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鶴鳴峰受挫

黑無常向白無常一打眼色,鬼嚎一聲,一左一右兩根喪門棒,挾無窮勁道襲到,陰寒腥臭之氣,中人欲嘔。
三老道每一人皆具有一甲子以上的內力修為,三力一合,堪以摧山撼海。文俊畢竟年事過輕,雖功參造化,仍未能一舉而摧毀三道渾雄的內力,被震退五步。
無敵神劍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是文俊手下的亡魂,在江西他還受辱而退,目下怎是文俊的敵手?
只一剎那間,人就疾閃。陰陽人屠踏前半步,陰掌斜揮,陽掌急似驚雷,向前一登,潛勁猛吐。
這是第二天入暮時分,文俊利用一夜時間,以真氣自療之術,排出經脈內血液,離復原之期不遠。
左右分列著二十四名黑衣大漢。最後面抄手立著一個神定氣閒,獐頭鼠目的古稀老人,文俊可不認識他姓甚名誰。
文俊心中暗驚,但臉上神色絲毫未變,冷然注視眾人一眼,突然仰天狂笑不已。
「敝派門下自非施主之敵,貧道倒是深信不疑。」
文俊左掌一圈一引,將夠可煉石溶金的熱流引開,右掌扣指疾彈,隨即化掌急封。
同時,九幽玄陰直氣和六和須彌功,以無窮力道突然迸發,「砰」然一聲,罡風乍起,氣流急旋。
四周呼喝之聲沉寂,武當弟子一個個捧劍肅立,似亦為嘯聲所撼,正在以玄門心法抗拒嘯聲。
片刻之間,文梅力殲四名宇內聞名的高手,重傷活閻王,把群雄鎮住了。
「梅某不知。」
他這一叫,七星劍陣立時大亂,眾道侶紛紛變色後撤。
「此人一日安在,六大門派將寢食難安。」劍聖接口道。
文俊早有防備,雙腳一沾地,左掌倏揚,身形也凌空升起,半空中光華湧現,天殘劍出鞘。十餘枚寒星在他身下掠過,林中也傳出數聲瀕死慘號。
這時突然響起了朗唱之聲:「天璇為首!」
響起一聲清越龍吟,光華突現,接著傳出文俊冷酷無比的嗓音,直透眾人心坎:「好不要臉的名門大派高人,眼海狂龍今天又得大開殺戒,要讓你們活著,天理何在?」
不只此也,爪縫中共有四杖歹毒絕倫,見血封喉的小型五虎斷魂釘,以機簧崩出,不發則已,發則對方必死。
劍聖點頭自語道:「這狂小子真有種,天真得叫人吃驚。」
閻王令主可沒想到這一著,卻向寇春風一揮手,並對大和尚火龍尊者說:「達禪大師功臻化境,可與寇老弟聯手擒他。」
他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被後來搶出的火眼狻猊和袖裏乾坤救回,已經奄奄一息了。
玉道人說道:「不但無雙老健在,一僧三道同樣活得好好地,甚至會在江湖屢現仙蹤呢。」
他身後第一人正是活閻王卜成樑,這人在徐家灣曾與文俊生死相拼,險此兩敗俱傷,文俊對他記憶尤深。
閻王令主也要用傳音之術問道:「耿兄意下如何?要是你我出手,豈不有失禮面?」他十分狡猾,語中將耿天雄帶出。
陰陽人屠心中一驚,臉上變色,他感到一股奇猛的反震力道,由左掌傳到體內,氣血為之一窒。他經驗老到,知道不妙,趕忙將掌向外一引,消去部分反震力道。
鳳翅金刀怒上上沖,手按刀把便待搶出。耿天雄衝他淡淡一笑,略一擺手,他只好乖乖止步向文俊瞪眼。
華姑娘面色凜然,略現惶急之色,隨又恢復平靜。
文俊自雙龍死於蠱菌毒時,已猜想到必是閻王令主所為,可惜找不出證據。在昊天堡擒拿五毒判官苗成的師弟,那人供出苗成有蠱菌毒,而他們的師父聖手華佗畢天虹,目下正在閻王谷中隱身,這已經夠明朗了。
