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失去記憶,痴痴獃呆的吳曉蘭,當然成了一個單純的「好人」。這也是她的報應吧。事到如今,他帶著千尋離開毒宗的最後一個阻力也消失了。
杜玉默默看著,不發一言。
顏綾心給了他一個白眼,但卻沒有拒絕。
半晌,他才道:「我知曉守寶閣內一些藏有秘寶的暗格,你等會將秘寶取走,當作是千尋的嫁妝吧。」
謝千尋低下頭:「杜玉……我……我不知道……」
謝千尋看著謝靈道,又看了看杜玉,卻是連一句爹爹也喊不出,她面對杜玉,支支吾吾:「……杜玉……我、我……」
他將毒液沾在手指上,之後運氣將手指點在吳婆惜眉心。也不知謝靈道用了什麼功法,便見他指尖冒出白煙,吳婆惜更是渾身顫抖,翻著白眼好似失了魂魄。
謝靈道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當然是將你變成一個良善的好人,若是連你一個普通人都對付不了,老子還當什麼毒怪?」
謝靈道和杜玉往毒宗最重要的守寶閣走去。謝靈道路上滿面愁容:「杜玉,你說這是如何?千尋可是怪我這些年對她不管不問?我、我該做什麼彌補她?」
「前輩,千尋需要一點時間接受你回來的事實。我們先把私事辦了吧?」杜玉說。
杜玉抱胸立在一旁。他在來的路上就早就與謝靈道商討和_圖_書過如何對付吳婆惜。如果吳婆惜對謝千尋稍微好一點,謝靈道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
他朝杜玉點頭,隨後散去手中內力,負手而立:「你說得有理。此惡婦雖為所欲為禍害本座獨女,但念在生育有功,本座便放她一條生路。」這老鬼前面還一口一個老子,此時裝起模樣來又成了「本座」。
然而在場幾人卻無人理她。
「……」謝靈道嘆息,「你說得對,跟著我,千尋永遠不會有好日子,我身邊之人罕有真心,千尋註定不會遇到良人。」
「做一個父親該做的,慢慢來,千尋會適應的。」杜玉說。
杜玉將千尋護在身後,不讓吳婆惜接觸到謝千尋。
聽到謝靈道話語不知所言的不止是吳婆惜,還有謝千尋。千尋伏在杜玉懷裡,怔怔地看著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無數個夜裡,她期盼過無數次的場景竟在今日實現,可她卻不知該以何心情來面對生父,是喜悅嗎,是埋怨嗎,抑或者是遺憾、慶幸?在毒宗這些年的經歷已經摧毀了謝千尋對親密關係的認知,她不擅長與親近之人相處,要麼全盤託付,要麼避之不及。
吳曉蘭吃下糖丸,果然不再頭疼,她疑惑地看著謝靈道:「……吳曉蘭?是我的名字嗎?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幫我…和_圖_書…」
杜玉默默將大門關上,避免其中場景被外人看見。他和謝靈道到此來就是為了處理吳婆惜的事,要帶千尋離開毒宗,必然不能讓千尋有所牽挂。
杜玉看到顏綾心坐在屋外亭子里,呼喚道:「綾心,麻煩你幫照看下謝千尋,我很快就回來。」
吳婆惜身體顫抖,她只覺天幕崩裂,回想自己這些年做的一切,隱隱覺得謝靈道不會輕饒了她。於是她四肢並用地爬到謝靈道面前:「當家的,當家的,我知錯了,我知錯了!我愧對了你的期望!我!我……」
謝靈道輕咳幾聲,緊張又期待地看向杜玉身後的謝千尋:「額,那個,額……」卻是朝著杜玉使眼色,要杜玉給他搭個檯子。
沒多久,謝靈道抽回了手,對杜玉道:「讓你見笑了,這些都是家醜……這婆娘當年不是這樣的。」
「那我該做什麼?」
謝靈道連忙道:「千尋,這些年你受苦了,放心,以後有我,再也無人能讓你不愉!」他是老來得女,毒功大成后也失去生育能力,所以將謝千尋看得格外寶貴。
謝靈道輕車熟路地打開守寶閣的暗格,取出了當年他煉的毒藥:「當年那些葯如今用的只剩下這麼點了?何百愁還真是不客氣……不過也夠了。」
杜玉對著他搖頭,謝靈道識趣了閉嘴。
謝hetubook•com.com靈道眼神愈發冰涼:「當年你家破人亡,被貶入賤籍,你跪在教坊司前求老子為你贖身。老子念你堅韌不折,替你贖身,往後數年不曾虧待於你……老子唯一對你的要求便是照顧好謝千尋,你便是如此照顧的!是找死不成!」
謝靈道驟然醒悟,要懲治吳曉蘭多的是機會,何必要在千尋面前如此做?幸好杜玉小子提醒了他!
