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的鈕釦這麼有興趣？想要把它解開，是嗎？哈哈哈哈！」常寧凡笑得那麼大聲。
常寧凡那樣全心全意全力的吻著她，池耶雲先是任憑擺佈，後來也緊緊地抱著他。他的吻移到她的耳垂以及頸項上。這時臉頰熨貼著她的，幽幽而又帶著某種意味地問：
「我是說真的，大姊，你……你是因為大姊夫反對，所以起先答應讓我們跳舞，想想又黃牛了？你……」
「晚上感謝你……你能來，常導演。」池耶雲怯怯地看了常寧凡一眼，不覺又是這句話說了出來。
「真的嗎？」常寧凡又笑起來：「你妹妹真天真得可愛，事實上，不需要任何藉口，我只要知道她舞跳得那麼好，晚上的宴會便是十分吸引我的了。」常寧凡說著眼一瞇，彷彿仍陶醉在和池尚雲共舞的旋律中。
「哦？！怎麼會呢？」池耶雲訝異的眼色看著他。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習爾安？」
「人家他沒有那麼說呀！」池耶雲急了。
池耶雲又吸了一口氣：
池耶雲送給常寧凡的禮物是白金鑲顆小藍寶石的一對袖釦還配上同質同式的領帶夾。常寧凡拿在手裏嘖嘖連聲，然後嘆了一口氣說：
池尚雲連忙說：
「我記不清楚了。」常寧凡眉一揚，一副俏皮的神情：「也許有過那麼兩三次，或者，一兩次，或者……的確一次也沒有，我……我記不得，因為……因為我腦子裏沒那些東西，我……」
「好，我們再見吧。時候不早了。」常寧凡也立刻立起身來，邊看一眼手錶：「你姊夫和姊姊、妹妹要懷疑我把你拐帶走了。」
「你認為習爾安是副導演，副導演和女演員談戀愛會給社會大眾不好的印象，會影響片子的票房，所以……」
「我向來不做生日的，生日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池尚雲原來還有這一套！」那個叫蠻牛的野男之一忽然轉過臉來對古恆強這麼說。
「習爾安向來沒說過你的壞話呀！」這是不能不替人家聲明的。
池耶雲大喜過望，雖然不知道習爾安怎樣向他「露口風」，主要的，常寧凡答應星期六晚間到古家來。如此，省了她自己再向他進一步的邀請，這真是太好的一件事兒。做他的女主角這麼好幾個月，她沒為什麼私事和他通過電話，如果因此她得親自掛電話給他，很可能她又開始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措詞哩。
「你答應的呀！」池尚雲好緊張：「研習班的人都會跳舞，所以我贊成請他們，五男五女剛好就是五對。我們……我所以不請我的同學，一半也因為她們都很土，沒見過大場面，大驚小怪，衣服也不大懂得穿；不會跳舞，又怕難為情，……」
「你……你有車子嗎？」池耶雲關心地問，一手掠一下額前的髮。
池耶雲不答話，一手仍玩弄著常寧凡襯衫上的鈕釦，他身上有股十分迷人的氣味，她向來沒有聞過的。演一場戲，她拍了被男主角擁吻的鏡頭，又有被男配角強吻了若干次的。當時在常寧凡眼睛監視下的感覺，真是複雜、慌亂而又無法形容。主要的，她一心只顧把戲演好，別的都沒放在心上。但基本的一些感受到現在還依稀記得：打從白日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氛不知怎的竟是那樣平平淡淡的欠缺一份令人樂於和他相吻的羅曼蒂克的意味。而那位男配角，老天，一身大蒜臭。好在自己的表情是拒他於千里之外，那份大蒜氣味真是強過要演流眼淚時用的催淚劑。
常寧凡笑著：
池俏雲如何驚喜不必待言，即使是池意雲，也興奮地盤hetubook.com.com算著如何迎接這樁大事。三姊妹商量又商量，晚宴的一切由大姊張羅，請些什麼客人的決定權則交由二姊。池尚雲本來想約十幾個同班同學，後來想那一晚她要用心接待常寧凡，請了同學自己又得分心款待她們。所以十來個名字逐一的刪，末了只剩下兩個她的「死黨」，最後想想一個死黨也不要，便一個同學好友也不請。
池耶雲扭著嘴唇頭一偏，右手從他的第二顆襯衫鈕釦移到第三顆。
「你說有句話怕我聽了會生氣，難道不是這樣的一句話嗎？」
常寧凡笑了笑，一手指指大門廳邊上的一把長靠椅，要她和他一齊坐下來：
