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瑪波小姐溫和地說，「他們不可能——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看見什麼……」
「什麼是誰？」
「沒錯，不過小事可以釀成大禍。」
「我看不太好吧，局長。」
「非常有趣，」她歎了口氣，「眾說紛綻，見解不一。他們看見的事——或自認為看到的事，都那麼的複雜而瑣碎，就算有什麼重點，也很難歸結得出來，簡直像大海撈針。」
他歎了口氣。
「得查查那把槍的來歷，如果我們的推論成立，槍枝應該不是謝爾茲的，而且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說謝爾茲擁有槍枝。」
「你真頑皮啊，亨利爵士。事實上的確有，讓我想起了魚店的福雷德．泰勒。他總是多算人家一先令，現在大家魚吃得多，結帳時項目總是一長串，而且很多人從不自己再算一遍。每次只要有十先令進到他口袋，錢雖不多，但也夠他買幾條領帶，帶潔西——就是布店的那個女孩——去看電影了，這些年輕人就是愛揩油。對啦，我到這兒的第一個星期，帳單就出錯了，我跟那小伙子說了，他誠懇地道了歉，而且一副很內疚的樣子。不過我心想，這小子的眼神賊不溜丟地。
蓋達克離開了房間。局長雖然有些疑慮，但還是很委婉地表示：
「誰都知道他的大名。」
「這麼一來，如果門口站了一個男人，手裏又拿著手電筒朝房間裏照射，裏面的人除了手電筒的光之外，什麼也看不見，對吧？」
「這只是一種推論，可惜缺乏佐證，完全沒有根據。我們就當是老太婆亂說話，別當真吧？」
好個老邦妮，蓋達克暗忖。每次辦案都是直覺與智能的角力。
瑪波小姐收拾好毛線織針後，隨同眾人一路叨叨絮絮走進羅朗森先生舒適的客廳裏。
「她對魯迪．謝爾茲想害她的說法不以為然，倒是沒說錯。還有一件事，局長。」
「他果然有前科，」李斯泰說，「嗯，不出所料。」
三位男士看著她，亨利爵士輕聲說道：
「瑪波小姐？為什麼？」
「沒有啊，局長。」蓋達克客氣地表示。
「我的乖乖老天爺，」亨利爵士說，「真的嗎？喬治呀，她算是本人絕無僅有、四星級睿智的紅粉知己。老太婆中的超級老太婆。她就是偏偏離開平靜的聖瑪莉米德村，來到門登罕，趕上時機跟謀殺案一起攪和。只要有謀殺啟事見報，瑪波小姐就有樂子可找了。」
「是的，這可愛的孩子寫的書一向賣得很好——他從不寫愉快的事情，而且還為此感到自豪。這孩子堅持要幫我支付一切費用，而他太太也是一位知名的藝術家——就是弄些死花死蜂巢在窗台上。這話我可從來不敢跟她說喲，不過我還是很欣賞布萊爾．雷頓和阿瑪．塔德碼。噢，我又在嘮叨了。警察局長也親自來了——我實在沒有料到，我很怕會佔用他的時間——」
「我知道，局長。可是這個輪廓無法令人滿意。如果您懂我意思——我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輪廓。」
「你是說他塗改了一張支票？」
「好了，亨利，」李斯泰嘲諷他說，「我很樂意去見你這位超級老嫗表率，走吧！我們去溫泉飯店會會這位女士。你看，蓋達克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啊，當然啦！我的意思是……這麼漂漂亮亮的一個小伙子，喜歡東撈西撈，改改支票，將別人忘了拿的小件珠寶順手牽羊、從收銀機裏偷點錢——這全都只能算是偷雞摸狗的小勾當而已，不外是為了有錢打扮、帶女孩子出去溜達什麼的。可是說他突然發了瘋，拿著槍押住一屋子的人，還朝人開槍……他絕對不可能幹出這種事，絕無可能！他不是這種人。這樣是講不通的。」
她驚訝地轉向他。
「哦？」
李斯泰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弄得瑪波小姐的臉更紅了。hetubook.com.com
