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海一家的車子,在寧靜的城市中行駛。
黃昏已悄悄降臨。
「嗯,沒問題。」
昭子微笑。
「嗯。」克彥點頭。「但我活著呀。」
「嗯……我在那邊做工。」
「嗯。不是當店員,是搬貨的勞力工作。雖然我力氣不大。」
「嘩!豪華之至!哎,用房間服務叫晚餐,好不好?」
聽了男人的話,晴美和克彥交換一瞥。
阿梓比雙親稍微落後幾步。
「主人另有其人?」
「是呀。不過——阿梓。當妳說願意一起死的時候,我很高興。真的,妳那麼可愛,我想帶妳一起走。」
「應該是的。牠的毛色這麼美、這麼乾淨。」
——其中一個門僮望見內海等人走進電梯的背影,急步走向行李存放櫃台,拿起外線電話按掣。
阿梓本身並不想死。可是,如果失去父母,叫她一個人活下去的話——她會走投無路啊!
「阿梓,可以嗎?」
「若是可能的話,能不能代我保管這隻貓?如果找到主人……或者把牠帶去我第一次找到牠的超級市場也可以。」
「說定了。」
「我想不是。」
「咦?大概是初江吧——她常說忘了帶錢包甚麼的打電話來——喂喂。」克彥接聽。「——是,我是。你是誰?」
「就是那間酒店。」內海說。
「昭子姊姊——我可以叫妳昭子姊姊麼?」
「你要我做甚麼?」
不尋常的語調。晴美跳起來,走到克彥身邊,把耳朵湊近話筒邊。
「初江!怎麼啦?振作些!」
內海一行人走向https://www.hetubook.com.com電梯去。
「是這樣嗎?」克彥抓抓頭皮。
「喂!你對初江做了甚麼?」
「我揍了他。」
「總之——」晴美說:「表面上你已經死了。讓對方這樣想比較好。因為死過一次的人,誰也不會殺他的。」
克彥的表情慢慢僵硬起來。
「貓……怎辦?」
「你說甚麼?真的嗎?」
「當然。」
晴美能告訴她哥哥,克彥是受騙的。但其餘的就不是她力量所能及的了。
就在這時候,內海夫婦走過來。
「嗄?」
「那間超級市場?」
「妳母親真好,她為妳的事操心哪。」
「不,只有手提行李。」
「不必理她。總會捉到兇手的吧。」克彥在說悠閒的話。
「說定啦。」
「於是他們說,假如你幫忙做這件事,就不報警,對嗎?」
「我們本來想留下她的。」內海說:「但她本人硬是要跟我們一起。」
「甚麼意思?」
「如果不妨礙的話——可以讓我再和你們多在一起一會麼?」
「哦。好聰明的貓哇。」
——「昭子」這名字,是那女子告訴阿梓他們的。
克彥沉下臉。「妳好坦白嘛,這種事好難說出口的。」
「那不是好了?」阿梓說:「況且,如果我留下的話,那男的會放過我麼?」
克彥和晴美的立場不同。晴美只要解釋清楚就沒事,而克彥是從一開始就加入這個搶劫計劃的(起碼和-圖-書是這種形式)。
「嗨,久候啦。」
問題是克彥的事。
「你在胡說甚麼呀!要捉的是你。你的指紋留在車上。而且,你的臉被那個警員看到了。」
「但……」芳子說不下去。
「有個客人拿來的貨品沒貼價錢標籤,我說我去查一下,那人罵我說『笨蛋,你不懂嗎』甚麼的……」克彥呶嘴。「現在想起還氣。」
「到電梯附近等吧。」昭子說:「可能不許貓進去哦。不讓酒店的人看到的好。」
「對。不太可能是巧合。」昭子摸摸三色|貓的頭。「如果不是要生小孩,我會養你的。」
過了一會,傳來一陣擠出來似的痛苦的聲音。
「可是——我一文錢也拿不到吧?」
「為何你會被那件事牽連的?」晴美問。
電話響了。
「嗯。但妳不能阻止我死哦。」
「我不要一個人留下。」阿梓說:「我不想為爸爸媽媽辦喪事!」
昭子遲疑了一下。
「當然無所謂。是不?老公。」
「是來住宿的吧。」
車停了,門僮跑過來,為他們開門。
「歡迎光臨。有行李嗎?」
「有一天,好幾名店員一同休息的日子,我突然被人叫去收銀台。他們說現在的條碼掃描機械操作甚麼的一按就懂了,問我會不會。」
「是嗎……但,阿梓也是?」昭子飛快地望了一下在旁邊撫摸三色|貓的阿梓。
「嗯。他們說要付幾百萬圓給那客人當湯藥費,我當然沒那種錢了。結果,只好依照他們的話去做了。」克彥說:「無論怎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做,我都要走回監牢去了。」
克彥沒有開槍打倒保安員的事,晴美可以作證,但不能說他完全無辜。至少他參與了一半的犯罪。
