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安樂之家

「哼!你們真相信是鴿子?」
「非常美!」我回答。
「這是我本人的發明,」他自豪地說,「你們會感到驚奇吧,我沒有玻璃杯。」
「多揚抓住了作案人,」我平靜地說,「布魯克,過去把牠叫回來。」
多揚站在我身旁,觀察著我們,似乎牠只要等到一個手勢便撲向這個守門人。
「是的!很不舒服。」
「不,」賽里姆嚴肅地回答,「這是梅爾西納赫,我的女管家種的。」
「我趕快去把你們需要的東西取來。」
我們通過這個地區向目的地進發,這裡的橡樹勾起我對家鄉的無限思念。
約莫中午時分,我們到達一個名叫貝巴迪的小村莊。看來這是個很窮的村子,住著聶斯托利教的基督教居民。我們休息片刻,費了很大力氣才得到一點食物填充我們的肚子。
「首先從你的錢袋拿出先墊付,然後我們相互結賬平攤。」
「你相信他們不會干擾我們嗎?」
「你可以不吃,但是你已經把它吃了。」
「這倒是真的。我得很好地考慮一下,這樣做是否適合一個本尼西的身分,此外,還得給帶路參觀的人很多小費。」
「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這個人變得不知所措。我們走出宮殿,重新上馬去尋找臨時住處。本來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住房,因為我們發現很多房子空著無人居住,但隨便占據這樣一棟房子不是我的意願。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男人,」賽里姆解釋說,「而是偉大的本尼西,他們受到君主的保護。」
「取決於這些人嗎?這該由我決定!這裡我是女主人。這裡只有我下命令!這裡一切由我來決定。我命令你,把這些男人轟走!賽里姆,你聽到了嗎?趕走,立即轟走!」
「是的,你已經吃過飛蝗。」
英國人用這個短小的音節繼續他前面開始的「蝙……」。然後他從馬上把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臂。
「先生,我可以講話嗎?」戴維問。
「我向你們保證,那是蝗蟲,先將它烘烤和磨碎,然後把它埋在土裡,直到它散發出氣味,再加少許水在橄欖油中稍煎後燜熟的。這種烹調方法是村長夫人提供給我的,因此我所說的全都是事實。」
「本尼西,《古蘭經》說:『誰加倍施捨,真主給他賜福百倍。』真主是你的債務人。他將優厚地回報你。」
「又是拉丁文?又是動物學?」
確切地說,這是從「桃金孃」手中唯一可以享受的食物。
「你好!」
「好極啦!多好的主人,多好的女主人,可口的飯菜,優美的舞蹈,出色的獵狗。」
「雨也下到它上面嗎?」我逗樂地問。
「去伊斯梅爾總督那兒,他想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顯貴人物,他的宮殿總管是如何對待你的。」
「你是誰?」
「這是阿馬迪葉唯一的一座監獄嗎?」
戴維先生用手臂和腿做了一個動作,他似乎想立即圍繞自己的軸心旋轉。
「那好。這個村莊叫斯平杜里嗎?」
「真主將毀滅這個可鄙的傢伙!」他打斷我的話,「我去把他撕成碎片!」
