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良宵佳日來暴客 萬水千山結仇家

冷面魔僧車丕這個假和尚,讓老者盯得有點焦躁,自己兩個同伴卻只管慢慢呷著酒,絲毫不理會,便聳肩咕噥道:「別是背了時運,任什麼都衝著我和尚啦!喂,你老是瞧著我幹嗎?出家人結緣十方,吃喝了你們一點東西,也值不得生大氣呀!」
只有一點他猜錯了,便是他以為肯幹這種下三濫把戲的江湖道,必定來歷有限,憑他自己,已足可穩操勝券。卻不知鬼差神使,當中夾著有大內二等侍衛領班紫旋風包季生,教他算盤打錯了。
說時遲,那時快,楊旭的掌快要拍在敵人頸子上時,忽然勁風颯然,直指腰上「遊魂穴」,活似立刻要將他弄死似的,當下在手掌一沾蒙面人頸子之時,倏將下擊的掌力化為橫拽,閃電般一閃,身形已橫躍出丈許,覺得腰上衣服已讓暗襲那人指尖沾到,大吃一驚。抬頭看時,那邊赫然多出一個蒙面人,他一手牽住向橫倒下的古治,一面舉目四顧,似乎找尋什麼。
九指神魔褚莫邪臉上浮起詫異的神色,一個勁兒在思量著冷面魔僧車丕所說的話,尤其是「心碎了」那句話,因為他們這一對隴外雙魔合作橫行多年,從來就未曾有過感情上的負累,通俗一點的說法,便是他們簡直沒有心肝。褚莫邪嗜食人肉,以殺人為樂,而車丕也以先姦後殺為無上樂趣,這一對窮凶極惡的魔頭,哪兒會有心碎之事發生?此所以九指神魔褚莫邪大為驚訝!
沉寂片刻,楊旭怒嘿一聲,冷峭地道:「無知鼠輩,這種藏頭露尾的行徑,分明非奸即盜,楊某倒要見識一下你的手段,呔,接招!」
每個晚上,她都倚窗盼望,那個令她又恨又愛的人,總如泥牛入海,杳無蹤跡!她知道自己的心事,在開始的時候,她並不曾愛古治,只是事實十分殘酷,她的身子已讓古治佔有了,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現實呢?古治心底粗獷和缺乏學問的風度,乏味的談吐,一點也不溫文的舉止,曾引起她極厲害的反感,即使到如今,她已是無可奈何地全心去愛他,可是這種反感仍然淡薄地存在心坎裏。被迫著去愛一個人,尤其是這種尷尬的情形下,那不會是愉悅的事情!
冷面魔僧車丕咬牙道:「猜得好,正是那小媳婦,她已被我用重手法,一袖碰破腦袋,連面目也血肉模糊,拋下黃河去,水流湍急,即使大白天要追撈回屍體,也無可能!但此刻怎麼會回到我床上來臥著?而且掀起被之後,她微微發出聲息,似乎要坐起來!當下我本能地嘿然吐氣開聲,使出寒雲袖中『穿山裂石』的重手法,雙袖筆直向這小媳婦上中兩盤全力敲擊!我想這一下連床也準要打塌,哪知雙袖堪堪到時,倏覺一股力量,在分寸毫釐之間,吞吐拒引一下,雙袖那麼大的力量都化解掉,使我更加吃驚,倒縱開丈許,凝神待變!風聲颯然微動,眼前花處,我面前已站住一個人,那份輕快迅疾,簡直便和鬼魅無異,我哪暇細看,聽風辨位,袖爪齊施,急攻撲來人影……」
一會兒,鄧牧捋住一柄斧頭衝出林來,叫道:「我們別白費工夫啦!那些東西敢現是樵子留下的!」
車丕道:「正是這樣,我才動了托庇玄陰教的念頭,諒星宿海兩老怪不敢惹本教,咳!你聽我說下去,那老傢伙正是天殘老怪,當時我忖想此事終須知個水落石出,究竟他為何捉弄我?方能夠想辦法對付,於是只好走進房間去,卻聽到身後有竹杖點地之聲,回眸一看,原來又是個長著灰白山羊鬍子的瘦老頭,跟著我走進房間,他雙手俱全,只是少卻一足,手中拄著一根五尺許長的青竹,便像另外的一條腿般,十分從容地走進房來。這時我明知他必是名為地缺那老怪,便注意地盯著他的下盤,抬頭忽然發覺他的神色顯出十分暴怒,心中暗吃一驚,大概是獨犯了他的忌諱,幸好天殘已開聲說出一番話,才避過這個碴兒,可是那番話,使我在十年後的今日,竟不知如何措置,只好托庇碧雞山玄陰教中。」
九指神魔褚莫邪忽然在一棵樹前停下步,仔細觀察那樹身。另外兩人便踅過來,順著九指神魔褚莫邪的眼光瞧。
雪山鵰鄧牧濃眉一皺,道:「你說是暗號,諒不會假!但我卻想不起是哪一線的暗號,你們可知道麼?」
不大工夫,楊旭的奇門十三掌威力陡盛,尋瑕抵隙地進攻。古治小心地防守著,不敢和他對掌,原來方才已換了兩掌,震得古治連連退後,手腕酸麻,逐漸退向同伴藏身之處!
