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恆，」楚雨恩喜悅而又激動的聲音。

電話掛斷了，朱綠恆呆呆的坐在那兒好一會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說她氣他嗎，唉，老天知道，她怎麼會？又有什麼理由？唉，她還有好些想說的話沒有對他說出來。但，那是一種什麼類式的話？！兩個人間沒有共同的利害關係，就像……沒有根的浮在水面上的草，她可以這樣形容嗎？……有時候她甚至希望——或者是夢想——他們間能有一些事情可以真正的爭吵一場。……他吩咐她不要忘記想要對他說的話，但是，什麼樣的情況下她才能夠把那些可說可不說的話全都記住呢？

「……」

「我不會給你加添什麼的，我知道，你成天可擔憂的事情已經太多了。」

「好好照顧你自己吧，也為了我，唔？」

「你人在那裏？」

「好ｈｔtps://wwｗ•h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oｍ吧，你走吧。」

「唉，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

「那就好，我只擔心你趕不上。……哦，對了，早上讀了報紙，該向你道喜了。」

「你是在鼓勵我，事實上，我也真需要你的鼓勵的。」

「喲，雨恩。」

「我記得的，我的事也永遠就是你的。」

「你得走了是不是？」朱綠恆聽得出楚雨恩「時間到了」時的聲調。

這日。

「不至懷疑吧？」

「就是因為向來沒懷疑，所以是我的悲哀。」

有時候朱綠恆會小女孩般蠻不講理的不讓他掛斷電話，楚雨恩就是極急迫的得去，也必定依她的意思稍等著。朱綠恆沒料到自己會那樣「撒賴」，但是老天啊，她就會。但這遭她沒有，嘆了一口氣，說：

「哦？」楚雨恩笑了：「幸虧你沒讓我和-圖-書瞧見，否則我會緊張起來哩。」

「你也向我道喜？我只是……牛車上面的泥土石塊越堆越多罷了。」

「趕上了，剛剛好，走進車廂車子便發動了。」

「許多人說，這些年來你為你們長官挑負起許多重要的責任，但是你不爭名位，現在你真是實至名歸了。」

「你說……還要等多久我們才可以……」

「前天給你打電話，你開會去了。」

「你講得非常精彩，一些老生常談的口號式的話，在你嘴裏便成了對人有積極的啟示性作用的警句。」

「嗄？什麼時候？」

「綠恆……」

「你本來說有許多話要告訴我，但是你都沒有說出來嘛。」

「綠恆，好好照顧自己，為了我，不要讓我為你擔憂，唔？」

「今天最後一天，我……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那天，……你趕上夜班的火車了嗎？」ｈttｐs://ｍ.h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

「我坐在最後一排最旁邊兒的一個位子，躲躲藏藏的生怕讓你瞧見了。」

「我是……要和你說……那一天，太好了，雖然我們只有短短的幾個鐘頭的時間，……」

朱綠恆又嘆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來，我都把想要對你說的話，一項項的記在紙條上，可是等到和你通電話或者見面，不是沒有時間，就是覺得那些話不一定還有說的價值，要不然便是忘記了。」

「那麼我再給你掛電話啦，唔？下次記住把要說的話告訴我呀。」

「有……十來分鐘的樣子，……」

「是呀，現在我也是剛開完了會回來的。」

「我本來想那天見面的時候把這話告訴你，可是卻又沒有時間。」

「不，實際上李長官是個經驗豐富的長者，我覺得自己受了他很大的裨益。我……有句話我想只有你相信，我一心www.hetubook.com.com希望能夠早一天擺脫這些……雜務，希望能夠過一些平靜的日子，誰知道……」

「想過『平靜的』日子你還嫌早一步吧。」

「好吧，」朱綠恆笑著：「告訴你，我聽了一次你演講。」

「辦公室裏，剛才處理了一些公事，回頭有兩個人要來接洽事情，……」

「上上個星期一上午九點鐘。」

「你說你來我們局裏大禮堂？」

「現在我們有多少時間可以說話呀？」

「唉，我……我那裏……唉，綠恆，說些你自己的事情我聽吧。」

「嗄。……你那裏看到的？……啊……我自己……」楚雨恩笑了：「你……謝謝你，你就是愛這麼稱讚我、鼓勵我，唔？」

「前天電視你們長官追悼會的新聞影片我也看了。她……她最近看起來好多了，站在你身旁一副雍容華貴的氣度，我一直覺得她非常漂亮，即使是現在，她看起來也好和_圖_書像沒有受到年齡的影響。」

楚雨恩從她聲調中聽出她的心意，電話又候著。

「你……你走吧。」

「那當然也很好，但是，以你的才幹和經驗，而且又眾望所歸，一切只怕不能夠由你自由決定，再說……」

「是的，我……時間差不多了。」

「我……現在還不知道，很難說……但是你知道我……」

「你不應該忘記嘛，唔？」

「我能做的也只是嘴裏說說幾句話，對不對？別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說的：你穿著長袍馬褂的模樣兒比誰都神氣。」

「不，你不要這麼說，你的事……」

楚雨恩停頓了一下子：

「喲，你這麼說，我……我真太高興了。」

「我向來不大稱讚你的，記得嗎？倒是我常愛挑剔你。」

「我會的。」

「綠恆，……」

「你……你們會開完了嗎？」

「我只希望比方說能夠在大學裏教授些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