基地交給你,我放心。有時間我們就去看你。」政委和魯兵握了握手,滿意地走了。
田野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黃,香氣襲人,引得蜜蜂在這兒忙忙碌碌,蝴蝶穿著美麗的衣裳翩翩起舞。魯兵牽著蘆荻的手,奔跑在這片花叢中。突然,蘆荻拉緊魯兵的手,驚恐地大叫:「魯兵,地上有蟲!我怕!」
「把聲音給我關小一點兒,房子都快要被你震翻了!」蘇欣一到家,就沖蘆荻吼道。蘆荻吐了個舌頭,把音響的聲音關小了些。她知道媽媽這幾天心情不好,正在為小馬的離去生氣。於是,她跑到蘇欣的面前撒嬌地說道:「媽,你要多聽聽流行的歌曲,很好聽的。」
「那好,既然我留不住你,那你走好了。你放心,你的工資我會一分不少地給你。」蘇欣找出計算器,手指輕快地按了一陣子,然後把數字遞給小馬,「你看,今天是23號,今天不算,你上周還請了一天例假,一共幹了22天,我按23天算給你,對得起你吧?」
「嗯,前幾天我和任柯還去看他了呢。」藍萍說。
「嗯。」
「聽說你要提幹了?」靜子問。
第二天魯兵醒來的時候,感覺有點兒疲憊。下了碗麵條,簡單地吃了早飯,就去豬欄打掃衛生。忙碌起來的時候,魯兵的心裏又恢復了平靜,這種閑適的生活雖然遠離了軍營的緊張,但活兒卻一點也不輕鬆。
「你只說對了一半。榮幸的是跟在你後面認識了老大。」藍萍說著又是一杯酒下肚。
「好聽個屁!一天到晚放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蘇欣陰沉著臉,「搞不懂這些玩意有什麼聽頭。」
「那太謝謝了。」小馬激動地說。
蘇欣看著小馬走遠,狠狠地罵了一句,一個人站在吧台獨自發獃。找一個服務員其實很簡單,到勞動中介登記一下就可以了,但要想找一個合適的前台服務員可不容易呢,在小馬身上她是下過一番心血培養的,沒想到被李克這個混小子不費勁地給挖走了。難道以前李克就與小馬好上了?我怎麼沒有發現一點兒苗頭呢?
「那人家魯兵怎麼就能住呢?」藍萍不服地回敬道。
「你呀,農村有什麼不好,空氣新鮮著呢,你感覺不出來嗎?」藍萍對任柯說。
「是啊。不過,好久沒有像那樣喝酒了。他們幾個現在四分五裂,很難聚到一起了。」藍萍感嘆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魯兵問。
晁顯有點緊張,靜子在軍營地四處跑動,讓領導看見影響可不好,可又不好制止,心中暗暗著急,汗都冒出來了。不一會兒,靜子興高采烈地折了一枝桃花,笑咪|咪地走了回來,把桃花插到晁顯的文具盒上。
「怎麼樣?好看吧?」靜子望著自己的傑作,問晁顯道。
「任哥?任哥?!」李克距犬舍十幾米處就喊叫起來,沒有人答應。快到午飯時間了,怎麼還沒有起床嗎?來到犬舍近前,才發現門鎖著。李克想,說不定任柯到晁顯那兒去了,正想回身,卻發現甲子端了一盆狗食正向這兒走來。看到李克,甲子叫道,喲,李哥來了?
