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是他拿的？」
阿雲詢問：「君上禁了公子的足，三日過後，公子可還打算入宮勸君上？」
舒相宜換了個姿勢，擺譜：「我也誰都不想見。」
「快隨我來。」
「父君仍然受萬人尊敬，仍可以住在王宮裡……還請父君三思。」
百里缺緩步上前，看清眼前之人後，他淡笑：「舒姑娘？」
因為她的抗拒，百里缺眉眼微沉，多了幾分冷意：「誤會什麼了？」
「是。」
外面人聲鼎沸，無數擁護他的百姓久久不肯離去。
阿雲道：「您一心為百姓著想，屬下替萬千百姓們向您道一聲謝。」
「師父師父，我很乖很懂事的，可以給您添茶送水，給您捏肩捶背。我會的可多了，您就收下我吧！」
宋時歇邊走邊指給舒相宜看：「你瞧，這戶住的錢大哥是整個綏國最會使鞭子的人，大家都叫他一聲鞭王；現在在街頭當馬夫，他馴馬很有一套，很是低調。」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沒有心思作畫。」
阿雲請示：「需不需要屬下……」
他攥緊她的手，微微用力，她一個不慎差點徑直撲到他身上。
見宋時歇看著自己說這句話，舒相宜移開眼，故意道：「嗯，小豆子聽到你這番剖白，一定很開心。」
阿雲迎了上去，斥道：「放肆，竟敢擅自打擾公子！」
等他吃完，她斟酌著開口：「您可是有煩心之事？」
沒一會兒，在外面玩耍的小豆子也趕了過來，宋時歇早已告訴過他位置。
百里臨淵似乎累極，合上眼：「若是你願意為綏國做到如此地步，來年定會風調雨順。那寡人便答應你，將綏國拱手贈于皇朝，不要這王位了便是！」
宋時歇解釋給她聽：「師父師娘幾年前就搬來了王都。」他壓低聲音，「他們年輕時候都是數一數二的劍客。十幾年前打算歸隱，所以去了破月鎮，後來還是耐不住性子，又搬回了王都，和以前那些一起打拚的舊友做鄰居。」
百里臨淵說的話猶在耳邊，他用一貫冷淡到了極點的眼神看著百里缺，話語聽起來卻很溫情：「缺兒，你是她的兒子，便是寡人最寵愛的兒子。百姓們都愛戴你，假以時日，寡人這位置，自然是你的。」
宋時歇一個旋身，提劍迎了上去。轉眼間，他便與剛剛出現的老人對了幾招。
百里缺目光更加幽深：「好，我答應你。」
最平凡不過的農家小巷。
雖然宋時歇和百里缺相貌神似，但穿著打扮完全不同，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同，那七分神似便只剩下三分。
宋時歇淡笑，雖然無法控制，但他——
百里缺一頓：「趁人不注意再行動。」
百里臨淵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閉門三日，你可想清楚了？你確定——要忤逆寡人？」
百里臨淵統治嚴苛，喜怒不形於色，臣子們即便內心不願開戰，明面上卻不敢公開違抗百里臨淵的意思。於是，便將勸說的簡牘盡數送到了他這裏。
她不禁多想：「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做這麼多菜，傳統節日嗎，還是誰過生日？」
「公子缺誰也不見。」
舒相宜勉強微笑：「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所有hetubook.com.com人都知道百里臨淵此舉是螳臂當車，百姓們皆敢怒不敢言。他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百里臨淵要一意孤行？
見他態度溫柔，舒相宜心中一喜，趁熱打鐵大胆抬眼望著百里缺：「有些話，我一直想對您說。」
百里臨淵罰百里缺閉門思過三日，讓他冷靜冷靜。
百里缺伏跪在地，一動不動。
吃過飯後，小豆子死皮賴臉要拜師，不肯隨他們回去。
3日已過，剛一解除禁錮，百里缺便立即進了宮，直到傍晚他才返回公子府。
宋時歇上前一步：「相宜不懂事，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百里臨淵冷道：「如此，你還肯替那些百姓求情？」
「外界人心惶惶，百姓們都怕殃及自己。」
百里缺猛地抬眼：「父君！」
「那……」
阿雲依言退了下去。
