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智鬥七爺

李香秀:「打這張!打這張!」
白景琦:「難道說,你還想當太太不成?」
馬立秋:「不敢、不敢!一個鄉下丫頭,又不懂事兒,饒了兒淨惹老爺生氣!」
田木青一面呈喜色:「七老爺有了這個舉動,這就好向官方交代了,反正交到了日本人手裏,他們決不會再追究。」
李香秀正在鋪床,白景琦坐在馬桶上。
白景琦:「難道我還配不上你?不就老點嘛!」
白景琦走出坐到飯桌前:「吃吧、吃吧,我看就按日本人說的辦吧!」
李香秀:「喲!七老爺想找什麼樣兒的女人沒有?我算老幾?」
蓮心:「一大早就出去了。」
楊九紅、高月玲、唐幼瓊、李香秀和丫頭們都站在台階上等著他的消息。
白占元叫著:「你有禮貌?你們拿著剌刀亂殺中國人,這叫什麼禮貌?滾!」
李香秀:「我這就去!」轉身要走。
馬立秋抬頭瞅了李香秀一眼:「你又不懂,別瞎搗亂!去廚房看看水開了沒有!」
屋裏燈火通明,傳出白占安等人極大的吵鬧聲。
李香秀:「誰也沒得罪我,我本來就是老太太買來抱狗的,老太太一去世,當時我就該走的;我都二十八了,總不能老死在你們白家!」
新宅上房院,夜。
古大夫:「可不是!這沒幾年,日本鬼子又佔了北平。」
日本兵懷疑地望著提盒,又看看李香秀。
李香秀在後面捂住嘴不住地笑。
白景琦站在門外大叫:「幾點了?還在那兒鬧!一幫敗家的玩藝兒!」
李香秀:「怎麼還不送飯去?」
李香秀:「給人家做個小老婆就樂成這樣?除了賣閨女,你還會幹什麼?」回身摔門而去。
田玉蘭:「你們中國人好?自己的國家管不了,還要我們來管!」
老宅門口。
大家冷眼看著白敬業,仍沒有人動。
裏屋。
桌上點著煤油燈。
李香秀已等在半路,忙跟在後面走,白景琦看也不看她。
白景琦找茬兒發洩:「都要拉閘了還這兒鬧?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兒,跪下!」
白景琦唸京劇韻白:「好!今兒就是這個,疙瘩兒……呀湯!」
白占元轉回頭:「你污辱了中國人!」
田玉蘭指著白占元:「爸,您不說他還說我,他又胡說!」
白占元:「好看!不信呆會兒你照照鏡子。」
古大夫:「行、行!別玩兒得太大。」
鄭老屁抄起車把。
白景琦大叫:「小心火燭!……小心他媽的火燭!」
李香秀回頭嘰諷:「天下還有七老爺配不上的女人?您愛找誰找誰!」
白景琦沒好氣兒地:「知道了!喊什麼?」
李香秀:「怎麼不行?要當就當太太!絕不做小!」
李香秀大叫:「快拿進來!」
馬立秋忽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楊九紅:「上哪兒了?」
李香秀:「怎麼這樣?真廢物!」下了台階向廚房院走去。
白景琦:「好好兒的日子不過,幹嗎非要回鄉下?」
白景琦仍不住地嘮叨:「哼!我哪兒也不去!這年頭誰都敢給我氣受……啊……受日本人的氣!啊……還得……」
白占元:「不是!」
白景琦:「告辭是什麼意思?」
田木青一:「我本人當然沒什麼意見。」
楊九紅、田木青一、美智子、白占元、田玉蘭在吃飯。
百草廳、南記、本草堂、千草堂門口,夥計們都在下門板兒,所有的白家老號都重新開張了。
李香秀不由分說:「哎呀!吃了,打這個,三萬!」
李香秀:「人手不夠。」
馬立秋:「啊?二餅!」
李香秀、馮六和一個抱著酒罈的僕人走上台階,被日本兵伸出刺刀攔住,馮六嚇得忙又退下了台階。
