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年泡湯了

「那麼,改天你到東京來摸好了。」
「那是我自己疏忽。」津山苦笑。「我在樹林中走著,覺得有人在追我,於是慌忙衝出來,在那當兒車子來了。」
不需多問。輕微的腳步聲往樹林中消失。
原來如此。世上就有這種心計。
「沙提呀……」
時間稍微撥回頭些。
「唔,他看我很誠實。」
「沒甚麼。」弓子急急地說。
「聽誰說的?」
「對。他說做生意沒得休假。」
「在肚裡。剛剛『出爐』的。」
「我聽酒店侍應說,她跟某個男客跑了,我一心以為她跟別的男人跑啦。做夢也沒想到是說我自己,我的心很痛,但是覺得如果她那樣子幸福也好。可是到了晚上——發生了那件事。」津山搖搖頭。「何等殘忍的傢伙啊。那時聽說,她恰好是在準備跟我跑那段時期失蹤的。」
「就這麼辦吧——你一個人寂不寂寞?」
「作為結婚對象,似乎老了一點……」由美表情認真地搖搖頭。
「會動嗎?」
「你真有趣。」他說。
「那麼……你們真的私奔了。」
「謝謝。」
「不要緊。——我在那一帶搭帳棚一星期之久。那段時間,她偷偷來見我,誰也沒察覺。雖然情節難以令人置信。」
「我……太年輕,魯莽又衝動。我是那樣打算的。她起初也……」津山搖一搖頭。「我們決定第二天私奔,當天晚上,她跑到我的帳棚來,然後哭了。她說『我不能丟下孩子。』」
「嘩!」
「對。因為除此以外,我甚麼都不會。」
「別管我。我有事要問你。和-圖-書
「是嗎?我明白了。」
「法國」——突然使她想起那晚的派對。那晚,丈夫不知到哪兒去了……
「不,尚未確認。只是有枚戒指。」
「嗯,不錯。」
弓子靠著鋼琴聆聽音樂。
「這後面。」
「他正在工作。」
「我想摸摸看。在肚子裡會動的東西,多厲害!」
「可是,她真的變成白骨沉入池中嗎?……她準備跟男人跑卻是事實。」
「我在醫院時聽見醫生談起,這間酒店的東主死了。」
「我連去餐廳吃飯的錢也沒有,因此跑去廚房,我想可能有吃剩的,就在那裡跟她相遇了。」
片山這樣喃語著,縮起脖子,向酒店奔去。
福爾摩斯背向片山,直直注視樹林深處。
「肯定嗎?謠傳是——金倉太太。」
「甚麼地方痛是嗎?」
「昨晚?」
隔了一會,津山問:
「對不起。」察覺由美彈琴的手停下來,弓子說。「不覺聽得入神了。」
「音樂家通常在夜裡練習。我想從現在起就配合那種生活比較好。」
津山靠著樹幹,看起來有點辛苦。
只有一盞蒼白的螢光燈孤零零地亮著,向周圍投射昏暗的亮光。
「怎麼啦?」由美問。
「嗯。在那副白骨同樣的地點找到的。風間先生作證說是金倉太太的東西。」
「當然為了想見她。」津山說。「那時我已二十六歲。我有工作,生活正常。我以客人的身分住在這裡。我並沒有不良居心,或想跟她怎樣怎樣。我只要看到她幸福就心滿意足了。」
「在這之前告訴我一件事。你之所以被車撞到,是否有人推你出來所致?」
m.hetubook.com.com這位少女的敏感度叫弓子吃驚。
然後猛然想到——是的。自己還很年輕,人生從現在才開始……
由美說著,又彈起小曲來。
「喂,不要勉強。」
「搭帳棚免費住宿之謂。其實本來是不行的。因為是酒店範圍內嘛。可是那時的樹林比現在濃密得多,白天沒人靠近,所以沒發現我。」
「後來你和金倉映里子——」
就在此際,一陣奔過來的腳步聲,以及晴美的聲音:「哥哥!」
無風,因此可以忍受,然而寒意彷彿直透大衣侵襲而入……
「女人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會沉思於各種事情啦。」
「有一隻貓。」
「從你這個年齡開始?」
福爾摩斯只會說「喵」。
「噢,該去睡啦。」由美閤起琴蓋。
在休息室,一瀨由美獨自在彈琴。
「福爾摩斯!津山呢?」
幸好櫃檯不見風間的影子,可以不被任何人看見而外出。
「你就好啦。很暖和吧!」
「嗯?」
「十年前那女孩被殺時,你來過這間酒店是嗎?」
津山注視片山片刻,終於嘆一口氣,點點頭。
「要等很久啊。」弓子說。「為甚麼這樣問?」
「喂,津山。在不在?」
突然,福爾摩斯「嘎」一聲大叫,從片山的懷裡跳出。猛然跳向空中,接著撲向津山的臉。
「好極啦。」
「可以嗎?我真的去哦。」由美雙眼發亮。
「我想不如去找那位刑警先生。」
「這後面?」
「散彈槍!」片山喊。「是誰?」
「那麼,你在甚麼地方——」
「對。他看起來蠻善良的,而且絕對不做非禮的事。」
「金倉的老婆跟男人和_圖_書私奔了。對不?」
「新年還工作?」
「他跑啦。」片山嘆息。「好險啊,福爾摩斯。」
而且居然在散步時被狙擊……
「哦?那麼——發現她不在,一定很吃驚囉。」
