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著看著程燃的筆頭在白紙上「唰唰」移動,男孩寫字的時候手腕從袖子里露出一截,泛著冷白,再一眨眼,行雲流水的公式就鋪了滿頁。
他們一行人走進去,還沒三分鐘,就已經惹得不下五對男女生如驚弓之鳥,頻頻回頭,看到是學生才又安下心來你儂我儂。
程燃正好告一段落,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接下了趙知著那個略帶疑問的目光,促狹一笑——就知道他是夾帶私貨!
「走了,差不多回教室了。」程燃打斷秦天的疑問。
「咳……」程燃佯裝無事發生,悄悄地把發送完信息的手機揣回兜里。
秦天想著想著突然不確定起來,畢竟他姐已經懷孕了,以後他姐估計也沒心力再管教他了吧。
吃完飯兩人再一起刷題,直到一點才各自回房睡覺。
但三年下來,趙知著走過這一鳴園的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為了在學校里抄近道不得已而走的。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通宵出卷子,幾個白天被他凶過的男生專門蹲守在門口,就想等他出來的時候惡作劇嚇他一下。
眾人嘩然。
但王可嫻這一走大家又開始不自覺地回憶起她來。
初六、初七是萬年不變的開學考。
程燃:「養樂多家裡的冰箱還有,可樂、AD鈣都有。」
但沒想到這一嚇,這個平常明明可以暴跳如雷的中年男老師就這麼倒地不醒了。
緊接著趙知著的手機就響了,她解鎖瞥了一眼——
程燃被高度緊張的趙知著逗笑了,他在字條上寫了幾個字,又把字條傳回給王可嫻。
五月底已經隱隱有了些驕陽似火的味道,但沒一個高三生再敢像往常一樣不要命地吹空調喝冷飲,就怕在考前萬一大病一場把好不容易背下的知識都忘光。
時間在枯萎的枝頭一停留,就惹出新芽與花苞,但學子已經無暇為春光而停留。
所有高三生的臉上都晦澀一片,手下的動作像運轉到快要返廠報廢的流水線機器。就連秦天和龍小侃之流都失去了鬧騰的興緻。
其他人也許沒聽出來,但程燃剛才明明在裏面自己加了一句「十八歲的約定」。
「不是完全並在一起,桌子和桌子中間留出四十厘米的空間來讓你們放書,省得你們成天抱怨幾箱子書沒地方放,也給我們老師下來巡視留條道。」
驚天大雷。
真的是王可嫻。
「來吧,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某個向來騷氣的男生扯著已經盛開的石榴花,閉著眼睛模仿《唐伯虎點秋香》里的石榴姐。
「所有勝利的第一條件,是要戰勝自己。三年來的每一天,我們披星戴月,一天從五點開始三點結束。但在這最後的一百天里,我們的課文還需要你,我們的未完的習題還需要你,我們剛買好的筆芯還需要你,我們十八歲的約定還需要你,我們夢想的大學也需要你!」
「那個短頭髮的女生,對就是你,再往左一點。」
「你說。」程燃下筆不停,也沒抬頭看她。
秦天抓著頭髮癱軟著身子,繼續垂眼看書。
但他也許覺得那支在本子上戳來戳去的筆擋住了他的視線,一伸手,握住了那支沒有出芯的筆,連筆帶「爪子」。
「怎麼說?」秦天忙不迭問。
因此,這「一鳴」又可稱作是棒打鴛鴦時,鴛鴦們發出慘叫聲的「一鳴」。
游桃桃細細道來:「現在我和-圖-書手上已經有蜀美和粵美的合格證了,不管杭城美院或者首都的美院有沒有考上,至少半隻腳已經踏進大學了。」
話筒好像把她的聲音磨得更柔和了一些,不像在說鏗鏘有力的宣誓詞,反倒是春日里的娓娓道來。
「在這裏,我鄭重宣誓!」趙知著和程燃拿起稿子一起開口,少年和少女清越的聲音穿透整個操場,帶領著所有正青春激昂的學子喊出振聾發聵的吶喊,在斑駁如碎鑽的陽光下熠熠生光。
程燃顯然不知道趙知著已經出神了,他剛花了一個小時寫完一張數學卷,然後拿過本子準備開始三刷錯題,打算把最後這幾道也清掉。
讓人恍然,時間除了按照「距離高考還有16天」這樣的演算法之外,還有不知不覺已經立夏了這一說。
下午第三節自習課,大家都在埋頭苦讀,韓娜踩著清脆的細跟鞋跟聲走進教室,手一揮宣佈道:「全體下樓,照畢業照!」
石榴樹也因為兩人的打鬧而顫動不已。
「要照了哈,看這裏——笑!」
「沒什麼。」
程燃和趙知著成同桌了!
