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什麼花？我明日給你找些種子。」
「……現在說你不覺得太晚了嗎？」她無情地反問，「杜玉，她對你真的這麼重要？」
「你在做什麼？」顏綾心推動輪椅，發現地形和自己記憶中不太一樣，有些惱怒，「你對我的院子做了什麼？」
「已經不需要了。」她連忙打斷，似乎是不願聽到完整的話語，「在谷主位置交出去前，我無法離開琴音谷，這腿沒了就沒了，也不稀罕去找代替。」
杜玉還是堅持將香囊放在她攤開的手掌上。這香囊里封著他從秘境帶來的最後一撮替死狐尾，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對天生絕症有沒有用，但至少能為她續一段命。
「你怎麼搭的？」顏綾心稍顯驚訝。
杜玉握緊手中的香囊，走向顏綾心。聽到他的腳步聲，顏綾心微微歪著頭，像是人偶被激活了。
顏綾心開口：「你別亂種，有些花和藥草不能種在一起，屬性相剋就算了，養護還麻煩，土壤營養也不夠……」她終於話多起來，說heｔuｂook.cｏm.ｃoｍ到養花種草這件事，她一時居然停不下來：「……罷了，明日你隨我去葯園，我親自指點你移栽一些花草，免得你禍害了我的好花土。」
「是嗎……」杜玉自嘲一笑，閉上眼睛。
顏綾心心中一股氣泄下，喃喃低語：「當是我一片……餵了狗。」
杜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
「她對我而言很重要。」杜玉靠在柱子邊，大腦放空，「打我記事起，我就知道鎮子另一頭有一個穿著小裙子的姑娘，從那時起，我的言行舉止或許就總有了她的影子。傷害到其他人並非我的本意，只是這世間之事總有輕重急緩，我害怕若是我稍有延誤，就害得她香消玉殞。若是等到那時再後悔便太遲了。」
杜玉推動用來灌溉熱水的機巧門小物件：「我按照《齊東野語》里的方法給你搭了個簡易的花房，為了方便你照料，還做了些機巧機關……」
「花房？……」
見顏綾心又沉默，杜玉乾脆靠著門ｗww.hｅtｕboｏｋ•cｏｍ•com柱坐下：「顏醫仙，前些日子我有些言語的確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並非故意，只是我……只是我那天頭昏腦熱，走投無路了，抱歉。」
沉默許久，顏綾心再度開口：「……許多年前，你拿李清雅的名字故意氣我，許多年後，卻還是這般。既然如此，你何必再提當年的約定？……我會儘力把李清雅治好，到時候你帶著她回你那不上檯面的小鎮子，再也不要挂念我的事，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你想說什麼？」顏綾心敏銳地問。
凌晨時分，顏綾心照例醒的早。她推動輪椅，來到院子，發現院子里早已有了人。
「呵。」顏綾心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嘲笑，「你若是真是痴情就不會拈花惹草，你那師妹若是知道你的想法，怕是會對你失望透頂。」
說了很多，發現杜玉沒有回應。仔細傾聽，才發現他居然坐在地上睡著了。自從李清雅倒下后，他幾乎沒好好休息過，如今終於掙得一ｈttｐs://wｗｗ.hetｕｂoｏｋ.com.ｃoｍ絲喘息機會。
顏綾心再也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任何感謝，就像她一直以來那麼做的一樣：對一切事物都不在乎。
「一定會的。」
「若兒也一樣。」杜玉說，「如果現在倒下的是師妹，我也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她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偏轉目光，看著顏綾心，嗓子的聲音只冒出一小節，欲言又止。
她雖然極力克制，但還是流露出喜悅。
「……」
杜玉本想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但對方既然問了，他還是解釋：「一些是去琴音谷，找一些老前輩討的，一些是去附近的城市收購的，早上出去，動作快點剛好能在傍晚時回來。」其實是凌晨出發，傍晚回來，他這些日子從未睡過一個囫圇覺。而且一些珍稀的藥材只能找琴音谷的老前輩，這過程自然也算不上多順利。
「我想說，當年的約定……」
「你醒了……不是我吵醒的吧？」杜玉的聲音ｈｔtｐs://wｗw•ｈｅｔubooｋ.cｏｍ•com像是在一個密室里傳來，還有迴音。
「……」顏綾心推著輪椅，終究是沒有說出不喜歡三個字。她喜歡養花，喜歡自己種草藥，能在死前有這樣一個小花房其實已經能讓她開心許久了……如果這個花房不是杜玉搭的就更好了。
「很漂亮很漂亮。」杜玉有些痴地笑了，「但她哪怕是個醜女我的想法也不會變。」
「用木作龍骨，韌紙做棚，牛糞和硫磺做肥，地上挖坎灌熱水，再用機關輔助……」杜玉說了一半，「反正就是一些不上檯面的東西，我以前經常在鎮子上經常看機巧匠做，我也學了一些。你若是不喜歡，我拆了就是。」
杜玉走出房門，看到顏綾心的輪椅就停在屋檐的陰影下。她躺在輪椅上毫無動靜，像個人偶。李清雅的狀態愈好，顏綾心的狀態就愈差，她這幾日顯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畢竟每一次運針都是在消耗她所剩不多的精力、生命力。
要救治李清雅需要大量珍貴的藥材，顏綾心現在無力獲取，小師妹也沒
和*圖*書有時間，是杜玉每天都帶著一包包藥材回來的。
顏綾心問：「她很漂亮嗎？值得你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顏綾心這才發現，院子里似乎已經不再四處透風，溫度也頗為宜人。
「顏醫仙，這個送你……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杜玉儘可能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親近，他明白這是顏綾心所希望的。
「為了她，你能跋山涉水來到琴音谷，不惜一切代價救助她，哪怕會傷害到其他人也沒關係？」
「那些藥材。」她說，「你從哪裡弄來的？」
小師妹的確有些累了，靠在他懷裡昏昏欲睡：「我希望清雅早些好起來，我們能早日回到以前那樣的日子……」
住進琴音谷的第四天，李清雅的狀態已經逐漸穩定下來，最艱難的時期度過，杜玉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暫時。他看著小師妹那充滿靈氣的眸子下的黑眼圈，忍不住抱住她：「辛苦你了，師妹。」
顏綾心都沒有問是什麼，就搖頭：「不需要。」
「只是要等新的花草開出花來，恐怕得等明年了。」杜玉聲音放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