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本來你就是的,要不,你怎會去挑戰十三殺手?」沈勝衣閉嘴。「這個大盜相信還沒有十三殺手那麼難應付。」「未必!」「未必?原來你害怕。」「到今時今日為止,我好想還未知道有所謂害怕。」「這——」蕭玲眼珠子一轉,「我明白了,你挑戰十三殺手是為了求名,如今名有了你就不再冒險。」沈勝衣笑了,「妳這種激將之法倒也高明,只可惜找錯對象。」蕭玲怔住在那裡。沈勝衣只是笑。好半晌,蕭玲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你是決定不答應的了?」「我想不答應,偏偏又想不出什麼理由不答應。」「你……」「反正在這裡悶得發慌,閒得無聊,到別處走走也是好的。」「那你要多少酬勞?」蕭玲高興地幾乎沒有去牽著沈勝衣的手。
這條橫枝又似乎並不好坐,連隨他又拔了起來。橫枝之上亦幾乎同時釘入了兩把一式一樣的柳葉飛刀,原來真的是不好坐得。這一次難道他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笛聲飄得更高,更遠。笛聲忽的變得出奇的婉轉。半空中沈勝衣一連竟翻了三個觔斗。這三個觔斗實在翻得恰到好處!四,三,二,九把柳葉飛刀間不容髮的先後掠過他的雙肩,兩頰,腰肋,胸腹,咽喉!不成這又是巧合?刀飛,葉飛,人飛!刀落,葉落,人落!落葉舞秋風,才著地又被風吹去。人卻並沒有被風吹走,飄落在一叢百日紅之前。葉還綠,花還紅,但花葉都已開始憔悴。人無千日好,花又何來百日紅?笛聲始終不絕。
刀勢越來越凌厲!笛聲開始斷斷續續!刀勢更急!笛聲突斷!沈勝衣的一支短笛已在刀光中斷成了兩截,他左右手各執一截斷笛,苦笑了一下,「好在我揚長避短手急眼快,一個人想學的瀟灑一點兒,原來也是不容易的。」話才說的一半,紅衣姑娘的柳葉雙刀已左七右五砍出了十二刀!刀快,沈勝衣的身形更快!最後的一個「的」字出口,十二刀他已避開了十刀,左右手猛一翻,兩截斷笛齊飛,飛入了雲中,飛入了月中,人連隨閃身,迎向紅衣姑娘左手的第七刀,右手的第五刀!刀光閃電,人亦如電閃!人閃入刀光,刀光一下子突然消散!
笛聲吹入了花叢。拔刺的花叢突然左右分開,當中飛出一簇鮮艷以及的紅花!花沒有這麼大朵,是人!一個很年輕的紅衣姑娘。姑娘的手中一把柳葉飛刀!刀光雪亮,刀鋒銳利,刀光一閃,刀鋒就已迎頭劈下!這一刀劈實,沈勝衣的腦袋不難一個變成兩個。沈勝衣的腦袋還是只得一個。刀鋒未到,笛聲已轉,他身形亦自一變,人已在刀鋒之外!到落空又挑起,姑娘冷笑,左手忽的多了一把長只尺許的柳葉短刀,左右雙飛,兩刀齊舞,舞得就像是蝴蝶的一雙翅膀,院子中立時就像是多了一雙大紅蝴蝶,還有一隻白蝴蝶!沈勝衣迎著刀光飛舞,也變成了蝴蝶,白蝴蝶!居然還有笛聲!笛聲好像已沒有那麼婉轉。紅衣姑娘的柳葉飛刀,到底也是出自名師的!
一陣難言的蒼涼的感覺不其而襲上蕭玲的心頭她想說什麼,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月也賞過了,酒也喝過了,這時不走,又待何時?」「你……」「我怎樣?」「很爽快!」「亦即是不拖泥帶水?」「嗯和*圖*書……」「不拖泥帶水,就不會去做藕斷絲連的事情?」「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勝衣不答,漫聲輕唱——藕斷絲不斷,月圓人未圓,月圓時枉把離腸斷,半天兒風韻愁千里,一弄兒秋聲悶幾般,難相見,和愁和悶,經歲經年……天上人間,當然再難相見,和愁和悶,也的確已經歲經年。蕭玲靜靜的聽著,怔怔的望著。她實在難明。她又怎知道沈勝衣內心的感觸?