雖然好久沒見,但她還是從魯兵眼神中讀出了淡淡的憂傷。本來他最有希望進步,現在卻獨自躲在這偏僻的一隅,種菜養豬。當然,藍萍並沒有因為這個來小看魯兵,相反,她感覺魯兵有著一種博大的胸懷。三國時代,蜀國的大將姜維尚切還去屯田避禍,難道說魯兵要求來這兒是犯傻嗎?藍萍不這樣認為。你任柯頭腦太簡單,包括自己,或許都不能真正理解魯兵的舉動。一個有志的人,往往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呢。
「好!那這是我的榮幸!」藍萍一口乾了一杯。
「好呀。不過,你來這兒還是我請,呵呵。」藍萍一指座位,「你先去坐,我馬上來。」
就在魯兵開始新生活的時候,晁顯迎來了自己的春天。他的傷已經痊癒,上級不僅批准了他的二等功,還準備為他提干。前段時間,他應邀到分部所屬的各個部隊去做報告,一場連著一場,每天都被掌聲和鮮花包圍著。晁顯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活從此得到了改變。他很想找個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一個人獨樂有什麼意思呢?當然,直到現在他沒有告訴亞梅,他不希望這個時候亞梅到部隊來。他想起了靜子,這些日子來忙著在外面跑,很長時間沒有與靜子見面了。並不是他不想去見靜子,而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感情。馬上就要提幹了,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節外生枝,小不忍則亂大謀。
「看你每天忙得像什麼樣地,要是不行,換個工作得了。」李克不經意地說道。
「好了,別說了。我明白。」靜子站起身說道,「那我走了,還要上課呢。」
「夠了,這麼多呀。」李克說。
「今天我過來是拉些菜回去的,這是借口,主要是來看看你,呵呵。」晁顯說道,其實他是讓魯兵來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
「沒有,小馬還在那兒當服務員。鴻運老闆娘多精明,生意做得紅火著呢。」
促使魯兵下這樣的決定,並非是他心中有不滿的情緒。晁顯為了救自己差一點搭上性命,這司務長的位置本來就是晁顯的,現在讓他回來很自然。只是魯兵不想再回到修理所去,說不清是為什麼。他近來感覺很疲憊,甚至有點消沉,從內心希望能換一個新的環境,重新開始,也許那樣才能卸下心中的重負。種菜養豬怕什麼?我本來就老百姓出身,農民的兒子,對土地有著很深厚的感情,能遠離都市的嘈雜,遠離傷感,有什麼不可以呢?魯兵感覺太需要這麼一樣地方來休整一下自己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已悄然迷失,他要重新找回自己。
「還那個樣。你離開后,我們很少在一起聚了,任柯還是老樣子和-圖-書,除了吃就睡,兩條狗和他人一樣都懶了。呵呵。」晁顯笑著說。
「嗯,本周才換的。」晁顯喜悅地回答。
就在晁顯回去后的第三天,任柯與藍萍一起來到了基地。遠遠地看到他們倆的時候,魯兵就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迎了過去,與任柯來了個熱烈的擁抱。藍萍在一旁笑著,等他們分開,打趣地問:「哎,我們要不要也擁抱一下?」魯兵笑了笑,伸出手去說:「握個手吧,呵呵。」
李克外出辦事,路過部隊門口,決定到任柯那兒去坐坐。自從退伍后,他也來過幾次部隊,一般都是到任柯那兒去。那兒不僅人少,還自由。他害怕見到其他的戰友,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重要的是,他也想去看看任柯。別看他也叫魯兵老大,其實,在心目中,任柯才是他的老大。天不怕地不怕,為朋友兩肋插刀,對待朋友一根腸子通到屁|眼,這才是響鐺鐺的男子漢。別的不說,當初自己複習迎考,他那麼喜歡睡覺的人,天天跟在後面熬夜,為自己做夜宵,增加營養。雖然自己名落孫山,但任柯的這份情卻始終讓他記在心裏。
「好個屁!」任柯把煙頭一彈,「你在農村還沒有呆夠呀?」
「嗯,我感覺這伙子不錯。有文化,又懂事,將來轉業混個一官半職的,不用我再為你們操心了。」
「我對哨兵說,我是你的表妹,哨兵就放我進來了。那個小當兵的油嘴滑舌的,但很有意思。」靜子說。
「快進來呀?」晁顯慌忙站起身來,「真沒有想到,呵呵。」
「我操!我也叫菜,又苦又澀,奶奶的!」任柯放下筷子說道。
「這會兒沒事,要到傍晚呢。」蘆荻說,「你們也好久沒有去了吧?藍姐的酒量可真大。」
「啊,呵呵。」李克抬腕看看表,也該吃午飯了。到地方就是不如在部隊,到點準時開飯,現在忙起來,連吃飯都沒有準星頭了。李克走了進去,小馬依舊先為李克倒了杯茶。
「絕對不是,嘿嘿。我怕影響不好,所以……」晁顯吞吞吐吐地說道。