田玉蘭:「我不是有意的……我喜歡你!」嗚嗚地大哭起來。
白景琦故作驚訝:「你敢這麼說你爸爸?」
白玉婷抓牌打出:「七條!」
白景琦:「我離不開你呀!」
站著日本兵。
白占安和三個同學正在打檯球,一見白景琦進來嚇得忙站得筆直。
「七老爺!該拉閘了!」門外忽然傳來聽差的喊聲。
李香秀:「別打墜咯嚕兒啦,車都備好了!」拉著白景琦向外走。
大家驚愕地望著白景琦。
馬立秋聽傻了。
楊九紅:「那三老太爺家的景武娶了個法國女人,也是漢奸?」
秉寬:「沒聽見什麼動靜,就看見關家的關佑年和王喜光進去了,沒多大功夫又都出來了。」
楊九紅爽快地:「行,這事兒你交給我吧!」
白占元:「你們日本人那兒會種花兒呀?這是文明人的事兒!」
白景琦:「再說吧。」
田玉蘭:「日本人不文明?」
楊九紅一愣,忙掩飾地回頭叫道:「你們倆聊起來沒完了?快來吃飯!」
馬立秋瞥了一眼白玉婷,白玉婷假裝沒看見。
李香秀:「起來、起來!」
馬立秋家北屋外屋。
李香秀:「跟我媽回鄉下種地!」
外屋。
白景琦似乎根本沒聽,兩眼望著別處尋思著。
白景琦:「你別瞎支招兒行不行?」
https://www.hetubook.com•com香秀:「本來就是鄉下人,有什麼苦不苦?」
白景琦和田木青一兩人坐在東偏廳,楊九紅坐在一旁。
門外站著兩個婦女,懷裏都抱著孩子,好奇地望著白景琦和古大夫聊天兒。
白玉婷看著走出去的李香秀,又回頭看白景琦,手裏洗著牌:「七哥!我看香秀不錯,收了房吧!」
兩人站起,白占元仍說著什麼。
蓮心:「上哪兒找啊?誰知去哪兒了?」
李香秀:「打這張沒錯兒!」
李香秀耐心解釋著:「我是送飯的,給裏邊兒的人送飯的……要命!他聽不懂中國話吧,馮六過來!」
田玉蘭哭了:「我說什麼了?為什麼這樣對我?」
鄭老屁:「知道!您是得找個地方散散心!」
秉寬:「沒有!馮六不敢去!」
楊九紅:「結了親怎麼就是漢奸?我看田木也有這個意思,他說找個中國丈夫就是給咱們遞話兒呢!」
白景琦生氣地:「我不許你走!」
李香秀一仰身又躺到了床上,兩手又墊到頭下,望著天花板:「算了吧,七老爺!別把您嚇出個好歹來!趁早兒死了這條心……」
白景琦:「錢和女人都是好東西,可不能叫錢和女人給耗得沒了人樣兒!」
白景琦還在發脾氣:「沒他媽一個好東西,都在那兒算計我,我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楊九紅:「吃好了嗎?」
田木青一看著他們遠去直發愣。
白占元突然把田玉蘭頭上的花全拔了下來,狠狠地扔到地上。
白景琦:「我想問你個事兒,你得說實話。」
馬立秋十分不安地望著白景琦和李香秀。
楊九紅看著田木青一:「我有句話,說出來二位別見怪。」
白敬業不說話了。
馬立秋:「回什麼鄉下!我去跟她說,還不了得了?」
楊九紅:「這倆孩子都大了……咱們兩家兒能不能結個親?」
白景琦:「我到你家裏躲躲吧?」
李香秀:「我沒那褔氣!」
白景琦仍怒氣不息:「明兒告訴你爸爸打折你的腿!」又憤憤地轉身向外走。
白景琦一路發著邪火,聽差嚇得拿燈籠的手直發抖。
白占元臉色一下變了:「說什麼呢?你們這是侵略,懂不懂?」
白景琦跟馬立秋訴苦:「也不知她怎麼了,死說活說都不行!」
李香秀:「您說行不行吧?」
白景琦:「兩回事!我五哥留法,又沒跟法國打仗!我還是躲躲好!」
白景琦急了:「我……」
白景琦:「老屁!知道去哪兒嗎?」