「別洩氣，」局長說，「我帶你出去，我們跟亨利爵士一起吃午餐。這可是皇家溫泉飯店提供的最佳招待囉。」
「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誰要他幹的。」
「我還不是很確定。」蓋達克謹慎地答道。
「可是大家都說——」李斯泰剛開口又停下來。
「啊，瑪波小姐，你真的給了我們一些思索的方向。」
「魯迪沒有說是誰叫他去的。我想應該沒人唆使他去，是他自己幹的。」
李斯泰微微一笑。
「是，局長。」
「你認為他背後有人主使？」
「謝謝你，局長。」蓋達克有些受寵若驚。
「不是的，局長，她是個很仁慈的老太太，我可不希望她出事……我老覺得，這項推論很有道理。」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瑪波小姐？」
瑪波小姐朝他微微一笑並搖搖頭。
「安全……是的，我明白了。」
瑪波小姐出人意料地直切重點。
「那我怎麼會知道呢？報紙上是有提啦，但說得很少。我當然可以用猜的，但那缺乏實據啊。」
「那麼到時就能證明我們的推論是正確的了。」局長冷冷地表示，「對了，照顧一下瑪波小姐，行嗎？」
李斯泰拿起報告，飛快地看了一遍。
「他很可能從邊門進來，」蓋達克說，「就像謝爾茲那樣。或者，」他緩緩說道，「他是從廚房進來的。」
蓋達克猶豫起來了。
「雖然有多處的不一致和矛盾，但這也很平常啊。不同的人對緊張狀態時的描述，一定會不一樣的，不過大致輪廓算夠清楚了。」
「問題就在這兒了，局長。我不知道，布萊克小姐也不知道——除非她說謊的技巧高出我們的想像。沒有人知道，所以只好假設事實並非如此。」
「我認為那人可能只跟他說是開場玩笑，」瑪波小姐表示，「他當然是拿了錢才辦事的。拿了錢，去報上登啟事，去查探小圍場，然後在事發當晚到現場，罩上面具，披上斗篷，推開門，晃著手電，大叫『手舉起來！』」
瑪波小姐十分尷尬。
「我也覺得聽起來很可笑，局長。另一點是，邦妮小姐十分篤定謝爾茲是來謀殺布萊克小姐的。」
「因此，有人說看見了蒙面人，其實看到的是燈光恢復後——也就是事後——看到的情形，儘管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樣一切便非常吻合了，不是嗎？這就可以假設魯迪．謝爾茲是那個『黑鍋』了。」
局長又帶著詢問的眼光看著這位屬下。蓋達克平靜地答道：
「有，有道門通往後邊的樓梯和廚房，門在樓梯下，不過門把好像在三星期前掉了，還沒把它裝上，所以在這段期間裏，門無法打開。這點應該不會錯，因為門鎖的轉軸和兩個把手都擺在門外走廊的架子上，也都生了厚厚的鐵銹，不過內行人當然還是有辦法把門打開囉。」
「是的，支票我帶來了。」她從包包裏抽出支票，放在桌上，「這是連同我銀行的其他東西今早寄到的。你瞧，原本是七鎊，被他改成了十七鎊，在七的前面加了一筆。寫得不落痕跡，我想一定練習了很久。墨水是一樣的，因為我這張支票是在櫃台簽的。我想他以前應該常幹這種事，你們覺得呢？」
瑪波小姐詫異地瞪大眼睛。
「我倒希望她別來。」蓋達克嚴肅地說。
「對，趕快去吧，蓋達克警官，等你找到線索，我才會安心——因為等她說出一切，她才會安全。」
「你是指，有人要他拿槍朝滿屋子的人亂射一通嗎？這命令也太過份了吧。」
「喬治，」亨利爵士說，「若讓瑪波小姐看看蓋達克跟相關證人的談話記錄，會不會違反規定？」
「對這件事我m•hｅｔｕbｏok.ｃｏｍ.ｃｏm
真的很抱歉，」默娜．哈里斯說道，「你是個大好人，竟然沒生氣。可是你要知道，我媽媽很愛大驚小怪。我看起來真的像是——那怎麼稱呼呢——『事前從犯』了。」（她說得倒很流利咧）「我的意思是，我怕說了，你會以為我在開玩笑，不肯相信。」