陰陽人屠冷冰冰地問道:「小輩,六合潛龍是你什麼人?」
玄真子傲然地喝問道:「老婆子,你是教訓貧道麼?」
文俊冷冷地說道:「快言歸正傳了。」
林深葉茂處,突然傳出數聲辣厲的慘號,兵刃交擊之聲大起,顯然九嶷山主率群雄趕到,和武當的老道拼了。
雙方都用了全力,響起一聲劍嘯,人影倏分,文俊亦落下地來,只覺真氣翻湧,不由暗驚道:「這四人功力奇高,因何以巾蒙面隱起行藏?」
接著是一聲吼叫,人影疾閃,一筆擎天和單掌開碑雙雙搶出文昌筆去勢如雷如電,劈空掌排山倒海,齊向文俊攻去。
「闖!」老花子喝罷,向東北角掠去。
光華似電,首先撲向心中發毛的無敵神劍寇春風。含光劍乃武林三大名劍之一,千古神刃確是不凡,兩道光華飛舞中,龍吟之聲大起,劍氣銳嘯。
這賤貨心細如髮,已看出玄衣仙子對文俊懷有不平凡的感情。
文俊一招落空,哼了一聲,幽靈似的緊隨不捨,伸手便抓,百十個指尖,籠罩住陰陽人屠的胸腹要害之處。
「咚咚咚……」一陣沉悶的鼓聲,突自四面八方響起,並傳來九嶷山主開碑手雲彪那雄邁的嗓音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咱們上啊!別讓牛鼻子們溜了。」
河南單鞭斷魂凌健,這傢伙在氳氤山莊露過臉,和閻王谷的報應神火眼狻猊拼過兩掌。河北五虎神槍桑天佑。山東百步神拳易坤。震天神箭丘寧。最末一位是鳳翅金刀侯如虎。另幾人名望不夠高,不提。
他連攻十劍,皆被五老道以逸待勞從容化解。他心念一轉,大周天劍法終於出手。
他也一沉腕,劍向右揮去,劍過無聲,長劍立斷,他可沒有清松幸運,脅下開縫,大腸由創口冒出。
首先倒霉的是右方的清松,他明明看到天殘劍要繞住自己的劍身,他手中的劍雖是切玉斷金的寶劍,可不敢和無堅不摧天殘劍硬拼,手腕一沉,劍尖下降半尺,向左劃一半弧,避開天殘劍急點文俊俊背。
劍聖似信不信地問道:「怎麼?他們還健在人間?」
三老道仍未能討得便宜,向後退了六七步,方將身形以千斤墜身法穩住,一個個大驚失色。
怪!光華暴進的瞬間,由龍頭噴出的火焰,突然熄滅,而一股徹骨寒流,已貫穿了大和尚的腦袋。
陰陽人屠魂飛天外,挫腰吸腹,一招「如封似閉」連消帶打護住要害,反掃文俊掌心和腕脈,他只好硬拼了。
九幽玄陰真氣正是六須彌功的死對頭,一分一合,一聚一散,誰的功力深厚誰就穩操勝券,活閻王的功力,比文俊相去遠甚,想得到要糟。
文俊本想撲入林中搜尋,前面衣袂飄風之聲凜然,現出四名黑巾蒙面的大漢,劍隱肘後,一字排開。
文俊www.hetubook.com.com胸前起伏不定,內腑又受到震蕩,真氣已有浮動之象,經百脈著實有點不對勁,但他吸入一口氣,壓下傷勢,天殘劍重行舉起,劍上光華已不如先前之盛了。
兩老道未料到文俊會突然出手,左右急分,閃身、避劍、撒劍,一氣呵成,端的不愧一代名家。
他心中思忖,無名火勃然上沖,探囊取出兩片千年玄參納入口中,運氣一周天,強行將內傷壓住,光華一閃,天殘劍鏽跡劍倏斂,這證明了他的功力,並未因內傷就減弱。
四大漢退至路旁方行隱住身形,左首兩人的劍身,被天殘劍留下半寸深的劍痕。右首兩人首當其衝,劍尖斷了近尺。
「道兄不必多慮,目下以按預定計劃行事為宜。但他既然光臨武當,貧道斷無不招待之理。」兩人一面說,一面向文俊身前掠近。
陰陽人屠只覺兩股神奇的勁道,將陰陽兩道潛勁,硬生生化開不能聚合,且向外引,而一縷無可抗拒的陰寒之氣,以奇速貫透自己所發的摧山暗勁,猛射心坎大穴。他吃了一驚,錯步斜身一掌放出。
