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真是太好的事,太太,我們等著相互道喜啦。」
「不會,這一帶她很熟悉,那兒找計程車或者搭公車,她也都很清楚。我是在想,如果她還沒回家,不知道會不會到別的地方去。」
「絕對有必要!」
「我也正想找你,尚雲,你來一次吧,我有話說給你聽。〈蝸居〉,我這就到〈蝸居〉去等你。」
池尚雲一抹淚水隨手抓了一個手提包就跑,前一刻大姊正探頭進她的臥房催她早些兒出去,因為客人己來了不少。池耶雲也已帶著她的以智,和出生剛五個多月的以慧回來了。我沒有閒情和你們湊熱鬧應酬了,池尚雲心裏想:我這就得去和常寧凡那混蛋理論一回,我……我……說不定今天是那混蛋的末日,我……我真是恨不得切下那混蛋的那隻狗頭來!
「你們結婚紀念日那一天,你和她興高采烈地在一起。你到底……」
「我真的那麼說了嗎?」
池意雲笑著:
池尚雲涕泗滂沱的:
「你是向來沒用真心愛過誰。對不對?」
「所以我現在知道了,你一向對我只是敷衍,只是欺騙,只是……玩弄,……」
「我……我大姊一直吩咐我離開你,她……她把我帶到美國去也就是這意思。她……她以為我離開你遠遠的,我……我……我就會忘了你。那裏知道我……我就有這麼笨,我……」她全身顫抖著說不下去,雙手掩面又啊呀嗬的放聲痛哭了。
池尚雲微微一笑,接著哈哈哈哈地幾聲。
「你早知道我不是自由之身。我對你的允諾是:我要試著去解除在我身上的束縛。我也試著那麼做過,結果我無能為力。」
算算約莫是那野貓該到家的時候,常寧凡掛了一個電話到古宅,池意雲來接聽。常寧凡問道:
「你想她可能迷路了嗎?」
對古恆強,她開門見山的一句話這樣說:
「不,她不會到別的地方去。我想……我們必須出發找她,請你協助我,可以嗎?」
「我還想問你一句話:你說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這東西,你是說真的嗎?」
「我如果要停車就是要把你綁起來,綁好了把你關在後面車廂裏。省得你撒野,發瘋的傷人。你自己不要命,我的命可不想陪你的一齊滅亡!」
「車子是你的,你要下車等我把你送到你們古家大門口的時候。如果車子是我的,你不必要求我停車,我早已經把你連轟帶攆的趕出去了。」
過了一個多鐘頭,醫院的急診室裏,池尚雲逐漸甦醒過來,一眼見到常寧凡,又立刻嚷著:
「事實上,我知道你是一個最倔強、最有力量的人。如果你打定主意那麼做,沒有什麼事情會辦不通的。金剛超人站在你面前也都沒有用,別說區區一名沈耐冰!」
「說細密也不能說如何細密,只是,由於尚雲的關係,我知道有關小倆口子的許多事,也見過嬰兒的媽媽一面。一切都沒得挑剔,如果由我自己來生一個,相信先天的種種條件也不過如此哩。」
看到小妹安心待產,池意雲連忙進行她的第二步驟的部署。為了池尚雲也不願讓池耶雲得悉內情,做大姊的只好有番除了對丈夫以外的說辭。她這樣告訴二妹:當她到達和圖書美國後沒幾天,發覺有並非經期的出血現象。看了醫生,原來她懷孕月餘了。但因出血,醫生認為她必須遵照指點,以期保住胎兒,所以,她現在是醫院和住宅兩邊跑,大部分的時間則是躺在床上休息著。好在目前有池尚雲陪伴著她。原說俟小妹找個學校安頓下來她便回家的計劃,是要有所變更了。
「什麼?!你說我誘惑你?!你說……」池尚雲惱怒地嚷起來。
他又斟滿一杯酒靠近她唇旁,她又張開嘴巴一口吞地喝了下去。
這一來輪著常寧凡眼前呈現一大片亂遊亂舞著的金星。他停了車,使勁地給了池尚雲一個耳光。
「是呀,你不滿意嗎?」
「古吟月?好呀。」池意雲笑著:「但是我知道,你還在盼望那一名『響得天都聽得見的鼓聲』的小人兒。對不對?」