百里缺沉默了一會兒，彎唇一笑：「舒姑娘單純可愛，何罪之有？」
宋時歇動作瀟洒自如，劍使得讓人眼花繚亂，他抓准一個契機，趁老人來不及防備，將劍直直對準老人的雙眼襲去。在將要碰上時，他利落地收回了劍：「師父教導過，劍術只為護己救人，永遠不能將手中的劍對準身邊親近之人。」
「母親贈我的玉佩，可找到了？」
見她妄議國事，百里缺的笑容淡了淡，他打斷她：「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
舒相宜感慨：「大俠果然都是大隱隱於市的。」
百里缺似笑非笑：「哦？」
百里缺不咸不淡：「宋先生。」
小豆子第一次見到這種畫風，皺眉：「這是我嗎？我眼睛沒有這麼大吧？我頭哪有這麼大，嘴巴也太小了吧？」
老人吹鬍子瞪眼：「走開，走開！還有，別叫我師父！」
舒相宜和百里缺同時側頭看過去，說話那人可不是宋時歇！
「師父、師娘當年隱姓埋名去破月鎮是因為太過講義氣而惹了敵人，為了不連累大家，這才歸隱。」
百里缺出奇地鎮定，他越是這樣，她越是心慌。說不定百里缺已經答應了百里臨淵的條件，做好了必死的決心，所以才如此從容。
他雲淡風輕道：「隨你，只要尋回玉佩即可。」
百里缺乏了：「一律不見。」
她好像有些懂他的想法了，不必憂慮，無須惶恐，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大家團聚在一塊吃頓晚飯而已。
……
她強忍住不當著他的面說他爹腦子不正常，然後繼續道：「您是民心所向，綏國的百姓都信任您，您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論君上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您都不要相信，勢必要保全好自己……」
「師父，師父，我未來想當大將軍。若是您肯教我，以後您就是大將軍的師父了！」
「好，」舒相宜笑眯眯，「我現在就補上。」
百里缺輕輕頷首。
舒相宜點頭，她何止找了好幾次，十幾次都是有的。
百里缺合上眼，依稀想起了那個姑娘的模樣。她倒是勇氣可嘉，甚得他心，只可惜現在是緊要關頭，他無暇顧及這些。
笑著笑著，她神情漸漸黯然。
她問：「你打算怎麼做？」
他以為她要說什麼？
百里缺笑了，他讓那些侍女和*圖*書撤了晚膳，這才溫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無須擔憂，安心待在這裏，我自會庇護你。」
「怎麼說？」
老人正在幫著師娘擇菜，聞言，嫌棄道：「走開，走開，別煩我，老頭子我都這把年紀了，早就不收徒了。」
耐心聽完她的絮絮叨叨，宋時歇安撫地笑了笑：「師父他老人家一定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師娘您就別擔心了。」
知道來了救兵，她顧不上看百里缺的臉色，急急跑到宋時歇身旁，因為太著急險些摔倒，宋時歇扶了她一把。
他屁顛屁顛跑到老人身後：「師父，我可以拜入您門下嗎？」
那枚玉佩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人人皆說，他是大孝子，思念君后所以日日佩戴。時間久了，他有些分不清，這玉佩的存在究竟是因為思念母親，還是因為百姓的讚譽？
玉佩突然不見，他心裏溢出幾分煩躁，總覺得是什麼不好的徵兆。
「是。」
宋時歇笑了。
百里缺淡道：「阿雲，不可無理。」
她當然懂這個道理，可懂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回事，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上演。
想通這一層后，舒相宜急忙解釋：「公子缺，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宋時歇帶著舒相宜出了府。
「好小子。」老人大笑，丟開左手的劍，「記得倒清楚！」
「好，好得很。」百里臨淵沉沉笑了，「馬上就到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了。去年是豐收之年，寡人一直在思索今年該用什麼樣的祭品告慰上蒼保佑我綏國。」