所謂的宮殿與它的名稱極不相稱,從外表看恰似一個稍經修繕的廢墟,入口處看不到一個崗哨。我們在房前下馬,將馬交給哈勒夫、庫德人和重新追上我們的布魯克。當猶太人得到一點小費之後,他喜不自禁地一再感謝我們。
「感謝真主,你有這個可愛的梅爾西納赫代替艾斯瑪陪伴你。」
「這種鴿子通常叫蝙蝠。」
「好。那麼告訴他,我來了。」
「我不喜歡在一座監獄附近。」
樓房的外表並不難看。正面有許多窗子,裝著木柵條;扁平屋頂四周設有防護欄杆。可以肯定,在這個國家這是一棟大的豪華住宅。
「上士不會允許我進去。」
「我。」
「是。我不是他的賽里姆的女主人嗎?」
「惡棍,蓄意殺人呀!我該不該把你打死?」
「啊,關在裡面的人不會打擾你。牢房是那樣深,他們根本不可能達到這些小的窗孔。」
「……蝗!」
說話時,我把韁繩猛力向上一拉,馬猛地一跳,這個人便倒在了地上。埃明也仿效我的做法,然後我們離開這裡。在我們後面,只聽見阿爾瑙特人在咒罵。路上遇到一個身著長袍、頭纏一條舊頭巾的人。
「這完全取決於這些男人,梅爾西納赫。」
「多揚——回來!」
「知道,先生!」
「你的好意是深厚的。」我回答,「但很遺憾,我們沒有時間享用它,因為我們要外出。你曾經說過,為了服伺賽里姆一個人,你不得不白天黑夜地工作,因此我們不應再增加你的負擔。」
「一些食具器皿。我們需要它,以後還可以作為禮物送給賽里姆或女主人。還要買些菸葉、咖啡以及諸如此類不可缺少的東西。」
「我不想租用這個花園。」
「我說,很多。你們為https://m•hetubook.com•com何可以斷言戴維吃了蝙蝠!」
「是的!」
「向大門前派崗哨,」我向土耳其人建議,「以後未經許可禁止任何人入內。什麼時候我可以同伊斯梅爾總督談話?」
「是,你知道這些。像這個顯赫家族的所有婦女那樣,艾斯瑪擁有榮譽稱號哈特姆。伊斯梅爾受到因德希.穆罕默德總督圍攻,炸毀了要塞城牆,攻占了城堡,然後伊斯梅爾帶著艾斯瑪.哈特姆被監禁在巴格達。她似乎還活在這個花園中,散發出芳香。本尼西,我想她還在這兒。」
說最後一句話時,英國人看了一眼狗,牠靠在我的馬旁正在小跑。我非常小心,用一根繩索把多揚繫在我的馬蹬上。看來狗已經知道我成了牠的主人,牠用聰明的大眼睛留心地向上瞧著我。多揚已同里赫建立了友誼。
「對,我還得為囚犯做飯。」
「庫德人跟在我們後面嗎?」
「不行。」
「不管它,本尼西,反正飯菜已準備好了。」
「我是外國人,不想同普通人談話。允許我向你詢問。」我以同樣的傲氣說。
「雞蛋?對,你可以得到,本尼西。」老婦熱心地說,「不過你們吃雞蛋,要把蛋殼保護好,因為賽里姆需要蛋殼做酒杯,這個漫不經心的人經常把蛋殼打碎。」
「你們有嗎?我真覺得噁心。多麼不幸!是些什麼藥?快點拿出來!」
「還需要買什麼?」
「你知道伊斯梅爾總督住在哪裡?」
「啊!快說明一下!」
「每星期十個皮阿斯特。然後你們大家可以走進花園,思念艾斯瑪.哈特姆,只要你們願意。」
「快!用什麼方法?」
梅爾西納赫德語的意思是「桃金孃」,她再一次擦拭她的小眼睛,這一下她可以很清楚地觀察我們。
「你好!」他回答,他的頭傲慢地偏向一邊。
「……蝠!!!」
「已經吃了?我?這不可能!什麼時候?」
「你感到不舒服嗎,戴維先生?」
「很多美麗的植物!是嗎?」