車丕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有說什麼。雪山鵰鄧牧微笑一下,道:「我去一去就來,兩位香主且等我一下!」說完話,身形微動,一掠數丈,轉眼撲入林中,似是要尋地方解手模樣!
整個萬柳莊的人,都曾經見過孫懷玉三人和鍾靈一道兒遊逛觀賞,四人之中,除了矮矮的屈軍之外,全是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真個羨殺了不知多少閨女,卻不知裏頭有著這麼曲折複雜的內情。一直到成婚那天,月娟那處毫無動靜,古治並沒有回來實行攜她遠走高飛的諾言,令鍾靈十分狐疑,莫測高深,更不知今晚洞房,自己將怎樣辦才好!
鄧牧在上面接口道:「不成,這帶兒載不起一個大人的重量,而且掛得這麼高,普通人哪能跳上來吊頸?」
人隨聲動,身形猛撲,雙掌一前一後,急拍蒙面人前胸。那蒙面人哼一聲,塌腰錯步,手掌作虎爪形急抓敵腕,楊旭身形半轉,一式「如封似閉」左掌已倏然沿臂急探,尋拿穴道。蒙面人似是料不到楊旭功力如是深厚,而且出手毒辣,猛力一仰,「登登」,退後幾步,敗了一招。
九指神魔褚莫邪走過去撿起碗筷等物,細察一遍,雪山鵰鄧牧則一掠數丈,飛入林中查勘。
九指神魔褚莫和*圖*書邪率先推門而入,三人進得屋中,在酒香濃冽氣味中,更嗅到肉香,冷面魔僧車丕循著香味,一直打屋後一個角門走出去,一會回轉來,手中已捧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牛肉,砸嘴吞涎地道:「妙得很,想不到這兒有酒有肴,想是準備好給我們大快朵頤……」
「自從我們一同在移山手鐵夏辰處,受挫而歸之後,你我便各自分手,你還記得麼?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老者緩緩道:「請問大師法號,何以深夜現身於此?有何貴幹?」他的聲音正如他的外表,冷如冰雪。
九指神魔褚莫邪道:「我看最好沿那條路走下去,或者能夠發現其他線索,再者順便尋個宿處,鄧香主意下如何?」
褚莫邪道:「究竟他們要你怎樣?你倒是趕快說呀?」
她動也不動,狐疑地凝聽著,可是鍾靈又睡著了,再沒有說話。
褚莫邪不懌地哼一聲,接口道:「車老二你的膽子給嚇破啦!以你的寒雲爪和我的白骨掌,不須這麼膽怯,即使天殘地缺兩個老怪一齊上來,我們最多落個無功而退,還能跑不了麼?玄陰教潛勢力甚大,教中能手甚多,加之教主的武功,真個天下無雙,又不可相提並論……」
約摸走了里許路,遠遠見一騎又急馳而來,他的眼力無遠弗屆,早看清楚是和前兩騎的人裝束相似,這番學乖了,先避在路旁,恰巧那兒有個草坪,便策馬走到草坪上,背面向著大路。這一次的小心,無意中避開一個認識的魔頭,這個人便是九指神魔褚莫邪,此時他趁玄陰教封壇三年之便,已在大內效力官家,任特等侍衛之職。
太極名手楊旭也站定身形,鼻中哼一聲,問道:「尊駕夤夜擅闖民家,而且蒙住真面目,楊某倒要請問其故!」
要知九指神魔褚莫邪外貌平常,毫不起眼,最易令人起輕視之心。那老者只瞧他一眼,便仍將眼光死盯著冷面魔僧車丕。看那意思,大概是將車丕這個假和尚當作擒賊先擒王的對象。太凡江湖上行走的人,都懂得不可看輕僧尼女子的戒條,是故那老者對車丕特別注意。這時他見車丕並不作答,九指神魔褚莫邪離坐答話,卻含糊得緊,心中疑團更大,腳下微動,身形已滑前半丈,抱拳向褚莫邪一拱,答道:「客人請坐,老朽有話請教……」
月娟瞪大眼睛,自己也不曾發覺老是輕輕嘆氣,「我決不能夠睡著」,她想道:「萬一古治趕到了,我才能夠和他立刻動身!」外面隱約傳來更鼓之聲,她數著原來已是三更時分。忽然鍾靈大大翻一個身,他的手正好搭在她身上,她正想輕輕推開他的手,忽地心中一迷忽,竟深深墜入睡鄉中去了!
