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無意有家 鼠貓成大獄 棄明投暗 男女鬧深宮

次日清早,客店外忽然來了好些人,有些是長槍大戟的旗兵勁卒,有些是身穿公服捕快,還有三四個面貌凶悍,舉動矯健的壯漢。
諸葛太真聞知玄陰教閉壇三年,立即邀他們在這期中留在京師,幫他的忙,三魔自然應允了。諸葛太真不覺大喜,三魔此來,使他實力陡增,因為大內高手,除了三位供奉——即紅亭散人,黃衫客,以及銀髯叟衛浩之外,特等侍衛只有兩人,便是雪地雙鷹周佐和周佑,即是當年在關外和雪山鵰鄧牧齊名的一鵰雙鷹。他們忽然受聘入京,潛蹤匿跡,使鄧牧受了許久不白之冤。但周佑已被甘鳳池和白泰官兩人聯手殺死,而周佐也被呂四娘削去一臂,雖然恢復後還堪上陣,但功力究竟稍減。此外一級侍衛中並無特出好手,等而下之,更不必提。近兩年來,雍正請來藏邊第二位高手薩迦上人,座鎮宮中,諸葛太真才鬆了一口氣,沒有往年那種顧此失彼之苦。這次能夠出京辦一件事,也因薩迦上人兩弟子來到,故能帶了紅亭散人和黃衫客出京。
那三條黑影中,有兩個是女人身材,另一卻是魁梧的中年男子。兩個女的輕功極是佳妙,那個魁梧男子,雖然比之略見遜色,卻遠非尋常武師所能望其項背。
車丕道:「原來你要盜回銀子,尤其是銀票,太不容易了,趁早回去睡覺吧!」
車丕喜道:「王大人,事情怎樣啦?我們幾時可以走?」
雪山鵰鄧牧呵呵一笑,道:「久聞山左銀髯叟,智勇雙絕,一見之下,果然盛名無虛!」
王大人立刻喝道:「各位頭兒鬆了鏈子,幾位都是好朋友,在街上可不雅觀!」那幾個捕快連忙把鐵鏈收回。
雪山鵰鄧牧暗中一笑,這邊廂冷面魔僧車丕也大摸禿頭,其狀甚為得意!窗戶微微開闔間,一條黑影已溜進房間。
那女人又是一笑,笑容中姣麗狐媚,兼而有之,真能令人色授魂與。她道:「壯士你貴姓大名啊!」嬝娜移步,香風撲鼻,不知怎的,已到了紅巾武士跟前。伸出白玉蘭花般的手,賣俏地指點道:「喂,我問你呀……」
諸葛太真又道:「那柄青冥寶劍現在深藏宮中,皇上早想得到一把這種希世奇珍的寶劍,賜給曾得長白派絕技秘傳的傅金子貴妃娘娘,這次如願以償,說不出多高興。從此這柄青冥寶劍,變成長白鎮山之寶了!」
那紅巾武士從側門繞出來,正好望見兩人背影,當下大喝一聲,「刺客往哪裏走?留下頭顱……」手中兵器掄起,破空有聲,原來是柄大板斧。
鄧牧暗自皺眉忖道:「這一千兩拿出去,最多拿回八百換一條命,甚不划算!」表面上卻略無難色地找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付給他們。原來他深知那無賴張狗兒一有了錢,還不是立刻花天酒地,找不到蹤跡!到再發現他蹤影時,銀子已花光了,最多取他一命,至於那統帶的八百兩,準保能夠完封取回,故此他已準備損失二百兩,換回一條性命。他若不是估量能夠收回本錢,哪肯低聲下氣,還要送銀子給人用!