「他想在哪裡威脅我們呢?也許在阿馬迪葉?他不可能在那裡露面,不然我會對他採取斷然措施的。」
「誰住在這棟房子裡?」我問。
「當然。」
我們進入宮殿後,穿過幾條通道,才看到一個人朝我們走來,他一見我們,便急速地向我們跑來。
「以毒攻毒?那我該吃蝗蟲?」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他問我。
「是的。」
「你們也吃過蝗蟲?」
「本尼西已把全部租金都付了。」賽里姆強調說。
「我要保留這些房間,還有工具房和花園。」
「飛……」
「我到過那裡,宮殿的總管把我趕走,我……」
「饒了這個人吧!」我只好謝絕他的好意,「他失去了一次機會,他所見到的客人可能給他帶來豐厚的小費。」
「也吃過?你們和他?啊!」
「阿爾瑙特人。」我回答。
「女主人?服侍?天啊!你真瘋啦!為了對付你一個人的事情,我已經白天黑夜忙個不停。把他們趕走,立刻就走!這是我對你的命令!」
他停住馬,凝視著藍天。——我終於聽到一聲響亮的噼啪聲,嘴重新閉上了。我感到,此時他又恢復了用語言表達感覺的能力。
「太好了,甚至還有鴿子和牛排。」
「先生們,歡迎你們,」賽里姆說,「讓我們為友誼乾一杯!」
「你是什麼人?」我簡單地問他。
「如果你想參觀監獄,你可以對我說,我帶你去。」
「付了第一個星期的租金,三十五皮阿斯特。」
「那好,我到市場去。」
這個阿爾瑙特人的勇敢指揮官一定是在我的小費上找到了很大樂趣。他的推薦的確令我滿意,因為他的地位大概能夠單獨給我作出答覆。我們在房前下馬,走進房子。在走廊上蹲著一個老婦,正在給洋蔥剝皮,眼睛充滿著淚水,嘴裡咀嚼著剛剝下的洋蔥皮。從她的外表看,她或者是永世流浪的猶太人的曾祖母,或者是舊約全書中傳說的享壽九百六十九歲的族長的姑母。
「我忘記了對你們的尊敬嗎?」
「把麵粉放在水裡攪拌。」
「那不是牛排。」
「阿拉為你祝福!你是一位偉大的紳士,必須在伊斯梅爾總督的宮殿裡接待你。」
「這個人怎麼啦?」她問我,「他病了嗎?」
「因為這堵牆對我有干擾。」
「你知道,是誰在這個花園散步?」
遠處一座錐形山出現在我們前面,阿馬迪葉城堡就位於這座山上。我們快馬加鞭,不久便到達這裡。沿著上山道路的左右兩側都是果園,看來果園的管理倒還不錯,但這個地方從外表看給我一個不好的印象。我們騎馬通過城門,城門殘垣斷壁,幾乎將要倒塌,一些衣衫襤褸的阿爾瑙特人站在那裡,其中一人抓住我的馬,另一個人抓住酋長的馬韁。
m.hetubook•com•com「拿著!多餘的給你做小費。」
「先生,我是一個猶太人,你有什麼事情吩咐?」
與此同時,我立即滾下黑馬,不遲不早,第二聲槍響了,子彈颼颼地從我頭上飛去,我以極快的動作將繫狗的繩子從脖套中抽出。
「你想命令他做什麼就得做什麼嗎?」
「謝謝,本尼西。我會使你舒適地住在我的家裡。我看你的確是一個勇敢的、尊重婦女和樂意給小費的武士。上樓進你們的房間去吧,我去為你們準備飯菜。」
「我是賽里姆,保衛要塞的阿爾巴尼亞人的指揮官。」
「我是卡拉.本.內姆西.本尼西,君主的被保護人和摩蘇爾米特薩里夫的特使。我正在阿馬迪葉尋找一所房子,打算在這裡住幾天。你可以向我推薦一棟房子嗎?」
惡棍立刻消失在灌木叢中,狗馬上追隨他,但我把牠喚回。