「那麼你是早胸有成竹,可是把喜訊保密得緊緊的,一些兒風聲也沒對我透露呀。」
常寧凡坐在客廳裏,一手有杯酒,一手有根香菸。見了池尚雲,右手的香菸熄滅了,左手的酒仰面一口氣的吞了下去,把杯子放下來。
「我……我也真沒想到,沈耐冰她……忽然回來了。」
「小心開車啊,原諒我晚上不送你了。」
「領養孩子不是一件想做就做得到的事,問題和道理可多著哩。這年頭願意把孩子給人領養的並不多,願意這麼做的,孩子父母的種種,例如身世背景、遺傳因素、健康情況,……可說複雜又無從得知,一旦領養過來,孩子的『品種』等等完全是個未知數。如果不幸領來個和我們無法溝通的,豈不是給自己套上一副枷鎖嗎?」
「對呀,先來個古吟月,讓你學習一回如何做母親。然後是古曉天。這個弟弟由我們自己製造,不必辛辛苦苦的找別人家的孩子來領養,你答應我,唔?我最心愛的家主婆?」
「她的財產龐大得驚人,我大姊那筆錢你也可以立刻還她了。對不對?」
「不,那樣子耽擱時間,請你告訴我你的地址,我這兒現在出發,你那邊也出發,我們在尚雲下車那地點見面。」
周遭暗黑的,常寧凡這時彷彿清醒了一些兒,想到獨自留在荒郊地帶的這隻野貓會怎麼樣。再一想牙根咬了咬,把車子轉了一個頭駛回〈蝸居〉。
池尚雲只覺一身的血向腦門上沖,眼前一大片金星在飛舞。雙手一抓,拖過來常寧凡的臂膀張口就咬。常寧凡大叫一聲,車子至斜地向前滑行了一截路,險些兒向著懸岩那邊衝著去。
池意雲打斷他:
「老天爺,你……你說……你和她……請了那麼多朋友,慶祝你們的結婚紀念日?這……這是……什麼意思呀?!」池尚雲握著電話筒,帶淚又是顫抖的聲音。
「你停車,把我放下來!常寧凡!我不要和你這魔鬼一齊坐在車子裏,你聽見了沒有!」
常寧凡笑起來:
池尚雲頭一昂,雙手按著沙發椅手費力地立起身來。抓著她的手提袋,身子一搖一晃的向前行。常寧凡跟在她身邊,一路的直送到她的座車旁:
他那種神情語氣都使池尚雲咬牙切齒,想到早該聽大姊的話,而她那時就那麼愚蠢的聽不入耳。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想起來,真是後悔己晚了。
「有我在,常導演,我自己會把她領回家。」
「我希望你高高興興的,池尚雲,未來種種譬如明日生!」
她這一跌傷勢可真不輕,常寧凡幫著司機好不容易把她從亂石草叢中給抬抱上來,她已因失血過多休克過去了。
「嗄?那裏話!怎麼會不滿意呢?孩子……呃……健康、活潑、可愛……嗎?」
「謝謝你,太太,我……我真沒想到你改變主意了。」古恆強嘴裏這麼說,心裏倒也了解:夫妻倆都看過醫生,他自己沒什麼問題,池意雲也不是絕對沒有生育的希望,一向她不願意領養孩子,是在企盼早晚會由她自己生出一兩個來吧。
「的確,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要她一天不答應和我離婚,她也就一天是我的妻子。這話我不是早就對你說過了嗎?」
古恆強高興得哈哈哈地了:
「我的車子又怎麼樣?!算我付給你這個我養的小白臉的夜度資。好不好?沈耐冰給你的夜度資是她的億萬財產,我池尚雲也不算白白玩了你一趟,這一輛車子也值幾個錢,回憶一番當年你有一餐飯沒一餐飯的日子,這輛車子很不錯呀!」
「所以你今天要告訴我的是:你打算放棄一切了?」
「像你?那麼她真是老天爺特別安排給你我的孩子啦。這樣子告訴人家她是你自己生的,不是更天衣無縫嗎?」