「嗄？！」池耶雲又張大眼睛。
誰能不承認，三姊妹美得像人間罕見的三朵奇葩：大姊是成熟的美，二姊是盛開的美，三妹則是又嬌又嫩。這三朵姊妹花並列在一排綻放著，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見的景色呀。
「哦？還有跳舞的節目？」池意雲故意問。
「我……我得說一句不知道會不會使你生氣的話，呃……習副導對我說……」
「我沒忘記，我只是相信你們大家都樂得不想吃晚飯了，如果我一個人把吃飯當回事來張羅，不被譏笑庸俗嗎？」
「你不是說真的吧？你的同學那裏會那麼差勁兒？」池意雲笑著。
常寧凡八九成是吃過東西來的，所以他不餓。或者是妖精與眾不同，不食人間煙火。那群野男女一心想與精怪看齊，所以也可以七點該吃的晚餐到了八點鐘都還不想吃。看看又過了約莫半個多鐘頭，古恆強吞咽了一口口水，想進廳去招呼那唯一可使他寄以同情的習爾安吃些什麼，卻見池意雲穿越那群野男女身旁向著陽台這邊來了。
「你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池耶雲笑著點點頭：
「是呀，實在太好了。」池耶雲笑了笑。
常寧凡又笑了：
「因為習副導說你不願意別人說出你的生日，所以我在姊姊妹妹面前都不敢提，但是我總該對你的生日有個表示，所以……」
「那你為什麼那樣說我？你認為女演員演親吻的戲都得經過導演教導後才懂得怎麼接吻，是嗎？」
「我……我不敢……我……我怕……」
像一齣好戲拉開了幕，這一晚，本來富麗堂皇的古家大宅，現在更是每處每點的裝飾得盡善盡美。池意雲真是個極能幹的主婦，晚上更把一切的一切，處理得無懈可擊。
「呃……說……呃……」池耶雲垂著眼皮，一手玩弄著常寧凡襯衫上的鈕釦：「說……你指導女演員……呃……演親吻戲的時候，……呃……有時候也就是現身說法，也就是……呃……」
古恆強一眼又一眼的看著三姊妹，他事實上內心百無聊賴，可又全然不能不捧場。客人陸續的到齊了，客廳裏頓時笑語嘈雜，熱鬧非凡了。三姊妹在注意，古恆強也在注意，客人中獨少那偉大的主客常寧凡。據說那傢伙是遲到專家，還動不動在萬丈紅塵中失踪。古恆強想著肩一聳，又瞥一眼在客人中忙著周旋著的三姊妹，他注視到她們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如果晚上的宴會可用一條龍來作比方，常寧凡便是她們心目中龍的一對眼睛。常寧凡遲到是絕對的遲到了。古恆強低頭看一眼腕上的手錶，不多不少，整整四十分鐘。嘿，他忽然有一份非常幸災樂禍的念頭：如果老天爺保佑讓常寧凡又一次在紅塵的這一角失踪，這宴會徹頭徹尾的成一條盲龍該多好！
「恆強，快過來，常導演來啦！」是池意雲的聲音。
看hetubook.com.com看已經清晨一點多鐘了，常寧凡才率先說了一聲得告辭啦，眾客人隨著向女主人姊妹道謝，大夥兒準備離開古宅。
客人一一的到達。三姊妹排成一列站在廳門邊含笑伸手握著來客的手，說著歡迎的話。她們身上一式閃著銀光的白緞子晚禮服，腰肢都那麼纖細，身材都那麼頎長。池尚雲頸上掛的是二姊給她的鑽石項鍊，池耶雲是一串二十歲生日那天大姊送她的紅寶石鎮白金的。池意雲愛翠玉，白金鑲鑽石的項鍊，襯托得那一方碧玉透綠的晶瑩。
夜空頗有涼意，星星已開始東一顆西一顆的在黯黮的穹蒼中閃爍著，一顆特別大的星星特別燦亮，他一雙眼睛盯著它，但不久，一片黑雲把它遮掩了。又吸了一口涼氣，古恆強回身背靠在欄杆上，透過落地長窗看廳中的人們笑成一團，樂成一團，扭成一團的在常寧凡周圍旋動著。他的視線投向習爾安，看他滿懷寂寞，一臉惆悵的神情站在客廳的左上角，手中一杯飲料，正在獨自一口一口地慢啜著。他的目光彷彿只集中池耶雲以及常寧凡身上。這時燈光開始變幻著「人魂」、「狸火」又是「狐火」的色彩；樂音也開始發出地獄中才有的鬼魔的囈語，嘆息和呻|吟。應該是先吃些什麼東西才對呀，八點鐘都已經到了呀，可是那些野男野女，唷，領先的一對是池尚雲和常寧凡哩，一二三四五，……至少有五、六對野男女，均已經迫不及待的在廳中跳起舞來了。
「當然有，計程車到處都是。」他邊走邊揮手，沒按電影上常見的鏡頭那樣：情人分手時再來一個擁吻。