「怪不得,我看來看去,都不像是個走江湖的,原來是官府人家的小姐。」沈勝衣摸鼻子,忽然說道,「巡按這個官職好像不小了。」「比起七王爺來還是小得多,別說三月,就即使他限期三天,我這個巡按哥哥,也應命。」「幸好他限期三個月。」「已過了兩個月。」「還有一個月。」「一個月還沒有兩個月那麼難過,在過去的兩個月,韋七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接下來的這一個月,實在令人擔心。」「我哥哥這下子想必很著急。」「簡直就不思茶飯。」「好啊!」沈勝衣忽然瞪起眼睛,「做哥哥的不思茶飯,妳這個做妹妹的居然還有心情來尋我開心?」「那裡是了,我來找你,正就是要替他分憂嘛。」「妳以為我就是那個獨行大盜?」「我沒有這樣說。」「這到怪了,我就想不出妳找我怎會替你的哥哥分憂。」
「白蜘蛛?」沈勝衣稍作沉吟,「江湖上稱龍稱虎的人最少有二三百,蛇貓同樣大有人在,蜘蛛似乎就只是這一隻!」「一隻就夠了。」「殺人這隻蜘蛛用什麼?」「韋七說是劍!」「憑他的經驗,相信絕不會判斷錯誤!」沈勝衣目眺閃動,「周士心,河西六娘子都是用劍的高手,這只蜘蛛的確不簡單。」「你是說劍術方面?」「嗯……」「這倒不一定,根據韋七的報告,周士心,河西六娘子都曾中毒在先,其他的人也大多數是。」「可知是那一種毒?」「消魂蝕骨散!」「韋七敢肯定?」「敢,這也不單是他個人的意見,據講不少有經驗的江湖朋友在看過屍體之後,異口同聲都是這樣說!」
沈勝衣如今更就已飲下了第四杯。他學會喝酒還是這年來的事,最初他只能喝三杯,近來卻已能十杯不醉,但再添兩杯,他還是非醉不可。他清楚自己的酒量,很清楚,偏偏很多時他還是醉的一塌糊塗。沒有人強迫他,他自己強迫自己。一個人在無聊的時候總會想起以往,他不過在設法要自己少想一些。他也知道酒入愁腸愁更愁,他也知道酒醉還醒,愁來又依舊。他只是無可奈何,他實在感到悲哀。人生偏就有這許多無可奈的悲哀。幸好他無聊的時候並不怎樣多,還用不著他去製造喝酒的機會,但喝酒的機會來了,他卻是從來不肯錯過的。
蕭玲的武功倒也不錯,卻一點江湖氣也沒有,有的只是一份女孩的嬌態,純真,像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實在不適宜單獨在江湖上行走,就即使她的師長認為她的武功已足夠應付,也絕不會放心,就這樣讓她在江湖上單獨闖蕩。但像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居然就這樣晝夜單獨找到來,這到底又為了什麼?沈勝衣實在奇怪,正想問,蕭玲已接下去這樣說,「其實你也是的,你這個人要是不好,也不會https://m•hetubook•com•com跟十三殺手作對,所以我今夜就這樣一個人來找你也不害怕。」沈勝衣笑了,「妳來找我莫非就是只為了試試我的武功,看看我是怎樣的一個人,說說仰慕的說話?」「才不是!」「那到底為了什麼?」「江湖上最近發生了兩件大事!」
「你曾經戰平手祖驚虹,先後還擊敗了金絲燕,柳媚兒,雪衣娘,滿天星,擁劍公子!」「這已經是陳年舊事了,連我也快要忘掉了。」「那麼說最近……」「最近又怎樣?」「西溪一戰,你一舉殲滅了江湖知名的十三殺手!」「一舉?我的武功,好像還沒有那麼的厲害。」「不管怎麼樣,十三殺手到底是毀在你的手上!」沈勝衣一笑,沒有再分辨。「十三殺手出了名的手辣心狠,陰險狡猾,卻全都不是你的對手,那麼你的武功如何,機智如何,更就不必說了。」「人也是的!」「你這個人沒有什麼不好,」蕭玲撇了撇嘴,「偏就是嘴巴不老實!」沈勝衣又怔住,可不是因為蕭玲的說話,而只是因為蕭玲的神情。