我猶豫不決,沒有馬上回答。花園與一棟樓房的後牆接界,在牆上我發現兩排小孔。這棟樓房外表看很像監獄。我必須打聽一下:
「真可怕!啊!會腹痛的,會患霍亂、斑疹傷寒的,啊!」
「需要我幫助嗎?」
「下雨時,花園也得到一份。對,有時甚至有雪落到它上面。走,去看看吧!」
「房子屬於誰?」
「本尼西,」埃明說,「他是個野蠻的畜牲,必須使他再無法為非作歹!」
賽里姆彎腰,拾起瓶子和蛋殼,給我們每人一個蛋殼拿在手裡。然後他向每個蛋殼中斟酒。這是一種用發酵葡萄乾和大茵香製成的拉基酒。我們用這種稀有的高腳酒杯飲酒,他自己卻立即把瓶子放在嘴邊,久久不再拿開,直至他完全相信這種濃烈碳酸氣味的飲料,不會再對其他人產生化學刺|激為止。然後房主又重新收集蛋殼,把殘留在其中的東西用嘴吸出,再將它們小心地放到地上。
「是。拉丁文的意思是:一物治一物,以毒攻毒。動物學也是這樣。就是說用蝗蟲來以毒攻毒。」
「這堵牆?為什麼,本尼西?」
「帶我們到他的宮殿去!」
「蝙……」
「可以。沒有人偷聽我們講話。」
這比他應該得到的要多一倍。賽里姆露出愉快的笑臉,恭敬地說:
「是,用飛蝗。」
「你們是什麼人?想在這裡幹什麼?」他十分氣憤地問。
「一個虔誠的人?一個聖徒?」她吃驚地問。
「他們全是阿馬迪葉本地人?」
「我們的人在哪裡?」我問她。
「原來是這樣。但你告訴我,本尼西,你是否想租用這個花園?」
賽里姆把僅供他一人享用的溶化黃油殘餘從髭鬚上抹掉,動身走了。現在只有我們自己人。
「嗯!全部由我支付。一言為定!」
「好好聽著,他們會給很豐厚的小費!」
「是的。我也把它當成鴿子。但當我詢問時,我才聽說它是蝙蝠。」
「為什麼不呢?」
「我洗耳恭聽。」
「好,再給你兩個金幣。」
狗只發出一聲短的叫聲,似乎在告訴我,牠已理解我的意圖,然後立即竄入灌木叢中。
「你們還想看看花園嗎?」然後他問。
由於眼睛中充滿淚水,她可能看不見我們,因此,她用剛拿在手中的洋蔥擦拭眼睛,結果淚水越擦越多。
「誰?」
在東方國家裡,小費具有魔術般的魅力。在這裡它似乎含有額外收入的意義。「桃金孃」垂下手臂,臉上試圖表示出和解的微笑,但微笑卻變成傻笑,她轉向戴維問:
「本尼西,下命令吧,我來處決他!」哈勒夫說。
「先生,不要忘記對一位紳士應有的尊敬!」
「你?」
按照這個命令,多揚鬆開阿爾瑙特人。這個人站起身來,無意識地摸摸脖子。我戲弄他說:
這個人帶著我們穿過一些小巷和集市,所看到的一切給我一個沒落衰敗的印象。
「先生,如果你再給我兩個這樣的金幣,你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
此時,老婦開始忘我地工作,把手指又伸入盆中,攪拌溶化的黃油。
「你買的還是租的?」
「很肥沃!」
「可以,戴維先生。」
「別這樣,我親愛的梅爾西納赫。你是這些人的女主人,你要服侍他們。」
「其實根本不是。」
「都不是。它是著名的伊斯梅爾總督的財產,然後沒有房主,直到我占有它為止。來,我將把一切都告訴你。」
「啊,那我知道一棟房子,你可以住在那裡,還可以抽菸,就像波斯的國王沙阿那樣。我可以帶你去那兒嗎?」
「很美!像天堂樂園那樣美!在那裡你會看到我根本不認識的、各種各樣的樹木和花草,還有嫩綠的草地。白天太陽照耀在它們上面,夜晚星星的眼睛在它們頭上閃閃發光。」