「恆強，你怎麼躲在這兒呀！」池意雲焦急的聲調說。
「尚雲，我不愛聽你說這樣的話！」池耶雲雙眼一瞪。
「好，三十個人左右我們客廳還可以容納得下，餐廳裏安排自助餐、客廳裏坐著，也不會太擁擠，……」
常寧凡笑了，又溫柔的眼色盯著她，又是一個深深的吻印在她的唇兒上。
池耶雲站在人行道上看常寧凡走去。他走了沒幾步又回過身來，對她擠一擠眼似真似玩笑地：
「你不敢？你怕什麼？你……你居然會怕我？唔？」常寧凡眼盯著滿臉嬌羞的池耶雲：「這……這是可能的？」他又哈哈哈地笑起來了。
「你說我腦子裏缺乏了一些什麼東西嗎？」
「常導演，真……真不好意思，害……害您……費心給……給我買這麼好的禮物，我……」池尚雲粉|嫩的臉龐兒紅蘋果般的，話也已經接不下去了。
古恆強看了她那吊死鬼式的髮型、眉毛甚至血盆口一眼，不好意思不回她一個笑。他晚上何其不幸，撞來撞去都是蠻牛和野雁，又對她笑一笑，一手指指餐廳那一邊，裝出他還需要一杯飲料的樣子，三步兩步的離開他們那野蠻的角落。
呂為峰也要來。說的也是，如果沒請他，太讓人家沒面子。還有場記和助理導演也得請。照說其他重要演員也得請，但除了男配角一個人以外，其餘或有事，或暫時離開台北，便都不能來。
「也好。」池意雲笑著說：「否則有人見了常寧凡樂得發瘋，我們做主人的便是對主客的大不敬了。」
池耶雲默不出聲，她讓常寧凡的笑聲攪得心中亂亂的。忽然想時候已經不早，雖然廳中闃無一人，她卻像正有無數眼睛在窺伺著她。她開始十分不安，覺得當儘速回六樓去。長椅子上起立，一手卻被常寧凡抓著，他的力氣那麼大，她身子一傾，已被他擁入懷抱裏。
古恆強的祈禱詞不夠力和圖書
量，八點差十五分，常寧凡在廳門口那端出現了。立刻一陣歡呼聲，由三姊妹領先——還好，最領先的不是大姊，而是池耶雲——隨後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二十五名「烏合之眾的野男野女」，衝上前去把常寧凡團團圍住了。
池耶雲連忙從他懷抱中立起身，幸虧這門廳中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尤其是這時刻。說老實話，這也是她選經這座門廳走的理由。現在她想回樓上了，擔心再多待會兒大姊、大姊夫會胡思亂想。而且，喝了香檳後的常寧凡口中的台詞亂沒水準，又是露骨、欠含蓄得令人受不了。
「這不是你們一向的規矩嗎？」
常寧凡又是一揮手：
「難道不是嗎？你是男主人呀，你不至於忘了吧？」
「我們得邀請客人開始進餐啦。」
「他想告訴你他愛你不妨儘管說，為什麼牽涉到我腦子裏有些什麼東西沒有呢？！」常寧凡的聲調揚了起來。
「我妹妹不敢讓你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又覺得因為她生日把你請了來太不敢當也不好意思，又相信你也不一定願意來，所以堅持要利用那麼一個藉口。」
池耶雲連忙分辯：
「池尚雲會的還不只這一套哩。」古恆強也忽然與有榮焉的這樣回答了一聲。
池耶雲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哦？這也是習爾安告訴你的？我腦子裏有些什麼東西他清楚？他管得？呃？」
「再見，你回去，快點兒回樓上去吧！」
「哦？」
「為什麼？嗄？！」
「所以便送禮物給我了？」
池尚雲和常寧凡舞了又舞，其他舞伴逐漸停了腳步專注而欣賞地觀看著他們。到末了廳中只剩下他們那一對，眾人只在四面叫好和鼓掌。
「她的第一個心願是請我來參加？！」
「那有這回事兒嘛！」池耶雲急得滿臉通紅了。
「這又是習爾安告訴你的對不對？你為什麼老愛聽他多話呢？你自己應該親自了解才是道理，你這次擔任《喜雨》的女主角，哦，……我了解了，您早學會怎麼接吻，所以不用我指點也早就會了。哦，對了，八九成習爾安『現身說法』教會了你，對不對？」
「習爾安對你說什麼？他說他愛你？」
常寧凡笑了，修長的臉龐兒上一對酒渦，真又是一副最動人心的模樣兒：
「嗄？！這又是習爾安說的？我生日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他既然了解這情況，為什麼又告訴你呢？」
