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怎麼捏造假症狀?」他還是擔心受騙的不是醫生而是他自己。
「你應該說,即使你捨得離開孩子,你也捨不得離開我。」
黃次莉縮入她的房間,臨進去又探出頭來,偷望哥哥嫂嫂,又是姊姊姊夫的房間一眼。他們的房門關了,她扮個怪臉,關了她的房門。
「對不起。」王立洲臉紅了。
「次莉,」穆長慈笑了:「別一副心腸歪七扭八的!」
「姊姊結婚了,不然你還可以和哥哥競爭一番。」
「我已經夠幸福了。」
他挽著她,走近他們的,現在是名正言順的雙飛雙宿的喜床。紅錦被,十彩斑斕的丹鳳朝陽。熄了房中央明亮吊燈,留下一盞小小兩支光,暗紅色光暈裏,他為她褪除外衣,裸|露了嫩白肩背,圓護上柔絲睡裳。默默地相擁相依。他俯吻她的頸項,怎樣克制?淚水沿著流到她背上。
「不累,一切,都這麼好。」
「希望你們再來,隨時來!」穆長慈含笑的說。
「累嗎?」
她不能再看他傷悲了,舉眼望著他,說:
客既去,寂靜了。
「改天吧,歡迎你們改天來。」
「新娘子太美了。」她所答非所問。
「我不會。」
「她找他,我找她。她找上你哥哥,我撲了一場空。」
三層高的蛋糕切開來,大家拍掌了。
「長慈,你……你……你說的是真實話?」他又懷疑https://m.hetubook.com.com是夢:「醫生呢?醫生難道會和你共同串謀?」
「和你們老人家在一起真沒意思!」
「哈,你這個人太有趣了!」
「不。」
「洛天,原諒我,我說了謊。我沒有什麼病症,那只是我的計謀。為了我們,為了孩子,我不得不這樣。我知道害你過了一段苦日子,但是沒有辦法,如果我們演戲不逼真,父親怎肯答應我們的婚事?」
「沒研究。」
「幸運兒」,這是多少年前同學們送給黃洛天的綽號。不等黃洛天有什麼反應,王立洲向前一步,兩手握著穆長慈的臂膀,在她細白頰上印了一個吻。
穆長慈笑,黃洛天也笑。淚水,屬於快樂的,流了下來。他用唇為她拂拭,把她小心的抱起,放在朝陽丹鳳上。
精英的一頓自助餐,老鄭和招弟好不容易盼望得這個機會大顯身手。
「所以得招些不幸點綴點綴是不是?」
「對不起,你到我書房去,是不是?」
「像你姊姊那麼樣。」
「好……不累?」
樂音,燭光,黃洛天邀起穆長慈。華爾滋,他風姿翩翩,望著她的眼,輕聲問:
「我可以嗎?最美麗的新娘子。」
「猴子舞嗎?」
「那麼淘氣,誰受得了到?!」
「你的口氣真像我哥哥。」
「走吧,走吧,我們再來。」陳含芳說。
和圖書襲經自己設計的銀白色紗裳,巧妙的適合她那腹部微隆的身體。亭亭王力的依傍著她的英俊新郎官。穆立強蓋下主婚人圖章時手在抖,一再觀望所謂珠聯璧合的一對新人。只盼望以往的一切都是夢,一場噩夢!目前的美景才是真實的。真實,而且長存。他交給穆長慈當時被他沒收的王梅心的首飾財物。還立下遺囑,一旦他棄世,全部財產歸與黃洛天和穆長慈的繼承人。那是他承認黃心如的子孫也就是他的後人的意思,儘管他知道,買不得女兒殘餘時日裏些微的歡愉。
「二十歲,可以嗎?」
「很可惜,不是拍馬屁。」
「我們一定來!」
「我沒見過一個女人像你姊姊這麼美。」
「我沒有那番野心,我永遠都是輸給他的。」
他大孩子樣的笑了,抹了抹淚說:
這裏,黃洛天和穆長慈相對站立,纖纖玉手在他溫厚掌握中。
黃洛天雙手捧起她的面孔,細察細看,就像不敢相信土娃娃突然變成活人兒。穆長慈笑得那麼美好,沒一絲暗雨,沒一掠秋風。春回大地,陽光普照。他猛力抱著她,如果不是隆著的身體使他意識到還有第三者,他要抱起她連續地兜轉一番,像第一流芭蕾舞蹈家美妙演出那麼樣。
「一些葡萄酒,怎麼樣?」黃次莉閃看含淚的眼:「你該喝一點,為你幸福的日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
「扭扭呢?」
「自然,不漂亮的人那敢找上你哥哥。」
「自然,有資格大鬧天宮。」
「好,好吧,都由你。」