「哦,其他人呢?」魯兵很想知道一些蘆荻的情況,可是開不了口,還在繞著圈子。
任柯正四處打量著這片天地,這時他收回目光,沖魯兵撇了撇嘴:「我操!老大,也多虧是你,打死我我都不來這鳥地方!」
小馬左右看了看,低聲說:「我早不想幹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沒有文憑,也沒有特長,與我一起出來的幾個姐妹,都去夜總會上班了,那兒工資高,不過,那種地方我不想去。」
「晁助理,給您茶。」駕駛員打斷了晁顯的談話。
魯兵站在田梗上,望著西墜的夕陽,聽著昆蟲的呢噥,一憑晚風吹拂著自己的頭髮,自己的思緒。帶著一絲酒意,忘情地陶醉在這片自然風光里。他想喊,大聲地喊!於是他真得放開喉嚨喊了起來:「呦嗬嗬――」
「好,祝賀兄弟!」魯兵想與晁顯去握手,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很臟,又把手縮了回去,「走,進屋喝茶去。」
「請吧。」藍萍端了兩杯飲料,在蘆荻的對面坐了,望著蘆荻問,「今天怎麼這樣閑呀?店裡面不用幫忙了?」
「怎麼?」任柯問。
「習慣就好了,呵呵。上甘嶺的時候,喝尿都沒有。」魯兵說。
「誰呀?」李克明知故問。
魯兵臉紅了。
「聽誰說的?」
「那也要謝謝你,嘻嘻。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也不要太為難,實在找不到就算,啊?」
「知道。」
「魯兵他們呢?」
任柯眼一瞪:「嘁!這是你的榮幸!」
「那您慢走!」甲子說。

(69)

「不,我要單獨再和你喝一個!」藍萍端起杯子看了一眼任柯,「你不要總把我和他扯在一塊。」
「媽,找對象關鍵是看人,如果兩人合不到一塊,怎麼在一起過一輩子呀。你說呢?」
「沒有呀,竹筍就是這個味兒。嘿嘿!」魯兵笑著說。
「那魯兵他們幾個呢?」
你得再加五元錢我才能送。老闆說。
當然,他並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筆,幾個月時間,在軍報上發表了一系列的散文和隨筆。其實,應該感謝生活所遭遇的不幸,對於一個熱愛生活,自信堅強的人來說,它催人思考,讓人深刻,使人成熟。
「好吧。那說定了。我走了,藍姐,謝謝你的招待。」蘆荻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她不想再呆下去了,站起來禮貌地與藍萍道別。
「怎麼?我不能來嗎?」靜子一笑,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
「好,辛苦你了。我來嘗嘗!」魯兵客氣地說道,用筷子夾了一片放在嘴裏,「嗯,不錯!果然出手凡。」

(70)

「不過……」靜子說,「好像還缺乏點生活的氣息,哎,有了!」
魯兵付了錢,老闆把飯碗一丟,推出一輛破自行車,把東西擺放在後座上捆綁了,跟在魯兵後面送到了基地。
「謝什麼呀?這不是還沒有辦成嗎?」
「哪兒呀,我平時也不喝酒的,我被那幫臭小子哄的。」藍萍說,「我喜歡和他們哄著玩兒。」
「你好甲子,你過來喂狗呀?任哥呢?」李克問。
「沒什麼。」晁顯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你看,我這兒的條件很簡單,可沒有你們辦公的條件好呀。」
「哦。聽說她和我們部隊的徐小虎談上了?」
「看你說的,怎麼會呢?」晁顯為靜子讓了座,又給她倒了一杯水,「你是怎麼進來的?」
「嗯!」
「沒什麼。」魯兵點了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說道,「其實也不有什麼,是我自己要求來的。」
「哦,原來是這樣呀!那我要祝賀你高就了!我這兒廟是小了點,容不下你這個觀世音,不過,我們多年感情的份上,我還是要勸你,不要上了李克那小子的當,現在社會上的人可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李克有什麼?不也是個打工的嗎?你還年輕,做事要三思呀!」蘇欣勸著小馬,心中卻把李克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這個王八羔子!白眼的狼!挨炮彈的甩貨!你在部隊的時候過來吃飯,哪次我也沒有虧待過你,沒想到竟來挖老娘的牆角!人心險惡,人心險惡呀!看看留不住小馬,於是冷冷地問道,「你真得要走?」
「別說了,我都知道了。」藍萍說,「不過,那晚特別開心,你要是在就好了。那晚他們幾個都喝多了,李克醉得一塌糊塗呢。」
「哦。」魯兵心中不禁一陣失望,原以為從晁顯這兒能知道點有關蘆荻的消息,沒想到晁顯竟一問三不知。
「是嗎?」李克喝著茶,笑笑說,「我沒有感覺出來呀?」
「老大又做好人。」任柯笑道。
「徐助理經常過來找她,具體我也不清楚,蘆荻從來不跟我們說這些事兒。」小馬說著突然站了起來,「蘆荻來了,你慢慢吃,我去忙了。」