吳婆惜此時從昏迷中醒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這是哪……我是誰……」隨後痛苦地喘息:「頭好痛……誰來幫我……」
杜玉會意,牽過謝千尋的手:「千尋,這位就是你一直期盼的親父謝靈道,還記得嗎?多虧了他我才能這麼快抵達京都……他當年遭人暗算,不久前才僥倖康復,這些年一直挂念著你。」
謝靈道解開束縛她的繩索,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糖丸,將自己的內力注入糖丸:「吳曉蘭,吃下這顆神葯,你就不會頭疼了。」
吳婆惜欣喜若狂,她朝著謝靈道磕頭:「當家的!多謝當家的!多謝相公!」
杜玉看見他右手內力積蓄,顯然是動了殺心,打算擊殺吳婆惜。謝靈道一路走來,見了毒宗現狀,又聽聞了謝千尋的處境,早就在心中對吳婆惜判了死刑。謝靈道可不是正派宗師,他一直都是邪派武者,從不忌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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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道沒有回答,想必是也沒有想好。
謝靈道只得點頭:「那……好吧。」幸好帶了杜玉小子來,不然他和千尋恐怕連相認都困難。
這默契的女婿岳丈二人叫吳婆惜不寒而慄:「你們不是放過我嗎?現在又在做什麼?你們不能殺我,殺了我,千尋會記恨你們一輩子!哪怕你們不說,這根刺也會始終存在於她的心中!」
原來她真名是吳曉蘭……
謝千尋最終還是戀戀不捨地鬆手。
杜玉平靜道:「我們當然不會殺你。」
杜玉和謝靈道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往外走去,臨走前,謝靈道還不忘對著吳婆惜呵斥:「還不跟來?」吳婆惜連忙跟上二人。
吳曉蘭的神智顯然受到損傷,她竟然對這種話信以為真:「是哦……是哦……」
見杜玉要走,謝千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不願讓他離開。杜玉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我馬上就回來。」
杜玉抱住她,輕聲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不急於一時。」當年他失憶后再回杜府也是這種心情,內心渴望愛的孩子大抵都是一個模樣,害怕擁有是原因是害怕失去,不曾有期盼自然就不會有失望。
謝靈道鬱悶至極,他忍不住又賞了吳婆惜一腳:「都是你個毒婦害的!」
杜玉聳肩:「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算見笑。」
聽到杜玉hetubook.com.com的話,吳婆惜宛若找到救命稻草,她爬到謝千尋腳下,哀求道:「千尋,千尋,你得救救我!我這輩子過得一無所有,只有你能救我啊!千尋!」
謝靈道雖然是個人精,但卻偏厘不清這其中糾結:「千尋,我……我知曉這些年當爹的虧待了你……我……」
杜玉感到懷裡謝千尋身體緊繃,連忙出聲勸阻謝靈道:「老鬼——前輩,她是千尋的母親,何必趕盡殺絕?」
吳婆惜掙扎:「當家的,你要做什麼!」
到了守寶閣,謝靈道二話不說將吳婆惜捆起來。吳婆惜面露驚恐:「當家的,你要做什麼!」
「這些年大家都當你死了,千尋又如何會怨你?」杜玉搖頭,「她只是不會面對那些對她友善的人而已。」她認識的人中,除了杜玉,幾乎都是在利用她的歹人,以至於謝千尋不會處理純粹的善意。如果說顏綾心是身體上的殘缺,那千尋便是心靈有殘缺。
謝靈道笑著說:「我是你的丈夫謝靈道,我們還有一個女兒謝千尋,你忘記了嗎?你一直都有頭疼病,每個月都要我給你配藥……」
「吳曉蘭,老子吩咐你好生養育千尋。老子那些年的財產積蓄你盡可拿去,唯獨你不能虧待了千尋,不得讓她走上老子一樣的路……你現在告訴老子,你是怎麼做的?」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跟我們一起回蓮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