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好姑娘,能遇到你們,是我三生有幸。」
直到百里缺真的獻出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卻不免情緒複雜。
百里缺眉眼含著很淺的笑意:「舒姑娘,若是你願意,可以留在我身邊,我百里缺定竭盡全力護住你。」
他們從未對彼此清晰地坦露過心跡,卻對彼此的心意早已心知肚明。
他把榮耀和生的機會給了百里缺,他才是真正心懷大愛之人,明知會死,還一往無前。
舒相宜搖頭:「不用了。」
他貪生怕死,他貪戀百姓仰慕的目光,他能做的極其有限。甚至當初招募宋時歇,不僅僅是因為宋時歇的才幹,也是因為宋時歇的容貌。
那是宋時歇之前送她的小木牌,上頭多了幾個字,不是小篆,而是簡體漢字。宋時歇仔細辨認了一番,倏地一笑:「你知道上頭的字是什麼意思了?」
這次,不論她怎麼觸摸,都再也無法回到那個屬於宋時歇的時代了。
舒相宜瞭然:「也是。」
花欲語的衣服早已被鋪天蓋地的雨水打濕,她卻毫不在乎。
與皇朝的談判談崩后,百里缺主動提出要投降。可是憑什麼?綏國是他與另外那兩個人共同建立的,是他們三人的心血,也是他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的。這條通向王宮的稱王之路是獨屬於他們的回憶,另外兩個人已經不在了,唯獨只有他還記得這段回憶。
初五。
外來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朗聲道:「公子,時辰已到。」
她望著宋時歇漸漸冰冷的身體,逐漸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只覺得心灰意冷。
心甘情願替他去死,想必也有這麼一層原因吧。
陽光撥開層層迷霧,自天際傾灑而下。
舒相宜不再看他,輕聲背誦道:「是——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宋時歇,我做錯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君上了,我怎麼能喜歡他呢?你罵醒我好不好?
她很勉強地露出一個笑:「那說好了,我等你回來,不見不散。」
可能是因為太難過,難過到忘了哭。
歷史還是按著它原本的方向毫不留情地向前而去,甚至是她陰差陽錯地促成了這一切。
宋時歇在笑:「又是你作的?」
宋時歇笑彎了眼。
花欲語很緩慢地搖頭:「天下是眾生的,他是眾生之一,妾身只是覺得惋惜。」
說得好聽點是殉葬,說得難聽點,是想殺人而已。
「那我便等著。」
宋時歇唇邊噙著淡笑,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深情款款:「好……我會儘力。」
舒相宜一怔。
宋時歇看著她,他的眼神很複雜,夾雜著舒相宜看不透的情緒。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消失。」
她早知道他容不下這個孩子。
那侍衛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好奇地問:「姑娘為什麼不哭呢?」
聽百里缺說話的口吻,恍惚間,舒相宜真的以為宋時歇還在自己身旁,她輕聲感慨:「你與宋時歇真的很像。」
百里缺微微眯著眼,似乎陷入某些回和_圖_書憶里:「他的心胸才識遠勝過我,有些事情,不必言說。」
她想起花欲語明媚燦爛的笑容,花欲語本該快活自在,現在卻一個人孤孤單單待在宮裡,層層圍牆將花欲語包圍著,她進不去,花欲語出不來。
侍衛領命:「是。」
百里缺挑唇笑了笑:「這些話,我也只能對你說了。」
「君上?」
在外人心目中,他是完美無缺的,又有誰知道,他也是有缺陷的呢。
戰爭開始了。
「或許吧。」她輕聲喃喃。
吃過面后,趁著還有時間,舒相宜從一堆賀禮中找到了花欲語送來的那份。
宋時歇不動,他還是定定瞧著她,若有所思道:「這是你第六次來到綏國,每次只留7天。到現在為止,7日84個時辰已到。」
百里臨淵睨了花欲語一眼,不耐地皺起眉,神情冷淡到了極致:「寡人允了。」
舒相宜小心翼翼將那禮盒打開,精美的錦盒裡裝著兩把匕首。是花欲語親手打磨的,刀面光滑刀刃鋒利。
百里缺眼神晦暗不明:「是時候了,我應該站出來阻止父君,不負宋先生所託。」
舒相宜搖頭:「原本不知道,後來我問了別人。」
「臨淵,你不要傷害這個孩子,他是我和……唯一的兒子。」
舒相宜抱著肩膀獃獃地凝望著宋時歇的雕塑,不知不覺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百里臨淵答允了他,百里缺身邊伺候的侍女、侍衛、宮人得以保全性命。
她白他一眼:「那上面的字根本不是祝福語,你這個大騙子。」
舒相宜微愣,這才察覺到自己一滴眼淚也沒有。
百里缺身旁伺候的侍衛看她消沉,忍不住過去搭話:「他的遺體即將被送出城,姑娘不打算去看看?送一送他?」