「我一定要先見他?」「沒辦法,對於這些劫案相信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限期只剩一個月,你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從頭再來再做調查的工夫。」「這也是,我做事向來就喜歡選擇簡單而有效的辦法,這未嘗不是一種簡單而有效的辦法,再其次,看看這天下第一捕是怎樣的一個人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以為他是怎樣子的一個人?」沈勝衣想了一下,笑道,「聽說早在二十年前這小子就已經在衙門當差,這下子年紀想必已有好大一把,做這種既傷腦筋又賣氣力的工作的人大概總不會胖到哪裡去,再給這只白蜘蛛一氣,酒缸裡一泡,妳這樣問起,我就好像突然看到了一隻乾癟了的濕水老蟑螂。」「乾癟了的濕水老蟑螂。」蕭玲皺了皺鼻子,噗哧的又笑了出來。「你笑?難道不是?」「當然不是!」
「周士心,辛奇,孟天化,河西六娘子等人好像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沈勝衣面色微變,「你是說一劍千鋒周士心,鴛鴦雙絕河西六娘子,長勝鏢局的辛奇,名列江湖二十暗器高手中的孟天化。」「你也認識這些人?」「不認識,只是聽說過。」「連你也有印象,這些人在江湖上看來也有相當份量。」「那十七件劫案的損失,份量只怕就更驚人了。」蕭玲點頭,「單是周士心辛奇保鏢的七王爺一份生日賀禮已經價值不菲!」「周士心似乎不是做保鏢的。」「他不是,辛奇是。」「這有什麼關係?」「他跟辛奇就正如韋七跟他一樣,是生死之交,辛奇保不住的鏢,他不會袖手旁觀,就正如他一出事,韋七雖然已退休多年,也立即重做馮婦一樣。」
她人本來就已經夠漂亮,再這麼一笑,更不得了。沈勝衣一時間也為之一怔。姑娘乘機抽刀!刀動也不一動!沈勝衣的雙掌已然好比鋼鐵兩塊!這小子似乎還不是一個好色之徒。姑娘只有嘆口氣,「看來,你真的是沈勝衣!」「本來就是沈勝衣,你呢?」「蕭玲!」「蕭玲?這個名字,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我們這也是第一次見面。」「那麼說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仇恨。」「事實沒有。」「這到m.hetubook.com.com怪了,我就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妳要狠狠地射我十二把柳葉飛刀!」「我只不過想證明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沈勝衣……」
「消魂蝕骨散,風聞乃是唐門彪豹兄弟專用!」「唐豹三年前作案,遇著周士心,被周士心斷去一臂擒下,送交韋七收押在應府大牢中!」「唐彪呢?」蕭玲道:「在唐豹入獄同時,唐彪就宣佈失蹤了!」「唐彪唐豹是兄弟,三年前唐豹為周士心傷擒,唐彪失蹤,三年後的今日,白蜘蛛出現,周士心第一個失鏢喪命,跡象所顯示,是中毒在先,這種毒就是唐門彪豹兄弟專用的消魂蝕骨散,很可能,這就是唐彪的報復行動,這隻白蜘蛛也就是唐彪。」「很可能。」「但未必一定。」沈勝衣又笑,「對這個大盜我越來越感興趣了,嗯,妳要我什麼時候出發?」「當然越快越好!」「現在呢!」「現在?」「你家裡……」「這地方是租來的,這個月應付的我都已付清!」沈勝衣面上一片落寞,「我沒有家,我也只是一個!」