「規矩？這算什麼規矩呢？」
「人家那裏敢管你，人家只是……」
豐盛的自助餐用過後，大家開始名正言順的專神跳舞了，古恆強自幼沒學過舞，廳中眾人瘋狂般扭來轉去，他半點沒看出那算什麼名堂。只是當池尚雲又被常寧凡邀請著而和他雙雙起舞時，古恆強真看得不能不心中叫好起來。電影、電視上也常見洋人或國人翩翩起舞，那種鏡頭也吸引不了他，晚上小妮子老三配上這常某人，不由古恆強不認為舞原來還是有它的可看性的。他仍然不知道二人所跳的叫做什麼舞，只覺其動作自然，從容，輕盈又優美；真可謂天衣無縫。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眼前的情景，如果說像看一對彩蝶盤旋花間，是否可算很貼切？！
「但是你找習爾安？」
「他……他當然不是說如果他和我談戀愛的話。」
「你出來做什麼？」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我吻你就像教女演員如何演接吻的戲？還是我不應該那樣的教女演員接吻呢？」
常寧凡蹙著雙眉手一揮：
「就因為這樣，習副導才暗裏和圖書
告訴我這一天正巧也是你的生日，我們都以為在你生日這一天把你請出來只怕不……妥當，又覺得……」
池耶雲咬著下唇，視線迅速地又向常寧凡的臉孔瞥了一下，垂下眼皮把自己手中的手絹兒打開，先取出那張精美的小卡片，把〈祝你生日快樂〉幾個字呈獻在常寧凡面前，沒等滿臉驚訝神色的他說出什麼話，一個紅絲絨的盒子交到他手裏。
「他沒說我的壞話，只是我做的事全都是不好的，對不對，唔？」
「可別把晚上的故事說給習爾安或者你家姊妹、姊夫，或者別的什麼人聽，知道嗎？」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我也很清楚你腦子裏沒那些東西。」
「他……他是說這……這是你向來不和你的女主角，女配角談戀愛的原因。」
「他真是個好人。」有回池意雲說。
「老三別緊張，」池耶雲笑著：「大姊是逗著你玩兒的，她答應你的事一定不會黃牛，客廳裏的燈光和音樂早都已經安排好了，什麼都是趕得上時代的第一流的好。你滿意了吧？」
「習爾安愛你我是早就知道的，問題是你愛不愛他，現在你想告訴我你也愛他嗎？」
「我……我不是那意思，……」池耶雲懊悔自己心直口快，現在一句話又給扯得亂七八糟的了。
「是呀，池尚雲對你可以說崇拜得五體投地，她說她生日如果能把你請來，她今年十七歲就算『不虛此生』了，而且，從今天開始直到她一百歲，對親戚朋友好炫耀的話永遠說不完。」
「嗄？！」
「哈哈哈哈！」常寧凡朗聲笑著，一把抱住池尚雲的纖腰，又伸出一臂擁住池耶雲，也讓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
「那……再見……再見啦。」池耶雲也揮著手，有份說不出的惆悵的心情。
「怎麼不答話？還有什麼習爾安告訴你的關於我的壞話，想要提出來問我的嗎？」
「他只是怎樣？他只是很技巧的替他自己做鋪路的工夫吧？我腦子裏沒那些東西，他腦子裏有那些東西，對不對？而他腦子裏的東西比誰都多，對不對？他……」
池尚雲嬌羞地看了大姊和二姊一眼，二人都笑著向她頷首致意。池尚雲瞳眸中充滿著燦光的向前一步，頭抬得高高的送上一個吻，印在常寧凡的臉頰上。
「十全十美，唔？」池意雲笑了笑。
「為什麼？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呀。」
「這件事兒……你應該自己告訴我，為什麼找習爾安？」
「當然不是，她找的是我，……」
「別這麼呃呃呃的，又是『也就是，也就是』的不知道也就是什麼，你的意思我現身說法把她們抓過來就給吻下去，對不對？」
「我……我只希望你不要生氣。」
「大姊，你答應我的，我們還在客廳裏跳舞呀。」
「人家在熱戀著你，你『有看』也『有見』沒有？」是池尚雲。
「由我邀請？」
常寧凡哈哈哈哈地笑起來。