那兒是個極大的宅院,裏面一共住有幾家旗兵統帶,吉統帶卻是住在最後一進。三人穿戶越院,眨眼間,已摸到臥室。四下黑沉沉,沒半絲燈光,但天上一鉤新月,倒照得四下清楚可見,本來以今晚的月色,他們不應出來活動,月黑風高,才是他們夜行人的好時光。可是他們都不是尋常江湖道,半點也不顧忌這些,而且當他們疾奔之時,即使有人看見,也不過看到黑影一閃而沒,決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三人愕然相顧一下,冷面魔僧車丕首先怒道:「喂,朋友們,別以為身在公門,便可以胡作亂為,大爺們不吃這一套!」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閃電般一點,那紅巾武士但覺冷風侵襲,心知不妙,口中怒吼半聲,正想閃避。哪裏來得及,胸前一麻,立地撤刀栽倒。那女人早料這一著,玉手伸處,把大刀接住,下面卻抬腿一挑,紅巾武士沉重的身軀,凌空而起,「吧噠」一響,摔在宮牆暗隅中。
銀髯老人揮手止住弓箭手,大聲道:「三位請出來,老朽是銀髯叟衛浩……」他說話間,向兩喇嘛打個手勢。
銀髯叟知道他們這干魔頭,決不會是江南諸俠的黨羽,正如水火之不相容,決不能混在一起,當下替他們引見兩喇嘛和王振。當三魔知道兩喇嘛不過是薩迦上人座下兩高弟,不覺大大驚異,可以想像得到薩迦上人的功力,竟是如何湛深了!兩個喇嘛一名龍僧,一名虎僧,對三魔功力不凡,也甚是欽佩。
這個王大人原來是大內一級侍衛,單名振,因接得密報,謂有如此這般的可疑人物,屢屢到皇城蹓躂。他乃奉了上級之命,帶了三名二級侍衛,來查此事。正值吉統帶到了五更時分,發現失去銀票,告到九門提督衙門去。那些捕快研究之下,認定鄧牧可疑,正好會同大內侍衛王振,另外還有旗兵勁卒,是吉統帶所派的,一同捕捉他們。
九指神魔褚莫邪聽到不遠牆角有犬聲,先發制人,循聲搜索那犬蹤跡。雪山鵰鄧牧發狠道:「那麼只好進去,迫他說出來!唔,不妥,若被他認出,那麻煩夠瞧的!」
另外那邊的女子,正與一個獨臂漢子對拆,那獨臂的漢子便是關外雪地雙鷹之一周佐。前些時候,吃呂四娘劍削一臂,復痊之後,對女人特別懷恨。這刻正使出威震關外的大力鷹爪。雖僅餘右臂,但招數卻是專走偏鋒、襲奇門,無一招不是生裂虎豹般的辣手。
不過這女子顯然更為高明,身形飄忽如風,捷逾鬼魅。招式凌亂顛倒,看和-圖-書不出是何家何派。一面打,一面笑靨生春,嬌豔欲滴。如非周佐吃了女人的虧,深懷憎恨的話,可能打不成交了。
雪山鵰鄧牧首先緬刀一舉,從鐵門隙處,猛然下劃,鐵門閂應力而分,慢慢拉開鐵門。外面的人全部屏息以待,只要一見人影,便亂箭齊發。這些弓箭手都是旗軍長箭手,箭勁力猛,又急又準,實不易避。眼見鐵門漸漸拉大,倏然衫影一現,似乎有人現身窺望。哪敢怠慢,七八枝長箭颼颼地射出,中間還有鏢石等物,從尺許門縫中射入,準狠勁急,兼而有之。
銀髯老人凝眸半晌,引吭叫道:「裏面可有姓褚的和姓車的朋友?還有雪山鵰鄧牧是否在內?」
這些人把福安老店前後封鎖住,那干捕快,一擁進店,一徑撲奔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鄧牧住的那間上房,幾個便服壯漢,也悄悄進店,像是在捕快後面看熱鬧。
中年男子大刀斜斜一砸,刀背徑敲敵劍,只見敵人劍光猛吞,自己已化招為「橫掃千軍」,刀光如鏈,盤腰疾砍。這種招式變化之快和力道之相貫沉猛,足以知道此人功力,已入絕高好手之林了。那使劍的哪敢拿劍來封,扎腰一退。中年男子招發連環,健腕一挫,刀光已自齊胸遞到。那武士咬牙握劍,盡力一絞。刀劍尚未相觸,大刀忽然撤回。原來另外那武士見這人招精刀沉,半聲也不招呼,手中軟鞭抖處,直點右脅,剛好解去同伴撤劍之厄。
他持著燈台,四下照看,猛見窗戶悠悠擺動,吃一驚,自語道:「莫非有賊人溜進來?好大的膽子,敢光顧到本大人頭上來了……」他急急走到床頭,照照牆邊疊著的箱子,並無異狀,放心地呼一口氣,撫摸那箱子一下,逕自把燈台放回桌上,「噗」地一口吹熄,回到床上去。
