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8

布瑯.拉蜜亞彎下身去,摸了摸霍依特的臉頰,冰涼涼的。他通訊記錄器上的生理感應器和醫療掃瞄儀全都亮起了腦死的警訊。氧氣面罩繼續將純氧強行送入他的肺臟,而醫療掃瞄儀仍然維持著他的心肺運作。但警訊聲已升高成尖叫,然後成為穩定而可怕的音調。
那個影像摺疊起來,然後淡出了。領事、溫朝博和拉蜜亞仍然默默地瞪著兩眼。馬汀.賽倫諾斯站了起來,將一把沙丟向葛萊史東的臉幾秒鐘前還在的虛空中,尖叫道:「他媽的操她老爹的屁蛋政客道德麻痹的狗屎人妖賤婊子!」他踢著空中的沙子。其他人把視線轉到他身上。
「你看到那個東西嗎?」領事問卡薩德。

上校指了下由霸軍發給,附著在那神父胸口的醫療掃瞄儀,儀錶上有小燈閃動。所有的小燈都是紅色的,只有系統本身的指示燈是黃色。霍依特的頭滾向後方,溫朝博這才看到將割斷的喉嚨勉強連在一起的細細縫線。
「太空船能不經許可就起飛嗎?」溫朝博問道。這個老人坐在地上,兩膝豎起,兩臂擱在膝蓋上,是很典型疲累不堪的姿勢。他的聲音也很疲倦。「不理會葛萊史東的禁制?」
「他們會是短期的殭屍。」馬汀.賽倫諾斯說。他把毛皮大衣裹得更緊一點,用拳頭打著沙地。
布瑯.拉蜜亞已經把神父的屍身包好了。她望著遺體:「我記得杜黑神父說過一個叫阿法的畢庫拉人的事。」她說:「可是我還是不了解。其中想必會牽扯到質量不滅定律吧。」
「而且說不定可以搞清楚那裡的情形如何,」布瑯.拉蜜亞說著用大拇指朝帳篷頂上比了比。
領事把通訊記錄器拿在手上,向前彎下腰,對著方形的語音接受器輕聲地說話。那古老的儀器也輕聲回答,話語聲剛好在飛沙的聲音之中還可聽見。他直起身來,面對其他人。「太空船未能獲准離開。」
布瑯.拉蜜亞把兩手叉在胸前,皺起眉頭來看著通訊記錄器,「我忘了你說這玩意是怎麼作用的?你怎麼能避過干擾呢?」
誰是來此獻祭的?
「已經確認了指令,我們得收拾東西準備傳送。我叫船降落在山谷入口上方。」
「船會來嗎?」馬汀.賽倫諾斯問道。
布瑯.拉蜜亞和費德曼.卡薩德帶著霍依特神父的屍體回來時,馬汀.賽倫諾斯,索爾.溫朝博和領事正蹣跚地爬上沙丘朝人面獅身像走來。溫朝博將斗篷緊裹在身上,想保護他的嬰兒不受狂風沙和閃電的侵襲。他望著卡薩德以他那兩條又黑又卡通化的長腿走下電光閃動的沙丘,霍依特的雙臂和兩手垂落,隨著每一步而微微擺動。
資訊由超光速通訊傳來,是船在大約十分鐘前錄下來的。資料柱和映像的光霧交混,正是聖遷時期通訊記錄器的特色。葛萊史東的影像抖動著,臉孔扭曲得很怪異,然後甚至變得很可笑,因為數百萬計的飛沙穿透了那個影像,即使把音量開到最大,她的聲音也幾乎被暴風吹散。
「兩個十字形,」領事說:「他的和保羅.杜黑神父的。如果他所說關於畢庫拉族的事是真的,那他們兩個都會……復活。」
帳篷開始倒塌,支桿和鐵絲鉤錨在周hetubook.com•com圍的沙子移動後都鬆脫了。他們擠在一起,在呼號的狂風中彼此喊叫著交談,領事和拉蜜亞把霍依特的屍身包在他的斗篷裡。醫療掃瞄器上的閃燈仍然是紅色。血已經不再由粗陋的小小縫線之間流出來。
「不要走,」賽倫諾斯說:「這就像操他媽的那些老恐怖電影,所有的人一個一個地……嗨!」那位詩人閉了嘴。帳篷的入口只剩一個充滿亮光和噪音的長方形。費德曼.卡薩德已經不見了。
賽倫諾斯在他那頂壓低了的貝雷帽下的兩眼閃亮著。「我沒有告訴你們什麼,只說我希望他那艘該死的太空船在這裡,而且我現在就要。」
「能有杯酒,」賽倫諾斯說。
「荊魔神。」馬汀.賽倫諾斯輕輕地說。