她一邊穿一邊喃喃:「宋時歇,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狠心一點……說不定你就不用死了。
「臨淵,你答應我。」
但沒想到,宋時歇居然會主動來尋他。
明明早晨還是晴朗的,到午後忽然降起瓢潑大雨,彷彿天地也為之動容。
她親自給宋時歇的屍體穿上了盔甲,以更好地保護住他的屍首。
……
「是什麼?」
即將入夜的時候,城外傳來消息,「百里缺」在臨死前,拒絕要人陪葬。
祭天大典。
儀式落入尾聲,眼前白衣白裳的男子一言不發地含笑飲下那杯毒酒,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地,呼吸停止。
百里缺說:「我很像我的父親。」
舒相宜一個人在綏國待了7日。
花欲語現在是百里臨淵後宮的夫人,而她是百里缺陣營的人。
百里缺搖頭,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父君的兒子了。」
可他的眼神卻是她熟悉的。
馬上就到入宮的時辰了,舒相宜沉默不語。
宋時歇說:「聽起來我很是符合。」
「那就讓他們等,」宋時歇重新在石桌前坐下,神情悠然,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左右等了這麼久了,不差這麼一會兒。我可和_圖_書是公子缺,他們沒膽子進來抓我。」
舒相宜把一塊什麼東西塞到宋時歇懷裡,正色道:「對了,因為這塊小木牌我無法帶回自己的時代,所以,就讓它代替我留在你身邊,陪你一同進宮吧。」
宋時歇一挑唇:「這次,我想看著你走。」
這個孩子是另一個男人的,他瘋狂嫉妒、瘋狂憎恨的那個男人,是他這輩子最要好的兄弟。
看著舒相宜吃了一筷子面,宋時歇挑眉:「如何?」
舒相宜神色莫名,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宋時歇不答話。
花欲語倏地跪倒在百里臨淵面前:「公子缺到底是您與君后唯一的兒子,怎可像進貢的雞鴨魚肉一樣,草草了結?」
他不拆穿她,嘴角彎起弧度:「是,很有才華。」
他每夜只要一閉上眼,便能回想起他這輩子最愛的那個女人產後大出血離世前說過的話——
她起身拿起那幅正在晾的畫,墨跡已干。
終於畫完最後一筆,舒相宜心滿意足地收起毛筆。
舒相宜搖頭:「不用了。我相信公子可以做到。」
舒相宜笑出聲。
他惡意想要勸退百里缺,可沒想到百里缺居然願意去死,就是為了那些螻蟻一般的百姓嗎?
「宋時歇……我好想念小時候……我好想念我和你還有相宜,我們無憂無慮地在一起的日子……人為什麼會長大呢?你為什麼會想來王都呢?」
或許,這便是她能去往那個時代的原因。
舒相宜迎上去接過其中一碗面:「正好餓死了。」
前幾次過來的時候她試圖用手機拍攝綏國的照片,沒想到一回到現代,手機里的照片就不見了。她留不住任何影像資料,於是最好的辦法便是用畫筆將它描繪下來,所幸她這回帶的畫紙和毛筆多種多樣。
舒相宜臉上毫無波瀾,她只是沉默地點點頭,她早知道會走到這一步。
舒相宜望著淅淅瀝瀝的雨出神,她在長街屋檐下枯坐了很久。
他終究還是辜負了她。
宋時歇告訴了她,他在宮內遇見了花欲語。她本想隨著宋時歇入宮去見花欲語,後來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放棄了。宮裡守衛重重,即便能見到花欲語,也極有可能會連累她。
「妾身為天下而哭。」
「好。」舒相宜定下心來,笑道,「便讓他們乾等著。」
他不在乎。
百里臨淵起身,匆匆下台。眾人蜂擁而上,替他撐著傘,攙扶著他。
對於皇朝來說,這一切是順理成章的事,不值一提。歷史的記錄者永遠不知道綏國發生了怎樣的複雜變故。
外面傳來消息,百里臨淵派兵主動偷襲皇朝,皇朝被惹惱,開始反攻綏國,綏國將士死傷無數。
宋時歇笑道:「這果然是她的風格。」
宋時歇說:「以阿語的身手,想趁亂逃出來,並不是難事。放心,她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
舒相宜嘆:「她是個好姑娘,她值得最好的人。」
舒相宜試探:「宋時歇知道嗎?」
拍合照的時候,宋時歇很不配合,拍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幾張才拍到一張她滿意的。合照里,她親密地挽著宋時歇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宋時歇攬著她的腰肢,兩人微微笑著正視鏡頭。
想起那個女人的模樣,百里臨淵眼睫顫了顫。
她嘴唇發抖,輕聲自言自語:「王都真可怕……」
宋時歇正好從小廚房裡走出來,他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不知何時,他重新扮作了百里缺的模樣,白衣白裳,臉上稍微易容。
不必言說,便是心心相印。
舒相宜不說話。
「宋時歇,你會不會怪我?