「為什麼不呢?」
「這你拿著,你是一顆好客的明珠!這是給你的第一次小費。如果我們對你感到滿意,你今後會得www•hetubook.com•com到更多的小費。」
「聽著,我親愛的梅爾西納赫,這是我給你帶來的男人們。」他親切地對她說。
「本尼西,你的話散發著玫瑰和丁香的芳香,你的嘴比這個貧窮的賽里姆的嘴要伶俐。你手下有很多侍從嗎?」
「在工具棚那兒。你想外出?」
「飯菜?你在這口大鍋中燒菜做飯?」
我不會再感到驚奇,小費這個詞對他具有何等重要的意義。
「噢,不!大多數是犯法的阿爾瑙特人,一些加勒底人,幾個庫德人,兩個阿馬迪葉居民和一個阿拉伯人。」
「本尼西,你知道我現在去哪裡?」他問。
戴維中斷了講話。在發出這個詞的聲音時,他的味覺神經和消化神經是那樣緊張,以致他的嘴張開形成一個空洞,人們可以在這個空洞中進行最美好的探險旅行。甚至他的長鼻子似乎也受到損害,因為鼻尖已明顯變得毫無血色和蒼白無力。
「真主!我不去,本尼西。他們可能是十人甚至上百人,我會完蛋的!」
我們離開花園,進入樓房內。梅爾西納赫正站在廳堂中心,用食指在一個容器裡攪動溶化的黃油。
「你要多少租金?」
「我看看吧。」
「沒有,」我回答。「讓我告訴你,我們是什麼人。你剛才問的這個人是一個虔誠的朝聖者,來自倫敦斯坦,他用你看到的這把鋤頭掘進地裡,為了研究死人的語言,並且發過誓,在一定的時間內不說話。」
我們騎馬繼續前進,沿著下山的道路進入阿馬迪葉山谷。山谷四周群山環抱。高山之間有很多峽谷。潺潺溪水從林中峽谷流出,匯入山谷小溪,流向扎卜河。峽谷中和斜坡上長滿茂密的橡樹,為居民提供大量的五倍子,當地居民用它進行貿易,換取生活必需品。在山谷的平原中散落著無數加勒底人村莊,有些村莊已荒無人煙,棄置不管;另一些村莊也只有少數居民,因為加勒底人害怕穆斯林的壓迫和庫德人部落的入侵而遷回了大山裡。
「好的。花園漂亮嗎?」
「只有你,無論如何是對你一種滿懷敬意的嘉獎,戴維先生。」
「本尼西,你想借一個房間嗎?」她試探地問。
「說話客氣點,不然我告訴你,什麼是客氣。你是什麼人?」
「本尼西,我們必須跟蹤他,他是個阿爾瑙特人,對我們具有威脅。」哈勒夫警告說。
我首先從暗殺者手中奪下匕首,再從腰帶取下一支手槍,另一支手槍當狗突襲他時已掉在地上。
「也就是說,他回家午休去了?」
「因害怕你會做出些什麼過火的行動,這樣會得罪他們。」
「阿爾瑙特人是向我開槍,他沒有機會再這樣做了。」我轉過身來對阿爾瑙特人說,「你給我滾開,無賴!」
「那好,我給你十個皮阿斯特。這樣你每星期從我們這裡總共得到三十五個皮阿斯特。我現在馬上付給你第一個星期的租金!」
在這個廣場上足有二十條無主人的狗在閒蕩,其中大多數患有疥瘡。當見到我的狗時,牠們發出狂吠。多揚驕傲地對此不屑一顧。
「由誰送給他們?」
「現在去買衣服。」
「你看不見他們中的任何人,也聽不到他們的任何響聲。」
「監獄裡關了多少這種不幸的人?」
賽里姆領著我們四處參觀。房子雖修建得很寬敞,但有的已經逐漸坍塌。我們得到四間房子,每人一間,只有哈勒夫和布魯克同住一間。房租價格很低,五個皮阿斯特,也就是說每個房間一星期的房租才一個馬克。
「黃昏的時候。」