白景琦等走進過道,向垂花門走去。
白景琦、馬立秋二人面面相覷沒了主意。
李香秀硬抽出一張牌打出:「三條!」
馬立秋:「我也是,她不叫我管!」
白景琦正在整理著桌上的書,一本本地挑出來摞著。
如意館是白景琦的藏書樓,白占元正在翻書,邊等著白景琦。
田木青一:「權宜之計嘛!」
白景琦注意地看:「嗯,馬桶也帶上了?」
白景琦、田木青一站起來走向圓桌。
「行啦……走!」李香秀拉白景琦走。
李香秀:「我贖身!不就五百大洋嗎!窯姐兒還能贖身呢,我就該當一輩子丫頭?」
李香秀打開第一層食盒蓋:「看看!送飯、菜,懂不懂?」
白景琦、楊九紅、田木青一三人各懷心事地看著兩個年輕人。
外屋。
白景琦:「鬥他還不容易,我只要當了漢奸,還怕鬥不過他?」
李香秀:「我不願意!」
李香秀:「您去幹什麼?您算我的跟班?還是我算您的丫頭?」
李香秀:「飯送去沒有?」
白景琦大吼:「小心火燭!……小心個屁!全他媽燒光了才好哪!」
楊九紅站在北屋門口盤問蓮心。
白景琦:「現在是什麼時候?跟日本人結親!」
李香秀一揮手:「進去了啊!」不由分說首先走進了大門。
白景琦、李香秀上了黃包車。
白景琦驚訝地回頭看著白占元,大出所料,眼中充滿了喜悅和欣賞。
田木青一:「這必須得到軍、政兩方面的許可!」
田玉蘭:「吃好了!」
白景琦:「那我也跟了你鄉下去!」
古大夫看著三人:「給各位道喜了,這杯喜酒我可喝上了!」
田玉蘭無比驚愕地望著。
田木青一:「我很同情七老爺,我也看不起漢奸!可硬頂不是個辦法,最好是離開北平,躲一段時間再回來。」
李香秀倒上酒,大家疑疑惑惑地陸續坐到桌前來。
美智子:「玉蘭每次回家,都三句不離占元。」
田玉蘭驚慌:「幹什麼?幹什麼?怎麼啦?」
李香秀把飯遞給白景琦,白景琦大口吃起來:「香秀,給大夥兒倒酒!」
白景琦:「國都亡了,還要那秘方有個屁用!」
白景琦:「不能吃!」
秉寬急急忙忙從東廊走來,穿過院子來到北屋。
白景琦:「哭什麼呀?我再去跟她說,她犯的是那股子勁兒啊?」
白景琦:「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和-圖-書白景琦、李香秀在裏屋悄悄嘀咕著。
白占元掐花兒往田玉蘭的頭上插,田玉蘭的頭上已插了好多花兒。
田木青一:「我想沒什麼大問題,我去請示,看看再說吧!」
蓮心:「香秀跟著。」
李香秀拉著白景琦走出大門道,來到馬車前。
白景琦粗暴地:「去去去!趁我還活著,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都給我走人!」
楊九紅:「那咱們一塊兒去濟南。」
白景琦推開蓮心走去,蓮心莫名其妙地望著。
李香秀又吩咐:「帶上一罈好紹酒!」轉身走出房門。
白敬業已大吃起來:「怎麼都不吃呀?這魚不錯,吃吧!」
白占元:「爺爺!我就佩服您這樣兒,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刀架脖子上不眨眼!我最瞧不起我爸,什麼玩藝兒呀?」
白景琦跟著李香秀走出屏門下了台階。
白景琦:「大半個中國都沒了!」
楊九紅:「這個主意好!去濟南吧!我也十幾年沒回去了,我陪你去。」
日本兵愣愣地看著,倒也沒有攔阻的意思。
秉寬:「能進我早進去了。」
白景琦誠懇:「占元,你和別人可以不說,也不能說,可對爺爺你得說實話!」
馮六忙站起來。
李香秀『咯咯』笑道:「行了,老爺子!還生氣哪?」
