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一葦渡江原是幻 聯船拒敵計非常

兩人沒有回顧,一先一後,掠波飛去。朱玲首先腳尖一點木槳,身形輕靈如紫燕迴翔,驀地又離水而起。目光到處,只見船首還有一個瘦長子,瞪眼瞧著她。說時遲,那時快,她身形快落向大船之時,那瘦長子一蹬腳,那船直似一條大活魚似的,忽然其速無比地向橫擺開,立刻騰出丈許水面來。
他揚臂拋掉竹篙,仰頭大笑,聲音十分宏亮。剩下那兩名漢子見他這種身法和力量,不由得大駭失色,進退失措。鄭敖笑聲忽止,沉臉恨恨道:「看你們兇狠橫惡的樣子,定是殺不盡的水賊!那兩個已被我分別用竹竿震裂內臟而死,你們想活命是萬萬不能,識相的快橫刀自刎,免得多受痛苦!」
朱玲心中大喜,追問道:「你有什麼妙法?快說出來聽聽!」
朱玲問道:「喂,我剛才問你的話,還不趕快據實回答?是不是你們幫主要對一個姓石的有所圖謀?」
鄭敖管自在湖水中洗滌污泥,沒有回答,朱玲見他不瞅不睬,生氣地叫道:「喂,你聽見我的話沒有?」
朱玲道:「我聽說洞庭幫主林源要到武昌去,對石軒中有所行動。我想林源既是黑道中人,定是因為要巴結玄陰教主,故此去動石軒中。」
朱玲點點頭,摸出幾枝金針扣在掌中。
兩個漢子瞠目盯著她,一時沒有言語,她又道:「你們若是識相,趕快照實說出來,否則……」
只見毒蛟林源怒罵一聲,「撲通」掉到湖裏。白鳳朱玲倏然站起,叫道:「鄭兄,我們快走……」聲音未歇,手中木槳「呼」地扔出去,身形已隨著撲出,乃是師林源故智,借一點力躍到敵船。鄭敖叫聲不好,彎腰抓起兩塊船板,腳頓處也自如大鳥盤空,飛掠而去。
鄭敖搖頭道:「算了吧,我的衣服不必你費心了,你還是快打聽石軒中的事,趕後我們著他掉艇,送我們到前面市集。」
鄭敖問道:「你這廝要死還是要活?若要活的話,趕快滾起來,替我們划艇。」
朱玲低聲道:「不好!他們打水底潛過來,要跟我們水戰哪!我們可鬥不過他們。」
朱玲一聽,心頭涼了半截,搖頭道:「噯,你這種挨打戰術可不成!即使你的飛劍能夠遏止住水底的攻勢,但試問挨得多久!若那林源發起狠來,死心眼睏住我們,等個十天八天,我們豈不是活活餓死?」
鄭敖本來乘虛而入,佔了上風,只因料不到敵人應變之速,招式之妙竟是出乎意料,因此反而因敵人以攻為守的招數,迫得抽回寶劍。
微波不斷地拍擊船底,發出輕微連續的嘩啦之聲,朱玲用衣袖蓋住面龐,不讓人家瞧見流下來的眼淚。這刻她彷彿像當日在洛水的船中,那時候石軒中正和她在一起。這些舊事在她心中是這麼鮮明,半點兒也沒有忘掉。可是那份感情,像是已經失落在什麼地方,非常遙遠的地方……
朱玲只瞥了他一眼,發覺他面上羞忿交集之色,而且由腰以下,直到鞋子,全是污泥染滿,狼狽得令人發噱,連忙強忍好笑,故意不去看他,淡淡地道:「鄭兄太不小心了,怎會掉下去的?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到前面再想法子換衣服……」
那人囁嚅未答,鄭敖心中暴躁,一拳打在近在他身畔那漢子的肩膊上,喝道:「該死的東西,快說呀?」那人痛吭一聲,更加說不出話來。
鄭敖洗了多時,還不能將污泥洗淨,一生氣便不再理會,轉頭見朱玲已經蜷曲著身體,斜臥在船頭。於是自個兒也扣著船舷,閉目養神。
魔劍鄭敖煞有介事地擺擺手,答道:「你別忙,我有辦法!」