那蒙面人腳踏奇門,左手下封,右掌已急抓楊旭腰脅,變化極快而純熟,使楊旭不得不身形旁撤,眼見蒙面人一式「林中刺虎」平掌直推,掌風颯然,似乎不太膿包,連忙使出「手揮琵琶」之式,想搭住敵人手臂,齊肘拗斷。蒙面人斜刺裏一竄,錯身而過,倏然翻身回頭,身形一轉之時,一腿已向後橫掃,活像隻老虎轉身時,那條鋼尾一翦。楊旭使出太極門中的奇門十三掌,一連三招,堪堪迫住蒙面人,心中不禁嘀咕道:「這賊功力雖未見如何高明,但已非下三門賊人可比,今晚莫要放過他,而且他使的這套虎形掌法,不知是何家何派?也要尋個清楚!」
新房終於也鬧完了,暖紅軒內擠滿的賓客紛紛退出,洞房內華燭高燃,房中擺著小席酒菜,桌旁卻沒有人坐食,月娟的貼身大丫鬟碧桃也退出新房。月娟低首坐在床沿上,帳子仍然撩起著,她身後已斜歪地躺著一個人,衣服完全未曾脫去,交叉過胸前的紅綵帶在光亮的燭光下,閃閃發光。
褚車鄧這三個魔頭,行蹤極廣,閃眼一瞥間,已辨出後面四人乃是回疆維族人的裝束。
冷面魔僧車丕答道:「走這邊的路!」他指一指向東北那條路:「即使路上發現不到什麼,但這裏去穿過山西,直奔北京,好歹到那兒尋諸葛太真問個分曉!」
只聽「噼啪」一響,兩人各自墮下地上,楊旭險些兒栽倒地上,雙腕痠軟無力。那紫旋風包季生落地只搖擺兩下,接著縱身又起,撲向暗影之中。
那些人踏過地上的竹籬,發出清脆的爆裂折斷聲,轉眼間已在屋門出現,當先一個面目嚴峻,高鼻薄唇的老者,鬢旁太陽穴高高鼓起,兩眼射出冷銳光芒,身後魚貫四個人,全都面目黧黑,身量健壯高大,兩個年紀已過中年,另兩個年紀較輕,這五個人除了當先那老者是漢人裝束之外,其餘都穿著得十分古怪。
褚莫邪也同意了,當下小心翼翼地將一干火器都摔回水潭中,以免不慎惹禍。他道:「這樣推想來,火狐崔偉仗以縱橫的利器一失,必定也是命喪荒山。我們倒是上京走一遭,料那于叔初必定不憤,往京中尋他們晦氣,我們樂得看看熱鬧!」
九指神魔褚莫邪研究了好一會,沒有什麼頭緒,便道:「這些蛛絲馬跡,雖是可疑,卻不一定有什麼意義。現在前面兩條岔道,我們該走哪一條呢?」
楊旭暗自揮甩雙手,錯愕地瞪著紫旋風包季生迅即隱沒的背影,十分詫異。「他們一共三人,何以急急逃竄?這後來出現那廝,掌力上分明贏我一點,」他想道:「倘若三個人一同上手,我今晚必定難逃此劫!但他們為何急急逃走?一似怕誰人追趕似的?」
三人轉過一座小丘,果見在丘坳凹處,有個澄淨的水潭,澗水從石上流過,注入潭中,發出不斷的淙淙水聲,甚是悅耳。水潭並不深,最多五尺左右,水清見底,潭底儘是石頭。三人彎腰掏水喝時,水波蕩漾中,潭底分明有個革囊,擱在,塊石頭上。
冷面魔僧車丕倒是教人家問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怔了一下,答不出話,只好齜牙一笑。九指神魔褚莫邪緩緩回頭,平和地道:「啊!原來是主人回來了,我們幾個不速之客,不過是錯過宿頭,見此處有燈光,尋來借宿。哪知屋中空無一人,正好酒肉俱備,便冒失逗留,實在別無他圖,」他說著話,身形已站起來,「既然主人們回來,我們只好告辭……」
那個人影果然是楊旭,他閱歷豐富,智慮周詳,自來李府之後,聽取所有的報告和細細查勘之後,斷定是江湖人的把戲。其後還設法看見過月娟,立刻發覺月娟已非處|子,心中已了了內情。這天人人喝個儘量,連三個護院也沒例外。只有他並不曾多喝,預備晚上行事。
他的氣功尚未到家,致此無論如何,總不及真暗器的威力,包季生發覺破空風聲,驀然伸手一抄,另外那隻去戳楊旭的手那股勁力便消洩了,正好順便翻腕將古治傾跌的身形抄住,另一隻手中已把暗器接住,手指一搓,發覺是片枯葉,不由得立刻大驚失色,四面張望。以紫旋風包季生為大內二級侍衛領班,離這種上乘氣功的程度還差得遠,故此他焉能不大驚失色,這個摘葉傷人的強敵一露面,他們三個人絕逃不了性命,他急急低嘯半聲,手一抖處,古治已急翻出去,拚命飛躥,樹影後「唰」的一響,還伏著的鄭勝也趕快溜走,包季生自家也不遲疑,雙足頓處,向斜刺裏便躥。楊旭低叱一聲,迎面撲來,全身力量都貫注在雙臂上,打算硬碰一掌,以報方才一指之仇。包季生避無可避,掄掌一推,一式「排山運掌」,也是將掌力完全使足。
那夜行人在後園荒僻之處,忽然停下身形,轉過面來,面上一塊黑布連頭蒙住,僅露出炯炯雙睛,細細打量楊旭。
翌日,孫懷玉金瑞和屈軍告辭返京,他的婚姻只有半個月,致此不便久待,鍾靈一直送他們上路,直到短亭處才獨自搖鞭返李府。
楊旭猱身而上,一式「高探馬」,探掌在敵人頂門一幌,跟著換步移位,化為「葉底偷桃」,口中冷冷嘲道:「這個樣子也來現世,怪不得不敢示人面目!」
褚莫邪陰森森地哼一聲,衝口道:「那還用說,定是讓你姦殺了的小媳婦!」
那些賓客鬧新郎之時,鍾靈滿不在乎地大杯大杯地灌下肚中,看看就要玉山傾頹,誤卻春宵!金瑞看不過眼,仗義代他喝了不少,孫懷玉也關切地搶掉他的酒杯,不讓他再喝。這種不大正常的舉動,並不會引起誰的注意,除了兩個人,那不用說是月華和綠芸了!
