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得告訴常寧凡，要他從速和沈耐冰辦好離婚手續，然後和我結婚？」
「那麼你教我。好不好？」
「我是這麼想，你也要我這麼想，不是嗎？」
「我當然也不是不愛呀。」
「不去。這……這是件多麼難為情的事！」
「嗄？！」池尚雲沒料到大姊有這一著。
「得……把……」池尚雲眼睛四面注意了一下，一隻手划了划示意：「這東西取掉。」
「你怕他不讓你去唸書？」
「老三，如果你們一定不能留著這個孩子，我要它。」
「你相信你已經懷孕了嗎？」
「你也可以不告訴大姊夫？」
「你也別告訴二姊，唔，我……呃……雖然對二姊我不必瞞她，只是我覺得太……太難為情了，她知道了一定會笑我，笑我這麼樣兒的……呃……」她咬住下唇打住了。
「他說留不得把柄的，有惡婆娘會告惡狀。而且，那惡婆娘非常難纏。」
池意雲淡淡一笑：
「生下孩子我就回來了？」
「你怎樣瞞著大姊夫這件事兒呢？」
池尚雲眨眨眼，雙手蒙上了面孔，噓了一口氣，說：
「可不是，像我和她這樣的人，有時候的確很悲哀呀。」
池尚雲一直相信常寧凡愛她不同一般女子，「一般女子」中有她認識的，有她不識的，但不包括池耶雲。因為池意雲遵從池耶雲的意思一直沒讓小妹知道，有關她二姊和常某之間的一段往事。
「讓他多多想念我，還讓他擔心可能我從此不理他了。對不對？」池尚雲笑著點點頭。
「老實告訴我，尚雲，你和什麼人睡覺過嗎？」
「難為情對什麼事都沒有補助，常寧凡既然答應要和你結婚，……」
「在睡覺。」
「把柳了汁帶著，我們到你房間去。」
姊妹二人來到池尚雲的臥房，關好了房門，椅子上分坐下來。池尚雲又啜了小口柳了汁，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池意雲凝注的目光看hetubook.com.com著妹妹：
「我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和沈耐泳辦好離婚的手續，如果他在我生孩子的時間以內可以辦好，你就得原諒我不把孩子生下來了。你了解我的意思嗎？大姊？」
「你只是隨便說的嘛。」
「吃不下。」池尚雲蹙著眉心搖搖頭。
「這樣子，小妹，讓我帶你去看一次醫生，……」
「真心話是我心口如一的相信，千真萬確的相信，好不好？」
「你現在心裏這麼想已經嫌晚了。」
「你說他一定十分高興嗎？」池尚雲滿臉笑意。
發覺池尚雲的生理狀態有異的人是池意雲，她看她在家時懶洋洋的嗜睡，早晨起床聽她在洗手間裏咳嗽，然後喔呀喔的作嘔的聲音。往日愛吃的火腿和牛舌等等食物，這時對著白青青的臉兒一副哭喪模樣。於是，這一日，看古恆強持著他的公事包上班去，池意雲便把妹妹帶進臥房來。
「尚雲，你說，你完全不愛屬於你的這條小生命嗎？」
「你和他商量什麼？」
「對呀，你可以這樣告訴他，說你想到美國去唸一兩年書，……」
「別用這種態度對我，你應該對我說老實話，我只是想幫你的忙。即使我是你的母親，我也只是對你除了勸告以外便是幫忙，你難道到現在還不能相信嗎？」
「你是不願意給我這個孩子，對嗎？」
「什麼？」
「他不是已經結了婚嗎？」
「你不相信他要和我結婚嗎？」
「對呀，一面你也算給他時間讓他和他太太辦理離婚手續。你生了孩子便交給我，你的骨肉就像我自己的骨肉一樣，我會全心全意的愛他或者她。」
「我說過我不相信嗎？」
「不去？」
柳丁汁來了，池尚雲接在手裏：
「我……我……我難道不可以避孕嗎？」
「什麼，你說你『就說你相信他會和我結婚』？你這算什麼真心話？」
池意雲把剩下的和圖書兩口番茄汁喝光，一張面紙抹一抹嘴角，問池尚雲道：