瑪波小姐點點頭。
蓋達克猛吸了一口氣。麗迪亞．布萊克就是這麼說的，牧師的妻子也這樣說，他自己的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這樣是講不通的」。現在亨利爵士的老友也以她笛音般的耄耄蒼語，萬分篤定地說出來。
「這個論點有個反證——呃，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哦，對了，艾德蒙．司威頓。他很確定地表示過，鑰匙是從門的外頭鎖上的，而且是他轉動鑰匙開門放她出來的。小圍場裏還有其他通向飯廳的門嗎？」
瑪波小姐點點頭。
瑪波小姐看報告時誰也沒吭聲。最後她終於放下報告。
「是的，局長，這也不無可能。我一直對那位外國女孩存疑，我覺得她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她那樣歇斯底里地亂叫，很可能是在演戲。也許她說服了這個小伙子，適時放他進來，主導了整個過程，射死他，然後把自己反鎖在飯廳裏，順手拿點銀器和麂皮，然後再開始放聲尖叫。」
「我知道，局長，但我們國內多的是歐陸製品，各國人士也都愛買舶來品，所無法依此推論。」
「我猜她會住在奇平村的牧師家，然後每週去門登罕看病兩次。那邊有個叫什麼來著的太太，是瑪波小姐老友的女兒。瑪波這個老太婆的直覺強得很，唉，大概是她的生活太平淡了，到處打探、緝兇會讓她覺得很刺|激吧。」
「並且開槍殺人？」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亨利。」局長說。
「我想她還隱瞞了什麼，」瑪波小姐說，「她看起來很擔憂。今早她把我點的鯡魚送成了鮭魚，而且還忘了拿牛奶。她平常很俐落的，是的，她很憂心，大概怕自己得出面做證或什麼的吧。不過我想——」她用女性柔和而滿懷欣賞的湛藍目光，直視著相貌英俊、剛氣十足的蓋達克警官，「你應該能說服她把一切說出來。」
「大概是這個意思，我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不過這表示小圍場裏真的有貴重物品、錢或珠寶之類的，但看起來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布萊克小姐鄭重否認家中有貴重物品，其他人也一樣。我們只能假定宅裏有珍奇異寶，但大家都不知道——」
「沒錯，」瑪波小姐說，「就算他真帶了槍，大家也看不見，而我認為他沒有帶。我認為他喊了『手舉起來』後，有人悄悄摸黑來到他背後，把槍舉過他的肩頭射了兩槍。這可把他嚇死了，所他才突然轉身，就在這時，那人也朝他開了槍，隨後把槍扔在他身邊……」
「但是可能性很小啊！一個神秘的Ｘ先生突然在黑暗中跑到那位瑞士人身後。他從何處來的？又是何許人？他本來待在哪裏？」
「有道理。還有別的線索嗎？」
「那些老太婆啊，」亨利爵士得意洋洋地說道，「我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她們簡直是無所不觀無所不聽，而且，和諺語所言不同的，還很愛搬弄是非。這個老太婆又知道什麼了？」
蓋達克警官訝異地發現，局長竟然靜靜表示同意說：
亨利爵士一派悠閒地說：
「那麼，照你的說法——從她的證詞來看，這位邦妮小姐——」
他心裏卻在嘀咕，有時教父做事實在有點離譜。
「怎麼啦？這案子很單純，不是嗎？我們來看看你調查過的人都說些什麼。」
「是一張支票，」她說，「他塗改了支票。」
「他什麼www.hetubook.com.com也沒有說，只說會有人尖叫。『我會大笑著看那一張張的臉。』這是他說的。」
李斯泰望著她。