「是的。」
「在我們由『世界之樹號』上下來的時候,用緊光連結上我埋設的一個通訊器。」領事說。拉蜜亞點了點頭。「所以碰到你要回報的時候,只要發短訊到船上,就會由超光速通訊轉給葛萊史東……以及你和驅逐者的連絡人。」
領事聳了下肩膀,朝天上望去,好像一道藍色的焰尾仍然可能宣告那艘太空船的到來。「在濟慈市的太空港不給啟航許可。」
拉蜜亞沒想到自己剛剛在哭。她擦了下臉,微微一笑。
「了不起,」賽倫諾斯說,「真操他媽的了不起。根據他自己的說法,霍依特會先分解,再重生,多虧有那他媽的十字形……那種該死的東西還有兩個呢!這傢伙在復活保臉上可闊得很呢……然後他會再爬起來,像哈姆雷特老爹鬼魂的腦部受損版本,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
「我試過了。」領事把通訊記錄器拿在手裡,放回背包中。「沒有回應。而且我在最早發出的訊息裡也提到霍依特受了重傷,還說我們需要醫療協助。我關照船上的醫療系統準備好等他。」
「沒有。我比布瑯晚了十秒鐘走進那個房間,可是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醫療掃瞄儀發出小小的警報聲,卡薩德由皮帶上解下一個電漿匣,插|進感應器裡,跪坐在地上,把夜視鏡拉下來,由帳篷的開口向外望。他的聲音被頭盔的擴音器弄得有些變調。「他失血過多,我們現在無法輸血,有誰帶著急救箱什麼的嗎?」
「來吧,」溫朝博叫著,伸手搭在那位詩人肩上。索爾感到沙子打在他臉上,弄髒了他的短鬍子,他的另一隻手擋在胸前,好像在保護著珍貴無比的東西。「要是再不趕快的話,就會跟不上布瑯了。」他們兩人彼此扶持,頂著風前進。賽諾倫斯看到他的貝雷帽落在一座沙丘的背風處,連忙過去撿,身上的毛皮大衣亂舞著。
領事啟動了通訊記錄器。
「要是太空船能來的話,我們就可以知道好多好多的事了。」領事說:「自動分析系統可以……」他停了下來,比了下手勢。「哎,空中的飛沙少了,說不定風暴……」
「這可能是個好主意。」卡薩德上校說。
「什麼?」馬汀.賽倫諾斯車轉身子,一下沒站穩,跪倒在屍體旁邊,他向那個老學者俯過身去。「你說什麼?」
「可以躲沙塵暴。」溫朝博說。嬰兒正用奶瓶喝著牛奶。
領事最後一個離開,帶著他自己和卡薩德的背包和圖書。他才離開帳篷一分鐘,帳篷的支柱就倒了,帆布裂開來,整頂帳篷飛進了黑夜中,周圍還閃著靜電的光。他蹣跚地走過那三百公尺的小路,偶爾看一眼前面那兩個男子的身影,更多的時候卻是找不到路而必須繞著小圈子,到再走回小路上。狂風沙稍微減弱一些,而閃電一個接著一個來時,可以看見他身後的幾座時塚。領事看到人面獅身像,仍在再三的電擊下閃亮著,再過去是玉塚,四壁透亮,在這兩個時塚過去是方尖碑,那裡沒有光亮,只是一條垂直的純黑色襯在懸崖前。然後是水晶獨石巨碑。完全沒有卡薩德的蹤跡,雖然變化的沙丘,吹起的沙子,還有突來的閃電都使得那裡好像有很多東西在移動。
「對不起,」那個熟悉的影像說:「可是我目前還不能讓你的太空船接近那些時塚。想要離開的誘惑會太大,而你們任務的重要性卻必須凌駕在一切因素之上。請了解多個世界的命運都可能繫於你們。請相信我的希望和祈禱都和你們在一起。葛萊史東結束通話。」
領事自己也很痛苦。「我們不能離開,」他說:「現在不能離開。」
但等他到了山谷口兩側懸崖之間的鞍形山地時,強風又再吹襲著他,他看見其他四個人擠成一堆,蹲在那一大片廣闊平原開始的地方,但是並沒有太空船。
領事揉了下眼睛。「我們可以毀了他的屍體,用上校的槍……」