「知道了。」駕駛員答應一聲,發動起車子,開走了。
「嗯,連隊宿舍比我這兒還要整齊!」晁顯自豪的說道,「我這兒相對還要自由些。」
「不用謝了,有什麼好謝了,這年頭,感情已不值錢了。什麼親?錢親,錢比爹娘老子還要親呢!」蘇欣一邊嘮叨著,一邊把錢點給小馬。
「嗯。」李克抬頭看見吧台空著,就問,「你們老闆娘呢?」
「誰?」
「李克在他們公司為我找了份工作,當材料員,房子他已幫我租好了。」小馬回答。
「我就不信,你媽聽這些東西還能年輕!」蘇欣終於露出笑臉來,「今天怎麼沒有與小徐出去玩呀?」
「怎麼了?挺好的。」魯兵忙說。
「也不是。」魯兵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
「本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姐手藝不咋地,兩位湊合著吃點,不要客氣。」藍萍炒了一盤竹筍,端了上來。
「你以後要少單獨與你那位同學外出,影響不好。」魯兵說道。
「其實,我一直想說,憋在心裏難受。」任柯在為魯兵鳴不平,「明明是你主動和晁顯一起去抓了劫匪,為什麼不向部隊說明?你應該立功嘛,結果就給了一個嘉獎,算什麼?先不說提乾的事兒。我知道你是為了晁顯,他救了你,你過意不過。但你為什麼要離開司務長的位置?晁顯就是不幹司務長,部隊也會安排一個好位置,該提一樣能提!你這好,一下子把自己弄到這個鬼不生蛋的地方,受這份洋罪,我越想越鬱悶!」
「哦,我是說魯兵從來沒有回來過嗎?」蘆荻問。
「怎麼?不歡迎我來呀?」
「哦?是吧?呵呵。」魯兵並不在意任柯怎麼說他。
「為什麼?他哪兒不好?人品不好?長相難看?地位太低?」
「湊合唄,打工還不是這樣,混飯吃唄!」
「嘿嘿。」晁顯只是尷尬的笑笑。
「你比我們強多了,每月工資不知比我們高多少呢。」小馬說,「你在這兒吃飯吧?」
「喲,小馬,你有什麼想法就提出來,憑良心講,這幾年我也沒有虧待過你吧?怎麼好說走就走呢?我哪兒對不起你,還是你有會么要求,儘管說出來,咱們好商量。」蘇欣對小馬說。
「好吃,好吃極了!」任柯說,「是我捨不得吃。」
「搞不清楚你們!」李克吃過飯,用餐巾紙擦了一下嘴,「結賬!」
「你今天怎麼來了?你不上班嗎?」晁顯問。
「什麼影響不好?你是在說我嗎?」靜子問。
「我在大門口好像聽哨兵這麼說的。」
「怎麼樣?還好吧?有不有困難?」晁顯不覺已帶著領導的語氣問道。
房間的旁邊有一口水井,魯兵打了水,放在煤氣上燒了,才坐下來喘口氣。這兒真安靜,一個人坐在房間里,聽到水壺在灶具上發出嘶嘶的響聲,還有遠處的犬吠。幽藍的火苗悠然地舔著壺底,讓魯兵的思緒隨著它閃動。這讓魯兵記起任柯過生日時那些蛋糕上的蠟燭,還有燭光中蘆荻的笑容。我怎麼又想起她了?魯兵對自己說道。蘆荻就像影子一樣,到哪兒跟到哪兒,想忘卻卻又難忘卻。真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啊!
「哎,你喝呀。」藍萍把飲料往蘆荻面前推了推。
「看你臉紅的,像姑娘一樣,還當老大呢!」藍萍馬尾巴一甩,「得了,不難為你了,去你的殿上看看。」
晁顯的成功讓魯兵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感到了壓力。這壓力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無形的。魯兵也渴望有一天能穿上尉官常服,佩帶與晁顯一樣的軍銜,走在去陽光商場的路上。但是他也明白,這隻是一個夢,一個目標,一個努力方向。望遠鏡能清晰地看到前方有目標,卻縮短不了到達目標的距離。
「是呀,請假來看你的,現在看到了,我就該回去了。」靜子說。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歡迎似的,當了大英雄,就不認我了?」
「不與你說了。」蘆荻說著,進了自己的房間,把蘇欣的聲音關在了門外。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呢?是不是在我這兒幹得不開心?這幾天我不在,是不是我女兒惹你生氣了?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回頭呀,我好好說說她!這個死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給你陪個不是,好吧?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呵呵 。」
「哦。」晁顯心不在焉地說道,「那就好。」
「那是為什麼?」任柯繼續追問道。
「哦?那我就不明白了,這兒有什麼好?你能撈到什麼?名譽還是好處?」任柯說道。
「哪兒話呀?什麼叫還認識呀?」蘆荻感覺李克話中帶著刺,「你不會對我有意見吧?」
「你不要後悔啊!」