王大人瞠目結舌,肚中叫一聲:「我的天!」急忙將小鐵門關住,唿哨一聲,招來幾個壯漢,命他們把所有暗器取出,在門外看守著,只要門一打開,立刻發射。一面自己飛縱而去,眨眼間已招來廿餘個弓箭手,全是長箭勁弩,分堵這面鐵門。
這對夫婦果然聽話,停下步,一齊打量來人。女的嬌媚一笑,柔和地道:「壯士貴姓大名?我們是尋人來的!」她說著話間,已移步而前,正好入了宮燈光線所及的範圍內。於是,她那姣豔流蕩的容貌,看個纖維畢現。
剩下兩人不甘後人,各運真力一掙,響聲過處,一同恢復上半身自由。九指神魔褚莫邪彎下腰,奮起神威,豎掌一砸,那副生鐵鑄成的腳鐐,一邊已經裂開。他再運白骨掌力,又是一砸,嘩啦啦響處,整副腳鐐,褪在地上。旁邊的雪山鵰鄧牧可不費這大的勁,竟自打腰間撤出緬刀,健腕翻處,嗆嗆連響,雙腳已恢復自由,跟著又為冷面魔僧車丕如法削斷。
他目光到處,忽見黑影一閃即隱,而且適才小解回來時,聽到吼叫之聲,心知不妙,立地翻身入殿,遞出暗號,自己卻從那邊繞出來。
只聽房中咳嗽一聲,跟著起床穿衣服簌簌之聲,又聽到打火石點燈之聲,剎那間,房中已點亮燈。三人各自尋個縫隙,往房中窺看,只有鄧牧認得此人是吉統帶。
三人出得店門,店外已無旗兵蹤跡,便由眾人簇擁著,走進一處氣派森嚴的衙門。
上面叫了姓名,三人挨次應著,原來適才來衙門時,車、褚兩人各自胡亂捏做一個姓名,報給王大人。這刻便是應那假名。
雪山鵰鄧牧道:「鄧某不能連累朋友,這事全是鄧某一人所為,我自家打這場官司便了!」
房中三人,這刻猶作元龍高臥,好夢未醒,一個捕快,指門叫道:「裏面的客人開門,查店的來啦!」
這時紫禁城內一眾高手,除了薩迦上人,和座下龍虎兩僧,直接聽候皇命之外,其餘全由諸葛太真調度。每晝夜分作三班,由兩名特等高手率領。諸葛太真本人,則不分晝夜,總巡全營。
但見當中高坐一個一品頂戴的大官,威風凜凜,大約便是九門提督瑞大人。兩旁兵勇差弁,俱是雄糾糾,刀光耀眼,吆喝時聲震屋宇,令人膽子都要嚇破。這正是官要官威,尤其那大堂廊廡高大,陰森嚴冷,尋常犯人到此,早就頭也抬不起了。
三人相顧,遲疑一下,雖然這三個老江湖都明白這姓王的漢子,所說的話並不可靠,不過在這情勢之下,卻不能撒手便走,將來如果入宮效力,也難以對諸葛太真說話。尤其鄧牧想起李家三人,不知會不會讓捕快抓到官中去,首先趑趄一下。
這時房中塞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那些捕快們雖有兵器在手,但未敢真個動手,而且方才已有人吃了虧,這三人分明不是等閒之輩。
又過了幾天,正是月黑風高的夜晚,忽有三條人影,從東安門掩入皇城。
鄧牧皺眉悄聲道:「我可不大識得神偷手法,那張銀票不知藏在什麼地方,我可不能逐間房子,翻箱倒篋地搜尋呀?」
那邊的中年男子見到他們已經交手,大喝一聲,宛如平地起個旱雷,手中大刀抖處,射出奪目光芒,改守為攻,再也不是遮攔架式。立刻槍飛戟折,血濺肉綻,二十餘名禁衛軍,晃眼之間,讓他以一力降十會的硬打招數,打得七零八落,傷亡大半。
雙方僵持了一陣,外面已有生力軍趕到,乃是兩個喇嘛和一個老人。那老人一部銀髯,長至腹部,神情甚是陰鷙。
那紅巾武士瞪目如鈴,手中大刀揚起,但瞧見那女人這等從容嬌媚的神情,一時又撲不上前……
車丕咒罵一聲,王大人冷唆喝道:「住口,別再不乾不淨的,少和*圖*書挨點皮肉之苦。若然再犯,憑你家王大人,也能整治你們……」
王振武功雖非泛泛,但怎能比這三個魔頭?任揀一人,他都吃不消了,何況一共三人,教他如何不驚。幸而他極是機警,知道除這鐵門之外,無處可逃,立即找弓箭手,好歹將三人暫時攔住,挨得一會兒,便可無礙,因為那時已另有人來,責任便不在他身上了。
「那邊已佈下一人,假作自縊,等火狐崔偉救他之時,乘機施展空空妙手,把他的火器偷去。最後由紅亭散人對付他,果然奪得寶劍。據紅亭散人說,他用五毒手當胸印了一掌,火狐崔偉絕難活命。不過那時忽見一個僧人如飛趕到,見崔偉已倒在坡上,便將火狐崔偉扛在肩頭,極迅疾地走了。據稱那僧人袍中心一塊拳頭大的血印,自稱血印和尚。紅亭散人說,見崔偉必死,也就任那血印和尚搬走屍身……」他住口微微一笑,又道:「後半截是紅亭散人口述的,我可不太清楚!」後面附加兩句話,等於表示他心有疑竇。這一干人哪裏聽不出來?