「案子背後一定有個動機。這個推論若具有任何意義的話，表示上星期五的事件絕非開玩笑，也不是一般的搶案，而是預謀殺人。有人企圖謀殺布萊克小姐。可是為什麼呢？我覺得如果有人知道答案，那必然就是布萊克小姐自己了。」
「那麼我們來看看事實。魯迪．謝爾茲塔五點二十分的公車離開門登罕前往奇平村，六點到達。這點有售票員和兩位乘客做證。離開公車站後，他往小圍場的方向走，然後輕易地——可能是從前門——就進入屋子裏了。他用槍控制住裏面的人，射了兩槍，其中一槍造成布萊克小姐的輕傷，第三槍則打死了自己。我們沒有足夠證明證實他到底是意外事故還是畏罪自殺。謝爾茲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我們一無所知，這點我同意。但回答這個問題不是警方的工作，驗屍官的結論指出，兇手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死於意外。無論結果如何，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們可以寫結案報告了。」
「是的，局長。」
蓋達克警官再三向默娜．哈里斯保證，她終於不再抗拒了。
「可能會吧，」李斯泰答道，「不過我不像一般警察那麼正統，她可以看。我很想聽聽看她怎麼說。」
「沒錯，只怕他快要走投無路了。找我下手，就是找錯對象了。新婚的女性或熱戀中的女孩，支票常會亂簽一氣，而且也不會仔細核帳。可是向一個習慣錙銖必較的老太太下手，那就大錯特錯了。十七鎊這樣一筆數字我是絕不會簽的，二十鎊就是人家一整個月的薪水了。我個人在用錢時，通常一次只兌換七鎊現金——過去是五鎊，可是現在什麼都漲了。」
「我可能用錯詞語了，」她低聲說，「我對美式英語不熟——我知道美式英語變化得很快。我是從達許．漢密特先生寫的小說裏學到這個用語的。（我侄兒雷蒙告訴我說，他是『冷硬派』風格的頂尖作家）。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黑鍋』是指代人受過的人。我覺得這位魯迪．謝爾茲似乎就是這種人，他其實相當愚蠢，貪財成性，又極為輕信他人。」
「沒錯。」李斯泰答道。
「這種推論不無可能。」
「如果我沒弄錯意思的話，」瑪波小姐雙頰泛紅，眼睛發亮，樂得跟個孩子似的，「外面走廊上根本就沒有光線——樓梯上也沒有吧？」
「一位老姑娘的親筆信，她就化住在皇家溫泉飯店。她覺得有些跟奇平村案有關的事，我們也許會想知道。」
「早啊，老友。」
「沒錯。」蓋達克說。
局長抬起頭來。
「那傢伙有沒有使你想起誰呀？」亨利爵士沒頭沒腦地問，目光裏帶著調皮的神色。
「問題是，這些事實無可辯駁。無論這些人所提供的細節如何相互矛盾，他們都看見了同一件事。他們看見一個蒙面男子，拿著左輪槍和手電筒，把他們扣押起來。姑且不管他們認為他說的是『手舉起來』、『要錢或是要命』，還是其他的話，這些人確實看見他了。」
「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瑪波小姐說，「不過還有一兩個疑點。但我在想，難道沒有更容易的辦法嗎？無論是誰在主使魯迪．謝爾茲，他都得花很大功夫讓他守住口風，不過如果他真的跟人講過，應該就是默娜，哈里斯那女孩了。而且他可能——只是可能而已——對幕後主使者是誰，只留下一些暗示。」
「他有沒有說這次派對是誰安排的？」
「我認為那個外國女人有些事沒說出來，不過這也可能只是我的偏見而已。」
「好啦，瑪波小姐，讓我們聽聽你有什麼要說的。」局長表示。
「珠寶……嗯，沒錯，持偽造證件入境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支票……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這很重要喲，」瑪波小姐說，「他可能跟她說是誰了。」