沈勝衣空著的兩手只一拍,錚的就將紅衣姑娘的長短柳葉刀拍在雙掌之中,挾在雙掌之中!這判斷的準確,這出手的迅速,未免太驚人!紅衣姑娘也大大的吃了一驚,連忙就旋身抽刀!她這一抽刀才發現沈勝衣的雙掌簡直就像是兩塊鋼板一樣!沈勝衣也正在旋身!兩下的肩膀,不其而碰在一起,挨在一起了!姑娘連臉也紅了,紅得就像是一個熟透了的大紅蘋果。這樣的一個大紅蘋果,你若是男人,你想不想咬上一口?相隔那麼近,就咬上一口看來也不是一件難事。沈勝衣總算還老實,他只在笑,但笑得就像個賊!姑娘的臉更紅了,她瞪著沈勝衣,看樣子就要生氣。哪知道噗嗤的她忽然笑了出來。
「偏就是這樣湊巧,大俠大盜差不多同一時揚名江湖,這所以很多人都希望大俠大盜有碰在一起的一天,這所以不少人都認為只有大俠才能對付大盜,這所以我來找你!」「哦……」沈勝衣這才明白,挺起的胸膛似乎就要縮回去。「這你說,我來找你是不是就等如替我哥哥分憂?」「嗯……」「那你答應了?」「答應什麼?」「到應天府去對付那個大盜!」「……」沈勝衣沒有作聲。「你不答應?」蕭玲急著追問。「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答應。」「你是大俠!」「大俠好像不是捉小偷的。」「他不是小偷,是大賊,是強盜,你理應鋤強扶弱!」「巡按老爺也算得弱者?」「就不算,其他的人呢?」「妳當我是會捨己為人的那種人?」
歌聲才歇,沈勝衣倏地回頭問,「我的歌喉怎樣?」蕭玲如夢初醒,還是怔怔的望著沈勝衣。沈勝衣再問,「好不好?」蕭玲在猶豫。「妳這個人原來並不……」他話口未完,蕭玲已大聲叫了出來,「不好!」沈勝衣大笑,「這才像是個年輕人,要是連年輕人都不敢率直說話,這世上只怕就更難聽到率直的說話了。」蕭玲嬌靨微紅,「其實你的歌聲也並不難聽,只不過我才聽過小鳳仙不久,她唱得實在太好,比起來你就變得不好了。」「有這種事?」沈勝衣有點不服氣似地,「這小鳳仙又是什麼東西?」「她不是東西,她是人。」蕭玲嬌笑,「她一直在m.hetubook.com.com應天府的第一樓賣唱,一到了應天府,我就先帶你去聽聽她。」「我好像不是為了聽這小鳳仙而去應天府的。」「我知,但這些日子以來,韋七早晚都泡在第一樓的酒缸裡,你要見他就只有到第一樓去。」
冷月淒淒,疏星耿耿,良宵院落沉沉,秋風敗葉蕭蕭……原來是悲秋的曲調,怪不得這般的蒼涼,又這般的幽怨。笛聲繚繞,突然一下子飄上了樹梢,飄入了雲霄!一道閃光幾乎同時擊在樹幹之上!雪亮,精巧,好一把柳葉飛刀!刀身一指寬闊,三寸短長,一擊中樹幹就齊柄沒入,力道真還不小!沈勝衣幸好在這剎那之間,拔身飛上了樹上。他似乎只不過一時興起,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笛聲也並沒有絲毫異樣。他這一拔身差不多有兩丈高下,那兒正好分出一條橫枝,他也正好坐落橫枝之上。
「江湖上最近發生了兩件大事。」「你都說過了。」「這兩件事下來,江湖上就多了一個大盜,一個大俠!」「我就是那個大俠!」沈勝衣幾乎沒有挺起胸膛。蕭玲不由得噗嗤一笑,「我沒有說你不是,你用不著那麼大聲的。」沈勝衣也笑了,他並非真的那麼自負,他只不過在將說話簡化,盡可能減少廢話。廢話有多種,客套的說話,正是其中的一種。奇怪的是明知廢話,還是有那麼多人喜歡說。沈勝衣總算例外。蕭玲似乎就不是了,接下去就這樣說,「大俠至今未逢敵手……」「唉——」沈勝衣好不失望。「大盜至今亦是逍遙法外!」沈勝衣再聽這一句,連隨又收住了那一聲嘆息。
今夜天秋月又滿,豈非一個大好的喝酒機會?月滿在丹桂梢頭。丹桂正飄香。花前,月下,小院中,酒菜一席,人卻只有他一個,相伴的就只是天上的明月,地上的影子。月既不解飲,影空隨人身,他,獨個兒自飲自斟。獨酒,未必無味,只是喝起來總會快上許多。這第四杯酒他簡直就是倒下去的。不是醉,他在想起了什麼?一絲苦澀的笑意展現在他的唇邊,他想起來的一定不會是快樂的事。倏地他放下了杯,袖子裡一掏,手中就多了一支短笛,半身旁邊的丹桂一靠,哀哀的吹了起來。什麼時候他又學會了吹笛?