鄭敖恍然地叫道:「甚麼?昨夜死了的水www.hetubook.com.com賊,便是你們洞庭幫的?」他把聲音和緩下,對朱玲道:「一定是那名喚財旺的船家,沒有被我飛劍殺死,掙命回去報告。」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隻快船忽然穿了個經尺的大洞,差點兒沒齊腰折做兩截。這正是林源下的毒手,他乃是洞庭三水怪之首,水中門道自然超人一等。
想著想著,竟忘了回答。鄭敖又問一聲,她才沒精打采地「嗯」一聲,答道:「你就別管啦,我也不太清楚……呀,我累透了……」說著,用手掩著嘴巴打個大呵欠。
在朱玲那邊的漢子這時答道:「這是……因為他殺死了唐……」
朱玲噗哧一聲,鄭敖但覺血往上衝,怒火透頂,打量那發聲之處約有十餘丈之遙,低頭一瞥身上,已是濕漉狼藉,便不理會再掉下水中的可能,驀然飛縱而起,振臂上升了兩丈高,目光到處,前面十丈之外,倒下一片蘆葦,兩艘狹長的快艇正好停住不動,大概已到了蘆塘淺處。兩艘艇上共有四個壯漢,剛剛站起來,想邁步下艇。
朱玲微笑一下,道:「你心中說我太狠麼?好吧,既然你也看不過眼,我且饒了他……」說完話,舉足一蹴,那漢子本已聲嘶力竭地盡在地上摺騰,被她一腳踢處,立刻呻|吟一聲,軟癱地伏在地上,動也不動。她又道:「這廝的衣服你決不能用了,好在還有一個。喂,你說不說實話?我的手段你看清楚沒有?」
朱玲眼珠一轉,點點頭道:「我也累了,你的主意不錯。你知道石軒中的事麼?」
另一個道:「對呀!朋友要是你認識林幫主,稍等片刻,幫主便會駕到。」
毒蛟林源銀鱔廖潛一同大怒,他們雖聽聞魔劍鄭敖乃是黑道中後起之秀,但終究是傳聞之言,這時見他飛劍果然厲害,而且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大有鬼影子洪都當年手法。
那兩人遲疑一下,忽然白光森森,如神龍掉尾,交剪而出,「噹」地響一聲,他們手中的利刀同時被白光射個正著,宛如大鐵椎猛擊正著,立刻脫手飛掉,兩道白光一閃,縮回鄭敖左袖中。
鄭敖哦一聲,瞪眼問道:「你們是洞庭幫的?」作勢欲撲的式子鬆緩下來。
林源冷冷叱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輩,竟敢對我使出這種趕盡殺絕的手段……」回頭向廖潛道:「趕緊傳令水鬼們守在四下,不必進攻。」銀鱔廖潛應了一聲。林源抬腿一踢。一塊船板飛將出去,落向丈餘遠的水面,他已自伏腰一躥,貼波縱出,恰好趕上船板向水面落下,腳尖探處,堪堪點到板身,借力一點,騰身而起,這一剎那間,雙手已從小腿處拔出兩把明晃晃的純鋼倒勾分水刺,宛如魚鷹掠水,直向鄭敖迎頭撲來。
這幾句話連一旁的鄭敖也瞪起眼睛,他道:「褚兄,你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是……」敢情他疑心她是官府中人。
那兩名漢子雖然不是響噹噹腳色,有視死如歸的硬骨頭,可是大白天要他們脫掉衣服送人,未免太難為情,江湖人講究的是場面過節,他們即使想脫衣奉送,也得說些漂亮點的話。他們可看不清楚朱玲是怎麼來到的,只覺人影一閃,她便站在鄭敖身畔。這時見她雖然來勢奇詭可驚,卻因她面上沒有煞氣,似乎甚好說話,立刻一同向她堆笑抱拳。朱玲已道:「你們幫主近日重現江湖,聽說要去武昌,你們可知他要幹什勾當?」
朱玲停步道:「前面好像有人,想是這兒的漁戶!鄭兄你可以……」
上章說到朱玲為了暗中氣那鄭敖粗豪放肆,故意要捉弄他,使他吃點苦頭,便暗中先捆了十幾束蘆葦,和圖書然後縱落葦塘中,自己在第二次從葦尖上借完力後,便暗中把蘆葦拋在水中,換氣借力而起,改個方向,直向岸邊飛去。只見她六七個起落,已到了塘內無水之處,她連忙把剩下的葦束扔掉。