三魔之中,除了雪山鵰鄧牧後來才乜眼看老者說話,其餘隴外雙魔都看得清楚,這老者竟是使用「兩極迴環」的縮地工夫,和內家上乘功夫中的「移形換位」,有異曲同工之妙,各自大詫,跟著一股潛力,隨著老者雙拳微拱,擁迫而來。這股力道也恁奇怪,竟是作拋物線的弧形,向褚莫邪壓下,那意思是想將九指神魔壓下椅上。
其餘兩人都贊成這意見,便一直向這條路撲奔,走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暮,前路讓一片樹林擋住,三人穿入林中,走了數丈,猛然一齊發現傍邊一顆大樹橫伸的枝上,垂著一條布索,隨著微風左右飄蕩。
車丕叫道:「好啊!也許走運要發點小財啦!規矩是見者有份,不過這革囊統共這麼小的一個,料也裝不了多少銀子,不如我們先抽籤,看到底是誰的運氣!你們以為怎樣?」
正是:荒山野嶺,魔星聚頭!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便知。
車丕聳肩道:「褚老大,你何必固執,這些東西定是讓人解開來,卻怕裏面有毛病,乾脆摔在水裏,一時不曾察覺這囊有油布裹住……」
那邊鍾靈已悄悄返回暖紅軒的洞房中,他一進了房間,雙眉立刻深深鎖住,不豫地搖頭嘆息著,輕手輕腳地鑽進床中,和月娟並頭而睡!這個洞房花燭之夜,在同床異夢中度過。
孫懷玉、金瑞和屈軍三人果然在他婚期之前趕回來,帶了好多蜀中土產,證明他們的確曾經入蜀上峨嵋山。三人仍然住在迎香小館。孫懷玉神色如常,而屈軍甚至帶有暗喜之色,金瑞卻流露出十分失望蕭索的神情。
那時候玄陰教內外六堂香主,為了不讓于叔初衝進主壇,聯手夾攻碧螺島主,終於使于叔初退走。之後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鄧牧這三個外堂香主,忿忿地一同追蹤尋究碧螺島主于叔初何以回來生事!
雪山鵰鄧牧腳頓處,身形和大雕般飛過去,在空中捋住布帶,晃悠悠蕩著。九指神魔褚莫邪道:「有意思得很,居然有人要在這兒尋死,倒是清淨不過……」
水花激盪間,那革囊已被挑出水面,褚莫邪接在手中,便詫異地道:「奇怪,革囊輕輕的,竟不透水,到底裝的是什麼呢?」那革囊體積不大,外面一層極薄的油布套住,十分精緻,顯然是失主珍愛之物。褚莫邪將這囊打開,把裏面的東西倒在一塊石上,原來是十幾粒紅藍參半的丸子,外面一層硬殼,另外有十餘粒小如指尖的白色丸子,還有一支四寸長的圓鐵筒,末端有機括樞紐,甚似袖箭筒而小得多!