同時傳來震耳槍聲,剛才津山靠著的樹幹被轟去一個洞。
沒有回音。
「但你有丈夫呀。不是睡得著麼?」
「取消了?」
「我不說謊話。你還不准出院對不對?」
「喔!」
「隨便怎樣就怎樣算了。」
「有何目的?」
「你已經沒事了?」片山問。
出租單車並排著,四下無人,沒有人氣。
「幹嘛這個時間還跑出外邊來!」
片山想了一下說:
「原來這樣。」
「她帶我去空客房,讓我沐浴。然後叫了房間服務,把膳食送去她自己的房間,請我吃了。」
「他不認識我,只有她知道。」
弓子很喜歡跟這名有點老成的少女聊天。
片山簡扼地把休息室發生的事故講一遍。
「可是——風間甚麼也沒提起啊。」
「真的?」片山啞然。
「你怎知道?」
「原來這樣。」
「嗯。」
「因為那個男人就是我。」津山率直地說。
「啊。哎,你有寶寶啦。」
「你說甚麼?」
「我幹嘛要說謊?」
砰一聲,尖銳的槍聲響徹戶外。
「就在一天之內。金倉有事外出,當天不回來。至於我——雖然她比我年紀大些,卻對她一見鍾情。」
「我懂啦。可是,真頭痛。」
又一發槍聲,震盪了冰冷的空氣,片山慌忙伏下。
「當時我才二十歲。大學生,沒錢那種窮學生。」
「這麼說來……你不是酒店客人?」
沙提——是不是法國作m•hetubook.com•com曲家?
「我以為她會跟我聯絡的——結果不了了之。那時我是大學生嘛,即使她來投靠,我也無能為力。」津山盤起胳膊。「可是——聽到今天的談話,我大吃一驚。白骨屍骸可能是她——」
「都無所謂了。反正我不想長命百歲。」
「別擔心。你一個人?」
「你好像在想別的事。」
「假如你先生還在工作,何妨一腳把他踢出去?」
一陣急促聲響,津山在十分靠近的距離出現,嚇了片山一跳。
「沒幹嘛……睡不著。」
津山垂下眼睛。
「好開心——那寶寶出生以後,我彈琴祝賀,因我只會這個。」
「你知道甚麼?」片山說。「告訴我。」
「我在這裡。」
其實,片山也託牠的福而暖和得多。彼此彼此。
「是嗎?」津山的臉別過一邊,彷彿對自己說似地喃喃自語。
弓子不由噗哧而笑。
「一隻三色|貓——懷中暖爐的代替品。」
津山似乎嚇呆了,終於笑了一下。
津山嘆息,有點痛苦的表情。
「然後成了情侶?」
「沙提的『吉姆諾貝帝』。現在流行著。」
「噢!」弓子笑了。
「那是我向你說的話。」弓子說。
「金倉正三郎昨晚被人殺死了。」
有時彈的像是練習曲,有時像是流行曲。每一首都彈得很愉快。
當他嘟嘟噥噥地抱怨時,福爾摩斯在他懷裡「喵」了一聲。
「喵。」福爾摩斯恰時地叫了一聲。
「嗄?你說片山先生?」
「嗯。歡迎。寫信或打電話給我,我等你。」
「哦?跟十年前同樣的事……」
「我?三十三了。」
「是的。我很了解她的心情。因此,翌晨一個人收拾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帳棚,獨自出發。但我永不忘記。」
「我想問另外一件事——聽說從附近的池塘撈到一副女人的白骨屍骸?」
「好吧!你是與眾不同的刑警啊。」
「是呀。」弓子笑了。
「你還不睡?」由美問。
「這叫……甚麼曲?」
「喵。」福爾摩斯颼然跳到片山懷裡。
兩人正要離開休息室的時候。
「我十四歲。只相差二十歲罷了。」
片山繞去背後,停下腳步喊:
「喂,有沒有更好的藉口?」片山問。
片山初次察覺,他不知道如何把這種情況向栗原說明是好。
片山爬起來,轉過身去。
「警察說的。閒聊的時候,我想她一定是放棄過一次,後來畢竟無法忍受,所以一個人跑了,金倉卻對外說她是跟男人跑掉。」
由美似乎投其所好似的,開始彈一首弓子沒聽過的曲子。
外面的寒意強烈得使片山睡意全消,東京根本無與倫比。
「你說甚麼?」津山尖銳地反問。「戒指?」
片山抱著福爾摩斯,出到酒店外面。
「喂!你沒事吧!津山!」
津山慌忙低下頭去,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如果告訴栗原自己跟津山見過面,栗原大概勃然大怒吧!不然說……在如此夜裡散步?
「沒關係。」由美說。「有人聽才好哪。若是老師以外的聽眾的話更好。」
「還沒找到兇手。多半是當時在休息室中的其中一個。」
由美的說法,弓子不知怎地有點難為情。
這種情形下說謝謝,也許真的與眾不同。
「也好。我也回房去了。」
可是,那一槍看來是為了逃走而開的。噠噠噠的腳步聲遠去。
「哎,你來這裡幹嘛?」
「哎,你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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