趙知著微不可察地瞥了程燃一眼,他站得筆直,陽光打在稿紙上反射著亮白的光,將他襯得更加正義凜然。
「大家今天把不用的書儘可能地都整理一下帶回去,明天我們還是按成績排座位。但是,為了提高教室面積的利用率,以後我們左右兩組並在一起坐。」
她在班上好像並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很多人都在暗地裡看不慣她。只是後來不知道聽誰說,她對學習這個令人生怖的態度其實是有原因的。
「待到六月,碩果流芳!」
幾個人在文理班樓層和游桃桃分道揚鑣。
「別慌,有什麼好慌的,杭城美院四分之一的學生都來自鯤鵬,給你監考的都是師哥師姐!」
排座位的事激起的那一點水花暫且不提,游桃桃是緊趕慢趕地也沒趕上龍溪一中的百日誓師,那會兒她正在杭城準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校考。
游桃桃一邊接過袋子,一邊瞥了一眼秦天,說:「看到沒,上供排骨我能得到學霸的光輝照耀,給你吃只能是暴殄天物。」
本就佛系的蒼鍾晚也不帶題目上課了,他在一個朝氣蓬勃的早上只夾了薄薄的一本書,帶著一透明保溫杯的茶水,踩著他三年沒變過的老北京布鞋上了講台。
於是他們就這樣在一個城市與農村、理想與現實交織的故事里,陪著彷徨的高加林、純潔的巧珍、滄桑的德順爺爺,想象著鄉野里靜謐的月光和街道中閃爍的霓虹。
「一直以來杭城只有兩個畫室,一個叫鯤鵬畫室,一個叫其他畫室。
「我是劈開學海的摩西,也是微茫不滅的星光。」
這次開學考是趙知著和程燃並列第一,但在這關口,已經沒人有興趣再盯著這兩人互掐的事情編段子了。
趙知著說:「這是你離開那幾個月你們班發的所有作業,數學和英語部分做我幫你圈的重點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我將迎風破浪,不退縮,不迷茫。」
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向陽終於悠悠地來了句:「可能是你吃壞了什麼東西。」
「不過350分就夠了,我是真心檸檬了。」秦天一臉超羡慕的表情。
對此,秦天不得不屈服。老師和長輩每天耳提面命的那些話真的和-圖-書是對的,比如他現在就靜不下心來回歸學習,他覺得這次考試他大概要玩完。
對他們這些藝考生來說,手上有了合格證就算是完成了一半的高考,心情比起按部就班的普通學生來說要放鬆多了。
時間推移,陽光也一天天地越來越好。
「安靜!」韓娜的脾氣暴躁程度隨著他們畢業的時限而步步攀升。
搬座位的時候一直沒找到趙知著的王可嫻寫了張字條傳給程燃:「你們是不是坐錯了?要不我和你換個座位吧?」
不過事實證明,秦天並不是完全的無知無覺。
「那換一個說法吧,八個月沒上課沒摸書,回來考到350分以上,這樣想還酸嗎?」游桃桃哼著說。
程燃默默地看了眼微笑咀嚼的趙知著,又看看對面那位喝得正開心的秦天,無聲地嘆了口氣——如果這鐵憨憨知道這養樂多是趙知著買了讓我帶過來的,不知道會不會嗆死?