魯兵收拾好房間,把床鋪也整理了,才坐下來休息。房間內還有兩張沙發,雖然有點破舊,但經過魯兵一番細心的擦試,又顯現出生機來。忙了半天,閑下來才感覺到有點口渴,從旅行包中摸出茶杯,才發現杯中的茶水都冷了。魯兵隨手倒掉一部分,就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這會兒根本還沒有熱水。小鎮離這兒大約還有兩公里的路程,周圍又沒有人家,喝開水也要自己燒。關鍵現在還沒有灶具,看來,馬上就得解決這個問題。包里有任柯給買的食品,這傢伙幾乎拎回來半個超市,夠魯兵吃個十天半月的,但任柯竟忘記給他帶些飲料來。
「我不清楚,我也是偶爾到部隊來看看,沒有碰到過他。」
「你千萬別去!到了那兒再好的人也會變壞了,呵呵。」李克說道,「我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適的,我幫你看看。」
「也差不多了,要不是我制止,還不知都要醉成什麼樣子。」藍萍眉飛色舞地向蘆荻描繪道。
「哦,老闆娘這兩天病了。不然我能有這麼閑呀?這幾天都是蘆荻過來,不過,她要到下班后才能來,有時來得早,有時來得遲。」
「沒有呀,你瞎猜!裝誰?裝著你唄!」
蘆荻臉一紅:「你說誰呀?」
「誰不說呢?李克一走,你又來這兒,聚不齊了,呵呵。我有幾次在鴻運活動,感覺你們不在真沒勁。」
「你也要經常回去看看呀,我們弟兄們都想你呢。前幾天我和同學去喝咖啡,碰到藍萍,她還問你的電話號碼呢。我說,基地沒有電話,她還以為是我保密呢!對了,她還說,想過來看看你,我說呀,你要是想去也可以,你就主動去找任柯,讓他帶你去。你猜她怎麼著?」晁顯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下來,看魯兵專心地聽著,於是又繼續說道,「她說,你神經!當我同學的面這樣說我,氣死我了,我不知哪兒得罪了她似的,哈哈!」
「你別給我耍貧,沒有就最好。你看看小馬,沒想到跟著李克跑了。你看著,罪有她受的!李克要錢沒錢,也沒有正式工作,跟在他後面還有個好?」想起這些蘇欣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警告你,以後我不許你再與魯兵他們幾個人來住,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媽,我說你,小徐在你眼裡就真得這麼好呀?」
「我辦事路過,想到任柯那兒玩玩,他竟跑到基地看魯兵了。」
「哦,沒有,沒有,嘿嘿,我只是吃個便飯。」
「咦?今天你一個人來的呀?他們呢?」蘆荻問。
魯兵差一點笑噴,端起酒杯對藍萍說:「來,藍萍,你是第一位到我這兒的女同胞,我敬你一杯!」
「讓我看看。」靜子說著走到晁顯面前,想摸一下晁顯的傷口,嚇得晁顯連忙躲閃。不知為什麼,晁顯這會兒心裏有點急躁,有點不安。
「看,人家又得罪了呀?總是罵人家。」蘆荻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喲,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我就不信老大會不理我。你說呢?老大?如果任柯不理我了,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嗎?」
「媽,你越說我越聽不懂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藍萍說:「封建!男女授手不親?」
高吭的聲音掠過田野,傳出去很遠,驚飛了樹上歸巢的鳥兒,「撲愣」一聲展開翅膀,撞得樹葉嘩嘩地響。魯兵感覺很愜意,見左右無人,又放開嗓子高聲唱了起來:「一九三七年那,鬼子他進了中原,先打那蘆溝橋,後攻那山海關,火車道鋪到濟南那拉呼嗨!鬼子他拉大炮,八路軍就拉大拴!瞄了一瞄準,叭!打死個日本官,他兩眼一瞪就上了西天那拉呼嗨……」魯兵一邊放聲高歌,一邊在田梗上踢起了正步。魯兵還是第一次有失斯文,這麼狂野地放縱自己,把一個真實的自我展現給田野,把心中的苦https://www.hetubook.com.com悶吐露給風兒。

(64)

「難道你不知道魯兵去了基地?」
「胡說!」蘆荻委屈地說,「是他忘了我們才對呢!」
「哦,你們幾個除了晁顯,都好久沒有來過了。」小馬有點傷感地說,「你們幾個人在一起可真熱鬧,你們都是好人。」
「喲,這不是李克嗎?稀客啊!呵呵。」蘆荻看到李克正在吃飯,進門就與他打招呼。
「不是的,蘆荻對我也很好。」小馬又說。
藍萍終於知道了蘆荻前來的目的,心裏不禁有點不高興。你以為你是誰呀?把人家甩了,還想去刺|激他呀。想到這裏,藍萍委婉地拒絕道:「我也記不清去那兒的路了,是任柯帶我去的。你最好去找一下任柯,這事他說了算。」
「哼,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呀?她肯定是沒放在水裡過一遍。」任柯很在行地說道,「這個菜,肯定做得不到位,我寧可多喝一杯酒,也不願再吃一棒菜。」