她將洋蔥從地上收集起來,為我們讓開路。勇敢的賽里姆看起來對這種結局也很滿意。他首先把我們帶進他的臥室。這是一間陳設簡單但十分寬敞的房間。唯一的家具是一塊舊地毯,用它當床、椅子和桌子。牆上掛著一些武器和煙管。地上立著一個瓶子,它的附近散亂地擺著一些空的蛋殼。
「先生,我不允許發生這種事!真的!陰謀詭計!奸詐!幸災樂禍!我要揍你們,拳擊或者……」
我手指布魯克:「你沒有看到,一個君主的士兵在我們這裡嗎?他會回答你。」
「你的話告訴我,你是一個本尼西。我將回答你的問題。」
「這就是我提到過的房子。」賽里姆指著廣場前的一棟樓房說。
「現在我們的房間需要地毯和煙管。從哪裡可以租借到?」我問他。
「我從不吝惜小費。」
「小費?」這位勇敢者問,「你給很多小費?」
「特別肥沃!」
「不必考慮。」
「你們知道嗎?」
「是。另一座已經倒塌。我的上士看守著這些囚犯。」
「本尼西,她有時很嚴厲。」
「不。但我要求你告訴我真實情況。」
「開始並不知道。在你吃的過程中,我經詢問才知道的。」
她把雙手撐在臀部,深深地喘了口氣,顯示出一副權威的樣子,說和*圖*書
我們點燃菸葉,走下樓來。過道中滿是煙霧,廚房裡的「桃金孃」在咳嗽。當她看到我們時,急忙從廚房出來。
庭院中有一個工具棚,我們把它租來養馬,租金也是五個皮阿斯特。花園成正方形,長寬約四十步。園內僅僅生長著一棵畸形的柏樹和一棵野生蘋果樹。「各種各樣的花草」是一些黃麻、石芹和雛菊,但花園中最大的奇蹟是一個花壇,在花壇上洋蔥、大蒜、纈草、醋栗矮樹叢以及許多天仙子和一些枯萎的紫羅蘭相互纏繞在一起,倒伏在花壇上。
「一碼事!一句或許多句,侮辱是相同的。你們要給我賠禮道歉。決鬥!好吧!」
「我們只買上衣嗎?」
「但我不能說話,你們幫我買,先生。錢在這兒。」
「騎馬外出了。」
「沒有,因為我們的軍隊十分強大,可以保護我們。我們只有三個隨從,一個僕人,一個摩蘇爾米特薩里夫的士兵和一個庫德人。」
賽里姆轉身在前面帶路,我們跟在後面,穿過幾個空曠的集市和無人的小巷,來到一個小的露天廣場。
「啊!遭透啦,根本沒有嘗出蝗蟲的味道!」
我們待在一個溝壑中,溝壑的四周長滿幼嫩的橡樹,即使進入這裡也是十分危險的,因為我們遭受隱蔽射手的武器襲擊。我們只能用馬的身體保護自己和竊聽。
「呸!他沒有擊中我們的人。讓他滾開!」
「是的。我警告你,不得冒犯他!另一位是偉大的人民領袖,來自遙遠的南方。我本人是一位尊敬婦女、願給小費的武士。你是這棟房子的蘇丹,請允許我們參觀一下這個房子,我們是否可以在這兒住幾天!」
「我自己。上士給我打開牢房門。你看到過監獄嗎,本尼西?」
這時,我們聽到一聲大的叫喊,緊接著聽到狗的狂吠聲。
「向我?已經向我?啊!怎麼回事?」
「好的,全部由我付錢。」
當我們邊尋找住房邊往前走時,一個粗野的人神情傲慢地朝我們走來。他的絨線上衣和褲子都鑲有金線繡邊,他的武器也比較值錢。他停在我們的側面,用鑑賞家的神態仔細察觀我的黑馬。我停住馬,向他問候。
這個滑頭根本沒有談到小費。他是否在這方面怕老婆呢?於是我從錢袋裡又拿出一個金幣,交給老婦。
「她是阿巴西德人哈里發的最後一個後裔、伊斯梅爾總督的妻子嗎?」
「很好!戴維先生,你們呢?」
「適合,啊,先生,肯定適合。也許你還可以把你的仁慈布施給這些囚犯,他們可以委託我購買一些他們沒有的食品和菸葉。」