「健康方面毫無問題,淨重三千四百多公克,身高五十一公分。活潑嗎?已把大又明亮的眼睛睜開來若干秒鐘,別的好像她還沒有什麼本事表達。可愛麼,我看起來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一個嬰兒。尚雲在旁邊兒看了直說,她長得有點兒像我哩。」
常寧凡又嘆了一口氣:
這下子看她的車子幾乎衝上台階,常寧凡連忙上前開了車門,一手把她推向右側,自己坐在駕駛座上掌握了方向盤。
「也許!那是因為你本領高強,逼迫我說了那句話。同時,你又最懂得怎麼樣的引誘男人。經你那一誘惑,我昏了頭,能做不能做的事,要說不要說的話,全都出來了。」
「那時候你對我說:你愛我不同你所愛過的『一般女子』,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說呢?」
「敷衍、欺騙、玩弄?你為什麼要這麼說?這太難聽了。對我不好聽,對你自己也不好聽。是不是?唔?」
「你沒有那麼說?!你不承認?!或者你是忘記了?!」
池尚雲上了車,電門打開,發動了引擎,但扶著方向盤的手左扭右轉的卻無法把車子調回頭。
池尚雲的遭遇是這樣子的:從常寧凡駕駛著的汽車中下來,一路上又悲又哭,又怒又恨。顛顛躓躓地沿著山路走著,沒有多少時候,迎面見高速度馳駛過來的一輛大車子,慌忙跳著起來靠邊一閃,不慎跨步太大,腳底下踩了一個空,登時天動地轉的跌到岩壁底下去。
這一日,古恆強夫婦在家中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為了慶祝「小公主」古吟月誕生四個月。賓客陸續到齊,池尚雲卻乘著另一部電梯悄悄地離開家。她是剛得著一個消息:常寧凡把沈耐冰從美國接回,前不久夫妻倆和圖書聯名邀請了許多朋友,為二人的結婚紀念日狂歡了一場。……
「這……這一次……沈耐冰帶了多少財產交給你。呃?」
「你……對我的那些允諾、答應呢?」池尚雲的眼淚又涔涔而下。
古吟月那小娃兒滿了一個月,池尚雲便吵著要返回台灣。池意雲私心裏希望能把小妹再留在美國兩三年或者一兩年,建議她進某大學研讀一兩門她有興趣的學科,如果這時期內她能遇上一兩個好男孩,和那口是心非的常寧凡永斷瓜葛夠多好。但是池尚雲堅持不肯,說好說歹,池意雲留著小妹在洛杉磯又度過兩個多月,到了不能再拖延的這一日,大人小孩仨,搭上了飛機回到國內。
池尚雲狂吼著向著他的臉孔連唾了好幾口唾沫。邊一手開了車門,又是帶哭帶號的跳下了車子去。
「你可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是不是?」
池意雲安排好一切,帶著池尚雲出發到美國去。對古恆強的說辭是給小妹一個深造的機會。自己則一是陪伴妹妹走這一趟,再者乘機辦些在國外的「一向當辦而未辦的」事情。
那邊常寧凡的噪音低沉而又疲乏的:
「你好狠呀,池尚雲,瘋狗樣的把我的手都快咬出血來啦!」常寧凡怒吼著。
「那麼這一次你算把這些重點,都作一番細密的考慮嗎?」
「好呀,我知道啦,……現在,是給嬰兒取個什麼名字的問題,我仔細的考慮過:男孩子的話管他叫古曉天,我們姓古,就算它打鼓的鼓,古曉天,就是鼓打得響到天都知曉了的意思。女孩子的話就是古吟月,吟唱的吟,月亮的月,你看好不好?」
「我不是電話裏告訴你,我是要去和她辦理手續的嗎?但是她還是那一句話:她不肯和我離婚,而且她選擇跟著我回來。我……」
「你還有什麼別的建議嗎?」
常寧凡嘴角上隱現一抹微笑,但他立刻壓散它。他又想說一兩句話,想想也不說。茶几上又取著一根香菸。池尚雲又一手抹了淚水:
「你坐吧,尚雲。」他嘆了一口氣,晶瑩的瞳眸彷彿湧起了一層寒霧,打量著滿臉是淚的她。
「你管我做什麼?!我是生是死你關心什麼嗎?」池尚雲雙手抱著臂膀,人歪歪的斜靠在車窗旁。
