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的,她看得很清楚。」
「沒有,她說天色黑,而且他們把軍帽戴得低低的。她只看清楚他們帽子上的青天白日的徽章。那個走路一跛一跛的高個子直把背對著她,還有,那時候她也嚇壞了。」
「你還是相信莊依威領著一群人出來鄉裏搗鬼,是不是,天川?」阿喜伯問,他的聲調聽得出不像第一次我告訴他的時候那樣的認為我的話有道理。
「好吧,天川,你去好了,身上多帶一些錢,那個女孩子的醫藥費等等都由我們負擔好了。」
一道手電筒的光線從螺旋梯子下面繞上來,一陣開步聲,來的人是尹月倫,對我叫道:
「聰妹沒說看清楚那兩個軍人的長相是什麼樣子的嗎?」我問小黑。
我沉吟著,邊問阿喜伯道:
「那些人m•hetubook•com•com當中你有沒有認得的?」
「他們如果沒做什麼不正當的事,為什麼不讓別人走近去?」
「莊依威近來常常回鄉裏來嗎?」
我見到聰妹,她是江邊陳姓捕魚人家的女兒,小時候便長得纖弱,現在躺在病床上,臉孔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我問她一兩句話,不敢多打擾,便離開醫院。阿喜伯和小黑陪著我,我們回到阿喜伯所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從我們家的農場借給莊依威後我一直沒去過,祖父前些時候就吩咐我找個時間到農場裏看看,他們到底把那一片地弄成什麼樣子的了。」
「天川,阿喜伯從鄉裏趕著來,說江邊漁戶人家有個女孩子叫聰妹的受了強|暴,還給戳了兩刺刀,他們在稻田裏面和_圖_書發現了她,差不多就要死了。」
我和阿喜伯離開家,坐上一輛出租汽車,直向鄉裏駛去。雨還在下,車窗外面模糊一片,迷迷濛濛的幾乎看不見前路,一個鐘頭以後到了橋頭街,過了橋,又駛了一段路,來到這家新設立的醫院。
我跟著尹月倫離開書房,她撐著一把雨傘,我大步的在雨裏奔跑著,來到祖父的住處,推開室門踏進去,阿喜伯坐在祖父對面指手劃腳的說話,他的手在顫抖,聲音已經嘶啞了。見了我,他又把情形向我敘述了一遍:前天晚上聰妹到橋頭街買東西,一去三、四個鐘頭不見回家,一家人著急死了,四處尋找不見蹤影,今天早上有人發現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稻田裏,身上沾滿了血跡。她立刻被送進鄉裏新開設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一所小醫院,經過急救後方才甦醒過來。
「我和你一道去,天川。」小黑說。
「他們說怕人家偷了他們的水果和青菜,或者踩壞了那些珍貴的苗種什麼的。」小黑回答。
「是呀,你說得對呀!」
「那……那……」阿喜伯結巴的,眼睛望著祖父。
驚蟄既過,天氣漸漸的和暖。這一個夜晚,我在書房憑燈夜讀,閃電亮著,雷聲隆隆,雨點豆子般的打在屋頂上,一陣狂風,滿園的林木發出了呼嘯的聲音,冷氣透過玻璃窗襲進室內來,這一響要把天地劈成兩半般的巨雷,電燈跟著熄滅了,閃電光線裏這圓形的四週圍嵌著玻璃窗子的樓屋像個水晶籠子,清晰的望見了周遭的景物。密雨像無數細長的發光體,在墨黑一片的天和圖書空中,晶瑩明亮的傾插下來。我又想起那一次和莊依蓮一齊在土地廟裏躲雨的情形,同樣的雷聲、雨點、閃電和狂風,那座令人憶念的土地廟,聽說不久前被夷為平地,莊依蓮家門口那棵孤獨矗立的龍眼樹也已被連根拔去。莊依蓮的墓地呢?在這樣的風雨裏,該又是如何的寂寞和悽清?!……
「我跟你回到鄉下去一趟,阿喜伯。」我想了想,心裏打定了主意。
「你說兩個軍人當中有一個跛的?跛子可以當兵嗎?」
「天川,這……這真是慘無人道的事,聰妹親眼看到那兩個丘八,他……他們簡直無法無天,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再忍耐了。」阿喜伯咬牙切齒的說。
「以前每隔三五天就要回來一趟,也常常在鄉裏過夜,最近比較少了,對了,聽說他娶了你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表妹,我覺得很奇怪,你的表妹怎麼願意嫁給他。」
我們談了好一會兒,阿喜伯和小黑從聰妹口裏聽到的話就是那樣簡單的幾句:兩個身穿國軍制服的軍人趁聰妹穿過竹林走進桔園的時候把她捉住,輪|奸了她,在她身上刺了幾刀然後逃走了,聰妹昏了過去,醒過來後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路,爬到稻田裏,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你上次和我說了那些話後我要小黑去看看,還沒有走近宿舍,他們就把小黑趕走了。」阿喜伯說。
「聰妹看清楚他是跛的?」
阿喜伯和小黑也想到這一點,一齊叫道:
「唉,這裏面一言難盡,我慢慢的再說給你聽。我們還是先處理聰妹這一樁事情要緊,我想明天一早到農場宿舍那兒走一趟。」
「不認得,他們都不是我們鄉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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