雪山鵰鄧牧身形一伏,颼一聲,疾若飄風,徑襲銀髯老人,手中緬刀蕩起一道白光,盤頂砍削。隴外雙魔驀地分開,各尋對手,迎戰空襲而下的喇嘛。
救援周佐,勁襲女子的人,乃是大內三供奉之一,銀髯叟衛浩。今晚是他當值,聞警訊匆匆趕來,正見到周佐捋抓著那女子,飛縱而下時,卻見那女子一甩手,周佐已摔將開去,立知不妙,鐵掌一穿,急如閃電,徑擊那女子後背。這刻見那女子已滑步閃開,聽風辨位地反掌相迎。一眼瞥見那女子掌紅如血,微微驚噫一聲,不敢魯莽,五指箕張,化擊為抓。這一下避實就虛,試試敵人硃砂掌的威力。
六人同時相接,瞬息之間,攻守了幾招,俱是特等高手,銀髯叟發聲暗號,兩個喇嘛忽然退開。銀髯叟振聲笑道:「果然是隴外雙魔和雪山鵰駕到,老朽適才相試,幸勿見怪……」說話時,已退開丈許,拱手為禮。
那捕快「哇」地一叫,右手鐵尺疾地下掃,打算砸在他迎面脛骨上。車丕暗運真氣,微微一彈,只聽如敲朽木地一聲過處,捕快手中鐵尺,脫手掉在地上。
雪山鵰鄧牧放眼四望,並不見李家三人蹤跡,心中稍放。銬鐐聲響中,三人跪倒堂上。
其中一個捕快喊了一聲,房門口風聲響處,幾個凶悍便衣壯漢,衝進房來。
玄陰教三魔念念不忘碧螺島主于叔初和火狐崔偉之事,當下動問起來。諸葛太真並不相瞞,微笑一下,道:「想那于叔初狂傲自大,目中無人。老朽與兩位供奉,甚是不悅,後來又見到崆峒鎮山之寶,那柄青冥寶劍,便立下要奪寶挫折他氣焰之心。當時我們立即跟蹤而出,由黃衫客跟著他們,老朽和紅亭散人抄正路,搶在他們頭裏,一方面調了幾名得力人手,設下埋伏。我先布下兩人,假扮樵子夫婦,在岔路上等候他們。待得他們詢問姓名的行蹤,便故意各執一詞,夫的說東,妻的卻矢口說往西。這一來,那兩人不虞有詐,以為鄉下人心性粗疏,看不清楚,兩人必定要分道搜尋。我與黃衫客,截那姓于的道路,那天夜裏,把他引進樹林,鬧他一個不亦樂乎。不過,我不諱言,那于叔初的確功力精絕,憑我諸葛太真,還要讓他一點。
王大人道:「稍安勿躁,審你們的人已在途中趕來了,我可作不得主!」
一個捕快道:「王大人,那個便是姓鄧的,他和統帶大人見過面!」說話時,用手一指雪山鵰鄧牧。
後來進房的四個壯漢,其中一個身材較為短小,而眉目精悍的漢子哼一聲,道:「各位頭兒,加點勁兒,把點兒們拉出房外再說!」幾個捕快聞言,發一聲喊,一齊用勁。這時變成兩個服侍一人,照理定能拉出房去。哪知眾捕快發一聲喊,用力拉扯之後,三個犯人依然站在那裏,未曾移動半寸。那漢子叫道:「各位頭兒住手,兄弟有話說。」
銀髯叟衛浩冷冷道:「好俊的身法……」其實他心中卻大為吃驚,面前這陌生女子,年紀不過二十左右,長得臉瑩紅蓮,眉勻翠柳,輕顰薄嗔之間,媚態自然洋溢。但身手武功卻好到出奇,尤其避自己和兩武士暗襲那種身法,分明是內家移形換位功夫中的一種。以他馳名山左數十年的武林好手,也畢生罕見這種絕頂內家功夫,這妙齡美女已練至什麼地步的功力,可以想見。這刻他焉敢怠慢,歹念萌生,口中冷靜地說了一句,驀地揚手,止住要攻上來的禁軍,又道:「你把話說完了再打不遲!」
那女子輕笑一聲,身形如楊柳迴風,裊裊轉個方位,雙方均未觸上。銀髯叟利眸凝瞪,驟然後退兩步,沉聲叱問道:「好大膽的叛逆,竟敢夜闖禁地,憑這份膽色,也該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老夫卻眼生得很,你是金陵范家何人?」
王大人笑一聲,冷然道:「幾位耐心等候,到你們說出實話,那就快啦!」
紅巾武士來勢雖狠,卻不太急,大斧高掄,倏地劈下。中年男子微微坐馬,口中冷笑一聲,不閃不避,俟得斧風臨頂,手中大刀翻處,急疾上架。刀斧相觸,發出響亮金鐵交鳴之聲。紅巾武士但覺手腕一陣酸麻,蹬蹬退了幾步,差幸板斧未曾脫手飛出。大凡使用重兵器的人,必是慣於硬砍硬架,如果對手也使用重兵器,那麼頭一下,必定要較一下力量,這是膂力過人那些人的共同心理,絕無例外。
室內叫道:「外面是哪位高人,認識褚車兩位和鄧某人?」
那女子正要回答,卻聽那邊慘叫一和圖書聲,媚眼斜颺,只見那中年男子手揮厚重大刀,威風凜凜,早砍翻一人。但跟著步履紛沓之聲逼近,數十名禁衛軍各持長槍大戟,已圍攻上去,自己身後也響起步履盔劍之聲,分明是另一股禁軍出現,堵圍自己。她卻似乎全不在意,柔緩地道:「你問什麼金陵范家,我一點也不明白!難道只許金陵七步飛紅范子恭才會得硃砂掌麼?不過……」她的聲音驟然中斷,身影微閃,直似柳絮飛回,但聽一聲慘叫,一個人影橫衝開去,把另外一人撞翻。敢情當她答話時,身後已出現一小隊禁軍,槍戟並舉,作勢欲撲。只因這女子對面站著的大內三供奉之一,銀髯叟衛浩,屹立著聽她說話,一時都止住進攻勢子,等候號令。但旁邊另閃出兩名紅巾武士,各持刀劍,躡足掩到那女子身後,銀髯叟凝立不動,恍如未見,兩名武士知道衛浩有心讓他們施暗算,便一躍而起,刀劍齊下。
正是:屢戰屢敗,危於累卵!欲知雪地雙鷹周佐性命如何?擾鬧禁宮的男女來歷緣由,以及星宿海雙老與碧螺島主于叔初大鬧皇城等情節,請看下章便知!