田玉蘭嚇壞了:「你……你這麼沒禮貌?」
新宅上房院北屋。
新宅上房院北屋廳。
白景琦驚訝:「你上哪兒去?」
馬立秋驚喜而又膽怯地:「那敢情好啊!」
倆聽差嚇得直看著李香秀。
外廳。
田木青一:「只是,兩國正在交戰,中、日通婚是件大事,我們兩個人也做不了主!」
馮六:「那難說,萬一出點兒事兒……反正我沒這膽兒!」
美智子:「我也很喜歡占元,這孩子樣樣都好……」又扭頭看田木青一。
日本兵低頭看,臉都快碰到提盒了。
白占元:「您都慢慢吃,我帶玉蘭去花兒房看看。」
白景琦不解地:「你今兒怎麼了?」
白景琦冷笑著看著李香秀:「你這兒給我澆油兒點火?我想幹的事,用不著澆油!我不想幹的事兒,點火兒也沒用!」
馮六:「去了,門口有日本兵,我又回來了。」
白景琦十分嚴肅:「是不是?」
桌邊,白景琦和楊九紅、田木青一三人剛落座,楊九紅便對田木青一道:「你這個女兒越長越漂亮,十幾了?」
白景琦:「我願意就行,你就甭當丫頭了!」
花房裏。
李香秀推著白景琦:「哎呀!起來、起來,鋪被窩兒呢!」
白敬業:「怎麼樣?還是我對了吧?我壓根兒就沒關!」
馬立秋正沏茶:「反正東屋也是空著,就租給他們了,古先生是個大夫呢!」
白玉婷:「得,定了!我做媒,我張羅!」
古大夫忙放下茶碗:「我喝茶!」
馬立秋、古大夫都是一愣。
見田木青一仍不說話,美智子不敢說了,扭頭望著田木青一。
馮六忙提起食盒。
白占元和田玉蘭聊得火熱,田玉蘭『咯咯』笑著用拳頭捶白占元。
白景琦點點頭,二人走出裏屋。
李香秀:「虧你是個男人,你去送個飯能把你怎麼樣?」
白景琦拉李香秀的手:「又怎麼了?」
田玉蘭突然笑得將一口湯噴了,白占元一旁壞笑著。
李香秀一下子坐了起來:「這是您說的?」
馮六卻仍看著日本兵不敢進。
李香秀:「您昨兒晚上不是吩咐上我家去嗎?」
李香秀匆匆走進來:「馮六!」
李香秀:「不敢高攀!」
白景琦要抓牌,在身後的李香秀使勁扒拉他的手:「吃了、吃了!」
馬立秋家北屋臥室裏,夜。
白景琦:「說這幹什麼?是我不好,我不該打了她!」
李香秀一把甩開了:「別碰我!」
楊九紅:「你們答應了?」
李香秀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吧嗒吧嗒眨著眼,咬緊了嘴唇。
李香秀對日本兵點了點頭:「謝謝啊!」
已經拉完閘,白景琦往院裏走,兩個聽差戰戰兢兢地跟著。
白景琦:「我不當!王喜光算什麼東西?」
第二天,在臨時改成馬立秋臥室的西屋裏。
白占元:「有什麼不敢?其實你也看不上他!除了錢和女人沒別的!」
白占元、田玉蘭嘻嘻哈哈走過來。
白景琦抱著一摞書進來,放到中間大書案上。
李香秀:「知道了!」
李香秀冷笑道:「怎麼樣?嚇著了吧?剛才還說一定做到!」
二廳院如意館。
李香秀在外屋答應:「哎!」
美智子立即扭頭看田木青一,田木青一低頭吃飯沒有表示。
田玉蘭:「你瞪什麼眼?中國人就是不行,街上又髒又亂,滿街潑髒水……」
白景琦:「我早聽出來了,沒搭他哪茬兒!」
李香秀忿忿地:「是楊九紅逼死的!給您做姨奶奶,受楊九紅那窯姐兒的氣?我寧可回鄉下種地!」
兩個聽差打著燈籠,白景琦和李香秀走出屏門。
李香秀:「這我還不懂?」走出了屋。
楊九紅奇怪:「那誰還能和-圖-書做主?」
田玉蘭狠狠捶著白占元。
院內僕人們掃地的、倒水的、提壺的、端盆兒的,忙而不亂,聲音很小。
李香秀:「我們家可沒有外國的抽水馬桶。」