「我將披荊斬棘,揮長卷,高歌唱。」
他吃著吃著搓搓胳膊,抬頭望了望食堂外的天色,嘀咕道:「我怎麼感覺變冷了,是不是倒春寒又來了?」
她怕讓天國的爸爸失望。
不過很顯然沒有男生願意踩花壇,只能拚命裝作無事發生地踮腳。
趙知著和程燃,龍溪一中向來第一第二的承包者,這次也被校領導不容置喙地欽點為了宣誓學生代表,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升旗台底下,手裡捏著稿子躲太陽。
這樣的日子還有幾天呢,是啊,連黑板擦都要畢業了。
程燃迅速抬起頭來看了趙知著一眼,然後他用寫字的那隻手撐著腦袋笑,既不說話,也不把另一隻手挪開。
這麼一想,那人真是很像李向陽啊——她朝李向陽看去,可那時他已經收回了目光。
混亂到難以想象。
趙知著覺得這不合常理,以王可嫻這個脾氣來說,怎麼會選擇在一鳴園學習,看到這來來往往不務正業的男女生,她怕是會比主任還生氣。
三年以來的任課老師都在旁邊站著聊天,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主任這麼和藹的樣子,大馬金刀地和校長坐在前排椅子上談笑。
趙知著轉過頭虛偽地扯出個「笑容」,心裏還來了句禮貌的「呵呵」。
「畢竟人家是一直勤勤懇懇,你們呢!看看你們的一模分數,離高考只有八十幾天了祖宗們……」
深舒了一口氣,他說:「同學們,接下來一周,是我們最後一周課。
「王可嫻剛剛在做文綜試卷。」直到快出了一鳴園,趙知著才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
然而再苦悶的最後一學期,也有讓人值得期待的改變。
等等。
程燃還沒來得及阻止,那瓶養樂多就空了一半了。
趙知著的手頓時僵在了程燃的掌心內。
底下瞬間燃起了一把小火,對於這群腦袋四肢都快木頭化的高三生來說,即使只有火星也足夠噼里啪啦燃個半天了。
日曆終於翻頁來到六月,最後這一周時間,老師也不再耳提面命了,只是叫大家心態平穩再平穩。
晚上,趙知著照舊和程燃搭夥點外賣,兩個人一起既能省配送費又能湊滿減。
「沒辦法,誰讓我們下課早。」游桃桃沾沾自喜。
這一鳴園本是取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意思,奈何裡頭的植物過於繁茂,一年四季都有常青藤蔓,高樹矮花。於是逐漸演變成男女生一起牽手說小https://m.hetubook.com.com話的絕佳場所,也成了各年級主任舉著手電筒也要隔三岔五來巡視的地方。
游桃桃簡略地把那些試卷翻了一遍,一抬頭就看到趙知著的表情,她懵懂地問:「知著,你笑什麼啊?」
那天是個久違的大晴天,陽光透過樹冠留在地磚上的投影清晰得像盛夏。
秦天第一個「嘖」了一聲:「這要是我,現在就堅決不到一鳴園來,一定等到畢業之後再過來,等主任發現我破口大罵的時候,我就牽著我妹子的手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氣死他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同學們都站好——」攝影團隊終於搗鼓好了他們的機子,扯著嗓子把人都叫喚回來。
就這樣,走向了他們的人生。
自此以後,才讀五年級的王可嫻就變了,她開始討厭一切不聽老師話的「壞學生」,一板一眼,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後來醫院鑒定是長期高壓工作下,驚嚇之際導致的猝死。
李向陽自覺地看向游桃桃,但游桃桃正低頭髮呆,沒人知道她忽然浮現在腦海的是那天在畫室,扶了她一把的男孩。
趙知著頓了幾秒,最後只對她說:「別忘了上課時間。」然後帶著其他幾個人趕緊走遠。
但神奇的是,不知怎的,大家第一次不需要老師罵就自己停下了笑聲。
明明不用再挨批挨揍了應該是一件高興事,但此刻襯著二月乍暖還寒的空蕩校園,他竟然頓生凄涼。
「你說你幹嗎不再晚幾天回來,這樣就能躲過一模了。」秦天拍著游桃桃的肩嘆氣。
「其他班也下去了嗎?」
有些人竟然還敢當著韓娜的面就躁動起來。
並在一起,那不就是……同桌!