兩人弄出的響聲不小,倒把那邊的九指神魔褚莫邪嚇了一大跳,指尖輕拂,那犬昏在地上。然後急急飛縱過來,摸一摸伏地作貓聲的車丕的禿頭,壓聲道:「喂!你跪在這兒幹嗎?」
兩人之中,一個使劍的身形較快,當先撲到,只見他舞起一團劍花,倏地平刺而出,一式「白虹貫日」,疾刺胸膛。口中還大喝道:「好大膽的叛賊,看劍……」
猛然左側白玉台階上,一個聲音倏忽升起,衝破了禁宮岑寂:「什麼人?膽敢夜闖禁地?給我站住!」人隨聲現,一個紅巾纏頭的武士,手中倒提一柄大刀,閃耀生光,飛鳥也似從台階上飛墜而下,攔住兩人走路。
那人道:「幾位朋友是哪一路的好漢?恕兄弟眼拙……」他歇了一下,那三人凝視著他,等他說下去,便又道:「看到各位如此身手,相信昨夜吉統帶家中的案子,必是各位所為!」
那女子如此託大,豈能一無把握,任人暗算,當兩般兵器堪堪到她後腦,她身軀一旋,已繞開老遠,而當她繞開的一剎那,玉掌翻處,已捋住一名武士的腕子,巧妙地一拽,那武士登時腕上如被燒紅了的鐵炙著,痛入心脾,跟著身不由己,向同伴撞去,兩人如滾地葫蘆,跌翻地上。其中一個手腕已折斷,痛楚難當。
車丕仰頭道:「天機不可洩漏,你提防著點,別讓人家瞧見!」話一說完,那邊窗戶「砰」地一響,鼠聲吱吱,車丕也連忙響應,把門碰一大響,貓聲急嗚。
三個魔頭,身形如星拋丸擲,片刻間,已到了宣武門外大街。鄧牧一馬當先,按著日間問清楚的途徑,直奔吉統領家。
鄧牧大為激賞道:「到底是車香主腦筋靈活,想得此妙法,我們依計進行!」說完話,翻到那邊牆的窗戶下,先把窗戶弄出響聲,然後撮唇發出吱吱鼠聲。車丕在這面把門弄得砰地一響,迫住喉嚨,詐作貓叫。
王振上前匆將詳情說了,銀髯老人矍然道:「哦!他們有如此功力?形貌有什麼特徵沒有?」王振道:「一個是個和尚,但口氣卻不類佛門中人,另外一個相貌平常,那姓鄧的也無什麼特徵,只是有柄緬刀,霜寒照人,削鐵如泥……」
周佐矍視如鷹,忽然覓到破綻,一爪撈住,正好抓著那女子右臂。如在平時,他這種大力鷹爪功施展開,任是鐵鑄的臂膀,吃他抓住,也得折斷。這刻卻覺得那女子臂滑如蛇,空有抓石成粉掌力,卻無著力之處,分明是有縮骨之術。心知這破綻乃是那女子故意露出來的,暗叫半聲不妙,正待鬆手變招,猛覺手肘間已被那女子扣住,乘著他收回力量的頃間,嬌喝一聲「去你的!」整個身軀已讓那女子平摔出去。那女子如影隨形,跟蹤飛到,在他身形未定,無能自保之際,玉掌急拍。眼看雪地雙鷹周佐,要立刻斃命於那女子掌下。倏地鐵掌撕風,勁襲而至,聲隨風至,一個蒼老的口音沉聲叱道:「賤婢休得傷人,接招……」
那女子好像極為關心那中年大漢,妙目斜溜,但見他刀光如雪,捲住全身,雖被圍在眾禁軍核心,卻是流動自如,直是有心纏戰光景。當下輕笑一下,道:「我沒有什話好說,今晚我們夫婦來此,正是為了找尋你……們!」她的語聲嬌媚長曳,戛然中止,人影接著伶仃仃飛起,如閃電掠過長空,衝向銀髯叟衛浩。
銀髯叟衛浩悶聲不響,沉氣凝神,鐵掌猛揮,奮起全身功力,迎戰這不見經傳的強敵。心中暗自盤忖,再過片刻,黃衫客必會趕到,而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也會聞訊馳援,有他們來,便可策保萬全!此刻雖然人多,但半點也不能幫忙,敢情這個美女,比之名聞天下的呂四娘,還要高出一籌。
褚莫邪狐疑地搖搖頭,咕噥道:「這麼老的人,還頑耍著呢?宅主還不起來?連皇城裏也聽得見啦……」
中年男子大刀一閃,一式「力劈華山」,迎頭砍下,招式極快。那武士閃避不及,自然而然地橫斧封架。「噹」的一聲巨響,武士不由自主地連退了好幾步,身形未曾站定,大刀破風之聲又至,忙不迭舉斧一撩,又是「噹」的一響,武士身形直退開去。中年男子收刀一笑,看著那武士洩斧再退,想來那紅巾武士已舉不起自家的大斧了。
