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楚荷尼的名字為什麼不是絲尼，絲綢的絲。……俗氣了一點兒，呃？要末叫思尼，思想的思。不，也不大好，會教人聯想到小尼姑思凡。還是叫斯尼，斯人獨憔悴的斯。」
「你姊姊早就認識我的，不是嗎？」
「為什麼要偷做？去的時候問我一聲再做不好嗎？」
「去冰果店，我請客。」林和吉說。
「這都是我姊姊教導得好，她說不能夠讓他忘了他是一個中國人。」
「先去吃一碗餛飩怎麼樣？我餓了。」是孫星戈。
「慢著，讓我送你回去呀！」林和吉叫。
楚雨恩從美國回到台北，機場上等候行李的時候便抽空給朱綠恆打電話。
蔡小咪不理會，已經走出店門了。
「怎麼嘛？去冰果店呀！」林和吉嚷。
「你不知道，這就是我姊姊暫時不讓效聖回國來的表示。她曾經和我說過，為了學制和語文上的問題，還是讓效聖留在美國念完大學比較省事。」
「你愛他，他也一樣關心你，知道我剛從台灣去，第一句話便問我你是不是都好，國語也講得那麼好，你姊姊還給我看她每天要他用中文寫的幾篇日記，寫得好得很哩。」
「你知道嗎，你姊姊對我可比你對我好得多。」
「可不是，我當然早就迫不及待的在她面前把你炫耀出來了。」
「事實上，我姊姊告訴我，那孩子的確喜歡你。」
「我也並不餓，荷包怎麼說呢？她去的話我也去。」
「因為他長得像我呀。」
晚上兩個人見面，楚雨恩說：
林和吉又問了一旬，楚荷尼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則聲。林和吉又追問，楚荷尼便一聲好吧。孫星戈又說吃餛飩，四個人這便來到這家餛飩店。
「我得回去了。」蔡小咪說。
「你姊姊真了不起，真是一位非常可尊敬的人。」
「這當然也是一種辦法，但是暑假寒假裏可以讓他多回來看看呀。」
「我跟效聖說希望他假期的時候回來，來了可以找我這個大朋友。」
「我請就我請，兩位小姐賞臉嗎？」
「你姊姊告訴你了，唔？」
「還是大學冰果店。」
「哦？」
「不想吃你看我們吃。」
「我知道你回來了，你臨時決定不去南美，在華府多逗留了幾天，是不是？局長？」
「我是想……」
「那裏都不去。」楚荷尼說。
「我姊姊比較忙，常常分不開身，如果她什麼時候想帶效聖回來，當然都可以。」
「你乖乖的由她搶嗎？我看你也不是由人隨便欺負的角色呀。」孫星戈笑著說。
「那裏話？你們兩個好朋友，也像親姊妹，吵歸吵，永遠不傷感情。我是多嘴在這兒開玩笑，你居然當真起來啦？」
孫星戈不言語，看了楚荷尼一眼。
「我們走了吧。」
林和吉和孫星戈都笑了。楚荷尼仍舊面部毫無表情的手裏的湯匙攪動著她那一碗蛋花湯。
楚荷尼沒回答，蔡小咪說：
「聽音樂的時候你就說口渴呀。」
「你問她嘛。」蔡小咪眼梢一瞥楚荷尼。
孫星戈笑著：
「你說呢？」是孫星戈。
「你當然知道誰告訴我的，我和圖書的兒子嘛。」
朱綠恆在電話這邊哈哈哈的大笑了。
「我認為還是荷尼好。」孫星戈說。
「我想這也許就是你喜歡他我也喜歡他的原因。」
「所以你已經知道我這一回偷做了一件什麼事了？」
「誰告訴你的？哦……我知道了。」
小桌子旁坐定，孫星戈、林和吉和蔡小咪都說要吃餛飩。楚荷尼想了想，說她來客蛋花湯。餛飩上桌，蛋花湯也端來了。
「我不去。」蔡小咪沉著臉。
「吉仔算你聰明，完全答對了。」
朱綠恆笑著搖搖頭：
「當然，這麼重大的一件事，她和我一樣的感到受寵若驚哩。」
「喲，蔡小咪，你好狠心呀！」
「楚老伯想過給荷包取個名字叫詩尼，但是荷包的祖母叫蕙詩，所以避諱。」
「當然，你算是很了解我的，呃？我為什麼要讓她？！荷包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嘛！我從知道用手抓人的時候便抓她的頭髮了。」
「是呀，」朱綠恆點點頭：「她不但做人好，學問也好，在大學裏教書，洋人想排擠她到頭來只有甘拜下風。」
「去冰果店吧，」林和吉說：「本來我說我請，現在該你賠罪了，孫星戈。」
「我們散了吧。」楚荷尼說。
「不想吃東西。」
「唔？」
「小咪你想吃什麼？」孫星戈問。
「現在不渴了。」
「對，那兒乾淨，音樂也好得很。」
「好吧，如果他聽你的話回來找你這個大朋友，你怎麼樣對你家裏每一個人介紹你這一個小朋友呢？」