毒蛟林源面色寒凝,冷氣逼人,鼻孔中微哼一聲,左手做個手勢,只聽撲通連聲,後面的快艇上,十餘個身穿緊水靠的大漢,一齊跳入湖中。朱玲定睛看時,那些人跳入水中之後,便不見動靜,想是在水底潛泅過來。
鄭敖不屑地搖頭道:「這小子主意打錯啦!我故意閉上眼睛,發出鼾聲,存心訛他一下,看他是否有逃走之念。果然隔了一會,船身微側,我早有預備,睜眼見他正想向水中躥下,立刻賞他一飛劍。這種不識死活的東西,倒污了我的飛劍。」
她朦朧地墜入夢鄉,忽然船身大力震盪一下,鄭敖粗豪響亮的笑聲,把她驚醒。移開衣袖睜眼睛看時,只見鄭敖仍然坐在船中,眼光卻注視著湖水,她的眼光跟隨著瞧向湖中,只見那兒一片鮮紅,轉瞬間有人浮上來,卻是背脊向天,看不見面貌。她轉眼一瞥,船後划艇的漢子已失去蹤跡,立地明白那漢子的下落。
鄭敖怔一下,道:「那就沒得說了,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宰他十個八個抵本……」
鄭敖一瞧林源叉手不動,立刻凝神注意水中,朱玲已開始划將起來。毒蛟林源冷冷誚道:「小輩,用點力划吧,離岸遠著呢!」
朱玲照著他寬闊的背影,心中一陣惘然,舉目四望,寒風瑟瑟,茫茫的湖面上,似乎籠著千古怨愁。漁歌鳴唱之聲,遙遠隨風送來,更添幾分飄零之感。
鄭敖冷冷瞧住他們,驀然振臂而起,忽然肩上被人按住,朱玲的聲音清脆地響起來:「鄭兄慢點,他們敢不聽話麼?我先要了他們的命!可是先讓我問問他們幾句話?」他側顧一眼,只見朱玲微笑瞧著他。他驀然覺得她的眉目面容間,蘊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神情,其中又有疲累之色,自己也不知為什麼隨口應允,等她問話。
那邊兩人哪知他們有這多考慮,朱玲打船頭站起,輕靈地走到船後,一面道:「我們不能再挨下去,只好盡力設法向岸邊靠去,希望能在陸上動手,那就穩妥哪!」
果然水面漩渦亂轉中,幾股血水冒升上來,跟著有三個人冒出水面,敢情這些水鬼受了傷,便立刻要上來換氣。魔劍鄭敖哪肯放過,白光電掣般連閃,那三個先冒出水面的水賊,立刻頭穿頸裂,喪命於飛劍之下。
朱玲點點頭,瞧那漢子一眼,那漢子道:「……是的,財旺回來描述之後,幫主立刻知道來歷,傳令布下暗樁,如有發現,立即飛報。」
正是一說便僵,眼看雙方糊裏糊塗便要動手,連話也交代不清楚。朱玲一想不好,因為自己兩人都不會水,在這兒爭持起來,必定吃虧,有敗無勝。不過她心中又因為石軒中之故,對毒蛟林源有了偏見,恨不得先行將他收拾掉,以免不利於石軒中,在這情勢之下,卻是左右為難。
鄭敖哈哈一笑,右手去拔背上的寶劍,左手可沒有閒著,白光一閃,疾襲敵人。
朱玲回頭去望,驀然吃一驚,原來她身後湖上,十多艘快艇,正疾如奔馬,衝波破浪地駛來,領頭一艘體積較大的快艇,長槳如飛起落,眨眼便駛近了。船頭一個人叉手立著,面貌卻未曾看得清楚。
她大吃一驚,想不到這些水賊還有這一著,趕快提住真氣,左足尖踏在右足面上,借力一躥,身形上升了幾尺,不致立刻墮在水中。可是饒她輕功神妙,能夠掉下水中之前,換力升起一點,到底和敵船距離了半丈和-圖-書遠,再無辦法可施。芳心大怒,左手揚處,三枚奪命金針,電射而出,直襲向船頭那邊的瘦長子,相距雖較船尾遠了丈許,可是她的金針豈比尋常。
另外那個身形才定,眼前一花,只見那俊俏敵人已笑嘻嘻站在眼前,當下心知逃走無望,只好站定不動。朱玲道:「你認得魔劍鄭敖麼?何以一聽見是他,便轉頭逃走?」