「是呀,怎麼,你一個人過來的?」藍萍往蘆荻身後看了看,問道。
「唉,還是談談別的吧。」魯兵苦笑了一下,給任柯加水,被任柯用手擋住了。
基地在遠郊,偏僻,甚至有點兒荒涼。早春的風還帶著幾許的寒意,把窗戶吹得嗚嗚直響。再過幾天,就會有建築隊過來,修整豬欄,在此之前,這兒不會再有人來。魯兵放下行李,就開始打掃房間。看得出來,這間潮濕陰暗的小平房好久沒有人住了,牆上掛滿了蜘蛛網,這讓魯兵聯想到《聊齋》中常常出現的那些情景。不過,魯兵並不感覺到害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到附近小鎮上去購買灶具,以後的一日三餐全要靠自己解決了。
「李克有時去部隊,到任柯那兒坐坐就走了,有一次我碰見,想留他吃飯,他卻急急匆匆地回去了。鄧宏還在駕駛班開車,當了副班長了……」
部隊新建的基地。魯兵說,部隊租來的地皮,距這兒約有兩公里。
「再說吧。」晁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岔開話題道,「你也太忙了!」
「怎麼了?」靜子不解地問。
「我哪敢對你有意見呀,你現在是老闆,我只是個打工仔。」
靜子用手一指遠處的桃花:「看,桃花!我去采一枝過來,嘻嘻!」
「媽當然明白。媽是過來的人,這個還不知道呀?我倒是擔心你一時糊塗,上了別人的當。」蘇欣說。

(68)

「嗯。」李克折轉身,按原來的路線返回,路過鴻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裡面望了望,正好被小馬撞見,熱情地叫道:「李克,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了,進來坐坐?」
「你看,這鳥水就像馬尿一樣難喝!」
「哎呀,媽,您又來了!我難道不能在家呆一會嗎?真是!」
「你是不急,媽的頭髮都快被你急白了!哼!」
魯兵房間的擺設還是讓藍萍感到震憾。真是「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啊!一看房間的布置就知道了主人的品位。雖然她沒有去過任柯的房間,但是她不難想像任柯的房間會亂成什麼樣子。藍萍想,一個人在這樣生活環境,竟能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真不簡單,這需要的是一種心態,一份執著,一種境界,一種讓人感覺震憾的力量。
老闆娘蘇欣最近心情不太好。在自己的軟磨硬泡之下,女兒蘆荻總算與徐小虎交往了起來,但她看出,女兒似乎心中另有別人,追問了幾次,也沒有得到結果。這死丫頭,我還不是為你好嗎?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你的事兒媽都快把心操碎了,不知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聽說部隊就要分房了,徐小虎鄭重其事地把情況向她做了彙報,如果拿不到結婚證,就錯過了這個好機會,下一次建房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可是,蘆荻卻說還要進一步了解,婚姻可不是兒戲呢。這徐小虎也是,總來求我幹什麼?有本事就把心思用在自己女朋友身上呀?在反覆做了蘆荻的工作沒有效果之後,蘇欣一急之下竟然生了一場病,在醫院掛了三天水。今天剛走進飯店,沒想到得力的員工小馬竟向她提出辭呈。這真讓她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麼了?一個個都翅膀硬了?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呀?」小馬問。
「好吧。」李克抓起菜單,「給我來兩個菜,我隨便吃點,下午還有事情。」
「哎呀,你不要生氣嘛,我的意思你還沒有明白,我不是嫌你來,我是說部隊對這方面抓得緊,並沒有別的意思。」
「條件很差嗎?他現在還好嗎?」蘆荻急切地問。
「好吧。」李克收拾起自己的公文包,說了謝謝,走出了鴻運。
「今天,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吧。」藍萍說著,主動要求下廚。其實她在家很少做家務,只是不忍讓魯兵再為他們忙碌,搶過菜刀,進廚房炒菜去了。魯兵笑了笑,問要不要幫忙,藍萍說,不用,你們先聊天吧。魯兵就陪著任柯四處轉了轉,還特地帶他去看了看新引進的美國紅毛豬。這豬個大體長,遍體通紅,很好看。但是任柯卻不怎麼感興趣,轉了一圈,兩個人才回到房裡。任柯坐下來,嘆了口氣說,老大,其實你很傻,真的。
「嘿嘿,他們還說什麼了?」晁顯問。
「嘁!」任柯不屑地說道,「要不是因為我,誰理你?」