他知道她刻的字是什麼意思,她亦然。
舒相宜說:「我不會做飯,在21世紀,每天都是點外賣,等別人做好了再送過來。所以我勢必要找一個會做飯且做的飯好吃的丈夫。」
百里臨淵緊緊眯著眼睛,盯著他寵愛的夫人:「夫人為何而哭?」
她朝宋時歇的雕塑走近。
舒相宜指著小木牌上的「子」字,說:「你看,你們這兒的『子』字真的很有趣,比我們的『子』字複雜多了,一個圓圓的腦袋,再加……」
舒相宜微愣,然後翹了翹嘴角:「我也知道。」
不料,百里臨淵的反悔是最後一根稻草,他激起了民憤,無數百姓聚集在城門外不許「百里缺」屍首出城,同時跪地請命投降。百里臨淵一怒之下,抓了十多個跪在最前面的百姓給「百里缺」殉葬。
是百里缺的聲音:「父君果然反悔了。」
她知道這隻是奢望,宋時歇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若是不說,她會遺憾。
仔細算下來,她與宋時歇相識相知……不過短短几十日,感覺卻像是過了大半輩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是從百里缺越來越像他親生父親開始,還是從百里缺逐漸受到百姓稱讚開始?他已經回憶不起來了。
舒相宜急促地開口:「宋時歇,我……我不喜歡長相思,我只願復來歸。」
他親眼看著她身體變得透明,在第一縷陽光的照拂下漸漸化為虛無。他微微失神,這一刻,絢爛美麗。
光芒褪去,舒相宜重新回到了博物館里。
舒相宜點頭,不再細問。
君后。
她本來從不信這些。
次日下午,便會將其送出城外下葬。
宋時歇含笑應:「相宜,不見不散。」
他猛然回想起百里缺幼時,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父君」,那時百里缺望向他的眼神是全然的依賴和信任,而他也是由衷地寵愛百里缺的。
舒相宜一頓,扭頭笑著問宋時歇:「你知道這首詩的最後兩句是什麼嗎?」
他曾在心裏陰暗地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遭遇危險,可以將宋時歇推出去,自己金蟬脫殼,全身而退。
「可他們還在等你。」
而她刻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第7次,這將是她最後一次來到這裏。她本來不想來的,她沒有勇氣面對這一切。
百里缺站了出來,見他「死而復活」,群臣倒戈,百姓們歡欣鼓舞。百里臨淵的殘酷統治落入了尾聲和_圖_書,百里缺代表綏國向皇朝繳械投降,只求皇朝不要傷害綏國無辜的百姓。
舒相宜故意一臉為難:「勉強符合標準吧。」
舒相宜推了宋時歇一把,故作輕鬆道:「好了,你快去吧。」
百里缺在她身旁坐下,頭一次不顧及地上臟污:「夜中行路過急,不小心磕傷了右腿而已。」
7次機會用盡,宋時歇也不在了,她沒有再留在這裏的意義了。
宮中的全部工匠們緊急趕工,按照宋時歇的裝扮,鑄出了一具青銅外殼來,他們將他的屍首存放其中,牢牢固定住。
「無事。」
笑過,哭過,心動過,也心碎過。
她溫柔注視著他,而他亦溫柔地注視著她。
即便知道百里缺不會辜負萬千百姓,不會辜負宋時歇所託,但小豆子的事,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百里缺雖不是劊子手,卻間接造成了小豆子的死。
見他說這麼正經的話,舒相宜一時愣怔,沒想到他繼續道:「能遇到我,也是你們三生有幸。」
傳說,靈魂需依託肉體而存在,若是將他的遺體保存完好,說不定就能獲得永生。
舒相宜眼神變柔:「很巧,在我們那裡,這幾句詩依然很流行。」
院子里的蠟燭早已燃盡,舒相宜把裙子換回來后,坐在石桌前認真地將昨天夜裡拍攝的照片描下來。
舒相宜親眼看著宋時歇達成所願,結局一如他設想的那樣,綏國融入了皇朝的版圖。
對於綏國百姓來說,是百里缺拯救了他們,大家能活下來已是萬幸,他們自此緘默不言。
望著這一幕,端坐在百里臨淵身旁的花欲語,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舒相宜仔細一想,豁然開朗:「難道你與宋時歇……」
她餘光注意到宋時歇手心裏緊緊握著一塊小木牌,依稀從那小木牌上看到了「死生」二字。她試圖抽出來,卻怎麼也抽不動,索性作罷。
每次見到百里缺,看到百里缺恭敬的模樣,他心中都憤恨難平。百里缺深受百姓愛戴,像他的親生父親一樣優秀。