「好，那麼這樣子，我們現在趕快辦理手續，我帶著你一齊到美國去，……」
「尚雲，你是怎麼的了？」
「到美國去？我不想離開常寧凡呀。」池尚雲圓睜著眼。
「可不是，如果你墮了胎後又懷孕，可又怎麼辦呢？」
「你不是很舒服的樣子。對不對？」
池尚雲點點頭。池意雲感慨又憐惜的一手在小妹背上輕撫著：
「這個月月經來了嗎？」
「和誰睡覺？和你睡過，和二姊睡過，還有和我同學好友她們那些女孩子睡過呀，……」
「我月經常常不來的。」池尚雲又眼梢一抬望了大姊一眼。
「我回頭掛個電話和醫生聯絡，約定一個時間帶你去看他，結果怎樣，我們會立刻知道。」
「和你親密的那個男人是誰？常寧凡？」
自小，池尚雲的個性便是無羈、浪漫、撒潑的，小小年紀便愛到處逛遊，或友伴家中流連忘返，經常一去三五日，連做母親的也不能控制。和常寧凡交往既深，做大姊的已看出小妹的異態，心中有份隱憂，但無法干涉。
池尚雲搖搖頭，在大姊對面的位子上坐下來。女佣來問她要的是稀飯還是麵包，她想了想，要了一杯新鮮柳丁汁。
「我告訴你，照常寧凡所說，他的太太不肯和他離婚，又非常難纏。所以，他要和她離婚，起碼是一年半載的事。再說，……他太太既然蓄意控告你們通姦，相信她會雇個私家偵探暗裏跟蹤著你們，……」
「什麼『怎麼的了』？」池尚雲斜起眼梢望著大姊。
「好呀，」池尚雲眨眨眼：「這才差不多。」
池意雲嘆了一口氣：
「不，我不去。」
「我還要和常寧凡商量一下子，……」
「所以，這段日子裏，你也最好和常寧凡保持一些距離，這就是為什麼剛才我說我得安排帶你到美國去，……」
「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實，」池尚雲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怎麼想這時候做媽媽，……」
「好吧，為了不希望你把我恨死，我就說我相信他要和你結婚，」
「你不要這樣問我，你得肯定的這樣告訴我。因為你既……呃……知道常寧凡愛你，他便應該那麼做。」
「我看都不是，只是你這小孩子要生小孩子了。」
「你認為，……呃……即使我懷孕了，也不是一件壞事。唔？」
池意雲喝了一口番茄汁，注意著小妹的神情等著她開口。她開口了：
「你們昨兒晚上玩兒牌到了幾點鐘？」
「我不是不願意，我……我只是覺得生個孩子太可怕，太麻煩，肚子越來越大，一連下去要八、九個月，我……而且又讓我……」
「這是當然的事呀，現在你自己不能確定了嗎？人要結婚，就是希望成家。成了家就希望有兒女，他和沈耐冰結婚後……」
第二天一早，池尚雲隨著常寧凡離開〈蝸居〉。按照往日規矩，她會和他廝守在一起到傍晚。但這次常寧凡說他公司裏有事必須立刻處理，和池尚雲約好隨時電話聯絡，二人便分了手。
「一兩年？！」
「我……我不知道。」
「你不吃別的東西了，是嗎？」
「好，那我現在可以接下去把話說完，對不對？常寧凡既然這樣誠心誠意的要和你結婚，當他聽到你懷孕的消息，一定十分高興，」
「嗄？！」
「言歸正傳，老三，你的事情怎麼解決？」
「大姊，這件事最好只是你和我兩個人中間的秘密。」
「你懷著個孩子，……你……你要跟在他身邊做什麼？」
池意雲早把一切盤算過。這時說：
「嗄？！」池尚雲大驚失色。
「那女人連半個鳥蛋都沒給生下來，……哦，對不起，」池尚雲雙手掩口：「我忘了你也是一名半個鳥蛋也沒生過的人。」
「好吧，大姊，我……我聽你的，留著孩m.hetubook.com.com子交給你，我……我心裏的確也平安一些。孩子有你照顧，一定比我自己照顧來得好。只是……」
「只是什麼？」
「你同意把孩子拿掉？」
「誰說我對你不相信，我只是……你不知道我是……有點兒難為情嗎？」