「在啊兒呀?我怎麼什麼也看不到呀?」魯兵著急地說道。
「哎呀,吃過飯再走,你不是說已請假了嗎?」晁顯挽留道。
「我不是來吃飯的。如果你認為我來不合適的話,那我以後就不來了。」
「急什麼呀?我還沒有想好呢。」蘆荻說道。
「什麼?!」蘇欣原以為可以留下小馬,沒想到她鐵了心地要辭職,不禁有些惱怒。你剛來的時候,百般地求我收留,現在倒好,說走就走,我到哪兒去找人去?難道有人來挖我的牆角?想到這裏,語氣變了,「那你打算去哪兒呀?住哪兒呀?」
魯兵沒有正面回答,但是藍萍還是顯得很高興,感覺自己佔了上風,心中竊喜。萬一真的哪天與任柯鬧崩了,至少魯兵還會把她當朋友,她感到很知足。任柯見藍萍興緻很高,心裏也歡喜,以老大的才能定能鎮住藍萍,別一天到晚在我面前神得要命,看看我的朋友吧,哪個也不比你差。
當魯兵決定去集鎮的時候,已近中午。這個時候,部隊的食堂已開放了,戰友們也許正在津津有味地用餐。魯兵沿著門外的一條鄉村公路往集鎮上走著,本來想等公交,可附近也沒有看到有站台存在。好在兩公里的路程並不算遠,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鎮上。賣煤氣的老闆一家人正在店裡用餐,看見魯兵進來,放下手中的飯碗操著方言問:「你需要什麼?」
「是吧?那你多吃點兒。」藍萍遭遇魯兵誇獎,心中非常高興,笑呵呵地又去忙了。任柯呷了一口酒,也動起了筷子,剛把一片竹筍送到嘴裏,一皺眉又吐了出來。
「其實……」魯兵欲言又止。
晁顯看靜子走遠,鬆了一口氣。不過,剛才的那份美好的感覺似乎也消失了,走到那幾株桃花旁的時候,已沒有心情欣賞。也許再過些日子,這些花兒就會消失殆盡,留下點點落紅。
「嗯,剛好路過,過來歇歇。你現在忙嗎?好久沒見了,如不忙我請你喝一杯。」
魯兵在床上輾轉反側,把那張簡易的行軍床晃動得嘎嘎響。魯兵擰亮床頭上的燈,乾脆坐起來,捧起那本《文學概論》,想努力地接著看下去。可是那書上的字就像冰糖葫蘆,一串串的,就是進不了自己的眼睛。魯兵氣惱地把書扔了,又翻身躺下,或許夢會繼續呢?
「不,不是。你不知道部隊上的事兒www.hetubook.com•com,對男女交往特別敏感,聽風就是雨。」
「挺好的。你們都好吧?」
「沒事兒。現在提了干,我又不犯錯誤,誰還能把我怎麼地?大不了轉業。」晁顯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語氣強硬地說道。
魯兵懊惱地嘆了口氣,怎麼這會就突然醒來了呢?抬腕看了看表,這會才是午夜時分。睡吧,可是魯兵竟睡不著了。現在基地的工作已全面展開,田地種了菜,欄里養了豬,再過幾天還有幾百隻蛋雞要送來飼養。白天魯兵總是很忙碌,一刻也不得閑。不過,累一些沒有什麼。人不怕身累,而是怕心累。

(67)

魯兵也笑了,他想像得出當時的情景。
開水頂翻了壺蓋,才把魯兵的思緒拉了回來。魯兵把剛才剩下的半杯涼茶對上開水,剛一入口就吐了出來。井水中含有太多的鹼,把一杯好茶都糟蹋了。魯兵憋上一口氣,把茶杯再一次送到了嘴邊。
「全好了!」晁顯晃動著兩個胳膊,「徹底好了。」
一路上蘆荻打著腹稿,思考著怎麼引出話題。其實,她這種想法都是多餘的,女孩在一起,什麼話自然而然地就聊出來了。她剛一進咖啡屋,就被藍萍發現了,遠遠就叫道:「嗨!」
「呵呵。」蘆荻的幽默緩和了談話的氣氛,李克也禁不住樂了,「好,我今天做你的上帝!」
「那你先吃著,我馬上也要忙了。」小馬說。
「哦。想想我們幾個在一起的時候多有意思啊,喝酒也帶勁,呵呵。」魯兵說。
「哦,這傢伙把我們都給忘了……」
「嗯,好的。」小馬抓起單子,送到了后廚,這會兒還有點早,客人還沒有過來,小馬送過單子,就坐在李克面前聊天。
想起任柯,蘆獲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對,何不去找藍萍呢?藍萍和他們走得最近,從她那兒一定可以打聽到一些有關魯兵的情況。問題是,我怎麼問才能不露聲色,不讓藍萍看出來呢?轉念一想,車到山前必有路,過去喝杯咖啡,隨便聊聊唄,或許藍萍健談,對自己說出點什麼呢?反正呆在家裡也鬱悶,不如現在就過去。想到這裏,蘆荻簡單裝扮了一下,提起包走出房間。
「在地上啊!你看!你快看!」
「我怎麼看不到呀!」魯兵努力地睜大眼睛,可是感覺眼睛睜不開,一著急醒了,原來是一場春夢。
「老闆娘,我真的要辭職了。對不起!」小馬堅定地說道,「請您把我的工資給算算吧。」
房間的兩個沙發,其中一個多數時間是閑置著,但魯兵每天都要清潔一遍。在他的想像中,說不定蘆荻有一天會來這兒。當然,她不可能會自己來。哪怕跟徐小虎過來觀光,那時總還會進來坐一坐,歇歇腳。有了這個想法,他就天天在心中期盼著。當時工程隊來施工的時候,營房助理說,這兒就你一個人,就搭一個男廁吧。魯兵當時就急了,說不行,還要個女廁。助理員很是不解。魯兵又說,說不準哪天上級首長過來,萬一有個女同胞不方便。再說,搭建一個女廁也用不了多少材料。營房助理一聽魯兵說得有道理,萬一哪天真遇到這種情況會很難堪,說不定領導會怪罪自己辦事不周。就這樣,在基地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像模像樣地搭建了兩個廁所。雖然至今沒有一個女性過來使用過,但這讓魯兵的心裏感覺到很踏實。別的不說,至少它為基地增添了幾許生活的氣息呢。