「葛萊史東的許可貯存在太空船的記憶體裡,」領事說:「霸軍和太空港當局都知道。」
「時光堡如何?」拉蜜亞說:「離這裡只有兩三個小時……」
他們圍了過來,蹲在那古老的通訊記錄器附近,把霍依特神父放在他們那一圈人的中間。在剛才他們丟下他,沒有照顧的短短時間裡,他屍體四周已有小沙丘形成了。現在所有的燈號全都成了紅色的,只有極限控制燈是琥珀色。拉蜜亞放進另一個電漿匣,再確定氧氣面罩確實罩住了霍依特的口鼻,把純氧濾入,而將沙子隔在外面。「好了。」她說。
「三天。」領事說。
溫朝博摸索著他的背包。「我有一個最基本的急救包,不過這種情況不夠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割了他的喉嚨,那裡所有的全給割斷掉了。」
有一分鐘的時間,誰也沒回應。經過一個禮拜的旅程,誰也想不到會再和他們這群以外的人連絡,因此一時間根本會不過意來,就好像除了在夜空中的爆炸之外,朝聖團之外的世界已經不存在了。「好吧,」索爾.溫朝博說:「讓我們聽聽吧。」風暴突然暫停了一下,使這句話聽來非常響亮。
「閉嘴,」布瑯.拉蜜亞說。她正用一塊由帳篷裡拿來的防水布裹住霍依特的屍體。
「現在不是應該到了嗎?」拉蜜亞在領事向他們走過去時叫道。
「你那些他媽的軍用配備呢?」馬汀.賽倫諾斯說。他被擠在帳篷後端,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所有那些霸軍的狗屁東西上沒顯示點什麼嗎?」
「由你來背著霍依特神父。」布瑯.拉蜜亞很溫柔地說著,轉過身來。
索爾.溫朝博把他只有四天大的孩子放在胸前的背帶裡,把他的斗篷披風摺好圍著她,蹲在入口。「沒看到上校的蹤影!」他叫道。就在他和圖書查看時,一道閃電打在人面獅身像開展的翅膀上。
「還有別的東西嗎?」溫朝博向領事問道。
而她光滑的腰窩有花環裝飾?
「有什麼好笑的?」領事問道。
「和她連絡,」布瑯.拉蜜亞說:「把事情解釋清楚。」
「你不是說從那個操他媽的女皇手裡已經拿到許可證了嗎?」馬汀.賽倫諾斯叫道:「就是老葛萊史東本人嗎?」
「走吧,」領事說。雨水由他的三角帽上一路流下來,「我們先到人面獅身像裡躲到天亮再說,我來帶著卡薩德的配備和那個魔比斯方塊。布瑯,你帶著霍依特的東西和索爾的背包。索爾,你注意讓嬰兒保持暖和跟乾燥。」
「哦,他媽的天老爺啊!」賽倫諾斯說著坐在沙子裡。
領事望著他。
「我們走吧,」拉蜜亞說著站了起來。她得彎下身子才能頂著風前進。霍依特那件斗篷散開的部分在她身旁翻動著,發出響聲。而她自己的斗篷則飛飄在身後,她在間歇性的閃電光亮中找到了那條小路,朝山谷的前方走去,只回了一次頭,看其他的人有沒有跟上來。
他點了點頭,彎下身去將通訊記錄器從他的背包裡取出來。溫朝博和賽倫諾斯站在他身後,幫他擋掉一些飛沙。領事取出了通訊記錄器,停了下來,四下環顧。風沙讓他們看起來像是置身在一個瘋狂的房間裡,天花板和四壁都在不停變幻,一時擠近來,只有幾公尺遠,一時又退到了遠處,天花板向上飄升,就像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劇《胡桃鉗》中房間和耶誕樹為了克拉拉而變大的場景一般。
「這意思是說操他媽的『有何不可?』,」賽倫諾斯大笑道:「為什麼要讓我們身寒發凍的繆思女神很難找到我們呢?我們在等待的時候可以看著我們的朋友腐爛分解。杜黑說一個畢庫拉人翹辮子之後,要花多少時間才會再回到他們的族群裡?」
「這意思是答應了嗎?」拉蜜亞問道。