她偏頭看向宋時歇，只見他望著小豆子的方向，唇畔邊掛著一貫的淺笑，全然不像那日凝重的樣子。
一頓，見舒相宜表情不對，小豆子撲哧一下笑開：「相宜姐你畫得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宋時歇果然思索了一下，旋即搖頭：「當劍客固然好，但未免不安穩。」
宋時歇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屋頂上長吁短嘆。
宋時歇笑道：「別鬧了，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呢。」
他伸手撫平她的眉，笑道：「別這麼嚴肅。」
若是他肯成為祭品以身殉天，告慰蒼生，那麼事情便有迴旋的餘地。
舒相宜這才注意到，他師父右手一直拎著一隻野兔。
阿雲道：「您到底是君上的長子，君上心裏定然是疼惜您的。」
百里缺很輕地嘆口氣，眉頭蹙起。
百里缺笑容加深：「從宮內回來到現在，我還沒有吃東西，不如，陪我去用晚膳？」
百里缺回過神，終於溢出一絲笑。
涼亭里，飯菜上了桌，百里缺在侍女的伺候下開始用膳，舒相宜卻越發坐立不安。
舒相宜正色道：「相宜願為您分憂。」
舒相宜還是不起身：「你不用和公子缺商談要事嗎？」
阿雲道：「還沒有，那個小子不肯承認，礙著宋時歇公子的面子，我們的人不好動他。」
舒相宜躬身行禮：「舒相宜參見公子缺。」
水汽繚繞中，百里缺沉默地看著臣子們遞上來的一沓沓簡牘，半晌沒有動靜。
一直找不到機會，她心頭失落，滿肚子的話不知道該向誰訴說。反正無所事事，她找來梯子，拿著速寫本爬上屋頂，瘋ｈｅtｕｂｏok•cｏｍ.coｍ狂畫畫，將情緒都傾訴在畫里。
阿雲猶豫了一下：「他偷盜不是一次兩次了。那天他橫衝直撞，險些衝撞了公子。緊接著公子的玉佩就不見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這個聲音的出現打斷了百里缺的沉思。
「定當竭盡全力。」
百里缺沉默了一陣，再度叩首：「皇朝兵力雄厚，遠勝過我們，綏國必吃敗仗，吃苦的便是天下黎民。」
舒相宜抬眼愣愣看著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只覺得，眼前的百里缺和她想象中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廚房那頭在喊：「你個死老頭子，就知道顯擺，還不快來幫忙？」
她不由得嘆道：「若是你也走的這條路，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百里缺揉了揉太陽穴，望向舒相宜的目光多了幾分歉意：「抱歉。」
舒相宜愣了愣，還是應道：「好。」
宋時歇和舒相宜與師父、師娘作別後，兩人一同往回走。
難不成他誤以為自己屢次尋他，是想……投懷送抱？
他目光溫和：「姑娘來這裏這麼久了，我還沒有見識過姑娘的技藝。聽聞，姑娘還會我綏國人士不會的繪畫技巧？」
他是母親的獨子，於是在眾人眼中，他自然是最受百里臨淵寵愛的兒子。
宋時歇笑著搖頭：「都不是，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而已。」
宋時歇臉色微微一變。
他推門進去。
她畫了一個Q版的小豆子，身材瘦瘦小小，臉蛋卻鼓鼓的，無憂無慮，開心自在。
跟著宋時歇左拐右拐，宋時歇在一戶普通人家門口停下來，他瞥一眼舒相宜的表情，倏地一笑。
他又指了指另一邊：「這戶住的鍾大哥擅長使流星錘。君上建立綏國時，他立了不少汗馬功勞，但他無意入宮，便在此處買了房子住。每天閑得無聊就翻牆去隔壁找錢大哥吵架。」
一行人護著百里缺下了馬車往裡走，一踏入府內，百里缺含笑的表情便消失不見，一行人屏息靜氣都不敢出聲。
舒相宜驚訝：「鍾大哥看錢大哥不順眼？」
百里缺睜大眼睛，喉嚨乾澀。
他少時便因天資聰穎極負盛名，這些年裡他更是事事做到極致，拚命想討百里臨淵的歡心。可做得越好，百里臨淵越是冷淡。