我們上樓進入房間。不久,賽里姆送來被子、地毯和菸袋,這些東西是他從相關商人那裡借來的,全是新的,比較乾淨,我們感到滿意。然後梅爾西納赫端來一個作盤子用的舊木盆蓋子,雞蛋放在盤子上,還有幾個半燒焦的扁薄甜煎餅——已經見到過的黃油盆也放在旁邊,由一些蛋殼包圍,蛋殼中裝著骯髒的食鹽、很粗的胡椒粉和克蒿製的燒酒。當然不會有蛋匙。
「你的驢子會成為孤兒,你這個膽小鬼!照看我們的馬,其他人跟我來!」
「多少錢?」梅爾西納赫問。
「將近二十個。」
「你的工作並沒有加重,我的鴿子。我將給他們提供一個女傭人。」
這個重要的邊境要塞看起來非常荒廢。街道和商店毫無生機。我們遇見的少數幾個人面黃肌瘦,神情憂鬱,顯現出這座城市的病態。
埃明和英國人也極力反對,但我不以為然,向馬走去,騎上馬。多揚自動地跟著我。我發現,我不需要把牠繫在馬鐙上了,以後的情況也完全證實了這點。
「一個女傭人?」老嫗問。此時她的聲音不再陰鬱和低沉。而是變得尖銳刺耳,紅潤的鴿子嘴似乎轉變成一個黑管的壺嘴,「一個女傭人?肯定相當年輕、漂亮,嗨!」
我們鑽入茂密的灌木叢,不需要走很遠。我沒有弄錯,是阿爾瑙特人。多揚正趴在他身上,而且採用一種使我感到動物的聰明與機智的姿勢。阿爾瑙特人抽出匕首,抵禦突然的攻擊者。因此,牠把他衝倒。壓住阿爾瑙特人的右臂,使他無法動彈。同時,多揚用牙齒咬住他脖子,雖然是輕輕地,但使他失去最小的反抗能力。
「住?在這棟房子裡?你發瘋啦,賽里姆?」
「她也種植這些皺葉歐芹和大蒜嗎?」
「不是?不是牛排!我是英國人!那是些什麼呢?」
「如果他問我,你是誰呢?」
「是的,這是蝙蝠,戴維先生,你們已經吃了蝙蝠。」
「是。」
「它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伊斯梅爾總督在哪裡?」
「你對我的陪禮道歉滿意嗎?」
「我問你,不是問他!」
「蝙蝠?我僅僅說過唯一的一句。」
「對,」我點頭同意,「一切都很美,特別是飯菜。」
「君主與我有何相干!這裡我是和*圖*書女君主,是君主的母親,我說什麼,就……」
提這個問題時,她突然想起指頭還伸在容器裡。她趕快把指頭抽出,小心地放在伸出的舌頭上舔淨。
「你對這種出色的發明比對玻璃杯更偏愛。」我回答。
「可怕!會得胃痙攣!」
「天啦!是誰開槍?」埃明問。
賽里姆高傲地做了一個軍人恭敬的動作,並且說:
「庫德斯坦最漂亮的玫瑰。你從來沒有聽說過艾斯瑪.哈特姆吧?世界上沒有另一人可與她的美貌相媲美。」
「我問過,不是牛排!它是在橄欖油中炸過的蝗蟲!我們德國人有時也把這種跳躍動物稱為飛蝗。」
梅爾西納赫扔掉手中的洋蔥,以青年人的敏捷從地上躍起。
「是的。」
「那好,給我們煎幾個雞蛋!我們今天不想吃其他東西了。」
沒有任何東西能比我在這裡取得的情況更珍貴。但我仍然要特別小心,盡量避免更進一步的提問,不然很容易引起對我的懷疑。我把哈勒夫、布魯克和來自斯平杜里的庫德人叫來陪同我們。然後我們動身去集市。
「我一道去嗎?」埃明酋長問。
「多揚——抓住!」
「這無論如何不是為你和賽里姆兩人做的!」
「已經向你們賠禮道歉!」
「那我歡迎你們!參觀一下我的房子和花園,如果你們住在我這裡感到滿意,那麼我樂意照顧你們。」
「我烤製的扁平麵包,然後每天中午或下午吃這種熱食品。」