朱玲回眸一笑,道:「鄭兄別胡猜?我另有用意。」轉面對兩人道:「喂!快說呀!是不是跟一個姓石的有關?」
一個瞪目叫道:「你是……魔劍鄭敖?」另一個反身便走,作勢向水中躍去。說時遲,那時快,人影閃處,急風颯然,那個想逃的衣背領已被人抓著,摔回塘邊岸地,另外那個也讓人一腳踹著,跌跌撞撞地衝向鄭敖立腳之處。鄭敖隨手一抓,扣住那人臂膀,不讓他跌倒地上。可是那人痛呼一聲,敢情鄭敖手勁甚重,將他的臂膀捏得疼痛欲折。鄭敖罵一聲「膿包」,放開那人手臂。
鄭敖年少氣盛,恃技傲物,聽到朱玲的批評,覺得大有道理。當下伏腰雙臂揪住那死人背腰,口中暴叱一聲,雙臂一振一送,那漢子屍首驀地凌空而起,直向林源那艘船飛去。他傲然叫道:「我便是鄭敖,你好好接住窩囊廢物的手下!」
另一個漢子見形勢已和緩了,便挺挺胸膛答道:「我們正是洞庭幫林幫主派在這兒。」
這時船首兀立著那人的形貌已看得清楚,但見他頭尖額窄,眼小而有光,配上瘦長的身材,使人一見便起了其寒如水的感覺。他仍舊叉著腰,銳利的眼光直射向這邊兩人,叫道:「在下是洞庭林源,請問哪一位朋友是魔劍鄭敖?」聲音十二分冷峻。
鄭敖一腔怒氣,無處發洩,這時更不容情,丹田氣一沉,打個千斤墜,身形倏地直墜而下,這瞬息之間,兩臂伸處,正好抄住兩根竹篙,猛可沉肘抬腕一挑,對方兩名漢子「呀」地大叫,撒手不及,被鄭敖在下墜之時,反倒將兩人挑上空中,離地丈許時,兩人方始撒開手墜下。鄭敖兩手各自為政,分開一掄,「吧噠」大響連聲,兩個漢子分開橫飛出去,跌入塘中。
鄭敖實在不明白她怎樣能夠不掉下水去,若是她真有這種踏波飛行的功夫,那麼連師父鬼影子也得甘拜下風了!當下發作不出,跟著她又向前走,大約走了二十多丈,前面水聲泵泵,密密的蘆葦中,似乎還有人影和聲音傳出來。
他鼻孔中哼一聲,冷冷道:「廢話少說,你們隨便哪個脫下衣服給小爺換上,看林源的面上饒你們狗命!」
鄭敖應聲道:「對啊!我可以借件衣服來換……」他也煞住腳步,強眼四瞧,跟著大聲叫道:「喂!船家,你們在哪兒呀?」
鄭敖匆匆結束一下,將寶劍移到趁手的地位,然後道:「那些船是洞庭幫的,當中那人必定是毒蛟林源,我們要小心點,別掉在水中。」
朱玲立刻氣平地微笑,他別轉頭,一面洗腳,一面咕噥道:「你真奇怪,簡直像一團迷霧……這些年來誰敢向我哼哈一聲,偏偏你敢發我的脾氣,而我卻沒奈你何……奇怪?」
那漢子應聲而起,急急去拾竹篙,鄭敖當先走下艇去,朱玲也坐倒在艇頭,舒暢地伸個懶腰。那漢子把吃奶的氣力都使出來,推艇出湖後,換了木槳,拚命往前劃。
那漢子急得大聲央告起來,害怕是害怕極了,但仍然說不知幫主的心意。朱玲料他不假,只好罷了。
鄭敖怒叱一聲,身形在空中向前一傾,使出「金鯉穿波」之式,身形斜瀉而去,四名漢子被他一叱驚動,抬眼瞧見,各各慌不迭抄兵器。除了兩個是撤www.hetubook.com.com出明晃奪目的利刀之外,其餘兩人卻抄起插在塘泥中的竹篙。鄭敖膽大包天,兩沉兩掠,已如旋風般捲到。兩名持竹篙的漢子,見他來勢兇猛,同聲大喝,兩枝長竹如雙龍出海,猛然戳去,以為這一下最少能將敵人攔住。
只聽鄭敖「撲通」一聲,掉在水中,忙忙游回岸去,且喜游了丈餘,便能夠踏到塘底,於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朱玲那兒。
朱玲忖道:「師父雖然武功蓋世,無人可及,但到底在江南不及在關洛和北方那般震駭武林,從這姓鄭的口氣可想而知……」