他們識于微時,她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她是他見過最驕傲最張揚最美麗的女人,卻甘願跪下來求他……只求他留下這個孩子一條命。
宋時歇刻的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她已經與他作別過了。
天已經蒙蒙亮了,兩人都沒有休息的意思。
一把刻著「歇」字,贈給宋時歇;一把刻著「宜」字,贈給舒相宜。
看他開始無賴,舒相宜無奈:「祭天大典可不是兒戲。」
拆開之前,她忽然問宋時歇:「花欲語開心嗎?」
舒相宜也笑,故意玩笑道:「對啊,是不是很有才華?」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侍衛已經離開了,身後又多了一個身影。
聞著香味,舒相宜忍不住感嘆:「若是可以每天早上都吃到這麼香的面就好了。」
花欲語抬頭含淚笑著大胆請願:「不如,為他塑上青銅之身,以表君上對公子缺的愛重之心,這肯定也是君后想看到的。」
「臨淵……就當是我求你,我求你了,這和_圖_書輩子我只求你這一樁事。」
百里缺點頭:「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夫人覺得,這天下是他的?」
百里缺緩慢地走到她身旁,腳步微微有些蹣跚。
聽到這個消息后,舒相宜呆了很久。
我等你,我等你復來歸。
他的親生父親當年並沒有死。
百里缺的存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百里缺是那兩人相愛的證明,而他只是一個無恥的入侵者。
安靜了一會兒,百里缺再度開口:「你信轉世這一說嗎?」
舒相宜此刻描的就是這幅,一筆一畫,用情至深。
舒相宜忽然想起,花欲語曾提起過,若是有心上人,她便贈他一把匕首。現在她贈了兩把,成雙成對。想來,她已經釋懷了。
為了她,他背叛了與自己一同打拚江山的兄弟,強行將身為兄弟妻子的她擄了過來,還騙他的兄弟,她早就和他暗通款曲了。他對曾經的好兄弟狠下殺手,為的就是將她徹底佔為己有。
百里缺偏頭笑看著她:「你願意留下來幫我嗎?」
下頭侍衛單膝跪地:「君上,公子缺的遺體,該如何處理?」
百里臨淵答:「隨其他祭品一同火化便是。」
「左右我只是最後階段的祭品,不去觀禮又有何妨?」
她試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卻只是枉然。
這是命中注定。
「你快點爬起來罵醒我好不好?
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呢,一切皆有可能。
誰也沒有發覺,他們歷來穩重的君上,步子稍顯慌亂,手指在層層掩蓋的長袖中微微顫抖。
百里缺卻很淡然,宮中開國老臣看他的古怪眼神,後宮某些夫人對他母親的閑言碎語,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些秘聞只需稍稍一打聽,就能明白。
百里臨淵沉默不語。
她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她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上,她之前以為是令牌之類的,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們一同刻了字的那塊小木牌吧,帶著她的痕迹。
做這一切之前,他早就想到了,他得到了她的人,卻註定得不到她的心。
宋時歇打斷她,展眉淡笑:「我知道。」
百里缺自顧自開口:「若是有執念,說不定下一世還會記得這一世的經歷,這一世難以忘懷的都會延續到下一世,這一世的痛也會延續到下一世。」
舒相宜凝望著那幅畫出神,忽然念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這是場實力懸殊的必敗之戰又如何?千萬百姓赴死又如何?憑什麼說讓他拱手讓出去他便讓出去?他不甘心。
「我要求才不低。」
舒相宜瞥他一眼:「你的腿?」
舒相宜扯了扯嘴角,覺得這都是迷信的無稽之談。可轉念一想,雕塑復活,穿越時空,她什麼都經歷過。
宋時歇笑著把筷子遞給她:「你要求可真低。」
舒相宜不語。
宋時歇笑吟吟:「那是什麼?」
花欲語伏地謝恩:「多謝君上恩典。」
這些,都是博物館的那些雕塑不曾知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