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謠言

早瀨龍一和文江徒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喂……必須想想辦法。」片山面色蒼白的,膝頭打顫。
「他們明知我有畏高症,卻在離地五十層的餐廳安排相親,一定有陰謀!」
「他們到了叫醒我。」
「很危險的工作哪。」芳江第一次對片山說話。
「那怎辦嘛!」
「好奇怪的擔保哇。」
竟然還說這種無關痛癢的話。
經理已慣見古怪的客人。做這行的,當然以客為尊。
「來了!」片山好不容易站起來。
「那麼,請稍候。」他施個禮。「要喝點甚麼?」
介紹時,福爾摩斯彷彿在說「請指教」似地「喵」了一聲,早瀨芳江的面上終於浮現笑容。
如此這般,如往常一樣,片山「不起勁」的相親開始了。
「——來,請就坐。好棒的眺望處呀。阿義,你看!」
「幸會。」女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鞠個躬。
「又不是搭火車。」
「這位是片山義太郎先生——哎,叫他先生好不慣的。他是個能幹的刑警咧。他妹妹晴美,還有……」見到倏地跳上桌面的福爾摩斯,光枝呆了一下說。「他們養的貓福爾摩斯。」
為了父母雙亡的片山兄妹,這位姑媽發誓「在幫你們找到結婚對象之前死不瞑目」——其實找不到她也不會死就是了。
好像總是低著頭似hetubook•com•com的。
「看到外邊會頭暈。」
午餐進行後,氣氛也稍微鬆弛下來。
假如他在期待客人的感嘆聲,那他一定有點失望。
「來,進來。」
「路上車子很空……」片山喃喃自語的聲音,當然聽不進兒島光枝的耳朵。
話是這麼說,總不能不見相親對象一眼就了事。還要和姑媽來往半輩子的。
晴美正要發脾氣時,片山趕了過來。
女兒——當然即是片山的相親對象了——乍看和母親相似的面形,予人沉靜感的美人胚子。不過,母女之間最大的不同,該是母親的「明」對女兒的「暗」吧。
今天是片山的相親日子——(石津刑警以為是晴美相親,在片山兄妹的公寓借酒消愁,醉倒睡著了)——「經手人」是眾所周知的姑媽兒島光枝。
「嗄?嗯……是很不錯的房間。哎,你也這樣以為吧?」
「別管那個,到這邊來!」
「也不至於……因我也能勝任的關係。」片山認真地說。
「不……一想到如此靠近『外邊』就坐立不安。」
外表看來,做父親的是嚴謹耿直的教師型。並不是之前聽說他是「中學校長」的印象所致。
「哥。」晴美皺皺眉。「芳江小姐是不是去了很久?」
「你說是不是?哥哥。」女客轉向那名www.hetubook.com.com高瘦的男子。
「呃……對不起。」經理戰戰兢兢的。「請問那位貓君是不是——」
片山笑得很勉強。
晴美等不及其他人作出反應,逕自衝出房間。途中突然跟眼前的某人相撞。
「這位是我的朋友早瀨太太。」光枝介紹。「早瀨先生和文江女士。還有——他們的千金,芳江小姐。」
「帶路!」晴美說。
「對呀。回來後,要好好說她一頓了!」
「哎喲!」她跌坐在地。「——石津!」
「這間是最能觀賞美景的房間!」餐廳的經理得意洋洋地說。
不愧是教育工作者哪,片山欽佩地聽著……
「啊……原來如此。」
早瀨芳江站在那裡。可是……有點古怪。
做母親的稍微時髦一些,就是兒島光枝那一派朋友的類型。
「經理!」他說。「有個女人,從廚房的窗口爬了出去!」
「我閉起眼睛,坐哪裡都可以。」
「那麼,叫他們把房間搬去一樓吧。」
「那麼哥哥,你坐靠窗位子。背向外邊該沒問題吧?」
「五分鐘就結束好了。」
說的詞句絲毫不帶感情。
片山終於發現了。芳江是站在片山後面的玻璃窗的外面!