「散，散，散，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女生www.hetubook.com.com！」林和吉握著拳頭向著天空揮出去。
「為什麼？」
「不，我們『聚頭』還比幼稚園的時候早一步，那時候我們都不過兩三歲，常常楚老伯把她送來我們家裏請我媽媽幫忙照顧。每一次她來了，我媽媽便把她丟進有我在裏面的嬰兒室；每一次她見了我，伸手就搶我的糖果和玩具。」
「那是我們小學五六年級時候投稿班上的壁報她用的筆名。我們的主編名叫何莫，便自稱蛤蟆。他說筆名不要太文雅，主要的容易記，好給人深的印象，所以建議把荷尼改作荷包。我的小咪本來不文雅，所以照舊。還有一些人都讓他按照他們的本名給改做木馬、毛頭、怪客等等的。」
「這一點我不難想像，這次我和她談了很多，她也使我打自內心的甘拜下風。……還有，我很高興她沒把我當外人看待，和我談到很多有關效聖的事，她希望我以『一個男人的看法』給她一些意見。我勸她把效聖送回國來上大學，她同意，但是說也要徵求你的意見，如果你也認為這樣做更好的話，她就要把孩子送回來交給你了。」
「本來的嘛，紅樓夢裏面的史湘雲不是老把賈寶玉叫作|愛哥哥嗎？」
「我們幼稚園的時候便『不是冤家不聚頭』了。」
…………
朱綠恆笑著：
「可不是，如果取一個有四的諧音的名字，荷包的英文名兒可就是Snake了。」
「蔡小咪，你怎麼一天到晚荷包荷包的？那是你給楚荷尼的綽號嗎？」林和吉一塊熱毛巾抹抹嘴巴又想起了一個話
和_圖_書題。
「你不會糊塗得真的這樣告訴他吧？」
「去那一家冰果店？」楚荷尼問。
「你是想如果告訴我，我就會事先和我姊姊議好騙你什麼的，是嗎？」
「你不能這樣冤枉他，我送給他那些東西是後來的事，他看到的時候我都已經離開了。」
傍晚，孫星戈來接楚荷尼，林和吉去接蔡小咪。四個人在國父紀念館廣場上碰面，一齊進去聽了一場音樂，散了場，孫星戈、林和吉和蔡小咪三個人走在前面，楚荷尼一雙眼睛東瞧西望的走在最後頭，四個人隨著群眾從國父紀念館裏出來。
「我也的確喜歡他，他非常聰明、懂事而且有禮貌。和他在一起兩三天，……真有意思，……」楚雨恩滿臉的笑意：「那孩子……他……看人比照片上的模樣兒還要可愛，我覺得，他確實長得很像你，尤其是眼睛和鼻子這一帶，還有笑起來的時候，照片上他還有點兒像你姊姊，看人可就不怎麼像了。」
「嗄？！」
蔡小咪拿了她的小包包立起身來匆匆地就向外邊走。
「你說你和楚荷尼小學的時候便同學？」
「所以這又是你比我有辦法的地方，我可以想看望就看望你心愛的人嗎？」
「林和吉少嚼你的大舌頭，什麼斯人獨憔悴！」孫星戈笑著睨了林和吉一眼。
「喂，四小姐，」林和吉一雙眼睛看著楚荷尼：「你家三位姊姊千金的芳名黛、愛、珊，是不是也因為大、二、三的諧音在裏面？」
「楚荷尼別老做煞風景的事，回頭我們還要談稿子。」林和吉說。
「這是什麼意思？嗄和*圖*書？孫星戈，你心裏有數吧？」
這個星期天，孫星戈給楚荷尼撥了一個電話，兩個人唧唧噥噥的說了好半天，然後孫星戈打電話給蔡小咪，兩個人也在電話裏說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話。
「你猜猜看你外甥對我怎麼樣？」
「你買了一套他最愛玩的儀器給他，當然不必讓我費心的猜了。」
「那是不難想像的，我那外甥呢？」
人行道上，四個人肩並肩的走著，孫星戈和林和吉談了好一會兒有關晚上的音樂，蔡小咪也說了好幾句，楚荷尼一聲不響的。
「這是怎麼說的嘛，你們莫名其妙的女生！」
「在國外長大的孩子也都學會很現實，我說你給他的那些好禮物發生了作用嘛。」
「外國小孩子多半不喜歡年紀大的人，不是認為和對方無話可說，便把對方看作『異鄉人』。你外甥在外國長大，沒把我這個老頭子當異鄉人看待，豈不使我受寵若驚？」
「綠恆，我回來了。」
「為什麼我不可以這樣告訴他？」
「荷尼決定去那裏？」林和吉問。
「告訴你，你外甥他喜歡我，才真的教我受寵若驚哩。」
「那裏……我那裏有這種意思嘛。我……我本來沒有時間，後來因為約見的人臨時有要緊的事不能會面，我……我才想到去……事實上，我實在忍不住，你心愛的人，也……也真想去看望看望，……」
「還早嘛，回頭我可以送你和小咪回去。」
「你心痛？那你幫她出口氣，要怎麼報復儘管吧！」
「我得回去了。」楚荷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