白鳳朱玲不服氣地哼一聲,低聲道:「這廝口氣冰冷,好像我們一定要怕他們似的。」
只見那隻快船倏然向左一閃,屍首便落向水中,發出破水大響之聲。當他運力拋人之際,腳下的艇身也沉下許多,差點兒便灌入湖水,朱玲禁不住搖搖頭,可是心中也讚許他臂力之雄渾。
毒蛟林源早有準備,分水刺挑處,封住飛劍來路,左手的分水刺使出「撥草尋蛇」之式,待要取敵中盤。哪知魔劍鄭敖的飛劍神妙異常,不似普通暗器,只見白光一掣,倏然分作兩道,繞彎分襲。林源猛吃一驚,左手刺急收,化為「風剪梨花」之式,剛剛將兩口短劍截住。驀地銀虹乍現,寒氣侵人,鄭敖已自長身吐劍,劍尖堪堪夠著面部。林源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仗著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臨危不亂,猛然地沉氣下墜,止住前衝之勢,雙刺已分途遞出,一同勾刺敵臂。
魔劍鄭敖想起昨夜險受暗算之事,怒從心起,冷笑一聲道:「呔,林源你少在舌上逞能,我鄭敖豈是藉著師父名望出來闖蕩的?別人怕洞庭三怪,我可不懼!」
他道:「尋常人的暗器在水底沒有用處,但我的飛劍卻能破水傷人,而且可以收回再發,等會兒一有動靜,我便發飛劍弄死他們。如果毒蛟林源從水面上進攻,我們兩人怕他何來?我倒要看看他怎樣奈我何!」
過了片刻她回頭瞧著鄭敖,眉目間又流露出那種令人迷惘微妙的神情,鄭敖勉強笑一下,心中忖道:「他的心比我還狠,把人折磨得成這個樣子……」
鄭敖高興地大笑數聲,道:「你料得不錯,他估量我們睡著,跳下水去好弄手腳。現在,可得由我划船啦。這兒離岸太遠,別要遇上另一批小賊,我水底可一點不成,管教束手被擒。」
林源點點頭,那人道:「幫主你去不得,你正值二次出世,重整旗鼓,那兩個都是小輩,正是勝之不武,而且有個三長兩短,便結下一個厲害的對頭,太不划算,不如發令水鬼隊動手,將兩人弄到水中,然後活活擒住,慢慢發落不遲!」說話的人,正是前集出現過的銀鱔廖潛,乃是洞庭幫副幫主。
鄭敖不悅地瞅著他,那樣子像是要砍下他的頭顱,把那漢子嚇得打個寒噤。鄭敖道:「我和你們洞庭幫素無過節,只因久聞林源是水道上的好手,故此方才說看他面上饒了你們。現在可好啦,看他面上,非毀了你們不可,我還要去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向我下手?」
朱玲微笑地看著他矯捷地走到船尾,拿起船槳。忽然他臉上怒色流露,凝目望著朱玲後面遠處,叫道:「好哇!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一個漢子橫刀叫道:「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已殺死我們兄弟,為何尚要趕盡殺絕?須知洞庭幫不是好欺負的!」
兩個漢子大為驚訝地互顧一眼,攪不清楚這雄偉而凶煞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來歷。按說若和洞庭幫主毒蛟林源相識,那麼便是自己人,卻不該這麼不客氣,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要說和林源不相識,但他分明hetubook•com.com說看他的面上,故此不殺他們。兩人糊塗地對望一眼之後,更加糊塗了。