美智子:「要說這兩個孩子嘛……」
李香秀邊走邊偷偷笑。
楊九紅坐在一邊:「我看玉蘭和咱們的占元挺合適的,他爸爸又正要給他找一個中國丈夫。」
白景琦:「那麼多先生夥計,家裏都揭不開鍋了,不開張哪兒行啊?」
李香秀:「好!那我問問您,您還記得槐花是怎麼死的?」
李香秀驚訝地望著。
白玉婷問馬立秋:「老太太!行不行啊?」
白景琦:「你媽沒跟你說?」
李香秀指著馬車:「您看!」
蓮心:「往出走的時候,一路上嚷嚷著要去濟南府!」
白玉婷:「你先說樂意不樂意吧?」
李香秀沒回頭:「說什麼?」
白景琦大出意料,一下子明白了,驚訝地望著李香秀。
白景琦忿忿地跟了出去。
日本兵用日語叫道:「不能進去!」
白景琦:「哎!香秀,千萬別說萬筱菊進了大獄的事兒!」
古大夫笑了:「那兒能跟您攀呀?我湊合著養家糊口。」
秉寬:「不行,進不去呀!有鬼子把著門兒,不叫進。」
白景琦:「嘿!吃蘿蔔喝茶,氣得大夫滿街爬!」
畫中是一個傲世的鍾馗像,落款:『丁丑年秋與孫占元徹夜談畫鍾馗以誌』。
李香秀拿著兩個切好的心兒裏美蘿蔔進屋。
白景琦:「你得先弄清楚她在想什麼……」
李香秀推門而進,怒目而視。
白景琦等走來,上了台階。
白占元、田玉蘭吃完了站起身。
白景琦道:「聊什麼呢?這麼可樂?」
三輛車走了。
馬立秋:「不成!那能老吃窩頭,烙張餅,弄個疙瘩湯吧!」
李香秀:「這邊來了打這個,兩邊都上著,不傷張兒……」
高月玲:「他們都說什麼了?」
「香秀!」白景琦叫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
白景怡:「可咱們祖傳的秘方不能交出去。」
白占元大叫:「滾回去!誰請你們來的?」凶狠地望著田玉蘭。
李香秀也虎著臉,裏面頓時沒了聲音。
李香秀鋪完了床要走,白景琦又拉李香秀,李香秀麻利地躲開了。
白占元壞笑著:「真的、真的!」
白景琦仍故意地發著牢騷:「哼……哈……我去濟南府!哈……叫人給我臉子看,憑什麼呀……我去濟南府……啊?……」
李香秀看著馬立秋:「媽,幹嗎呢?出牌呀!」
白景琦瞪著李香秀還想說什麼,李香秀不予理睬,逕自向外走去:「走吧,拉閘去!」
白景琦:「誰在裏頭鬧呢?」怒沖沖推門而進。
白景琦:「說得好!孤正有此意!」
李香秀躺在床上,兩眼望著頂棚,兩手墊在頭下。
楊九紅欣喜地點著頭。
田木青一板起臉:「玉蘭!像什麼樣子?」
白占安連忙跪到了地下,三個同學吃了一驚。
馬立秋:「不行、不行!給老爺當個丫頭已經是福分了,那兒還敢往上高攀?」
白占元:「掛就掛了吧!是不是共產黨,我都抗日!」
白占元一愣:「您怎麼想起這個問題?」
秉寬:「我哪兒知道啊!」
白景琦:「玉婷,這喜事兒我可全交給你了!」
新宅上房院北屋東裏間,夜。
田木青一:「十八,調皮得很,我一直想給他找個中國丈夫,能不能幫我留心一下?」
白景琦把書一本本放回書架。
白景琦:「打嗝兒賽屁!大夫,吃蘿蔔!」
大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兩輛黃包車,鄭老屁、牛黃、狗寶都在車前忙活著。
楊九紅一愣:「胡說!他去濟南府能不跟我說?」
楊九紅:「漢奸是不能當!」
白占元:「她可真能吃!」
白占元:「我活著就靠我自己,決不吃祖宗!我明年大學畢業,我想跟您一樣,出去到外頭闖世界,不混出個人樣兒來,決不回來見您!」
李香秀匆匆跑進了屏門,與白景琦走了個對頭:「喲,老爺子一大早兒上哪兒?」