「採用順勢療法。」
「類似物類似法。」
「你不要在這方面抱怨,因為真主分發禮物是很不相同的。你應當與這位『桃金孃』共同分擔你這個家,這點肯定已記錄在天書中。」
「很好!非常好!好極啦!」
「沒有,因為我沒有得到。」
「沒有。」
「一個美麗的花園!對嗎?」賽里姆問,口中吐出大團煙霧。
當提出這項建議時,阿爾瑙特人指揮官高興得滿面含笑。英國人看到我把手伸入口袋準備付錢時,他揮手示意,掏出他的錢袋,遞給我。我從中拿出三個馬赫布卜——金幣,把它交給賽里姆。
「走開,靠邊站!」
「難道你知道蝗蟲是什麼味道?」
「啊!關在那邊監獄裡的囚犯?」
戴維真的顯露出一副患霍亂的神情。我表示同情地問:
「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
「你是什麼人?竟這樣同我說話!還敢帶一條狗進入司令官的宮殿,難道你是一個無信仰的人?」
「豐厚的小費?是真的嗎?」
他終於讓人聽到他想說的「飛蝗」,他的鼻尖也迅速恢復到正常高度。
「可以同伊斯梅爾總督談談嗎?」
「我也吃了蝙蝠。穆罕默德.埃明也是同樣。」
豐盛的接風宴會不久順利完成。梅爾西納赫帶著她貴重的餐具返回廚房,賽里姆也起身。
「他會同意的,因為我是他的女主人。」
「不,從來沒有,一次都沒有。」
「他是從摩蘇爾押送來的。」
「隨你便。我想,你最好少露面。在斯平杜里人們已認出你是一個哈德丁人,根本沒有料到,你看起來同你的兒子很相像。」
「我偏愛它,因為我沒有玻璃杯。我是阿爾巴尼亞人的指揮官,作為士兵每月薪金是三百三十皮阿斯特。但十一個月以來我一直等著這些錢。天知道,君主自己需要它。」
被問者不知所措,用手指著我。
「昨天晚上。」
賽里姆顯得有點尷尬。這位親愛的梅爾西納赫似乎在這裡掌管著很強大的權利。
「剛才你說過,牛排非常好。」
「這些人吃些什麼東西呢?」
「男人們?」她用一種憂鬱低沉的聲音問,就像從滿嘴無牙的口中作出的回答。
「我可以說話嗎?」戴維輕聲問。
「是,去市場買點東西,不打擾你,你是廚房的守護人。那裡水溢出來了。」
「紅黑方格子的?」
「那麼只有我?」
「你就說,我是摩蘇爾的米特薩里夫的朋友。」
「我是這個宮殿的總管。」
像前面那樣,吃驚的英國人又把這句話哽在喉嚨裡,但這一次他沒有將嘴過分地張開,而是緊閉雙唇,使嘴的活動不是朝張大的方向,完全是向兩側擴展,致使兩個嘴角向耳垂擠去。鼻子是那樣地驚慌失措,鼻尖向下彎曲,以彌補他的過分失態。過了一會兒,戴維的面貌才逐漸恢復常態,雙唇相互鬆開。
「我自己。」賽里姆回答。
「用蝗蟲?」
「下馬,站在馬背後!」我喊道。
「一個阿拉伯人?這裡根本就沒有居住阿拉伯人。」
戴維中斷了漫罵,因為突然聽到一聲槍響,子彈從我纏頭布上擊落一塊碎片。
賽里姆骨碌碌地翻滾著他的雙眼,揮動雙臂,顯示出憤怒的樣子,但實際未必真那樣,可以看出,這個賽里姆顯然是一個誇誇其談者。
「不是?不是鴿子?那是什麼?」
「你們覺得怎麼樣?」
「是,男人們,他們將住在這棟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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