電光閃現,雨開始下了起來。冰冷的雨箭比狂風沙更狂暴地射在他們臉上。
領事聳聳肩,「葛萊史東撤銷了原先的許可。這裡有她傳來的訊息,你們要聽嗎?」
「好吧,」領事說。他把那個古老的通訊記錄器從他的背包裡拿了出來,把手放在傳輸器上,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我們可以到某一個時塚裡去躲風暴,」索爾.溫朝博說:「也許可以到人面獅身像去。」
領事擡頭望去,現在看得到山谷寬大的入口,還有其上低飛的雲,他半期望能看見他的太空船由其中降落所發出的藍光。風暴很可怕,但他的太空船曾在更惡劣的狀況下降落過。他不知道那艘船是不是已經降落,而其他人都在太空船下等著他到來。
「傷了?」馬汀.賽倫諾斯走回到他們聚集的地方說道:「狗屁。我們這位神父朋友可是死得跟葛藍儂-海特的狗一樣了。」他翹起大拇指朝用斗篷裹著的屍體那邊一比;所有的燈號全都是紅色的。
索爾.溫朝博用手去探了下脈搏,卻沒找到hetubook.com.com。他向前俯過身去,將耳朵貼在神父的胸口。沒有心跳,但是索爾的臉碰觸到的十字形傷痕卻很熱。他看了看布瑯.拉蜜亞。「是荊魔神嗎?」

「沒有關係,」拉蜜亞說著抱緊了自己的身子,止住顫抖,「我們一定得救他。」她望著領事。
馬汀.賽倫諾斯走出了帳篷,扛起海特.瑪斯亭的魔比斯方塊,他那頂紫色的貝雷帽被風吹掉了,越飛越高。賽諾倫斯站在那裡,大聲咒罵,到他嘴裡開始塞滿沙子了才住嘴。
「兩個。」領事說。
「沒有了。」
「坶,這還真有幫助。」布瑯.拉蜜亞柔聲地說。
「那到底是出了什麼鬼事呢?」拉蜜亞擦了下臉,她在帳篷裡所流的眼淚在她臉上的那層沙塵中留下了行行污漬。
賽倫諾斯又笑了,他說:
「那個神父怎麼辦?」詩人問道,一面伸出大拇指朝屍體那邊比了下。
賽倫諾斯不屑地揮了下手,走了開去,還一路踢著沙丘。
「要是有能救霍依特性命的機會,我們就該把握。」
「拜託你閉嘴。」布瑯.拉蜜亞疲累地說。「如果我被逼得非槍殺你不可的話,又會多一樣東西要我們背了。走吧。」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索爾.溫朝博說。他的嬰兒在他斗篷的縫隙間露出小臉。蕾秋正在哭著;小臉脹得通紅。看起來就像是個新生的嬰兒。
領事率先走在前面,溫朝博緊隨在後,馬汀.賽倫諾斯踉蹌地跟在幾公尺遠處,而布瑯.拉蜜亞走在最後,這一群人再度走下山坡,進入時塚谷內。
賽倫諾斯在大叫著,可是狂風吹散了他的話語。布瑯.拉蜜亞指了指碩果僅存的一座帳篷,其餘的都給狂風吹塌或吹走了。他們一起擠進了賽倫諾斯的帳篷裡,卡薩德上校最後一個進來,溫柔地抱著那具屍體。到了裡面,才能在塑性纖維帆布的啪響聲和像撕紙似的閃電聲交織下,聽得見彼此大聲說話。
「死了嗎?」領事叫著,拉開了卡薩德裹在霍依特赤|裸屍身上的斗篷。那兩個十字形發出粉紅色的微光。
領事把他的背包拉得更近一點,好像在戒護著放在裡面的那具老舊通訊記錄器,他的額頭和臉上閃著汗水。
馬汀.賽倫諾斯用手掌跟打了下前額。「對嘛,我怎麼會忘了呢?真是配合得太美妙了,新約的智慧。在此同時,也許我們的荊魔神能再從我們這群羊裡帶走幾隻。你們認為這位神父會不會在意我向他借一個十字形來以防萬一呢?我是說,他有個備用的……」
馬汀.賽倫諾斯張開了嘴,看到拉蜜亞手裡的手槍,聳了聳肩膀,然後彎下身去,把屍體扛在肩膀上。「等我們找到卡薩德之後,由誰來背他呢?」他問道:「當然啦,也許他已經大卸八塊,這樣我們可以所有的人——」