那珠兒嬌軀微扭,悄悄道:「娘,我記住啦!我一點也不害怕……可是爹和娘你們也要小心……」
他們毫不在意,耐心守候。過了一個時辰hetubook.com.com,鐵門上軋軋響處,露出一個四方洞口,一個人從洞口內窺,正是那姓王的!
那男的一扭頭,瞥見此人使用沉重兵器,不敢怠慢,轉回身形,撤下背上兵器,卻是把厚闊沉重的大刀。
上面驚堂木一拍,慍然哼一聲,歇了一歇,才道:「三犯暫時押後審訊,帶下去……」兩旁的人又是吆喝一聲,幾個捕快走過來,拖他們起來。
房門打開,幾個捕快擁進來,其中一個當胸揪住他,手中鐵鏈「嗆啷」一響,套在他脖子上。其餘的分作兩起,三個直奔內間,那兒是雪山鵰鄧牧睡處,兩個從那邊床上揪起車丕,嗆啷一響,也將車丕鎖拿住。轉眼工夫,內間三人已將雪山鵰鄧牧鎖住拉出來。
九指神魔褚莫邪暗下告知銀髯叟,說出江南諸俠於此數日間要大舉的消息,銀髯叟忙帶他們去見諸葛太真。
冷面魔僧車丕一搖禿頭,道:「閣下何人?何以見得便是我們幹的?」
九指神魔褚莫邪首先醒了,打個呵欠,起身穿衣,下床去開門,一面還搓著眼睛,咕嚕道:「清早查什麼鬼店,睡覺也不得安穩……」
那女子的玉掌若是拍下,即使比腦後急襲的招式快上一點,但已無法招架,多少總得受點傷。這樁交易,錯非周佐與她有深仇大恨,她自然不肯做。當下她沉氣下墜,柳腰一擰,身形疾如飄風,往旁邊滑開,瞬息之間,閒下那隻左手,已使出「達摩受缽」之式,反掌相迎。
話中有因,分明不懷好意,九指神魔褚莫邪憋了半天悶氣,忍不住粗聲粗氣道:「喂,你說什麼?要我們哪一種實話?倒是告訴我們呀!」
中年男子四下瞭望,只在鼻孔中嗯地應一聲,另外那女子伸手擰一下她的臉頰,撫慰地輕輕地搖她的下頷,之後,倏然轉身,膀子微微一撞那男子,低喝一聲「走吧!」兩條人影平掠衝前,一躍數丈,越過御河,身形往北移了十餘丈,還沒被人發現。
上面問道:「三犯除了昨夜一案外,尚有無其他案子?鄧牧你據實回答!」旁邊的差弁齊聲吆喝一聲。
一個捕快叱一聲,使勁一捋鐵鏈,想將他拉個踉蹌,吃點苦頭。哪知冷面魔僧車丕眼睛望著別處,宛如不覺,身形卻如泰山兀立,紋絲不動。
變生倉猝,不但弓箭手們和捕快們目瞪口呆,就連一級侍衛王振,也自愣然不知其故。
這中年男子手中大刀施展開,刀風霍霍,招熟力猛,但不見得奇詭毒辣,乃是屬於沉穩一派。雪地雙鷹周佐心中略一轉念,明知自己一身硬功,雖以膂力見長,但失去一臂之後,終有所遜。這刻不容硬拚,應以招數取勝。主意打定,手中沉重鐵槊,雖是舞得山呼海嘯,卻著著避實就虛,不肯硬招硬架。
且說雪山鵰鄧牧,隨著那人走出胡同,卻見吉統帶自己在胡同口等候,三人一道在附近一間飯館子,叫了一壺酒,一盆雞和一大盆滷牛肉,一面吃著,一面談論,終於說定八百兩銀子,作為送給吉統帶另外納妾費用。私下還要給那名喚張狗兒的無賴二百兩銀子,一共花了一千兩。
那男子刀光倏地四下決蕩,砸飛了一名禁軍的長戟,接著一腳踹倒另一名禁軍。周佐短槊乘隙而進,一式「霸王敬酒」,迎胸疾撞,俟得敵人斜踏七星,橫刀封架,料定敵人必定使出「將軍披掛」之式,守住門戶,口中短叱一聲,健腕一翻,短槊又化為「玉帶圍腰」招式,搶隙盤打。哪知那中年男子忽用奇招。只見他橫刀一挫,刀尖忽又戳出,一面含胸拔背,肚腹內縮,步眼未移,身形已暴縮尺許,避開攔腰盤打,手中刀已遞到周佐咽喉,這一下招式名喚「石鞏架箭」,精妙無比。雪地雙鷹周佐手中短槊走空,眼中已見刀光映面,登時亡魂皆冒,任他怎樣想也料不到這個穩健的敵人,忽然有這樣的奇招,要在當日臂膀未斷之前,還可以閃避,這刻左臂失去,手中短槊的力量向前引發,一時哪撤得開!