「別擔心。只是用藥弄得她半睡而已。照我的話去做,我不會加害於她的。」
「去酒店。」內海說:「當然是用假名住宿。我們不想干擾別人。」
「十五樓。是套房哦。」
「牠是不可思議的貓。不是黏人,是憑牠自己的想法而行動……我們想做些甚麼,牠好像都知道似的。」
阿梓和昭子——不,加上三色|貓,「三個人」在電梯前面的沙發坐下,等候辦理登記入住的手續完成。
「喵。」
「很快就到酒店了。」內海說:「——妳在哪兒下車?」
「六點鐘,交錢的地方。」
擊斃保安員的槍在車上,從車上的指紋當然可揭穿克彥的身分。
「你還說這個?那種錢,即使放一塊錢進口袋,你就完蛋了。」
「太遠啦,天國。」阿梓說。
「她會談戀愛、結婚、有自己的孩子——我本來希望她這樣……」
「懂嗎?到時,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那男的說……
「嗯。」芳子點點頭,悄悄擦擦眼角。
昭子看看阿梓,說:
「沒事了。」芳子說:「不會追來的了。」
「——喂——我是N酒店的門僮——你好。剛才有個帶貓入住的客人——嗯,女孩抱著貓——不過,大人有三個。雙親和一個年輕女子——嗯——是『1502』——多多指教。」
「哦。然後?」
「和圖書嚇人。」
「牠?」阿梓摸一摸三色|貓的頭。
聯絡哥哥,叫他去按住六點鐘交錢的現場——只要把事情說明清楚,哥哥會諒解的。
一幢高聳的酒店矗立在暮色的天空底下。以紫色的天空為背景的酒店燈光,看起來宛若星星般融進天際……
「——聽聽她的聲音嗎?」傳來穩重的男聲。
還有,發現那個催債人的也是這隻貓。
「我明白——我一度想死的,因我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不過,現在不同了。我會想辦法,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嗄?可是——牠很黏妳呀。」
初江回來過的,又說忘了買甚麼東西而跑了出去。
「找份正經工作吧。」晴美說:「初江小姐好遲啊。」
「我想沒有這樣的事。」芳子說。
三毛消失後,是牠自己跳進車裡來的。在那個墓園,牠讓她看那座被遺忘的荒涼墓碑……
阿梓垂下眼睛。
「明白了。」昭子說:「阿梓,我想妳母親是愛惜妳的,所以希望妳也能擁有為人母親的人生經驗——是嗎?內海太太。」
兩人互相勾了小指頭。
「明白了吧!」男聲回來了。
「——這貓是妳養的?」昭子問。
「一點也不難。」晴美說:「後來呢?」
三色|貓有點難為情似的叫了一聲,阿梓和昭子一起笑起來。
「如果我被控訴的話,大概要坐牢吧。剛好那時初江懷孕了——我覺得很糟糕。然後,總社方面叫我去談話。我準備被革職的——」
車子慢慢拐彎,開進酒店門口的上下車地方。
「她很散漫的。本來就是這副德性。」
「怎麼啦?」
「總之,下午六時要交錢,只好設法扣住那筆錢了。」晴美說。
阿梓沒想到那些。
「好的。」昭子點頭。
「嗯。但妳不能死哦。怎麼說,肚子裡的孩子已成形了。」
「是不?牠好像真的在聽我們說話哪。」
「是嗎?」
「以後怎麼辦?」昭子問。
「嗯。」
「克……彥……」
「那麼,請。」
「媽媽。」阿梓說:「為何說出這種話來?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唔……」昭子點點頭。「如果阿梓認為這樣最好……」
「所以要想辦法看怎麼做啊!」晴美嘆息。「初江小姐回來的話,就不能提那件事了。」
「對你們來說,一定不遠。」昭子說:「——那隻貓呢?」
昭子一定不信吧。不過,阿梓真的這樣想。
對。本來想帶三毛走的。可是,仔細一想,貓是不可能自殺的,又不能硬硬殺了牠。
晴美很清楚自己應該做甚麼。
晴美不說話。她想為他做點甚麼,可現在不能給他任何保證。
「他不可能查到這裡來的。即使知道,也是幾天以後的事,那時我們已在前往天國的長途列車上啦。」
「可不是。」
掛線後,櫃面那邊呼叫門僮的鈴作響,門僮連忙跑過去。
「啊……這不是我家的貓。」
「沒法子啦。」克彥呶起嘴。「被妳拉著跑,還暈倒哪。結果,甚麼錢都賺不到。」
「然後服藥。」芳子在前座說:「不久以前,我預先準備了安眠藥。」
「房間在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