朱玲連忙呼應,真力流貫雙臂,倏然木槳連連起落,那船已團團轉著地淌開去。只因她不懂划船之法,故此力量雖然比之幾個壯漢所用的力量更大,但沒有什麼準頭,於是團團轉著地淌開。不過這一來目的已達,因為船身一移動,鄭敖的飛劍所及之處便擴大,他的飛劍鋒快無比,水底的人只要挨上一下便受不了。
另外那漢子一手按著被鄭敖打疼的肩頭,早已嚇呆了,這時雙膝一軟噗地跪倒地上,磕起頭來。那地,上全是軟爛的塘泥,這一來把衣服也弄髒了。朱玲故意嘆口氣,攤開雙手道:「咳,鄭兄,你看,衣服又髒了!」
魔劍鄭敖微微頷首,放下木槳,移身過來,朱玲暗中戒備著,只見他並沒有一徑過來,卻彎腰探手向湖中,一把抓著在船邊浮沉的屍身,將上半身扯上船。
一個漢子行禮道:「請問朋友萬兒?我等雖是林幫主手下無名之輩,也曾在江湖走動多年,卻未聽過要自己人脫衣服的道理。」
毒蛟林源冷峻如故地叫道:「好狂的少年,想我林某出道多年,幾曾怕過誰來?只因昔年曾見過鬼影子洪都一面,故此先打個招呼,解釋誤會,如今你連傷我手下,你當林某不能懲戒你麼?」
只聽鄭敖大聲道:「玄陰教主雖是武林震驚的高手,但毒蛟林源也是江南水道第一把好手,怕不會為了巴結而有什麼行動吧?而且隔了這麼遠,又怎樣巴結法呢?倒是你告訴我,究竟那姓石的是什麼來頭?」
後面鄭敖大叫一聲,跟著「撲通」一響,有人掉在湖中去。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那漢子道:「這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實在不知道。」
幾頭水鳥被他粗壯宏大的聲音驚得撲翅飛起,蘆葦中似乎有人大聲罵一句,搭腔應道:「媽巴子的,敢情你的眼睛瞎了?山呼鬼嚷地把老子們嚇一跳……」話聲未歇,蘆葦簌簌而動,像是撥開蘆葦移過來似的。
那邊毒蛟林源俯身拾起一塊船板,正待向水中拋去,一個人在後攔道:「幫主你想親自動手收拾那兩個小輩的性命麼?」
鄭敖道:「有人對我說過,姓石的被關在武昌大牢裏,詳情我便不知道了!」
朱玲細長的眉毛微微一皺,纖指一戳,正戳在那漢子左邊胸上,那漢子叫一聲,忽地倒在地上,亂翻亂滾,全身痙攣發抖,臉上汗珠一滴一滴流出來,那神情顯得痛苦之極。
她放心地笑一下,眼光回轉落在那漢子身上,驀然提腿把他踢個滾溜,喝道:「還不快說!真想試試你同伴的滋味?」
她莫名其妙,以為自己方才戲弄他的事,露出什麼破綻,便問道:「你怎麼啦!是怎麼一回事呀?莫非發現了什麼毛病?」
眨眼工夫,十幾艘快艇已駛近來,當先那艘在三丈遠近處,幾枝長槳倏然向後猛劃,來勢急勁的艇便立刻定住,不進不退。其餘的快艇也不怠慢,一齊停止往前進,排成一個半圓形,圍在當先大艇後面。
魔劍鄭敖全神貫注,忽地發聲低叱,兩道白光交叉射出,直沒水中,跟著又收回來,再射出去,動作神速之極,白光耀眼中,已發出四五次。
朱玲覺得他實在詭猾,便由衷的稱讚他道:「鄭兄這一手漂亮極了,最妙不是那兩口飛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賊哪識厲害呢?這一路和鄭兄同行,一點也不用擔心了。我想那廝定是想在水底暗算我們。」
鄭敖訝異地瞧她一眼,額首道:「聽見,你幹嗎生氣了?」
他怒聲道:「你們是捨不得衣服,抑是以為我不敢收拾你們?惹起我的性子,立刻教你們餵王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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