彷彿還聽見了自己腦海里的虛空配音,男孩喑啞著嗓子無奈地開口——別動。
他正對面的龍小侃噁心地抬手就打他。
那幾個小孩也才十幾歲大,只屬過失,王可嫻母女二人竟然沒有人可以怪罪。
大家都很吃驚,但只有秦天的吃驚獨樹一幟,他脫口而出:「什麼,王可嫻你也脫單了嗎?」
「我承諾今天的雙手,將種下百日後的輝煌!」
「啊……」
「我就是為了一模回來的。」游桃桃說,「只要一模能考到350分以上,就說明我考美院穩了。」
「不夠高的自己踮腳,踩在花壇上也行哈。」
「我將用每一天的汗水,來填滿一百個青春的汪洋!」
他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剛低下頭繼而又猛然抬頭——全班唯一一個空座位在程燃旁邊,可只有趙知著站在講台上,那也就是說……
大家鬨笑一堂,笑出鵝叫。
「我跟你商量個事吧。」趙知著一邊開口,一邊沒忍住用自己手裡的筆去戳程燃的錯題本上那翻捲起來的膠帶條。
「沒有啊……」秦天無辜地回憶道。
一頓飯當真是吃得暗流涌動。
第二天,熬夜改卷的韓娜把排名表一發就走,都高三了,不至於換個座位還得守著。
連一向暴躁傲嬌的數學老師也不罵人了,他只和東西較勁——「這完蛋的連黑板擦都要畢業了!」
那隻剩兩根布條的黑板擦被他一不留神甩了出去。
秦天話音剛落,程燃和趙知著就下意識又彆扭地對視了一眼。
秦天一噎,立馬反擊:「反正大家都沒有!」
一模成績出來后的第二天,王可嫻把自己的桌子搬進了高二的文科班。
教室裡頭烏https://www.hetubook.com.com煙瘴氣的,桌子腿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長音,無數人說話的聲音混在一起,聽著跟吵群架似的,書本卷子滿天飛,你擋著我的路,我踩碎你一支筆。
畢業。
「但她應該只會和『學習』脫單。」程燃指了指散落在王可嫻身旁的卷子。
他們自己一個個都忙得昏天黑地,鬧哄哄地找人商量好自己的位置。等他們一窩蜂地擁進教室,趙知著和程燃他們這幾個成績穩定的已經擺好了自己的東西,偷溜到走廊外面去透氣了。
「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後面啊。」
這樣的日子里,高一高二的都還未返校,整個校園安靜得像無人一樣。大家在考試間隙中,也只會安靜地坐著複習下一門課的內容。
趙知著對那個身影太熟悉了,眼角餘光一瞥就猜到是誰了,於是她試探地喊了句:「王可嫻?」
那個讓人期盼又緊張了十幾年的夏天,就這麼悄悄地來了。
但奇怪的是,趙知著和王可嫻日常排名的中間那幾位,都不知道為啥對她敬而遠之,這才讓王可嫻每次都能挨著她坐。
三月初,學成的游桃桃終於歸來了。
考完最後一場英語的時候,本來就是監考員的韓娜,瞬間轉換成高三一班班主任的身份,拍了幾下講台,不容指摘地發布了一個新政策——
「你怎麼了?」趙知著皺著眉走近一點,關心一下自己的前同桌。
他們在一鳴園裡穿來穿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塊石頭旁,竟然看到一個女生孤零零地坐在草地上。
大家疲憊地站起身來開始收書包,只有王可嫻眼裡閃爍著對知識渴望的光芒,她扒拉在趙知著桌子邊說:「那這樣太好了。趙知著,我們倆坐同桌吧。」
也有可能是這太陽曬得人變慵懶了。
王可嫻似大夢驚醒,趕緊手忙腳亂地把地上腿上的習題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來,但趙知著還是不小心看到了。
直到早讀鈴打響,趙知著從韓娜辦公室抱著新卷子回來,大家這才從你死我活的氛圍中抬起頭來。
於是當天中午幾個人就在食堂里湊了桌。
「嘁,我還不稀罕了。」秦天懟道,然後衝著程燃齜牙一笑,「是吧,燃哥。」他一邊笑一邊起身,以迅雷之勢順走了程燃手邊的那瓶養樂多。
當「距離高考還有100天」的橫幅拉起來的時候,大家第一次締造了一個沉重無聲的廣場集合。
游桃桃笑眯眯地把秦天覬覦的那兩塊排骨分給了趙知著,對秦天低聲吐槽的「小氣」置若罔聞。
程燃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下趙知著,正在髮捲子的趙知著眼觀六路,及時捕捉到了這張字條,遞了一個只有程燃能看懂的眼神過去。