婚禮舉行了,簡單隆重,比被大表哥捉弄的洞房花燭夜要愉快輕鬆得多。誰相信?穆長慈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一個新娘子。
「給我一杯開水,好嗎?」
「孩子還沒有生出來,你就開始嫉妒了。」
「我向來不敢想,我有這一日,而且你又和我們在一起。」
「唷,你踩了我的開了。」黃次莉叫。
「葛麗絲漂亮嗎?」
「老人家不好,淘氣也不好,什麼樣兒的好呢?」
「自然,我們兩個好朋友。」
兩支光的燈泡也給熄滅了,消失了暗紅色的光暈。
「聽見了沒有,新郎官下逐客令了,不走討沒趣!」王力洲說時打哈哈。
「孩子還沒有生出來,我在你心目裏就已經降了一級了。」
「她找上他?」
穆長慈步履輕盈,王立洲全身緊張。「幸連兒」,那個幸運兒!「幸運兒」目前的搭檔是李絲絲,目光卻時時投過來,他擔心我再親她一下,王立洲心裏想。以前他有葛麗絲,誰不羨慕他?他不羨慕他得著葛麗絲,羨慕他娶著這個穆長慈。
新居,順理成章的是「聽泉居」。黃次莉不悉內情,興高采烈的幫同老鄭和招弟,把重新修飾過的宅第佈置得更喜氣洋洋。和_圖_書傍晚,小規模的喜宴開始了。王力洲領先捧舉著大蛋糕。嗬,打扮得那麼漂亮的王者香。還有誰?李絲絲和陳含芳。
「我很幸運,輪著第四名。」她眼睛看鼻子。
他攬她入懷,面頰貼觸她的頰。樂音,柔情萬種,哀愁也萬種。他一吸氣,垂閉了眼睛。
穆長慈終於坐了下來,黃洛天既和陳含芳也共舞了兩曲,這時輪著王者香。
大家加入啜著葡萄酒,溫熱的,流入溫熱的心。
第三個舞,換舞伴了。缺乏男士,李絲絲早和陳含芳自成一對。這時既分手,黃洛天走上去。穆長慈不曾坐下,王力洲已到她面前,一個禮貌的鞠躬。
穆長慈挽著黃洛天的臂膀,閃金的寬裳曳地,彷彿飄身下凡的九霄玉人。黃洛天深䆳的眸子欲喜還愁。王者香靈活的眼睛流露著羨慕,隱約的黯然神傷。
牛正碩不曾出現,送來了賀辭和一盆盛開的百合花,穆長慈給安置在和合神旁,陳列在他們的客廳裏。
「你還不相信?你想,人非草木,難道我例外?如果我真的只有幾個月的壽命,我能一點也不介懷嗎?我所嚮往的日子剛剛開始,我也剛剛開始做一個母親。洛天,如果我捨得離開你,我捨得離開我們的孩子嗎?」
「葛麗絲漂亮呢,還是我姊姊漂亮?」
「幸運兒,我可以親親你的新娘子嗎?」
「找的啊,找來找去找不著。」
「歪七扭www.hetubook.com.com八?有你的,你這個老好人!」
「真咑?那你失戀了,以後就再也不找女朋友了,是不是?」
「我早就教你這樣做,是你不聽話。」黃次莉忽然低了頭:「只可惜,媽媽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姊姊,」那邊黃次莉對穆長慈一聲耳語:「當心王者香,一顆原子彈!」
「我們老人家的確老了,明天我把弟弟帶來介紹給你。」
「我們跳猴子舞,好不好?」
「我替你介紹一個好不好?告訴我你理想中的人兒是什麼樣子的?」
「我花費不少工夫捏造假症狀。」她依靠他胸前,笑了又笑,像個小女孩得意自己傑出的惡作劇:「有一次,我只說了三兩句話,就把醫生嚇壞了。以後我記住恰到好處,不要讓醫生看出破綻來。」
「長慈。」
大家湧著上去道喜,王立洲問黃洛天:
月光悄悄地移,移上他們的床。紅錦被上十彩的丹鳳朝陽,紅錦被底,他們細語喁喁。說了些什麼,誰也聽不見,即使那一對「金玉盟誓」的小兔子也不知道,因為它們沒有耳朵。
「嗯?」
「弟弟多大了?」
「我們會來的!」
王立洲陪伴黃次莉,次莉的青蓮紫色的裙子張了斂,斂了張。王立洲的眼睛無法從黃洛天和穆長慈身上撤離。「幸運兒」,這才是一個幸運兒!
「不是拍馬屁?」
「黃大哥,彈彈吉他,唱個歌兒我們聽。」這是王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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