「我還是覺得事情完全弄錯了，局長。」
「飯店櫃台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據稱演出搶案最後開槍打死自己的那個人。」
「你瞧，我們接到了一封信——」就在此時，亨利．克什林爵士走了進來，局長改口道：「啊，你來了，亨利。」
蓋達克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蓋達克的語氣突然變得積極起來：
「可是這位神秘的Ｘ先生是誰呢？」局長問道。
「魯迪．謝爾茲為什麼要殺布萊克小姐？」
「他常跟餐飲部的紅髮女侍出去玩，」瑪波小姐說，「幸好我覺得她沒動心，她只不過是喜歡有點『與眾不同』的人而已。那小子常給她買花和巧克力，英國年輕人很少來這套。她有沒有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呀？」她問，然後又突然轉向蓋達克說：「或者她還沒和盤托出？」
「我這就去兒她。」蓋達克說著便起身。
「我知道，局長。如果您認為必須結案的話，那就結吧。不過如果您能讓我再偵查一些時間，我會十分感激。」
「很像暢銷小說的情節。」
這老太婆實在是老糊塗了，蓋達克警官不耐煩地暗想。
「你這小子很不錯。」
「啊，我同意，局長，」蓋達克很快接話道，「她這種證人很不可靠，她太容易受他人左右了，任何人都可在她腦子裏填塞東西。不過有趣的是，剛才那個觀點是她自己的論點，沒有人對她做過暗示。別人也都否認這一點，這次她並未隨波逐流，那是她自己的印象。」
「真的，亨利爵士，真是太幸運……太巧了。上回見到你，已經過好久了……是的，我風濕痛的毛病最近變得很嚴重，我本來是付不起這家飯店的房錢的，這年頭他們真能獅子大開口。可是雷蒙——我的侄子雷蒙．衛司，你可能還記得他——」
「有理由認定在場的奇平村人士對你說謊嗎？」
珍．瑪波小姐與蓋達克想像的雖不完全一樣，但也極為接近了。她遠比他想像的慈祥得多，也要老朽得多。她的模樣非常蒼老，頭髮雪白，粉紅的臉上佈滿皺紋，一對藍色眸子柔和且真摮無邪，全身裹在厚厚的羊毛衣裏。披在她肩上的羊毛披肩酷似花邊軟帽，而且她手裏正織著一件嬰兒的披巾。
「他提過任何名字嗎？有沒有說過是男的還是女的？」
蓋達克把打好的調查記錄放到局長面前，局長剛看完瑞士警方發來的電報。
「就像我祖母寫的信一樣，」他抱怨道，「頑固得可以，字寫得龍飛鳳舞，而且幾乎全劃了重點。寫了一堆什麼希望此信不會佔用我們太多寶貴時間，但可能對我們有些許幫助云云。她叫什麼來著？珍——好像是默普……不對，是瑪波，珍．瑪波。」
「拿去看吧，」李斯泰說著把一疊打字紙遞給她，「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畢竟這些人跟你屬於同一類，你對這種人一定非常了解，也許你會看到一些我們遺漏的東西。這個案子就要結案了，結案前就讓我們聽聽業餘偵探的意見吧。不妨告訴你吧，蓋達克還不服氣，他跟你一樣，認為這樣講不通。」
「你是說，『她』可能從廚房進來吧？」
蓋達克警官突地臉色醬紅，亨利爵士則暗自發笑。
然而亨利爵士口中這位知名的瑪波小姐，現在也只能提供一些愚蠢的籠統看法罷了。蓋達克有些懊惱，便衝口說道：
蓋達克屏住呼吸。她抓到根本問題了。她畢竟是十分敏銳的。蓋達克原打算用這番話來試探她，但她並未中計。雖然這無法改變事實或案情，但瑪波小姐跟他一樣，都意識到那些聲稱看見蒙面漢的人，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看得見他。
但他沒有得到答案。
「這麼說來，hetubook.com.com你認為有人蓄意要謀害布萊克小姐？」李斯泰問。
「那是把德國製的左輪槍。」