「那有什麼難的?」九指神魔褚莫邪有點責備地道:「這種事在你還不是易如反掌?我卻為了你自甘受制於人,覺得十分丟臉,不過既然你認為不敵,那即使替他們辦這件事,也不會為難呀?」
九指神魔褚莫邪以天生之神力,馳譽邊陲,這刻仍然直挺挺地站在椅前,毫不在乎地掉轉目光,看看冷面魔僧車丕,似要跟他說話。
九指神魔褚莫邪笑一下,輕輕道:「鄧香主知趣得很,車老二有什麼話快說吧!」
褚莫邪大搖其頭道:「你別忙,樵夫哪有連斧頭食具都丟掉的?而且這些碗筷和這個湯盅,裏面和*圖*書十分潔淨,質地也不壞,樵夫決不會用這種瓷器!再說即使是樵夫所用,他也不會洗得一乾二淨後,才棄置在這裏呀?」
冷面魔僧車丕自個兒躍上樹杪,閃眼眺望,果見在里許左右處,一點淡黯的燈光,閃爍在無邊的暗影中。他微微打個寒噤,飄身下來,只聽褚莫邪有點欣喜地道:「那麼我們便奔那燈火去便了,雖然山野荒僻之地,即使住有人家,也不該半夜三更還亮著燈火,鄉下人節儉成性,此舉大有古怪。不過憑我們三人,怕他何來,車老二你說是不?」
這回輪到鍾靈睜開眼睛了,他抬起半身,見月娟真個睡著,便將她的身軀拉直,蓋上厚厚的被。自個兒爬起床來,斟一杯茶喝了,走到窗下,推開窗看看天色,想道:「原來已到了三更,我若不是醒來聽到她嘆氣,巧妙地點住睡穴,恐怕她到天亮還在嘆氣!真奇怪,難道古治真個不要她,另外娶個媳婦兒麼?好小子……」他忽然變得氣哼哼地繼續想道:「好小子簡直存心害我,要非他是師祖女兒的兒子,我得取他性命,為月娟和自己出一口冤氣!」
她緩緩斜睇几上擺著的鳳冠,冠上的寶石反射出細細光芒,不住地閃爍。眼光落在床上睡著著那人,他埋首在軟綿綿的枕頭旁,鼻息沉重地響著,濃冽的酒味直透上來,她深鎖的眉毛慢慢放鬆,稍為安心地吁一口氣。
自從元宵過後,他就每個晚上都施展上乘輕功,在後園巡視幾遍。他必須極為小心,因為那位太極名手楊旭,已經來到李府,他見過那楊旭表演太極劍,端的矯若游龍,心劍合一,雖然他表演時大部分是為了好看的花式,沒有使出臨陣對敵那種真正毒辣的招數,可是鍾靈哪能讓他唬得住?單是身手步眼都恰到好處這一點,已看出此人功力不凡,迥非那三個膿包護院可比。故此他晚上便不能不多加點小心,因為萬一讓他發覺了,他的行徑會惹來無窮的麻煩,而且他的身世也許會給人打聽出來!
褚莫邪念頭一轉,低聲道:「車老二你不必著急,大不了這三年託身於大內,諒天殘地缺兩老怪也不敢與官家為敵,詳細辦法慢慢研究……」
車丕道:「他們的意思是要我在十年後,用我獨特的房中秘術,將一個指定的女人,弄得真陰搖脫,自行墮下胎兒,然後把紫河車捎給他們……」
剎那間已走近有燈光閃動之處,原來在一處山坡上,不規則地連有十幾座矮小的屋子,屋外差不多都擺著些獵戶的用具,一望而知這兒住著十幾家獵戶。
鍾靈在暗中微笑一下,原來他剛才見楊旭快要擊斃古治之時,心中一急,隨手摘下一片半枯樹葉,正待用氣功中「飛花摘葉」的絕頂藝術,擋住古治一掌之厄。哪知同時瞥見樹影後人影一閃,那紫旋風包季生已悄無聲息地暗襲楊旭,正好將方向一歪,向紫旋風包季生面頰激射。
他們徑奔山坡最上那座屋子,昏黃的燈光便是從這屋中透射出來。屋外本有一道竹籬笆,這刻已歪斜地傾倒在一旁,三人越過竹籬,來到屋門前,那門一半掩著,一半卻打開,他們探頭內覷一齊驚異地對望一眼。原來那屋子內面完全敞通,沒有房間,因此地方頗寬,當中擺著一張大圓粗木桌子,桌上兩枝粗燭高燃,照得通間明亮,桌面上擺著五付杯筷,當中一個巨大的錫壺,酒香洋溢,不問而知壺中盛著的是陳年佳釀。
果然一直往前走,沿途都有這種梅花形的暗號,或在樹上,或在山石上。到了一片樹林邊,前面有兩條岔道,三人再也找不到暗記了。褚莫邪一腳掃在林邊一個破舊的竹簍上,竹簍隨腳飛起,掉在地上時,骨碌碌跌出碗筷湯盅等物。他們禁不住一齊停步,詫異相顧,冷面魔僧車丕道:「這兒怎會有人吃飯?而且飯具又不帶走?」
他們說走就走,聯袂向東面群山疾奔,不大工夫,便將碧雞山主壇拋在後面老遠。那碧螺島主于叔初比他們早走一步,這時已不見影蹤。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已翻越了兩座山嶺。展開在他們眼前的是群巒起伏,遠接天邊。