池耶雲回到家中，找著大姊獨自在餐廳中吃早餐。見了她，說：
「我大約是感冒了，或者……什麼時候吃壞肚子。……」
「商量我要到美國唸書的事呀。」
「不同意怎麼辦？難道願意被人揪著小辮子去……去坐牢？」
事實上，池意雲對池尚雲的一切，早就暗裏十分注意。這些時日來，做大姊的對常寧凡的性格為人，可說認識頗深。雖然曾利用機會技巧的說給小妹聽，無奈小妹給愛沖昏了頭，大姊的話只當耳邊風。
「為什麼會不一樣？」
「你就讓他多多想念你。這對一雙情侶來說，好處甚大。你難道不了解嗎？」
「我……我要墮胎，要不了一個月，我……我就又是好好兒的一個人啦。」
「人家他說就要和沈耐冰離婚啦，他們早就分居了，你不是也都知道了嗎？」
「女人墮了胎後更容易懷孕，你知道這回事兒嗎？」
「他怎麼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哩。」
「記得那回我去露營的事嗎？出發的那天就該來月經，但是老不來，一個多月回家以後它才來。對不對？起先我還亂緊張了一陣子，擔心得了什麼怪病。你記得嗎？」
「大姊夫呢？」
「你說還有那一個？人家說他要和我結婚的呀。」
「問題簡單呀，我們人在美國，你把孩子生下來後我掛越洋電話告訴你大姊夫，說那是別人的孩子，被我領養了來。只要我和你兩個人對誰都不透露真相，誰會知道這件事呢？」
「他說……」池尚雲靠近大姊，雙手圍著嘴巴悄聲地：「沈耐冰那惡婆娘會告我們通姦的罪。她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肯和常寧凡離婚，只等著抓個把柄告發我們。」
池意雲帶著池尚雲去看了婦產科醫生，證實妹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池尚雲乃忙著找常寧凡，得到他那般的論調要她墮胎。
「這一回不一樣了。小妹妹。」
「還沒吃早餐吧？」
看女傭離去，池意雲說：
「避孕？你要誰教你避孕？常寧凡？他早知道你有孩子會留個把柄給他妻子利用，就早該教你一個方法呀。」
「我……我不知道。」
「當然不可以告訴他呀。除了你、我以外。甚至你大姊夫，我們都可以不告訴他。」
「大姊，人不是一成不變的。你為什麼這麼小看你家小妹，認為別人一定把我和一般女子同等看待呢？！」
「好吧，你去和他商量看。我一面虔誠的多向老天爺祈禱一兩回，為這個無辜的孩子乞命，也為我這個連半個鳥蛋也生不出來的女人，求一份做母親的快樂。」
「你知道我已經生不出孩子了。我又一心的愛孩子，你二姊生了以智現在又懷孕了，每次我抱著以智，只覺孩子太可愛了，你二姊本來說，身上這個可以給我。但是你二姊夫捨不得。現在你有孩子，又不能把它留住，剛好可以給我。拿目前的情況來說，是件兩全其美的事。」
「我……那……我對常寧凡怎麼說，老實告訴他嗎？」
「你最好不要那麼說，大姊。如果你那麼說，你就是有眼無珠，你就是狗眼看人低。你……你要知道，那……那我就會把你恨死！」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願意讓你大姊夫知道，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我一定幫著你也瞞著你二姊，你放心。」
「那我對常寧凡怎麼說呢？我不能告訴他我要留著孩子，八、九個月的時間，他……他會想念我呀。」
「什麼？！大姊你胡說些什麼？！」她那圓睜了的靈活的大眼睛，嵌在白裏帶青的臉蛋兒上，更見黑白分明。
「什麼話！」
「他知道你懷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