鐵門開處,三人一齊現身,卻帶著戒備神情,見並無箭矢暗襲,信了大半,再看到銀髯叟那部白髯,便走出來。忽聽兩聲暴叱,風聲呼呼,兩朵紅雲當空壓下。
閒話敘完,諸葛太真便去稟奏雍正,委三魔為特等侍衛之職,每人賜一面金牌,兩面俱刻有金龍,便是大內侍衛表記,可以出入宮禁任何地方。雪山鵰鄧牧當了侍衛之後,關於當日夜盜吉統帶一事,無形中銷了案,吉統帶並受到上級責備,以後不得再滋事,至於那無賴張狗兒,鄧牧也忘了找他晦氣,事情就此拉倒。
忽聽台階上有人低聲招呼道:「程大人,你在哪兒?」又是個紅巾包頭的武士,在上面出現。
王大人矍然一睨,正想說話,褚莫邪又道:「鄧兄不必如此說,一同走這一遭,也無妨礙!」
裏面車丕將長衫一縮,咋舌道:「那廝好狠毒,擺下這個箭陣……」原來他乃脫下僧袍,在門縫處揚一下,試探外面反應。
褚莫邪怒道:「你們雖是官中的人,但拘捕百姓,也得有個緣由和海捕公文,焉能仗勢欺人……」
三人相對微笑一下,那意思是說,他們都走了眼啦!敢情姓王的真個暗中出力,並非尋常捕頭那一套,當下那些捕快,將他們帶領到一個小房間裏,那兒只有幾塊木板架在兩張條発上,搭成一張木床。他們一同在木床上坐下,捕快們都默無一語地退出去,把門關上。那門砰然響一聲,聲音十分沉重,似是鐵板的門。
車丕忽然一拍禿頂,道:「我有個法兒,名喚做撥草尋蛇,雖是拙劣一點,卻可一試!」鄧牧連忙問計,他道:「我們弄出聲響,又是鼠叫,m.hetubook.com.com又是貓嗚,把那廝弄醒。他或許會起來,疑心是鼠竊,檢視那張銀票,這樣我們便尋出下落。此後的事,還不是手到拿來,不必細表。」
被叫作王大人的漢子打個哈哈,道:「光棍眼裏不揉沙子,請問那位鄧兄便知。這官司並不嚴重,各位既然露了相,想必無妨走一趟。兄弟極喜結納朋友,包保替各位圓了此案,只請各位到衙門走一遭……」
王大人道:「各位委屈一下,今早九門提督瑞大人要聽取此案口供,故此兄弟要請各位親自來一次。如果不是瑞大人親自過堂,兄弟便不必勞駕了……如今請各位上了枷銬,這是官場規矩,絕對不能錯的,好朋友們千萬擔當兄弟一次……」
那一對夫婦,似隱還現,當後至那紅巾武士出現時,中年男子已一躍超前,越過女的。那女的也自一晃身,如驚鴻一瞥,迅即前躍隱沒。但轉過這座宮殿,他們又緩下身形,四處張望。看來真似尋人神氣。
只聽女的清叱一聲,跟著四面響起奔走之聲,兵刃甲冑碰擊之聲,一齊傳入耳中,大概是宮中禁衛軍聞聲驚動,包圍過來。閃眼看時,那邊已出現三條人影,一個已和自己妻子交手,另外兩個撲向他。這男子大刀一擺,毫無懼色地迎上來。
褚莫邪叱一聲,罵道:「媽巴子的,嚇唬老子們麼?誰怕你來!」說完話,嘿然一喝,連頸套住的大木伽,忽然裂為兩半,砰訇掉在地上。
這刻正是輪到銀髯叟衛浩和黃衫客兩人當值。慣常情形,都是在當值的時間內,永不休止地巡邏於紫禁城中。由宮城到皇城這一重,只有一級侍衛六人,分頭率領衛士巡查。
那女的面上含笑,心中卻詫想道:「這個獨臂漢子,硬功奇佳,不知當日有沒有他的份兒?」
他們正是既來之,則安之,一齊點頭應允。聲音響處,旁邊已有人將枷鎖侍候好,原來是副十餘斤重的厚木鑲鐵枷,還有生鐵腳鐐。分明是鎖枷江洋大盜的東西。
雪山鵰鄧牧愕然抬頭,只見那瑞大人身後,立著姓王的漢子,忖道:「怎麼一案未問,又牽到其他去了?」當下抖丹田,宏聲道:「小民鄧牧,除了昨夜之事外,並無其他不法行為!」他的聲音就像響個旱雷,把許多捕快兵勇都嚇了一跳!