「你死不得的,你知道嗎?你如果死了,我免不了『我雖不殺伯仁』的自責。你知道嗎?」
「可不是?」常寧凡斜睨了她一眼:「今天你算沒有誘惑我的心情,離我一尺多遠歪在窗子那一邊。如果你再向我靠過來,再把你一身結實的肉貼到我身上,我還是會昏了頭,還是會把車子開回〈蝸居〉,把你抱上樓去,和你在床上痛痛快快的……」
「我只好那樣,不然我實在太辛苦了。你知道我本來就那麼忙,如果……」
三個多月後,池尚雲分娩了,生下一個肥白可愛的女嬰,池意雲興高采烈的給丈夫掛越洋電話報告喜訊。
「好吧,大姊,我們走定了,讓那惡婆娘去搭撒羅網,去佈設巧局,到頭來什麼都撲了一個空,到頭來,……看看誰贏誰輸哩!」
「那樣的場面,我總不至於哭喪著臉孔吧?你要不和圖書要再聽我說一遍:她一直是我的妻子呀。」
「好吧,但是,怎麼找呢?」
池尚雲又一手抹了抹眼睛和鼻子:
「我只咬你的手,恨……恨不能咬下你的頭顱來!你……你這混蛋,停車,停車!把車子停下來,讓我下去!」
洛杉磯近郊的一幢雅緻的房屋,是古恆強新購置不久的產業,姊妹倆用以定居,妥當而又方便。開頭好幾個月,池意雲帶著小妹四處走走。逐漸,池尚雲選擇待在家裏,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和常寧凡通電話。她當然希望能夠天天聽到他的聲音,無奈他是「無頭蒼蠅」般的忙,她休想能在一定的時間、一定的地點聯絡到他。而他們間的通話也只有他在〈蝸居〉的時刻才合適。所以,每一次都在間隔了一個星期、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如願。
常寧凡離開醫院,再沒回去看她,也沒再打電話打聽她的傷勢情形。幾天以後,他得著一個消息:池尚雲因為傷重在醫院中去世。
「你放心,我如果要死,先要秤一秤價值,為了你的緣故死,太沒價值了。」
池尚雲閉著眼,接著常寧凡交給她的一疊面紙,抹了眼鼻,不聲不響的歪在沙發上。
每一次拿起電話聽筒,池尚雲千篇一律的問常寧凡:他和沈耐冰的離婚談判進行到那裏。所得的結論都是:沈耐冰在如何苦心孤詣的「長期抗戰」。池尚雲私心裏著急沒有用,她既一心的相信常寧凡的誠懇,又相信常寧凡一心的愛她,所以,一切的不可忍耐也都忍耐了。感覺上就像蝸牛爬的在異鄉的歲月,事實上流逝得似水如梭。看看過了六個多月,池尚雲知道她的盼望在孩子出生之前得到好消息,已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了。
「其實,我告訴你,尚雲,愛情……是件最沒道理的東西。呃……換一句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愛情這東西。你知道嗎?」
「嗄?!真的?你……你怎麼忽然想到去領養一個孩子呀?」古恆強萬分驚喜,結婚多年二人不曾生育,他時興領養孩子的意念,但妻子一直不贊同。現在池意雲自己想到去領養一個孩子,可真是太令人興奮的一件事兒呀。
「好,我坐下來,聽聽看你現在能對我說一些什麼。」池尚雲說著,又左手、右手的抹了淚。
「她恨我入骨,見了我,只怕會生氣,一切……」
「你年紀這麼輕,長得這麼漂亮,你大姊又最會照顧你。要不了多久,一大群年輕英俊的小夥子跟在你身邊跑;那時候你遇見我,你會連正眼也不肯看我一下哩。」
池意雲想了想,憂心忡忡的:
「沒有呀。晚上我們家宴客,我正奇怪找不到尚雲。她……她到你那兒去了嗎?」
「老天!老天!」池意雲驚叫著。邊用手電筒向著停在不遠那邊車子上的司機打招呼,司機會意了,立刻把車子開過來。