作為一年多的同桌,趙知著也沒問王可嫻什麼,因為就算問了她也一定不會說。趙知著只送了王可嫻一本英語資料書,王可嫻才勉強對她說了聲「謝謝」。
可趙知著今天刷題刷得有點心不在焉,她總是想起王可嫻放學時說的話,她是當真不想再和王可嫻坐在一塊兒了。高考越來越近,王可嫻的問題也越來越多,那姑娘對待考試有一種謎之焦慮,甚至趙知著也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影響。
她的心停跳了一下,但面上還是端得四平八穩,說:「當我同桌怎麼樣?」
只見上面總共就四個字:「沒錯,不換。」
「我去!厲害啊!」秦天給驚得路都走不直了,平地踉蹌。
https://www.hetubook•com•com鯤鵬畫室的老師們罵了他們八個月,終於開始大放厥詞鼓舞士氣了。
趙知著他們幾個也是難得地吃完飯沒有立馬回教室看書,反而在校園裡閑逛。
「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
王可嫻極度欣喜又期待地展開字條,差點沒被氣死。
「我給大家念個故事吧,路遙的《人生》。
處女座不能忍的那種難受。
最終這一切還是被定格,艷麗如火的石榴花,藍白校服的你和我,手腕上毫無美感的電子錶,還有磕磕巴巴的髮型。
與此同時,二月二十七日,這個在普通學生過往的生涯里,似乎代表著才剛開學的日子,迎來了他們的百日誓師。
唯獨那本貼貼補補,東缺一塊西少一頁的錯題本看得她難受。
韓娜三言兩語地給班上的人解釋了一下:「王可嫻有自己的高考理想,但是理科對她來說也許太吃力。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很勇敢的。
都說人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去的時候會不一樣,趙知著自己開口的時候,覺得這句話是有些道理的。
「文綜?可是我們的學業水平考試不是早就結束了,她做這個幹嗎?」秦天摸不著頭腦。
趙知著拿著自己的杯子去接熱水,宋奕邊吃包子邊背書,程燃和李向陽低著頭一起看題。
也不明白這些小情侶是怎麼想的,在裏面明明每分每秒都戰戰兢兢在防突擊,還非得往裡鑽。
眾人聒噪起來,推推搡搡往樓下走去,少年少女們開口說話的聲音補齊了城市裡未有的蟬鳴。
趙知著對各類肉菜一律不拒,她把那個從教室裡帶來的帆布袋遞給游桃桃。幾個月下來,這袋子已經鼓到不能再鼓。
韓娜頭疼地呼喊:「別摘花!都多大的人了!」
王可嫻的父親原本是龍溪一所初中的物理老師,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最多也就是脾氣暴了點。
但在距離高考越來越近的日子里,大家聽完這件事也只能嗟嘆,然後喝口水繼續低頭複習。
因而明明是清晨四點前往考場的大巴車裡,氣氛都燃到炸鍋。
「娜姐你也不早說,我頭都沒洗。」
「咔嚓!」
「大家要記住,要想保護好自己的試卷,別人問你是什麼畫室的時候,一定要說你是小鳥畫室的。
她往五人群里發了一張龍溪一中校門口的照片,並附贈四個大字:「我回來啦!」
我宣誓,我們即將迎來那個,最好的夏天。
韓娜一解釋完立馬滿室「嘁」聲。
嗚呼哀哉。
「你竟然打到了4窗口的小排骨!」秦天捧著一盤子豆芽菜,一邊對游桃桃的餐盤表示不可置信,一邊還以為人家看不到似的,想伸筷子去偷排骨,結果被游桃桃在空中一把攔下。
高三一班的幾十號人衝下來,發現並沒有其他班的人在,大概他們是第一組吧。攝影師還在調整相機,他們就直接把這難得的間隙當體育課一樣鬧開了。
不好意思,傻天天,可能到最後真的只有你沒有。
這是我們最近的距離,也終將成為我們最遠的距離。
秦夢可能會弄死他……嗎?
「可是你哪兒來的妹子……」李向陽悠悠道,堵得秦天差點吐血。
畢竟龍溪一中也就這麼點大,幾個人轉著轉著,不知怎的就轉到一鳴園門前去了。
那為什麼程燃的聲音不是這樣的,話筒反而放大了他聲音的振幅,像是磨砂質感的耳畔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