沈勝衣卻突然一正面色,「我答應是因為我喜歡冒險,並不是為了酬勞!」蕭玲又怔住,一臉的抱歉。「我也只不過對這些劫案,對這個大盜,發生興趣,並非對妳那個巡按哥哥,發生興趣的。」「怎也好,你去就成了!」「哈,你當我什麼,賽諸葛還是……」「我只知道你是沈勝衣,也只當你是沈勝衣。」「有意思!」沈勝衣好像是想起什麼,隨即問,「大俠叫做沈勝衣,大盜又是那一個?」「不清楚。」蕭玲搖搖頭,「他從來不留活口!」「心狠手辣,好一個大盜!」「不過每一次劫案發生,現場當眼地方總發現一張上面畫著一雙白蜘蛛的黑帖,人們因此就稱呼他白蜘蛛!」
到春來梨花院落溶溶月。到夏來舞低楊柳樓心月。到秋來金鈴犬吠梧桐月。到冬來清復暗度梅梢月。唉,好一個月!
「韋七?」沈勝衣稍作沉吟,「是不是人稱天下第一捕頭的那個韋七?」「恩!」「這當差的聽說實在有幾下子,他出面事情相信就簡單得多了。」「周士心辛奇失鏢喪和_圖_書命是這十七件劫案的第一件!」沈勝衣又是一怔。第一件劫案發生韋七就出馬,事情如果這就變得簡單又怎會再來十六件?「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六月十五,如今已是八月十五!」「才不過兩個月,盛名之下無虛士,破案在韋七來說,也只是遲早問題。」「不能再遲了,再來一個月,韋七如果還未破案,他這個總捕頭固然當不下去,我哥哥的一頂烏紗帽亦同樣難保!」「怎麼?」沈勝衣驚訝的望著蕭玲,「你哥哥是做官的?」「是呀。」蕭玲點頭,「他就是應天府的巡按蕭放。」
可不知道,這一彎天上的銀鉤,這一面雲中的明鏡,惹出了人間多少的歡樂,多少的憂愁。說什麼,萬里歸心對月明,滄海月明珠有淚,說什麼,更教明月照流黃,雲邊雁斷胡天月,……若不是這一個月,詩人墨客那來這許多的佳句,又怎寫的盡那作客的哀怨,分離的愁苦,又怎寫的盡那閨婦的幽怨,邊塞的淒涼……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蘇東坡畢竟是妙人,諳盡此中滋味。只是心情隨人各異,感觸亦自不同,殘月未必令人腸斷,滿月亦未必令人心歡,倒是那中秋的月,酒也好,水也好,想來誰也忍不住要邀他三杯。
「那個?據我所知沈勝衣向來都是只有一個!」「就只你這個!」「妳總算知道了。」「但事前我實在不能肯定。」「所以妳就用飛刀來證明一下?」「只有這個辦法,你要不是沈勝衣也沒有那麼容易接下我那十二柄飛刀!」「幸好我是沈勝衣!」「你就不是也不打緊,我那十二把飛刀是留有分寸的!」「哦?」「這柳葉雙刀就沒有了!」姑娘的目光落在沈勝衣雙掌之上。沈勝衣微微一笑,終於鬆開了雙掌,他似乎看得出蕭玲並沒有惡意。蕭玲的確沒有惡意,沈勝衣鬆開了雙掌她也就只是將刀收回。兩人的肩膀還在挨著。蕭玲似乎突然醒悟,又再紅了臉,連忙跳了開去。沈勝衣卻是面不改容,「妳害怕什麼,我才不過十五天沒有洗澡。」「你說多少天?」蕭玲吃驚的,望著沈勝衣。「十五天!」「真的?」「假的!」「你這個人原來並不老實!」「什麼?來找我之前難道妳還沒有弄清楚我是怎樣的一個人?」「誰說沒有?」「那麼對於我妳到底知道多少?」沈勝衣微笑問道。「不多不少。」「哦。」
「第一件,相信就是我決鬥十三殺手於西溪!」「你這個人原來連謙虛也不懂得的。」「謙虛無疑是一種美德,但同樣也是一種虛偽。」「你討厭虛偽?」沈勝衣點頭,「虛偽就是一張假面具,我是不會再戴上任何的假面具的了。」「這是說你過去……」「別問我過去。」「那麼第二件呢?」「妳說。」「你不知?」「知的話我不會叫妳說。」「……」蕭玲一陣子沉默,眉宇間一下子忽的添上一抹憂愁,「應天府一帶最近出現了一個獨行大盜!」「花貓?」「跟這個人比起來,花貓簡直就成了娃娃了!」「哦?」「花貓很少傷人,更少殺人,這個人一來就犯了十七件劫案,要了六十四條人命!」「十七件劫案,六十四條人命!」這到底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沈勝衣亦為之大吃一驚,「既然稱得上江湖大事,這死去的六十四人,定必不是無名小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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