「耶雲，你怎麼又說這句話？你是不是香檳酒喝多了，唔？你說，晚上這句話你一共說了幾遍啦？！」常寧凡頗有酒意了，一向冷漠的眼中這時帶著動人的淺笑。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是聽說……呃……你會親自指導她們怎麼接吻，……」
結果是常寧凡首先停止了舞步，他禮貌地向著池尚雲一鞠躬又向她拍拍手，接過池耶雲遞給他的一杯香檳酒。和手中都有一杯香檳的眾人舉杯一映喝了起來。他的班底嘍囉以及研習班的野男女，立時又向他圍過去。有人問他下一部的電影是什麼新的題材和構思，有人問他殺青的這部《
hetubook.com.com喜雨》，大約幾時可以完成第一個放映拷貝。古恆強知道這話題一開始會比剛才的舞蹈場面更「驚人」和「偉大」。剛好這時女工來報有通國外的越洋電話找他，便立時去接聽，之後出來對池意雲咬了一回耳朵；池意雲對他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便如釋重負般一溜煙的溜回自己的房間去。
「這是什麼意思？耶雲？！」
「生日快樂，池尚雲。」常寧凡笑著說，把洋娃娃交到池尚雲手中，一在自己臉頰上指了指，意思要她在上面親他一下。
「我……我說，你們要請我，為什麼要老習傳話？你妹妹自己找他的嗎？」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我……好吧，我老實告訴你：我是生氣了。我……我當然有我生氣的道理，我一向沒請他做我的發言人呀！」
「嗄？！」池耶雲又瞪起她那一對亮麗的大眼睛：「你真的這樣子？你真……真的暗地裏和你的女主角、女配角談戀愛？」
「他了解我這麼清楚？我暗地裏和多少女主角、女配角談戀愛他知道嗎？」
「好像剛好三十個。」池尚雲用手指頭點呀點的。
由於習爾安的建議，池耶雲同意把研習班的一些朋友請來，池意雲沒有意見，池尚雲則表示無比的歡迎，一張名單點來點去，點了十男九女，池尚雲說不能重男輕女，便又加了一名女的，湊足了整整的十對。
「常導演才真的是一身各種各式的上上工夫呀。」說這話的是叫野雁的野女人之一。
古恆強在一旁吸了一口涼氣，看了一眼他的妻子，池意雲的視線也只集中在常寧凡身上。現在這大廳中是否有我存在已無人注意或介意，古恆強想著，一個轉身，從兩三個叫什麼「野雁」或「蠻牛」的野男野女身旁擦過，筆直地向著陽台外面來。
「那天習爾安告訴我你姊姊要為你舉行一個慶祝會，大家商量的結果，認為星期六的日子彼此方便，恰巧你妹妹生日也就在今天，所以便訂在這一天，一面也替你妹妹慶祝生日。」
常寧凡吸了一口氣，舉眼看著池耶雲：
「嗄？！」池耶雲亮麗的眼睛瞪大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習副導說你不讓別人張揚，張揚了你會生氣。我剛才說有句話說了怕你生氣的，就是這一句呀。」
池耶雲不答話。
「你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為什麼？是把拍一部電影的酬勞費都還給我呢？還是知道我窮小子出身，想以這類東西打動我？」
「人家他是好意，事實上今天是因為池尚雲的生日，所以才舉行這個晚會，而壽星告訴池意雲，她的第一個心願，是能夠把你請來參加。」
池耶雲陪著常寧凡走進電梯，她用手帕遮掩著手中的一份要送給常寧凡的生日禮物，電梯落地，和眾客揮手道別。她有意領常寧凡向另一道大門走，這時轉入左側的一座大門廳。
「那麼能來的一共多少人？」池意雲問。
「現在……來，我來看一眼你給我的禮物。剛才我不急著看，只因不讓你誤會我看了你給我的禮物後才吻你，懂我的意思？唔？」
習爾安是要來的，也實在絕對不能不請他。
池耶雲怪不好意思的把臉藏在他的肩胛裏。
古恆強走到常寧凡面前，伸出手去和他一握，表達一個被人忽略，如不失地主身分的人的歡迎之情。常寧凡一身剪裁得非常有樣子的藏青色西裝，比報刊雜誌上的他看起來果然比較有精神。他一手抱了一隻比真娃娃小不了多少的穿著猩紅色紗裳的洋娃娃，一手在它背後按了一下鈕，那洋娃娃對著池尚雲手舞足蹈的唱起〈生日快樂〉的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