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白，你難道忘了嗎？只要你願意和任何一個女的在一起，對她來說，都是一樁天大的喜訊呀。」
楚黛尼下樓到客廳，江印白坐在沙發裏，見了她立起身，說：
「好，我是說，既然我們是普普通通的……呃……大家彼此都一樣的好朋友，我們如果不小心做了某些多餘的事使你真正的……呃……一兩個好朋友難過，我們就要……」
「沒有什麼理由不理由的，我就是……不要聽你給我……呃……掛來的電話，這……這是我的自由，我有自由不聽你說話，你攪清楚了嗎？」
江印白心中還有屋子裏、車子裏留著好些她和他間回憶種種的意思，不管那回憶是不是美好的，都……唉，教他萬般的、不勝的戀戀和依依。……留著房子和車子吧，除了時刻提醒他曾有的固執和愚蠢以外，還何堪那份觸景生情？！……他想把這心意說出來，卻又不知道如何措詞，心裏正躊躇，楚黛尼已經沙發裏起立，準備送「客」了。
「我知道了，你的母親。」
「荷尼，你不用瞞我，那時候我和珊尼打電話，你母親就吩咐她不要接聽。」
「大姊m.hetubook.com.com，大姊，……」楚愛尼來到楚黛尼房中：「大……江印白他……他來了。」
「楚荷尼，你聰明，我孫星戈也不笨。你說你和我只不過普普通通大家彼此都一樣的朋友——現在我要照你的意思說清楚，是的，我們只是兩個普通的朋友，也不需要說是什麼要好的朋友——從此以後我和你河水井水互不干擾，免得有人看了難過，認為你已經被我同流合污了。」
「車子也想換一輛新的，……」
「沒有，你並沒有那麼說，那……那只是我的意思，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一切有多好。像你，不會過著孤獨和悲哀的日子的。」
「喂，孫星戈……」
「不要激動，孫星戈，聽我解釋，我說我們是一對……不，我說我們是兩個……一般朋友的……朋友，對不對？」
「你說，你下個月初走？」
「沒有誰，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楚荷尼，你不需要再說下去了，我現在完全懂你的意思了，你根本可以開門見山的說，何必這麼拐彎抹角的浪費你自己的精神和我的時間？」
那一hetubook.com.com輛他花了美金六百元買的「機器十分好」，「車子最重要的是機器」的第九流的破老爺車；坐上去醜態百出和險象橫生以外，駕駛人除了他自己別人無法勝任。因為方向盤「有些小毛病」，轉彎抹角的時候沒有一些「特別的處理」，便將「一瀉千里」。「這樣有多好，誰會向我們借車子？哈哈哈哈！」楚黛尼那時候想著那輛車子就想哭，現在卻也想哈哈一回，但看了一眼江印白，把那「哈哈」忍住了。
「什麼？！你說也不想再和我交往？」
楚黛尼心裏茫然的：
兩個人緘默了一會兒。江印白囁嚅的開口：
「你的腦子真精明，A+B等於〇，C+D等於〇，A+C等於〇，B+D等於〇，所以B+C也等於〇，對不對？」
「你怎麼了？大姊，身體不舒服？」
「由你怎麼說，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就好。」
「你真的懂我的意思，嗄？沒誤會？」
「再見了，印白，你走的時候原諒我不去機場送你了。」
楚黛尼搖搖頭，雙手掠了一下頭髮。
「這回……到美國，想……搬個家，……那時候沒聽你的話www.hetubook.com.com，……那一次地震，我們臥房上面的天花板差點兒掉下一塊來。」
「但是，……」江印白的聲調非常帶著情感和悲傷：「現在，……搬家和換新的車子……都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事了。」
楚黛尼想說那時候她提議搬家和修理房子完全是為了安全和整潔，並不是如他所說「處處爭取體面和堂皇」。但現在再來這一番解釋十分多餘，便就不則聲。無論如何，那時候長途電話中問他地震的情況，他沒提天花板的事；如今竟在不必多此一舉的時刻，說出她不能想像他居然會說的話。真的，如果他不是變成大愚，便該是大智了。
江印白搖搖頭：
「沒有的事。」
「不對，我說我們是一對……呃……非常要好的……呃……好朋友！」
楚黛尼不答話，長沙發的一端坐下來。
楚黛尼不覺笑了：
「多餘的事？請問你和我做過什麼多餘的事了？！」
「黛尼，一切……真的……都是我……太對不起你了。」
孫星戈已經砰的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孫星戈，告訴你，請你從此和*圖*書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你聽清楚了嗎？」楚荷尼手裏握著話筒，聲調顫抖的對孫星戈說。
「那是……我心裏……唉……我真不知道……那時候我……」
「是的，……這下子回去，我不知道自己更要怎樣孤獨和悲哀，我……」
「也許……我是說……的確……我也有很不應該的地方，我不知不覺的……」
「黛尼……」
「荷尼，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使得情況突然變得這麼嚴重起來？」
「好吧，好朋友，蔡小咪和我是好朋友，你和林和吉是好朋友，蔡小咪和你是好朋友，我和林和吉是好朋友，所以，你和我也是好朋友。」
「你可不要冤枉我母親，我不聽你的電話也不想再和你交往，和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不聽電話也就是不必往來的意思，這兩句話本來只是一句話嘛。」
「嗄？！我居然荒唐到那種程度？連腦子裏想也沒想過的念頭，也會在嘴巴上胡說出來嗎？」
「我請愛尼替我轉達的話她說了吧？」
「聽清楚了，你接下去解釋呀。」
「你……你……楚荷尼，你自己嘴裏說了什麼還問我怎麼一回事？https://ｗｗw•ｈｅｔｕboｏk•com.cｏm你……你……真……」
「江印白他說想跟你說幾句話，……說，他決定下個月初回到美國去了。」
「沒有。如果有，你自己頭一個心裏先明白，何必問我？你說對不對？」
「幹麼這麼大聲嚷呀，你是怎麼一回事嘛！」
「你說我還會去找別的什麼人？即使我能夠像第一次那麼幸運，我……我也沒有……那一種心情了。」
「老天，人家只是想好好兒的跟你商量商量，從今以後，我們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使得……」
楚黛尼沉吟了一下子，舉眼望著他：
「我覺得，如果我留在國內給你的困擾這麼大，我是應該走了。」
楚黛尼神情疲乏的看了楚愛尼一眼，打從床上坐起來。
「沒有攪清楚，誰不許你聽我的電話？」
楚黛尼的表情冷靜卻也有份悵惘：
「哦？理由是什麼？我倒需要聽聽看啦！」孫星戈一向討厭別人對著電話「粗嗓門」，這下子自己的嗓門可也粗了。
「她說了。」
「你臉色不大好，黛尼，身上那裏不舒服嗎？」
「無論如何，印白，我很感謝你這次對我說的許多話，這是我向來沒有想到的。」
「那麼這是什麼鬼在作祟，楚荷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