這裏煙火氣息濃郁，恍惚間，舒相宜覺得自己依然身處破月鎮，花欲語隨時會跑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對百里缺的完美印象，在這一瞬間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縫。
她剛想說話，抬頭卻對上宋時歇面無表情的樣子。他眸光很黯，她不由得一哽。
暫且不說每次百里缺出現在公眾視野里，普通民眾只能隔很遠地看著。在他們心目中，百里缺是高高端坐于王座的人物，出行的時候被層層守衛簇擁著，根本不可能出現在——
宋時歇點頭，壓低聲音道：「他們鬥了二十多年，說好的至死不相見，最後卻成了鄰居，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師父，師父！我來幫您擇菜吧。」
舒相宜又被攔在了東院外。
她不僅將她和宋時歇添了上去，還將宋時歇的師父和師娘畫入了畫中。五個Q版小人親密地靠在一起，歡樂的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和_圖_書凝固。
「你給我鬆手！」
他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外界怎麼說？」
百里缺一如雕塑們告訴舒相宜的那樣，入宮勸阻，遭到了百里臨淵的駁斥。百里臨淵既已拒絕皇朝的提議，就是做好了對敵的打算。
聽了宋時歇的介紹后，小豆子眼睛一亮：「你師父？」
說之前，舒相宜不得不謹慎，作為現代人她認同人人平等的理念，不喜歡尊卑有別那一套。但這裡是2000年前，百里缺人再好，到底是君上的兒子，她在他面前肆意妄為說他爹壞話，很有可能腦袋就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他先是在書房召見了宋時歇和其他幾個親信，與他們談了兩個時辰，才緩步走出來。
直到長大成人，他才看懂了百里臨淵看他的眼神是什麼——
小小綏國與疆土遼闊的皇朝貿然開戰，這不是硬碰硬，分明就是以卵擊石。
就這麼簡單。
「舒相宜求見公子缺！」
百里缺不躲不讓，低笑：「姑娘不打算給我看看？」
百里缺語氣溫和，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風：「聽阿雲說，你來找過我好幾次？」
小豆子捂著腦袋：「怎麼只畫我一個人？太孤獨了吧，你們呢，在畫里我也要和你們待在一塊！」
百里缺俯身握緊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將她扶起來，他並未立即鬆開，而是若有所思道：「姑娘便是用這樣一雙手作畫的？」
「是。」
舒相宜微微驚訝。
吃過飯後，舒相宜找了個角落蹲下來，她挑了根順手的樹枝在泥地上畫畫。半晌，她招呼小豆子過來看：「小豆子你看，像不像你？」
舒相宜吸吸鼻子，聞著一陣陣從廚房傳來的香味，忍不住感嘆：「好香啊。」
舒相宜渾身一僵，她忽然發覺，百里缺和宋時歇並不相像，宋時歇口頭上雖然不正經，但他與她的接觸從不褻狎，他真誠又坦蕩，他絕不可能有這麼輕浮的舉動。
她特意在東院附近等候，為的就是見百里缺一面，若是此刻再不說清楚，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疼惜？
那豈不是比宋時歇哥哥還要厲害很多嗎？
宋時歇明白她在憂愁什麼，手掌輕輕落在她頭頂，嘆道：「國與國之間的紛爭，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舒相宜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皺著眉頭。
這是百里臨淵第一次談論起這樁事，無疑，是一個漂亮的誘餌。
百里臨淵……想要他的命。
想起百里臨淵勃然大怒的樣子，百里缺眉眼間籠上了一層霜。
世人皆知，自母親崩后，百里臨淵找的每一個夫人都像極了母親，有的是眼睛相似，有的是背影相似，他顯然愛極了母親。
說得更不好聽一點，是雞蛋碰石頭，是飛蛾撲火。
