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福爾摩斯滿不在乎地走近女屍。但因下面有水窪,牠不敢走到旁邊,回頭看晴美。
「啊——」石津企圖伸手扶他,已經太遲了。
「怎麼啦?」
「不行呀,你是刑警啊。」
「噢,一定是那個。」晴美見到吊機的長手臂挺向天空,對司機說:「在那邊停下。」
「嗄?是不是通緝中的嫌疑犯?」
「噓!福爾摩斯牠……女人的臉上有甚麼?」
咯登一聲,被吊起的車子已放在路面上了。海水從車上流出在地面上,形成細細的紋路。
閃光燈在啪啪閃光。由於女的是「被殺」的,即使兇手死了也算殺人事件。
當她往巡邏車停泊的地方走過去時,石津高興地跑上來。
「問題就在這裡。」晴美說。「男的的確就是當時那個男的。不過,跟他一起死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
「好嚇人!」終於說出話來。「哥哥單是沒暈倒就很夠偉大了。你說是不是?福爾摩斯。」
「是個年輕男子。」石津走近去說。
晴美繞著看一圈,見到女屍的頭無力地垂在路上的情形也大吃一驚。
沒關係啦——牠似乎用這樣的口氣說著,吧嗒吧嗒地走近車子。
晴美走近車旁,側過自己的頭,從正面去看男人的臉。
貓是怕水的,福爾摩斯很巧妙地避開水窪,晴美當然陪著走。
那麼,片山看起來像甚麼?這點連當事人也想不通。
「意外還是自殺?」石津說。「這時候洗海水浴,太冷啦。」
「男的呢?」
「不會吧。」片山搖頭。「現在是甚麼時代和_圖_書了?怎會有人因結不成婚而殉情的?」
「真是個會給人添麻煩的人。福爾摩斯也這麼想吧。」
「喂,不要停下來!」警員催促經過的車輛。
「溺死嗎?畢竟是連人帶車衝進海裡的。」
「聽說車上有兩個人。」石津說。「會不會是殉情?」
不必你講我也不會動手的——片山想。無論怎樣,一想到要和屍體「面對面」那一剎那,總是覺得不寒而慄。
「這個人……搞不好是……哥哥!」
不知是否被屍首吸引著注意力的關係,福爾摩斯的前肢因留意水窪而揮動不已。
「喵。」福爾摩斯叫。
「你在那個世界也要好好負起責任才是。」她埋怨地說。
「昨天?在哪兒見過?」
「二手的廉價車啊。」石津說。
「這邊也要撬開才行。」
「不,脖子痠痛。」他用手去揉脖子。
吐水後,車身稍微變輕,吊機的鋼索慢慢旋轉著下降。在晴朗的秋空下,車身因濕水而閃閃發亮。
一個男人從車上慢慢地倒下來。上半身軟綿綿地垂在車門外。
「交給他啦。」石津走回來。「連內褲也在車上換,大概不容易吧。」
「冷死我哪!」片山又怪叫著跳得半天高。
職務上的關係,片山也不得不看屍體。於是帶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伸長脖子眺望。
「不是很久,是昨天。」
片山繞到車子的對面去。
「似乎有見過的感覺……記不清楚。」
晴美繞到車的對面,俯視那具上半身拋跌在路上的男屍。
晴美有知道怪事的和圖書癖好。
片山學晴美一樣側過頭去注視屍體片刻。
「悲慘之至。」晴美盤起胳膊。「知道死者身份了嗎?」
連自己也目不轉睛地瞧熱鬧起來,片山不由覺得不好意思。倘若自己一看就予人「幹探」的感覺還無所謂,而他卻是個子頎長、斜肩,配以外表斯文的圓臉兒長相,一點也不像是在警視廳搜查第一課那種危險重重的工作環境做事的刑警,已是眾所周知的事。
傳來鐵板咯勒咯勒地裂開的聲音,車門被拆下來了。畢竟是因為扭曲而打不開的緣故,幾乎等於是用力擰下來的。
「喵噢。」
「慢著。」晴美這次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人的臉。
「謝謝。」
「這女的沒化妝哦。」晴美說。
「那麼,我把這個交給毫不相干的人去。」
「在水中泡久了,化妝都脫落啦。」
「誰會哭哭啼啼?哭的是我啊。」
「在巡邏車上。他——」
晴美繼續抱住福爾摩斯站起身來。
「這男的,有印象嗎?」晴美說。
「看不清楚的。」片山移開視線說。
「昇天啦。」有人說出不謹慎的話。
反而是跟他一起的石津,高頭大馬體格粗壯,起碼外表有刑警的模樣。不過,至於言行舉止方面,石津也有許多不像刑警的地方,也是大家知道的事。
「可是,連口紅也沒有啊。現在的粉底和口紅都是不容易脫落的,但這女子的化妝卻脫落得乾乾淨淨。」
有人喊著,鋼索邊發出更大的轟隆聲邊住上捲動。
「讓我看看,哥哥是在哪兒摔倒的?」