三人在桌旁坐下,開始飲酒食肉,雖然都落在謎團中,但依然阻不住他們的興致,眨眼間,大盤的牛肉又風捲殘雲般一掃精光,錫壺中的酒也讓他們喝個八成。冷面魔僧車丕道:「屋後那個小廚房中,還有牛肉在哪!我們索性吃個夠……」說著話,正想動身,忽然屋外傳來步履雜沓聲,三人同時顧盼一下,鄧牧道:「我們避是不避?」
九指神魔褚莫邪傲然道:「管他娘的,且看看是什麼來歷。」
鄧牧思索一下,聳聳肩頭,沒有說話。車丕咕噥道:「我們已有好遠一程找不著梅花暗記,也許根本已經走錯路,理會這些勞什子幹嗎?」
那面目嚴峻的老者哼一聲,凝立在門口處,身後四人分作兩撥,一對衝到右邊牆壁那扇窗子處,一對則守著通往廚房的後門。他們的手中都持有兵器,卻是一把鐵鍬,一把齒鋤,兩把闊鏟。擋在門口的老者,空著雙手,冷銳的目光,死死盯著冷面魔僧車丕,不發一語,屋中的空氣,倏然變得緊張,彷彿讓這老者嚴冷的態度凝結住。
那人乾嗽一聲,並不回答,楊旭沉重地道:「尊駕再不回答,莫怪楊某無禮放肆!」
其實古治和盟兄鄭勝以及大內二級侍衛領班紫旋風包季生,早已完成任務,北返至萬柳莊,卻因為聞得李府的二姑爺孫懷玉也在此地,這使旋風包季生吃一驚,不讓古治動手。因為他們在京中都知道這位孫公子,任俠仗義,結識不少奇人俠士,若在他未走之前鬧出事來,孫懷玉必定要伸手來管,可能便惹出風波。於是紫旋風包季生便嚴令古治不得妄動,等孫懷玉走了再說,那時一來距離得遠,李府不至於尋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設法,二來李府也許為了家醜不可外揚而隱瞞住。總之那時李府顧忌便多,自己這方面變成有利無害。這一來可苦了鍾靈,他倒是寧願立刻鬧出什麼事來,好弄個水落石出,不致吊在半天似的。
自從她遇見鍾靈之後,她心裏便引起一種複雜微妙的感情,他和古治是多麼不同的兩個人啊!他才是她以前少女綺夢中的愛人,雖則也許不及古治那種純男性和強有力的欲的刺|激,但那是能夠長久地存在的東西,不是片時間瘋狂的放縱享受……
她此時雖是十分疲憊,但仍然模糊片斷地思索著,當然她知道自己不得不採取出奔的道路,因為即使她能夠放棄從一而終那種不合情理的觀念,事實容許她留下不呢?
樹影後的鍾靈看得清楚,知道這蒙面人敢情是古治,因為他分明使出崆峒白虎掌法,所以能夠斷定是他。他覺得有點失望,因為古治的掌法雖然純熟,但尚未能充分發揮這套白虎掌法的威力,而且掌力不夠剛勁,毫無猛虎出林的威風。同時他又留心四下搜索,看看有沒有幫手在側。他的眼睛夜間觀物如同白晝,立刻發現那邊樹影後,躲著兩個人,探頭在樹影隙間觀戰。
九指神魔褚莫邪不管他開的玩笑,逕自折一根樹枝,探下潭底去挑那囊,一面道:「這個革囊大約可以解開謎團了!」
九指神魔褚莫邪輕輕一推車丕,嘻嘻陰笑一聲,三人身形晃動,眨眼便走出老遠。
約摸走了個把時辰,三個人都是一等一的魔頭,腳程自然極快,這時將要走出碧雞山脈的叢山群嶺,雪山鵰鄧牧不時飄身飛上樹巔,瞭望四周。忽地發現前面不遠處,有黯黃的燈光閃動,便下來告訴他們。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簡單,」車丕懊惱地摸摸禿頭,繼續道:「我並非這麼容易便乖乖聽他們命令,實在是為了另一個更重要的緣故,那便是他們答應傳授天下至柔的太陰掌力,以作酬報。這種掌力,正是移山手鐵老兒的剋星,我豈有不願之理?便快活地答允了。哪知……唉!不但使我的心碎了,而且還要覓地托庇餘生,真是孽報!」他歇了一下,還想說下去,卻見雪山鵰鄧牧從林中走出來,便嚥住了,只說:「待晚上有空再告訴你……」