一旁站穩的雪山雙鷹周佐,紅生雙頰,羞愧難當,目光掃處,見那中年男子神勇難當,硬砍硬劈,似要掃蕩眾軍之後,過來會合。當下捨去那女子,衝將過去,劈手奪來一支短槊,一腳踢翻那禁軍,短槊疾地砸向那中年男子,旁邊剩下五六名禁軍,發一聲喊,鼓起餘勇,一同圍攻那名男子。這一來,形勢轉變。那中年男子見周佐招數精奇,內力充沛,迥非適才敵人可比。便硬下心腸,要活劈雪地雙鷹周佐於當地。
當日,他立刻命李仲卿搬家,好在他們家境貧寒,雇一輛騾車,全家便可以成行,草草匆匆在西城豆腐巷,買了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立刻搬人。李大娘知道他是孑然一身,暫住京城,當下提議收拾出一間房間,讓他居住,鄧牧應允了,不過說明偶然來住,決不能長居。這樣,鄧牧算是在京中有了立足之地。而且過了不久,他認了蕊珠為乾女兒,於是豆腐巷便成了他的家!李仲卿此時已不必出外傭役,卻在家埋頭苦讀,希望能夠入闈考試。
王大人面色一鬆,呵呵笑道:「都是好朋友,一同去吧!幾位請……」
三人來到宮城邊,在一處暗隅處止步,湊在一起說話。那男子高大魁梧不說,兩個女的俱是長身玉立,眉目姣麗,年紀看來都差不多。其中一個道:「珠兒,你替我們望風接應,須要沉著機警,千萬別慌張。如遇那仇家,立下毒手,不要打話。但最要緊還是別慌張……」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江南諸俠並無來暗襲,大概是為了消息洩漏,而且宮中平空添了這麼多的高手,難操勝券,故此改了計劃。
且說鄧牧當晚回到客店,隴外雙魔俱都有不愉之色,問訊之下,才曉得他們午間又去了找諸葛太真,卻又是白走一趟。晚上,雪山鵰鄧牧稍作準備,要到吉統帶家去取回銀子。隴外雙魔想活動一下,問知同去無礙他的私事,便在三更時分,一同出發。
三人相顧一下,各自微微點頭,便會意了。當下任由那些人釘鎖住,姓王的見一切停當,便放心地走開。等了大半個時辰,三人聽到提審他們的吆喝聲。幾個捕快攙住他們,帶上公堂。
他們藉著高大宮殿,暗隅極多,再往前淌了十餘丈,這時身形已緩,再不是一掠數丈,因為他們必須四面視察打量。只是有一點甚是奇怪,便是他們雖然沿暗隅前淌,而又不甚飾掩形跡,不過,兩個人,四隻眼睛,卻又十二分戒備地四面查看。
另外鎖住鄧、褚兩人的捕快們,一齊用力扯鏈,想先將兩人拉出房外再算。哪知方才鎖得容易,這刻拉扯甚難。尤其九指神魔褚莫邪,身僅中等,相貌不揚,卻也紋風不動,雙腳有如釘在地上。
情形本來甚是尷尬,眾捕快們宛如在玩戲法,兩個人枉自掙得面紅耳赤,還是扯一個犯人不動。如果給人瞧見,他們以後真難以立足北京了!這刻紛紛鬆手,借那人這句話下了台。
周佐雖因斷臂之後,元氣虧損,功力稍遜,但見多識廣,此刻心中大為吃驚。自知摸不出此女門路,久戰必定吃虧。不過,在這局勢之下,為勢不能逃避,只好全神貫注,施展出八八六十四路大力鷹爪,以攻為守。
冷面魔僧車丕和喇嘛換了幾招,暗以太陰掌力,佔了先籌,心中痛快,也笑道:「我這和尚夠假了,還會有誰假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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