看到亨利爵士，瑪波開心得語無倫次，而在介紹局長和蓋達克警官時，則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把這地方弄得雞犬不寧。是用偽造證件入境的嗎？」瑪波小姐問道。
「誰？」
「魯迪．謝爾茲是個不知饜足的傢伙，」李斯泰說，「我們發現他在瑞士有前科。」
「不，不，」瑪波小姐說，「他根本沒有帶槍。」
「我倒不這麼認為，局長。」
「有人可能還會再度下手。」
「伊德布上校也許真的經驗豐富，」他說，「我很討厭如今大家有事沒事就把心理學掛在嘴上——不過我們當然不能排除心理的因素。」
「我所謂的賊不溜丟，」瑪波小姐接著表示，「指的是那種直盯著你，一動不動的目光。」
瑪波小姐咳了一下：
瑪波小姐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到經理室去吧，」李斯泰說，「我們可以在那兒好好談一談。」
「對，什麼也看不見，我試過了。」
「最好查查那個米姬的記錄，看看她的證件是否齊全。不過我覺得這都只是推測而已。」
「是的，局長。不過也只是些小奸小壞而已。」
「我怕你太聽信亨利爵士的話了，亨利爵士一向客氣，對我過去做過的任何觀察都過份看重，老實說，我並沒什麼天份，一點也沒有，只不過是對人性略知一二罷了。我發現人往往太過輕信他人，而我則總是相信最壞的一面。這不是什麼好個性，但卻常被接二連三的事件證實是對的。」
「好吧，我把一切全告訴你。不過為了我媽媽，請別把我扯進去，行嗎？一切都是因為魯迪．謝爾茲爽約引起的，那天晚上我們約好去看電影，後來他說他不能來，我不太高興，因為本來是他提議要去看電影的，被這個老外放鴿子，實在令人生氣。魯迪說這不能怪他，我說不怪他怪誰，然後他說，那天晚上他要去玩點惡作劇，還說以賺到錢，又問我喜不喜歡手錶？我問他是什麼惡作劇？他要我別告訴任何人，說是某個地方要舉行一個派對，他要去假裝打劫。後來他把他登的啟事拿給我看，我就人笑起來。他對這件事也有點嗤之以鼻，說覺得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可是英國人就是這樣，根本長不大。我質問他這樣說我們英國人是什麼意思，接著我們就吵起來了。不過最後又和好了。後來我從報上看到消息，發現根本不是惡作劇，而且魯迪．謝爾茲開槍打了人後，又朝自己射擊……當時我的心情，大概只有你能了解了，警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若我說自己事先知道了，別人會覺得我是共犯。可是魯迪跟我提的時候，確實像是在開玩笑啊。我發誓他真的沒別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有槍，他根本沒說要帶槍去。」
蓋達克突然一陣欽佩，他聯想到自己前不久協助破案時那個被關入牢裏的詐欺犯吉姆．凱利。
「你認為她有可能與這傢伙共謀嗎？是她放他進去、慫恿他幹的？」
「不這麼認為？」
「什麼？」
眾人驅車回到門登罕時，李斯泰表示：
「你得去問布萊克小姐有誰想殺她囉。」
「她好像對這種說法十分不以為然。」
「她會阻礙你辦案嗎？」
蓋達克感到一陣失望。有那麼一剎那，他還覺得亨利爵士對這個怪老太婆的看法也許沒錯。或許她能看出一些蹊蹺——老年人的感覺常常是非常敏銳的。比如說，他就無法在艾瑪姑姑面前隱瞞什麼，他才打算說說，姑姑就跟他說他的鼻子在抽動了。
可惜他沒能笑太久，蓋達克心裏想道。
李斯泰看了看信。
李斯泰努力維持客氣地笑說：
「這回他挑錯對象了。」亨利爵士說。
「您的意思是，我們還是得回到伊德布上校的心理學理論。」蓋達克沮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