晴美正要起身之際——
「這孩子——在幹甚麼?對片山先生不是很失禮嗎?」
兒島光枝畢竟是外人hetubook.com•com,她明白事態的嚴重,可是畢竟只能乾焦急。
芳江緊貼著玻璃而站。當片山想到她所站的凸出地方僅有十公分左右,而且是離地五十層的高度時,血色馬上從他面上退去。
「嚇人。」
為何她會站在外面?
光枝的話使早瀨龍一有點面紅。
「我要咖啡。」妹妹說。「我哥哥要紅茶。貓要牛奶,冷的。」
「不曉得!不可能走錯路吧!」片山好不容易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廂房。
「可是——那樣做很危險的。」經理說的話理所當然。「還是不要的好……」
「誰也沒說要做甚麼吧!」
除了畏高症外,片山義太郎還有女性恐懼症,以及見血就貧血的壞習慣——但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在說甚麼呀,振作些。福爾摩斯,啊?」
「是的。」妹妹說。「牠不會干擾的。請讓牠和我們在一起。我們等於是牠的家長之故。」
「有。第二年了。」芳江回答。
不必兒島光枝招手,那三位客人也不會呆立在外邊就是了。
「對不起。」這時,經理走了進來。「早瀨芳江小姐,妳的電話。」
「喵。」福爾摩斯叫。
「我是警務人員。有辦法出到那個窗口外面嗎?」
「不可能。要一起吃午飯哦。起碼一小時。」
「呃……不喜歡?」經理伸長雙下巴,窺探客人hetubook.com.com的表情。
「現在有做事嗎?」晴美問。
「嗄?」石津不明究竟,吃了一驚。「她在那個地方幹甚麼?」石津終於發現站在窗口外面的早瀨芳江。「是擦窗工人嗎?」
「是。」芳江有點困惑。「為何找到這裡來?」她起身離座。「失陪一下……」
芳江走出去後,話題轉到最近的中學事情,早瀨龍一以熟悉的語調開始高談闊論。
「不是我要出去——」片山說著時,餐廳的廚師跑過來。
光枝壓根兒忘了片山有畏高症的事。晴美說:「這位芳江小姐更好看,他說。」
任何時候,都不能露出厭惡的面孔。經理一本正經地應允,走出那間廂房。
「不好了!」晴美喊。「芳江小姐——準備跳樓啊!」
「應該有地方能出去的。」晴美在責問經理。
「哥……」晴美瞠目。「你背後……」
「必須阻止芳江小姐!」晴美大聲說。「現在先要做的是那件事!」
片山話一說完,走廊就傳來喧嚷的笑聲。
因為在場的客人,暫時沒有任何反應。
經理一時不知道那男子是對誰說話。那裡好像只有他們兄妹二人。可是,從下面傳來「喵」一聲貓叫,他才發覺有隻三色|貓同行。
「那就坐對面吧!」
「哥哥!」
晴美衝出去。石津連忙追在後面。
「喵。」唯一覺得有趣的是三色|貓,大家www.hetubook.com.com所熟悉的福爾摩斯。
可是,「相親」的時候,連貓也帶著當陪客,倒是前所未聞。
「不……非常不錯。」年輕女客說。「景色的確很好。」
「嗯?」片山回頭。「幾時跑回來的?」
「——總之,人又文靜,脾氣又好,是大家閨秀啊。因為父親是校長先生嘛,教育方面也十全十美。是不是?」
「是呀。她怕父母擔心,平時都留在家裡很少外出。偶爾出去嘛,不是去圖書館就是美術館。」文江也點頭。
「我頭暈。」片山義太郎在就近的椅子坐下。「是陰謀!」
「來得正好。」晴美站起來。「哎,必須先去救那個人!」
「不不不,沒那麼十全十美的。」他搖搖頭。「不過,她從沒讓做父母的操心,平平安安地長到這麼大倒是真的。」
「唷,阿義!」先進來的是高八度的聲音。「好早哇!是不是心急想早點見面呀?」
石津刑警有點難為情地站在那裡。
「沒關係呀。」晴美說。「這樣一來,相親對象一定如你所望的拒絕這頭親事!」
「可能身體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遵命。」
「阿義。」兒島光枝終於說話了。「芳江小姐——」
「昨晚真對不起。」石津搔搔頭皮。「我完全搞錯了。」
「喵。」
「好像是。」
「出去幹甚麼?」
說起來,相親的當事人離座太久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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