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知道雅德維珈就要生產了。」
「塔瑪拉,原諒我,」他說,「我是赫爾曼。」
「你又回到塔瑪拉身邊去了?」
「現在不知幾點了,」赫爾曼思忖著。平時他對時間極其敏感。他經常能準確地猜出幾點,甚至幾分。可現在,這種本領似乎消失了。他違背上帝的教導在犯罪,但是他卻向那個上帝乞求,希望自己別把雅德維珈吵醒。
「等等,瑪莎,等等!」
「我放棄了一切,我只拿了一隻手提箱,我回到你身邊來了。」
「你放棄了你的工作?」
「等一下,我去拿紙筆。」
「你媽媽在哪兒?」
「她是個身強力壯的鄉下人。她會另外找個人,會幸福的。她可以把孩子給別人收養。拉比和一家介紹的機構也有連繫。他什麼事情都有份。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生個孩子。談話的時間已經到了。如果亞伯拉罕可以犧牲以撒,你可以犧牲以掃。也許咱們以後可以把她的孩子領來和咱們一起生活。你到底怎麼說?」
電話鈴響了,他急忙過去接。又是瑪莎。「你來呢還是不來?」
「一個要求這樣犧牲的女人不值得為她這麼做的。我想你沒有完全對自己失去了控制力吧。」
赫爾曼掛了電和圖書話。他注意傾聽。雅德維珈還在打鼾。他待在電話機旁。他一直沒意識到自己是多麼渴望和瑪莎在一起。他站在黑暗中,成了一個放棄自己意志的人,默默地順從。過了一會兒,他才能行動。他記得在抽屜裡什麼地方有一隻手電,他找到後,打開它照在電話機上,這樣他可以撥電話。他得跟塔瑪拉說一下。他撥了里布.亞伯拉罕.尼森家的電話號碼。電話鈴響了好幾分鐘,他終於聽到了塔瑪拉瞌睡懵懂的聲音。
塔瑪拉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嗎?」她終於問。
「這是事實。」
「來。你不讓我選擇。」
「在曼哈頓海灘旅館。整個晚上,我一直想到你這兒來。你在哪兒?我決定再試一下,可後來我睡著了。」
「去哪兒?啊,隨你吧。」雅德維珈又躺了下去。他聽到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我已經安排好了,把她留在那兒。拉比可能會給她生活津貼的。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沒有你我沒法活下去;唯一的障礙就是我母親。拉比想勸我別這樣,可是邏輯毫無用處。」
「當然不是。不過她也是一位天使。」
「我害怕上帝。」
赫爾曼等了一下,才和-圖-書開始說話。
「來還是不來?」
「等她生了孩子,你會有別的理由了。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明天我乘飛機去加利福尼亞,你再也不會聽到我的音訊。我以死去的父親的名義發誓。」
「嗯,赫爾曼,怎麼了?」
「到時候我去。」
「我得出門。」
「我把我的房間號碼告訴你。」
「等等!」這是瑪莎在說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哽塞著,話說得很含糊。過了一會兒,聲音才清晰起來。「我在康尼島,」她說。
「在紐澤西州的療養院裡。」
「為什麼?找新的藉口嗎?我給你一小時收拾行李,到我這兒來。蘭珀特拉比會給你那個鄉下人付住院費和照料其他一切的。他是一家婦產科醫院的董事長——我忘了那所醫院的名字了。我把什麼都告訴了他。他大吃一驚,但是他理解。他可能粗俗,但他仍然是一個聖人。要不你找到了新情人吧?」
「別拿什麼了。再說你有什麼呢?按照我的工作,拉比給了我一筆貸款,或者說是預付款吧。把什麼都留下,像《聖經》中的那個奴隸那樣。」
「你再不回話,我就掛了,」他說。