李香秀用力推了一把日本兵:「嘿嘿嘿!別把哈拉子流進菜裏!明白了吧?」
白景琦:「我剛說完!」
新宅上房院。
李香秀:「這意思就是我得走了,離開白家,從此倆分手!」
楊九紅:「那就天天來!」
李香秀正在鋪床,扭過臉兒:「嗯?」
白景琦故作不情願地被李香秀拉著走。
田玉蘭:「昨天濺了我一身,你看我們日本街上,乾乾淨淨的……那天坐洋車,拉車的迎著風擤鼻涕,嚇得我趕快蒙上臉……」
李香秀笑嘻嘻地:「廟不在小,有佛則靈!走吧……」
李香秀:「我呀,還是在鄉下種我的地,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白景琦:「給我做姨太太,玉婷做大媒,還委屈你了?」
李香秀也不搭茬兒,笑著拉白景琦走。
白景琦:「怎麼會沒用?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做得到!」
廚房地上放著一個四層的大圓籠提盒,馮六坐在和-圖-書板凳上衝著食盒發愣,兩個老媽子站在一邊嘀嘀咕咕的,神情驚慌。
李香秀也咄咄逼人地望著白景琦。
「他媽太太就太太!就這麼定了!」白景琦突然站起斷然道。
李香秀:「那就叫老爺們都餓著?真沒用,跟我走!」
白景琦嘴裏哼哈著,腳下卻順順當當走了。
李香秀衝著日本兵:「我們是送飯的!」
白景琦:「上車吧!」
楊九紅:「哎呀!占元,說點兒正經的好不好?」
白占元:「野蠻!跑到人家的國家來橫行霸道。」
白景琦:「我哪也不去,就認準了你們家了,行不行吧?」
白景琦大驚:「你怎麼想起來要走?誰得罪你了?」
白景琦:「你本來就是買來的,你就不能走!」
蓮心忙轉身去了。
李香秀:「不行!我還告訴您,我要告辭了。」
白景琦:「上哪兒?我能上哪兒?哪兒都不要我!我他媽找日本鬼子挨槍子兒去!」
白占元慢慢的走了回來,站到田玉蘭面前:「玉蘭!我每回見到你,表面上說說笑笑,可心裏老在想,咱們能做朋友嗎?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白占安站起來委屈地:「我怎麼了?」
大家都笑了。
田玉蘭笑著:「哪兒有插這麼多花兒的?醜死了!」深情地望著白占元。
新宅廚房院。
白占元磨墨,白景琦鋪好紙,拿起筆思索,突然下筆,聚精會神地畫起畫來,白占元在一旁充滿敬意地看著。
李香秀猛地又坐了起來,向前探過身,伸著頭仔細觀察著白景琦:「想好了,別後悔!」
李香秀拉著白景琦出了垂花門,下台階進了二廳院。
白景琦:「喲!跟我們藥行是一路。」
白占元:「我什麼時候瞞過您?」
白景琦沒動窩兒:「幹什麼?上哪兒去?我一個人兒活得挺自在,哪兒也不去!」
田木青一仍低頭吃著,無任何表示。
馬立秋:「七老爺,我做主了,自古到今都是父母主婚,這是她修來的褔氣,打著燈籠都沒地方找去……」
「去我家?」李香秀一愣,又低頭鋪床:「老爺開恩吧,我們家廟小,容不下您這麼大的佛。」
白景琦回頭看著李香秀:「我七老爺沒做過後悔的事兒!」
李香秀:「說也沒用!」
白占元拉著田玉蘭跑了出去。
白景琦驚訝地抬頭看著李香秀:「這是誰的主意?」
白景琦推門而進,慢慢走到床前,坐到了床沿兒上。
白景琦:「去叫占元到如意館等我!」
白景琦瞪著李香秀:「我偏去!」
白景琦:「別這樣,你出的題目太大,得容我想想!」
白占元、田玉蘭兩人低頭笑著。
李香秀:「他唱戲呢!《黃一刀》裏不是有疙瘩兒湯嗎?」