「那和-圖-書種事不重要……哥哥呢?」
「刑警也是人,對於很久以前見過的人——」
「噢,你去借調味料的……是那個男的?」
他根本不想走得太近。
「唔……」
稀奇的情景。路過的車子全都放慢速度觀望,令馬路開始擠塞起來。
「福爾摩斯……你也這麼想?」
晴美十分生氣,她不允許在這種情形下被殺的事發生。無論怎樣看都好,女的比男的年輕兩三歲以上。
馬達聲提高,吊機身體在輕微地擺動。隨著鋼索捲上,在起泡的白色浪濤間,那稍微壓扁了的車子前端終於露出水面來了。
「福爾摩斯也來啦?」換好長褲的片山跑過來。「怎樣?很嚇人吧?」
不過,在這個情況下應該沒事吧。要是殉情的話,大概不會有「血淋淋」的鏡頭才是。
「好,放下來吧。」負責人員揮揮手。
片山怕血——一見到鮮血淋漓的屍體之類的東西通常就會引起貧血症狀,是個體質特異的刑警。
「需要換長褲,所以我帶來了。」
「情殺吧。男的先殺女的,把她放在前座,然後衝進海裡,死得輕鬆愉快。」
「喵。」福爾摩斯提高聲音。
「但他很過份。假如他喜歡這女的,他一個人去死就好了。」
「小心足下,有水窪哦。」晴美對牠喊。
「想起來了?」
晴美目送石津,轉向福爾摩斯嘆一口氣。
「男的外套有鈔票夾,裡面有信用卡,這大概可以查到男人的身份。女的則是……」
「是啦是啦。用人不客氣的貓。」
「那邊。那水窪就是『現場』和圖書
。」
「會不會等不及晚飯了?」石津說。
「不想去想像。」晴美聳聳肩。「是殉情?」
他的手正搭在車門的把手上——門驀地開了。
「好了,好了。」
「又不是鬼!」
車子一邊吐水一邊被吊起,接著往更高處上昇。
「哥哥真是!」
吊機揮動它那長長的手臂,把車子運送到片山等人所在的灣岸道路上。
總之他希望盡早離開這種地方。
「對!肯定沒錯。我對這件斜呢外套也有印象。」
「這個。」晴美把紙袋遞給石津。「替換的長褲和內褲,你交給他,我才不幹。我會裝作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女屍的頭垂到地面,無力地倒轉過去仰視片山。雖然屍體沒流血,然而喉嚨被切開,傷口割了個大洞。
「去吧。」
「啊……我可記不起來,當時我坐的位子離得遠嘛。那又怎樣?即是那對男女為情而一起自殺?」
他妹妹晴美和這個石津感情很好。石津這邊廂是死心塌地,全心全意的,為了晴美縱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可是,晴美這邊廂還像沒下定決心似的。
「發生甚麼事?」計程車司機問。
「牠又不是你!」
嚇得跳起無所謂,但從車內流出的海水在片山腳下形成水窪。他腳一滑,在水窪中央跌個四腳朝天。
「那間餐廳。喏,吃咖哩飯的……」
「這很難說。例如我和晴美小姐,因片山兄的反對而哭哭啼啼地——」
「出來了!」
片山和石津為別的案件而來到這附近。然後接到報告說在這裡發現沉車,潛水員潛下海中見到車中和-圖-書有屍體,上司叫他們到場查證。
「大概是一轉眼就沉下去了。」片山義太郎點頭。「過來這邊啦。大家退後。」
「喵。」在晴美旁邊「嗤笑」的是大家熟悉的三色|貓。
福爾摩斯企圖伸長脖子去看個究竟。
「車子……」
「我知道!」
「死因是溺斃吧,情形倒不怎麼糟糕。」
吊機嘎吱嘎吱地作響,鋼索因重量而不斷搖晃。
「喵噢。」
「嘩!」片山跳起。這叫做突然的襲擊。
「夾在對面的門和座位的隙縫間。」片山窺望了一下。「是個女的。請你打開對面的車門。」
「車子要換長褲?」司機呆住。
「聽說有部車子掉進海裡了。」
「也許是個『不化妝主義者』呀。」片山說。「驗屍官馬上就到。其後把屍體運走。」
片山嚇得跳起來。
晴美一把抱起福爾摩斯,自己稍微移開視線,彎身側視女屍的臉。福爾摩斯從她的手臂中探出頭來,注視著女屍的臉。
「那個我怎知道?」
「啊,晴美小姐。」他說。「天氣真好哇。」
「甚麼嘛,吵死人!」片山不情不願地走過來。
「要死就一個人死好嘛。」晴美皺眉。「居然把一個不想死的人帶著一同陪葬,不可原諒!可恥的傢伙!」
「就是這裡,謝謝。」晴美付了車資。「福爾摩斯,走吧。」
而且,她擔心哥哥一直獨身下去,總不能丟下他不理,也許這個令她多少有點遲疑……
「我來開門。」工作人員說。「很危險的。玻璃會割傷手,請別動手。」
「還有一具屍首呢!雖然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