「我們要把一切東西都處理掉。我不想在紐約住下去了。蘭珀特https://m•hetubook•com.com拉比給了我一份極好的介紹信,隨便到哪兒我都能找到工作。養老院裡的人都非常喜歡我。我確實使他們恢復了生機。拉比在佛羅里達州有一所養老院,如果我願意在那兒為他工作,我一開始每星期就可以拿一百元。如果你不喜歡佛羅里達,他在加利福尼亞州還有一所養老院。你也可以為他工作。他就像從天上來的天使一樣好。」
「我沒法等。」
「把她介紹給拉比。兩個天使可能生出一個新的上帝。咱倆都是魔鬼,只會互相傷害。」
「你是不是至少能等她生了孩子?」
「怎麼回事?」她說。
「你到底要我幹些什麼?」
「如果你害怕,那就和她待在一起吧。永別了!」
「那書店怎麼辦呢?」
「等一下!」
「我現在不能撇下雅德維珈。她隨時有可能分娩。」
「那完全是由你掌管的。我過去替他工作過的那個拉比想為雅德維珈出點力。我把他的地址和電話告訴你,跟他連繫一下。」
「好吧,你自己鋪的床你只得自己去睡,」塔瑪拉說完,掛斷了電話。
「深更半夜,我沒法動手整理東西。」
「什麼?你有一個店?」
「赫爾曼,書店的鑰匙由你管著。你早晨能和-圖-書不能去開一下店門?我十點鐘到那兒。」
「你的那套公寓怎麼樣了?你也放棄了嗎?」
「我知道,我正在這麼做。」
「我沒有什麼新情人,不過我倒有了一個書店。」
他在黑暗中穿好衣服,儘管覺得很冷,可還在出汗。一些零錢從褲子口袋裡掉出來。他不時地磕碰在家具上。
「拉比也會照顧她的。他是個偉大的人,儘管有點瘋瘋癲癲。他指甲縫裡的那點好心就超過你全身的好心。我是多麼希望我能愛他!但是,我辦不到。他只要碰碰我,我就厭惡得渾身發抖。他會親自跟你談的。他希望你能完成你已經開始替他做的工作。他愛我,只要我同意跟他結婚,他就跟他妻子離婚,不過他理解我的感情。我以前一直不信他的心有這麼好。」
「你在曼哈頓海灘旅館裡幹嘛?你是一個人?」
他拿著電話聽筒等著,周圍沉靜無聲。雅德維珈的鼾聲停止了。
「什麼奴隸?這樣會送了她的命。」
赫爾曼簡略地把情況告訴了她。
「穿好衣服,上我這兒來。這種事情你每天都在做。」
「你在康尼島幹什麼?你在哪兒?」
「我一個人。我回到你身邊來了。」
「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在紐澤西打電話告訴我,」他https://m•hetubook•com.com聲音顫抖地說。
「我不明白。」
赫爾曼把蘭珀特拉比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告訴她。
「如果你不想要我,我不會強迫你的。我發誓,如果這回你打發我走開,我再也不見你的面。樣樣事情已經達到盡頭。這是最後一次,我想知道,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來。」
「我要離開雅德維珈。我要和瑪莎走了。」
他站在黑暗中,傾聽著自己的內心深處。然後他到廚房去看了看鐘。他奇怪地發現現在才兩點十五分,他才睡了個把小時,儘管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睡了一宵了。他找到一隻手提箱,準備帶些襯衫和內衣。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抽屜,拿出幾件襯衫、內衣和睡衣。他感覺到雅德維珈已經醒了,只是假裝睡熟罷了。誰知道呢?她可能想擺脫他嗎?也許她對於這一切已經感到厭煩?也可能要等到最後一刻她才會大吵大鬧一番。在把衣服塞進手提箱的當兒,他想起了拉比的稿子。稿子在哪兒呢?他聽到雅德維珈起來了。
幾星期過去了。赫爾曼睡熟了,夢見了瑪莎。電話鈴響了,他掀起毛毯,跳下了床。雅德維珈還在打鼾。他奔向走廊,黑暗中膝蓋磕得青腫。他拿起聽筒,叫了聲「喂」,可是沒人答話。
「號碼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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