九指神魔褚莫邪點點頭,他繼續道:「自那時起,我心中便念念不忘報一箭之仇的心願,於是我更用心鍛鍊獨門寒雲爪,可是每想到即使我略有精進,那鐵老兒何嘗不會進步,而且他還有西涼派的老輩指點,無論如何,不會落在我之下,所以有時覺得很灰心!直到十年前,有一天,我在孟津附近,發現一艘官船,姓什麼都忘啦,反正是告老歸休的大吏,當晚我便去光顧這艘船,那些船伕當然都匿伏不敢動彈,幾個家人也讓我手下捆起來,之後發現除了一個老頭兒,便是退休的老頭兒,還有一對年輕夫婦,乃是老兒的兒子和媳婦,我見這小媳婦長得很好,便拉她入艙中,她的丈夫衝進艙來,跟我拚命,我不想先殺死他,以至那小媳婦全沒興頭,便點了他軟麻穴,由得他癱倒艙中,瞪著眼睛。結果我把那官兒全家殺個清光,還有一個小孩子,也讓我宰掉,半個活口也不曾留下,之後便回到老巢。」他嘆口氣,尋思片刻,褚莫邪對這種斬草除根的殺人法子,早就慣常,面上神色絲毫沒變。
他又道:「回到老巢不久,天快要亮了,我正想安歇,回到房中,忽見我的床上有誰在睡臥,用被蒙住頭臉,偃臥不動。我十分奇怪,是誰敢擅闖進我的房間?走近床邊看時,一隻手露出被外,手指尖細纖長,膚白如玉,十分美麗,立刻可以斷定是只女人的手。這隻手已經這麼美麗,那人可想而知,當下化怒為喜,掀被一看。我想那時我一定目瞪口呆得像隻木雞一般,你猜那女人是誰?……」
雪山鵰鄧牧沒有異議,於是三人重複聯袂投奔大路,夜色已降臨,群山亂嶺中,蟲鳴獸號之聲,此起彼應,顯然在附近難以找尋到人家歇宿,不過他們三人半點也不把投宿之事擺在心上,以他們一生闖蕩江湖,餐風露宿的生涯,根本成了習慣,說得確切一點,黑夜才是最適宜他們的時候。
李府現在可熱鬧極了,李光鴻的侄子們還留在家裏,加上這三個佳客,日日瓊筵飛觴,平岡走馬。尤其孫懷玉這三人,外表是文質彬彬,其實活力充沛,玩的花樣又多,整天拉著鍾靈一道,使得鍾靈也忙得沒空憂鬱。他打心底為月華欣幸,配著這樣一個胸襟豁達,年少翩翩的佳公子,從這時起,他便固執地不讓自己去想月華。孫懷玉早知月華豔麗絕俗,蘭心蕙質,設法子到後園遙窺過一面,果然與傳說無訛,更是十分高興。
他發現楊旭也是每晚暗中巡查全府,特別偏重在後園那兩座高樓,也許是大小姐月娟常常夜闌不寐,憑窗外眺那種焦急和憂愁的神情,使他發現了一些頭緒,他總是堅持地注意這座樓房的動靜。
他回程之時,忽見兩騎如飛地直衝過來,那兩匹鐵騎甚是神駿,晃眼間便馳衝近了,鍾靈見他們目中無人地急鞭駿馬,想來路上已不知鐵蹄踢翻了多少人,這刻又是迎面衝撞過來,不由得俊目嗔張,但立刻又想到自家不能洩露形藏,勉強按下怒氣,真力運貫全身,驀然拎韁夾馬,胯|下的馬嘶一聲,不由自主地讓他橫刺裏搬開,閃在路一旁。迎面兩騎霎眼間衝過,微聞其中一人好像驚異地「噫」一聲!他耳目聰敏,雖是蹄聲雷鳴之中,也聽到噫聲,知道兩騎上人已發現他這一手內有古怪,便不敢回顧,逕自策馬緩緩歸去。那兩騎好像有什麼急事,絕塵而去,並沒有停下來尋究。
三個人都見多識廣,愣然一下,相顧詫訝,雪山鵰鄧牧首先道:「這謎兒有點意思了hetubook.com.com!這些東西分明是火藥暗器,除了是火狐崔偉的東西外,還會是誰的?」
楊旭一向是在江南一帶,當他見到屈軍,不覺微現詫色,敢情他已看出屈軍身懷硬功絕技,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暗裏卻有欣慰之色!
雪山鵰鄧牧和隴外雙魔這一撥人,當然十分奇怪這一撥不倫不類、行蹤詭異的人物。可是那些人對這三人的出現,更加驚訝詫異,而且這三人中,一個是僧人,正好面對著他們,紅光滿面,酒氣撲人,分明把廚中的肉和美酒受用不少。加之另外兩人埋首拈杯,並不向他們張望,這種行動更透出古怪。
驀然窗外遠處傳來一聲輕叱,聲音低沉而且狠遠,他吃一驚,左手抓起長衫角,右手推開窗門,飄身而出,反手將窗門閉好,腳下一用力,身形如一縷輕煙,已躍上屋頂。眼光到處,後宅那頭有人舉一閃即隱,雖在瞬息之間已讓他辨出是太極名手楊旭的身形,更不遲疑,展開上乘輕功,抄近路追去。
鍾靈和李月娟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四,新春歡樂熱鬧的印象還未在李府家人心中消逝,這場喜事又來臨了!