美智子:「不會的,你儘管說。」
白景琦虎著臉從臥室走出向外走。
唐幼瓊:「沒出什麼事兒吧?」
馬立秋抓牌要打,見李香秀仍在支招兒,愣愣地看著。
白敬業看了看大夥兒,忍不住坐到了桌旁:「吃吧!我可真餓壞了。」
李香秀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心裏在打主意。
古大夫一推牌:「和了!邊三萬!」
白景琦把眼一瞪:「糖醋魚都堵不住你的嘴!」
白占安大叫:「封建專制!」
白景琦:「你是不是共產黨?」
楊九紅:「去馬號問問,今晌午請田木一家子吃飯,老爺不在怎麼行?」
白景琦點了點頭:「我信你的!可聽王喜光說你在憲兵隊裏已經掛了號了,罪名就是共產黨!」
白景琦:「明兒我就跟你媽把日子定了!……哎!……父母之命!你敢不聽?你還拿一把!……」往床上一躺:「我七老爺沒有辦不成的事!」又欠起身大叫:「我娶定你了!」
白占元勃然大怒:「滾回你的日本去!」
楊九紅:「家裏沒個主事兒的男人真不成!」
楊九紅:「七老爺呢?」
白景琦邊走邊道:「誰叫你備車了?」
白景琦:「你這脾氣可真是比我還大了!我可告訴你,沒誰敢跟我這麼滋扭!」
李香秀拉了一下白景琦,兩人走進了裏間屋。
李香秀沒好氣兒的:「楊九紅不是要陪你去濟南嗎?你去呀!」
廚房院。
白景琦奇怪:「哎?收房的事兒!」
田玉蘭:「占元說你們宮裏的太監都沒有……都……淨胡說!他說你們原來的管家王喜光就是那樣的!」
馬立秋家。
走到門口,李香秀回頭:「拉完屎睡覺,明兒再倒吧!啊?」撩簾兒出了屋。
李香秀忙走到白占安跟前把他拉起來。
老宅門口。
李香秀遞給白景琦和古大夫:「吃蘿蔔,多水靈!蘿蔔賽梨!」
古大夫衝門口的女人:「別在門口兒站著,做飯去!」
古大夫回頭對白景琦:「我的兩個女人,不懂規矩。」
楊九紅的臉立即沉了下來:「哼!又沒好事兒!快去找找!」
馮六和僕人小跑著進了大門。
白景琦一肚子火兒地叫著:「拉閘了……都他媽的睡覺!」
馮六和僕人把飯菜擺到了桌上,屋裏的人都垂頭和-圖-書喪氣地靠邊兒坐著,沒一個人吃。
白占元大步走向花房門口。
田玉蘭的頭髮全被抓亂了。
李香秀:「想什麼?想您的兒子都比我大了?想這門不當、戶不對?想您是闊東家,我是窮要飯的?您是老爺,我是丫頭?想你們祖宗的規矩?想你們……」
頭廳院。
白景琦把白占元推到桌前:「來來來!磨墨,我給你畫張畫兒!」
白景怡、白景琦等白家的爺兒們疲憊不堪地走出來,門口已無日本兵。
李香秀:「隨便!他才不講究呢!」
白景琦:「我不去濟南。」
白占元:「我真不是!我也早聽說共產黨了,可我從來一個沒見過。」
田玉蘭:「我們家在日本也有一片花圃,可花兒沒你們養得好。」
馬立秋惶恐地望著白景琦。
李香秀回頭瞪著白景琦:「我就敢!從明兒起我贖身!不是你們白家的人了,你管不著我!」
兩個女人笑著走了。
楊九紅招呼著:「別聊了,快過來吃飯!」
蓮心:「反正生著氣罵罵咧咧走的,也沒洗臉!」
李香秀:「我就走一個給你看!」
新宅上房院北屋廳。
田玉蘭:「你們家的菜可真好吃!」
楊九紅:「到底怎麼樣?」
白景琦、馬立秋、古大夫、白玉婷已經打上了麻將牌。
馬車上裝著滿滿的行李,還有銅痰盂、大馬桶。
李香秀完全沒了規矩地衝著馬立秋:「你懂得什麼叫褔氣?打著燈籠找什麼?告訴你!誰也做不了我的主!死了這份心!」
楊九紅也把視線轉向了田木青一。
白景琦急了:「你有完沒完?我這兒一句話沒說呢,你哪兒倒說起來沒完了!」