大家紛紛抗議,「你說『未能獲准』是什麼意思?」等其他人都安靜下來之後,拉蜜亞問道。
那個嬰兒,蕾秋,尖聲地哭了起來。溫朝博搖著她,用他的大手抱著她的頭。「我同意,」他說:「要是荊魔神想找我們的話,在船上和在這裡一樣容易找得到。我們可以注意不讓任何人離開。」他碰了下霍依特的胸口。「即使聽起來很可怕,可是醫療系統就這個寄生物會有什麼作用的資訊,對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星網來說也是再珍貴不過。」
卡薩德俯身向前,頭和肩膀都伸到了帳篷外面。他將武器舉起,打開保險。「警報器。」他說:「有什麼東西在沙丘後面移動。」夜視鏡轉向他們,映照出蒼白而擠在一起的一群人,還有霍依特那具更蒼白的屍體。「我要去查看一下,」他說:「在這裡等太空船到了再說。」
「妳自己閉嘴!」賽倫諾斯尖叫道:「我們附近還有個怪物在逡巡。老格蘭戴爾本人就在外面的某個地方磨著爪子,準備吃他的下一餐,你們真的要讓霍依特的殭屍加入我們這快樂的小組嗎?你們記不記得他怎麼形容畢庫拉族的?他們用那些十字形讓他們活回來過了幾世紀了,跟他們說話就像跟一塊會動的海綿說話沒兩樣。你們真的想要霍依特的屍體跟我們一起走來走去嗎?」
馬汀.賽倫諾斯大聲地笑了起來。「這裡是個操他媽的沙漠!」他朝天上大叫道:「而我們卻可能被洪水淹死。」
「我們非得試一下不可!」拉蜜亞叫著,俯向前去抓住了領事衣服的前胸。「我們不能把他留給那些……東西……」她指了指在死者胸前皮膚下閃亮的十字形。
「要是我們不趕快躲開這場他媽的風暴,我們就一定會死!」賽倫諾斯叫道。帳篷在搖晃,每次風吹過來,塑性纖維帆布就拍打著這位詩人的頭,沙子吹打在布上的聲音就像是外面發射了火箭一樣。「把那艘他媽的船給召來,快點!」
「去你媽的。」馬汀.賽倫諾斯說。
那位學者在擁擠的空間裡移了下身子,瞪著那位詩人。「你千里迢迢地來找荊魔神。你現在又要告訴我們說,既然它好像出現了,你就改變了心意嗎?」
領事把他那頂三角帽往下拉低,將衣領聳高。「那艘船有深測雷達和動靜感應器,能告訴我們那位上校去了哪裡。」
「是的……我想是的……我不知道。」她指了指仍然握在手裡的那把古董手槍,「我把子彈全打光了。一共十二發打中……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布瑯.拉蜜亞移到入口處,抱起了神父的屍體,她沒想到竟會那樣輕。「讓我們把霍依特神父送上太空船交給船上的醫療設備,然後我們之中再派幾個人回來找卡薩德。」
「沒有。」
「不錯,」卡薩德同意道:「我們不用那艘船來離開這裡,可是船上的醫療系統也許可以救霍依特。而且我們可以在船裡躲到沙塵暴過去。」
「他失血太多了。」索爾.溫朝博說。他摸著那位故世神父的臉,自己的眼睛閉著,頭垂了下去。
「還有荊魔神,」賽倫諾斯說:「不能忘了我們的東道主。」
「不行,」領事說:「葛萊史東說不行之後,霸軍就在我們泊船的升空處加了一個三級防制網。」
「所有這一切,」她說,一面用手背按著臉頰。「而我現在一心只想著要是能沖個澡多好。」
到哪個綠色祭壇,哦,神祕的祭司,
引領汝這隻小牛向天低頭,
「太遠了,」領事說:「我們躲到哪座時塚裡去吧。」
「他已經死了,」領事說:「就連太空船上的醫療系統也沒法讓他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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