(65)

「哎!」晁顯回頭對駕駛員說,「去,把我的茶杯給我拿進來!」
「噓……」魯兵往外望了望,「給人家一點面子嘛。」
「還沒有批下來呢,這不,因為這事兒,我一直都沒有撈到去看你嘛!」
「蘆荻結婚了吧?」魯兵見晁顯一句也不提蘆荻,只好直接問道。
「這有什麼呀?這都是臨時的嘛!」靜子看了一眼房間的擺設,「不過,比我想像的可強多了,最起碼比我們想像的整潔乾淨,嘻嘻。」
「知道你還問?!」
蘆荻終於繞到了自己想聊的話題上,自然而然地問:「魯兵在那兒怎麼樣?好玩嗎?」
「你看!你看!」蘆荻指著地上喊道。
「看起來還不錯,不過,我看出他好像也有點心事。」
「不用了,我請你!」蘆荻說,「下次魯兵回來,你帶過來,我請你們吃飯!」
「你還怕女兒嫁不出去呀?」蘆荻調皮地說。
「哼,丫頭,你給媽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還裝著別人?!」
「媽,我總感覺他不太適合我。」蘆荻說。
「如果你實在想過去,我們當然求之不得啊!呵呵。你去了,我們更放心,到那兒有什麼困難,你儘管提出來,我們支持你!」政委沒想到原以為會十分尷尬的談話竟會這樣愉快地結束,心中不禁非常高興,「一個人到了那兒,除了抓好工作,還要照顧好自己,另外,還要多寫稿子,不能鬆懈。這樣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高呀?呵呵。」
「那好吧,我來送送你。」晁顯雖然在挽留靜子,心中卻也願意靜子儘快離開,畢竟這兒是軍營,要注意影響呢。
鄉村的夜一片寧靜,魯兵睜著眼,躺在床上。他在回味著與蘆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應該說,一開始蘆荻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可是,我只是個志願兵。我除了對她的愛之外,還有什麼呢?我沒有資本去與別人競爭。要不是為了讓鄧宏留隊,自己頂了個黑鍋,也許早就調進機關了,我會努力寫好稿件,做出一番成績給蘆荻看。可是,我最終還是讓她失望了。不是我不想進步,但我怎麼能看著兄弟出事,不幫他一把呢?這關係到他一生的出路呢!晁顯為了救我,命都差一點沒了,我與他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呢?還在心裏念念不忘?不去想也罷。其實後來有機會去機關呀?政委徵求自己意見的時候,不知是哪根神經出了錯,主動要求到這個鬼不生蛋的地方。在這兒就能放得下一切了嗎?沒有。蘆荻在忙什麼呢?是否偶爾也能想起我來呢?
「那我就想不通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感覺工資低了呀?不過,現在物價是有點漲,你知道我們的生意做得也不容易,既然你有這個想法,好吧,我每月再給你加一百元,這下你總滿意了吧?」蘇欣說,「好了,其它什麼也別說了,就當沒有這回事兒,去做你的事吧。」
「喲,我以為是哪位領導視察,原來是你呀,呵呵。換裝了?」魯兵羡慕地看著晁顯的這套行頭,高興地問。
「你又來了!他是老大,我能比嗎?」任柯最不喜歡藍萍拿魯兵跟自己比。這女人真是,在朋友面前從來不給我留一點面子。
「不怕!有我呢!」魯兵一把將蘆荻拉到自己的身後,「在哪兒呢?」
「嗯,那次我答應你和任柯參加你們聚會的,後來臨時有事沒撈到參加,我爽約了,請藍姐不要生氣。」蘆荻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一陣難過。
「哦。」蘆荻低下了頭。
魯兵說我要一套灶具,還有一瓶煤氣,不知能否幫我送去?
「這……」魯兵左右為難,「我們在一起都是緣分啊!」
「請!」魯兵紳士地把手一擺,「你們來我太高興了,快進屋吧。」
「難怪蘆荻喜歡他。」藍萍暗暗想道,魯兵的確是塊金子,只是這金子還被埋在土裡,還沒有被人發現,蘆荻確實有眼光。要是早點認識他就好了,或許……或許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會上升一個層次。不過,聽說蘆荻差不多快與部隊上的一個軍官結婚了,她為蘆荻感到可惜,你撿了塊金子又丟了呀!
「媽,您老就外行了吧?這些都是時下最流行的,聽一聽使人年輕,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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