白占元扭頭走去。
白景琦:「哎喲,別嚇著我!你那兒廟小,容得下我這麼大的佛嗎?」
白景琦迅速地瞪了一眼楊九紅。
馬立秋和李香秀站在門邊正在嘀咕。
白景琦:「以後還得出麻煩,也沒別的法子了。」
新宅上房院,清晨。
白玉婷:「老爺都發了話了,你還怕什麼?」
李香秀故意激將:「多想想,白家的人可要叫您得罪光了,他們容得下這事兒?您鬥得過他們?這個馬蜂窩不是好捅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白景琦:「你是九一八時候逃過來的?」
白景琦將一摞秘方交給田木青一:「這是一百四十二張秘方,收好!咱們君子協定,我只是交給你保存,不能交給官方!」
美智子鬆了一口氣。
白景琦氣得乾瞪眼:「你少跟我使這小性子!沒用!哼!我非娶你不可!怎麼著?不答應?……」
楊九紅:「呀!還這麼麻煩哪?不是中日親善嘛!」
白景琦道:「老太太賞個面子吧!」
老媽子、鄭老屁等往屋裏搬東西,馬立秋忙著沏茶倒水。
蓮心端著臉盆兒攔住白景琦:「老爺上那兒啊?還沒洗臉呢!」
白景琦:「我一走,家裏出點兒事誰管?唉!真是進退兩難,千頭萬緒!」抱著一摞書:「我去如意館,占元等我呢!」
古大夫笑著:「我倒想滿街爬呢!非叫鬼子抓起來不可!」
李香秀:「走一步算一步,不能老關在這兒!」
白景琦:「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跟我說說行不行?」
楊九紅:「得想法子進去看看哪!」
白占元停住了,卻沒有回頭。
廚房裏忽然傳來老媽子和廚子們的調笑吵鬧聲。
李香秀:「沒事!他心裏不痛快,拿你們撒氣!」
楊九紅:「你也得想想,接連著家裏出了這麼多事,你要想鬥過王喜光,有了日本親家,他就不敢那麼張狂!」
白景琦和馬立秋都愣愣地看著,不知她要幹什麼。
田玉蘭大叫:「占元!」
楊九紅:「吃飯吧!」
百草廳公事房。
白景琦高興:「好小子!像我的孫子!」
田木青一:「王喜光叫七老爺當會長的事兒怎麼樣了?」
白占元:「爺爺找我?」
白景琦傻了,皺巴著臉直撓頭皮。
李香秀直起身:「自己不會打,還說別人!」嘀咕著向門外走去。
田玉蘭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白占元。
馬立秋家。
白景琦:「你?你受得了那苦?」
白景琦:「又琢磨吃呢?還是窩頭!」
楊九紅:「一人兒走的?」
白景琦:「叫玉婷去,叫她來!省得她一人兒在家悶得慌!」
白景琦:「我是得出去躲躲。」
馮六又怯怯地上了台階。
四廳院北屋。
李香秀:「你們白家上百口子人,哪家兒不能躲?出了事都往後捎!」
白景琦:「我生氣?我敢生氣嗎?誰拿我當人哪?」
李香秀一動不動,也不看白景琦。
李香秀沉著臉:「沒怎麼!」
李香秀指指提盒,又比劃吃飯動作:「吃飯、吃飯!」
白景琦非常高興:「香秀,打八圈吧!古大夫!」
白景琦:「我看結了親也跟漢奸沒什麼兩樣!香秀!」
白占元壓著火氣聽著。
馬立秋:「哎呀!吃什麼呀?愁死了!」
李香秀趴在白景琦的肩上亂支招兒。
李香秀不懂:「什麼東西?」
馬立秋奇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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