舒相宜離開椅子半蹲著行禮，沉聲道：「恕我直言，我知道您屢屢進宮是想勸阻君上，但君上既然選擇正面對敵，我覺得……多勸無益。」
宋時歇目光頓住：「我不希望重視的人為我擔驚受怕，所以，是，我更喜歡安穩的生活。」
阿雲勸道：「公子缺放心，百姓們自然是擁護您的，這勢必是場敗仗，沒有人願意流離失所。」
宋時歇的表情有些冷淡：「夜深了，公子早些休www.hetubook.com.com息，我們就不打擾了。」
百里缺頷首：「下去吧。」
話語剛落，便聽到門外一聲爽朗的笑：「看劍！」
極度的懷念和極度的嫌惡。
她離百里缺，只有幾步之遙而已。
聽花欲語說過宋時歇拜在一個歸隱的大俠門下學劍，舒相宜轉眼看著不遠處熟練顛勺炒菜的老婦人，一時無法將她與心目中超凡脫俗的俠客聯繫到一起。
談完事，正要出房間，阿雲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府里新來的畫師舒相宜姑娘一直想見您一面，說有要事要稟報。您看……」
雖然百里臨淵賞賜不斷，給他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別的弟弟妹妹遠不及他。他病了，百里臨淵便招募最優秀的大夫，送來最珍貴的藥材，但，百里臨淵卻從沒有親自看望過他。
從小到大，百里臨淵並不親近他。每次見面，他們都隔著很長一段距離，他只能艷羡地看著年紀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承歡膝下。他甚至忍不住懷疑，百里臨淵究竟知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他究竟像不像他的母親。
不遠處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參見公子缺。」
舒相宜被逗笑了，一顆緊繃的心隨之稍稍放鬆了些。
百里缺道：「自然要勸。」
舒相宜被他的稱呼驚到：「師父？師娘？」
舒相宜抬手敲了他一記。
百里缺凝神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揮了揮手：「阿雲，你們先下去。」
舒相宜覺得前輩們的生活委實多姿多彩，雖然和她想象的江湖不太一樣，卻很是有趣。
……
宋時歇伸手：「快下來。」
慈祥的老婦人從廚房探出頭來，她擦了擦手，熱情地朝他們招呼著：「是小宋啊？這位姑娘就是你提過的朋友吧？你們快坐快坐。我家那老頭子去山上獵野味了，小宋你等會兒說說他，都這把年紀了，還老出去閑逛，萬一出點什麼事，身邊都沒個人照顧。」
百里臨淵目光落至百里缺身上，冷道：「既然你替百姓擔憂，寧可未來不要這個位置……為表你愛國愛民的決心，不如以身殉天，如何？」
百里缺和往常一樣伏倒在地，擲地有聲道：「缺兒不敢想。」
這樁交易，未免代價太大。
舒相宜終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等著我？」
舒相宜輕輕頷首，猶自驚魂未定，暗自安慰自己，這一定只是個誤會，百里缺一定是心煩意亂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為了腦袋著想，她道：「您先答應我，不論我說什麼，您都不生氣。」
百里缺道：「人人皆有煩心之事。」
老人無奈一攤手，沖一旁的舒相宜小聲抱怨：「真是母老虎。」然後趕緊大聲應，「這就來。」
她掙開百里缺，往後退了幾步，左右四顧，這才意識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涼亭里只剩她和百里缺兩個人。
這是舒相宜第一次看到宋時歇使劍，之前他腰間的長劍從未出鞘過。
舒相宜問他：「你更喜歡安穩的生活？」
百里臨淵眸光漸寒：「你是說，為了不讓天下黎民受苦受難，讓寡人將王位拱手相贈？」
她又道：「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舒相宜怔住，不說這些，那她該說哪些？
百里缺身邊貼身伺候的阿雲給百里缺沏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