「你親自去把她接回來的,你怕對我說老實話嗎?!」池尚雲大聲地。
「你認為你愛我,事實上那是一種幻覺。一旦時過境遷,你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有了孩子卻不能留下來的未婚媽媽,和圖書是尚雲的好朋友。我們出國前知道這件事,我聽了十分動心,要老三說服她把孩子留著,但那女孩子舉棋不定。我正是一心的希望尚雲答應離開電影圈,慫恿她來美國學習些什麼,便因此陪她到這兒來。來了以後,我們好幾次和尚雲那好朋友磋商,總算那女孩子答應了。現在只等著她把孩子生下來。我所以不早點兒告訴你,是因為事情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還是慢點兒宣布的好,免得到頭來害你失望。」
「我也不知道呀。也許,每個人對愛情都難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常寧凡又笑了笑,車子迅速地在斜陡又靜僻的山道上往下滑駛。
池尚雲疲乏地閉一下眼睛搖搖頭:
「這是什麼人告訴你的呢?」
「好,我來接你嗎?」
「喂,喂,喂,池尚雲,天下事沒有這麼嚴重的啊!」常寧凡一手拍拍池尚雲的肩膀,一杯斟得滿滿的酒交給她:「來,這杯酒喝下去,來,」他把池尚雲的雙手從她臉上拉下來,那杯酒靠近她唇旁,看她邊抽抽噎噎地一口的喝了下去,說:「對,對,幾杯酒會使你忘了世界上不管什麼事。不是嗎?」
「當然說真的,你說呢?你說世上可有愛情呢?」
「有這必要嗎?如果……」
「喂,親愛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可能領養得到一個孩子哩。」
「古太太,尚雲到家了嗎?」
「我來美國前,不是告訴你有件我早就該辦而未辦的事嗎?我這就到這兒來辦啦。」
「耶雲那兒,你替我掛個電話給她,告訴她我會在醫院裏住幾天,等我回到家裏,便要自己打電話給她。」
他又給池尚雲一杯酒,然後又斟滿一杯自己喝下去:
池意雲坐著由司機駕駛的車子和常寧凡在山路的這一隅相遇。二人下了車,手裏各執一支手電筒,一路的沿著斜陡的坡道走下去。常寧凡嘴裏不說,心中認為這是「逐野鵝」的行為,又相信那隻野鵝絕對已野到什麼地方荒唐去了,沒料才走了十來分鐘,便聽到路旁懸崖底下傳上來的微弱呻|吟的聲音,二人連忙循聲把手電筒的光照了下去,可不是,那兒躺在山坳地帶,一身紅色衣裙的人不正是池尚雲嗎?!
一屁股的落坐在她經常坐著的,和他成個九十度直角的沙發上。
「是的,她來了,她很生氣,和我吵了一架。……後來,我送她回家,半路上她堅持要下車,我只好聽她的。算算,現在已經一個多鐘頭了。」
車庫裏開出了車子,池尚雲心急如焚的一路駛向〈蝸居〉,半個多鐘頭後,上了那迂迴的山徑。漸行漸高,那邊已是那一幢魔屋。她踩著油門車子箭似的向前衝,然後嘎地一聲,停煞在距離台階不過幾寸的所在。
「順著她下車的那個地點開始找下去。」
「一個女嬰?」古恆強問。
「滾蛋!滾蛋!我不要見這個惡魔的臉,大姊你教他滾開!你教他滾開,……」
「好呀,你能夠這麼想,我太高興了。」
池俏雲找著常寧凡,後者同意她立刻起程到美國去。大姊所預料的果真分毫不差,沈耐冰那婆娘太不好惹,離婚的事兒要放出長繩子慢慢兒的收。她也果然心思惡毒,私家偵探只怕聘了「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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