紗帳軟垂,剛剛被吹熄的銀燭裊裊地升起余煙,她綣縮地睡在床角,自個兒嘆口氣,今天她的確太累了,而且整整兩天沒有進過正式的餐食,四肢百骸都快要渙散。
「你這下糟透了!」九指神魔褚莫邪禁不住嚷出來:「那分明是星宿海兩老怪擅長太陰至柔之力,你怎會當時還不醒悟?」
楊旭張目如鈴,細尋蒙面敵人破綻,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機會,四掌翻飛中,突然低叱一聲,五指抓住古治手腕,化招為「落花待掃」,輕輕一引。古治身形猛地前傾,頸上掌風壓下,楊旭的手掌已向下急拍,眼看快要拍在腦後「風府穴」上。心念一動,情知這一掌拍著了,蒙面敵人連聲也哼不出,便立刻倒斃,因為風府穴乃六大要穴之一,絕無可救,在這頃刻之間,他的掌已拍向頸上,這樣至多把他拍暈,尚可審問來歷。
這時雪山鵰鄧牧已走近來,車丕不便做聲,點頭示意贊成。雪山鵰鄧牧道:「適才我在附近溜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形跡,如今天色已晚,我們的行止還要商議一下!」
他們側耳聽了一忽,鄧牧首先道:「奇怪,左近真個沒有人在,連鼻息之聲也沒有,這兒的陳設又是怎樣一回事?」
車丕道:「你我一別多年,這番因教主之事,重聚一起,但我的心事還沒空細說,現在不得不說個清楚,好定去留之策……」他歇一下,面色仍然十分陰沉,彷彿突然間在心上多了塊巨石,又像回憶起一件悽慘而可怖的舊事。
他禁不住摸摸禿頭,囁嚅一下,終於沒有回答,雪山鵰鄧牧首先前行,一面道:「歇息與否,還是其次,先尋點吃食,才是要緊!」
車丕道:「算了吧!你們省點心思,到京裏一問便知,猜來幹什麼!聽,那邊水聲淙淙,我們去喝點水解解渴,才是正理!」他說完話,當先便走,其餘兩人覺得這主意不錯,跟蹤而去。
冷面魔僧車丕像是想起什麼事,面色變得十分陰沉,褚莫邪道:「車老二,你別記著崔老兒的舊仇,他人都死啦,還想它幹麼?」
九指神魔褚莫邪道:「那麼這些火器怎會沉在潭底?而且革囊絲毫無損,若是因為被人暗算了,而將他的革囊擲在潭中,也應有開過的痕跡呀?」
冷面魔僧車丕搖搖禿頭,褚莫邪道:「除了那兩撥人,還會是誰到此地留下暗記?只不知是姓于他們留下的還是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他們留下?我們且再追查下去,便知分曉!」
鍾靈翻一個身,把她嚇了一跳,輕輕推開他擱在她腿上的手,「來呀!再乾一杯……」他大聲叫道:「……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唉!這叫做當局者迷,而且那面目間血肉模糊的小媳婦也把我嚇著啦,當時我施展出獨門寒雲鬼爪,連攻三招。在一瞥之間,察覺那人身量頎長,頷下一部山羊鬍子,全都白了。他雖是迂徐舒緩地閃避,但實際上恰到好處,不論時間或部位,總是使我有動輒招式便會用老的危險,於是我使個敗式,騰身退出房門。他沒有追出來,在房內靜悄悄地,不知幹什麼!我在房外等了一會,實在忍不住,探頭張望,只見那人坐在靠窗邊的一張椅上,神態悠閒地向我笑一下,招手叫我進房,他的笑容可不好看,反而在他那瘦削嚴刻的面上,多添出十分冷意。這刻我才發覺他竟是沒有一邊臂膀,甚至脖子也有點兒歪,加上他用的身法和力量,於是想起此人來歷,我很快便聯想到讓我劫殺那艘官船,也許是跟他有什麼瓜葛,心中禁不住忐忑起來!不是車老二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憑他剛才露的幾手,便加上褚老大你也最多和人家纏個平手,但人家還有一個未出面哩!」
褚莫邪道:「你們看那樹身的梅花形痕跡,分明是有人用大力鷹爪戳成的,據我想來,該是一種暗號!」
當先那老者面上神色微微變一下,徑直走進屋來,後面四人也默然跟進來,看得出這老者是五人中的首領。
鄧牧大聲同意道:「車香主此言不差,定是因此故而完整無損!」
雪山鵰鄧牧已斟了滿滿一杯酒,在燭光之下,檢驗色味,這時接口道:「妙是太妙了,但也奇怪得緊,這酒分明是域外的葡萄酒,從香味和濃度來推測,怕沒有五十年以上的陳釀,這等名責的美酒,怎會在此地發現?而且人跡杳然?」說完話,急不及待地仰脖子一飲而乾。直是咂舌頭叫好。
讀者該還記得,當石軒中被鬼母冷婀打下無底深壑之後,碧螺島主于叔初忽然重來碧雞山主壇,要見鬼母,但鬼母因勉強施用未練成的「期門幽風」魔功,元氣大傷,需靜練三年才能恢復,因此宣佈封壇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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