玉道人微笑頷首道:「貧道敬候大駕。別忘了,十月初十日,池洲七星山七星觀見面。天色不早,施主請稱玉敝派鶴鳴別院小息,貧道已潔樽相候多時。」
兩人身形快如閃電,幾次起落,便上了東北角林梢。勾魂一令和羅坤,也隨後撤出。
文俊也冷然地說道:「長湖徐家灣,咱們曾有一面之緣,怎會忘了。」
「那也好,兄弟先上,耿兄請隨後接應。」
「你說早了!」文俊一面說,一面逐步欺近。
另一面撲上的是一條黑影,那是玄衣仙子聶翠華,她鳳目中淚光爍然,銀牙緊咬挺劍急截插翅虎。
「姓侯的,你是好免開尊口。」文俊向他一噘嘴,又道:「你忘了損刀之辱了,朋友!」
但他神智仍然清明,掙扎著爬起,天殘劍本能地一劍揮出,在身前湧起一道繡跡斑斑的劍牆,千百道歪歪斜斜的劍影,令人無法揣摸其來。這是大周天劍法中,守得最嚴密變化也最神奧的「孕育萬機」。可惜他已經無力將天殘劍的繡跡隱去,不然凡是近身八尺之人,絕難倖免。
文俊似早有準備,欺身搶入,真氣充沛於全身,迎著排山倒海似的撲面寒勁,伸虎腕急扣對方腕脈。
「會的,遇上他們可難說話,就憑他們那對靈禽巨鴛,也夠人心驚膽跳。」
每七名青衣老道為一組,共有七組之多,形成七條向左旋轉的七個北斗,璇璣在右,玉衡在左,四十九支長劍,恍若萬笏朝天,逐步迫近。
驀地裏,鶴鳴峰腰響起一聲哈哈大笑,音浪似若殷雷,直貫眾人耳膜。
「掌門是先傳訊呢,抑或先會他一會?」
他憑這一支以紫金摻鋼母鑄成的霸道兵刃,經歷無數次劍海刀山,打出白道盟主的地位,見這虎爪確是至寶。
「不信不可再行一試。」
文俊聲出人到,劍閃萬道光華,凌空下撲四大漢。
可是他做夢也未想到,天殘劍不知怎地,反而貼著他的劍身一拂,他狂叫一聲,右掌齊腕斷折,一星光華又到了他的眉心。他弄不清那光華是虛是實,忍痛使出鐵板橋功夫,身形貼地反穿急退。
「見不得人的狗東西,看劍!」
也是文俊太過良善,不忍讓這一群肝膽相照的朋友捲入是非,故乃夤夜悄悄溜走,趕奔保康故里神異古洞將養,以免旁及他人。
文俊受了沉重一擊內腑受傷,但他的修為確是超人,瞬即恢復神智。他右手的天殘劍無力地下垂,左手即伸入藍色大革囊中,掏出一把藍光閃閃的粉末,口中咬牙切齒地,陰狠殘忍的神色泛上他的俊面,喃喃地說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們,可怪我不得,且說你嚐嚐大羅金仙也難活命的藍羽毒鴆。」
林密草深,古松雜草交結,這裏面如果埋伏下上萬兵馬,亦非不可能之事。
文俊一聽崖上那雙老夫婦,就是與一僧三道齊名的無雙老,正待運神目看清他倆的臉容,玉道人卻收劍入鞘,向他微微一笑,稽首一禮道:「梅施主請了,貧道玉道人道全,遲來一步,施主海函。」
文俊陰笑道:「好說好說,堂皇之至。黑白兩道如毛之附皮,沒有黑道朋友偷雞摸狗,要白道好漢則甚?不過梅某認為,脣齒及皮毛,皆不足以喻兩者之關係,倒不如用狼狽二字,卻是至當比喻,盟主以為然否?」
後面依次是屢次逃命的兩大守護神,白無常巴龍,黑無常焦虎。
在五老峰下,溟海黑龍迫閻王令主說出六合潛龍隱居之所,卜世昌畏死出賣乃師,方有雙龍聚會之事。
閻王令主命他出手,簡直要他的老命。
高手相搏,生死毫髮之差,假使能突然於將及身之瞬間增加八寸,結局將不言可知。
文俊只覺猛然一震,體內可以反震外力的神奇本能,亦擋不住兇猛的撞擊,眼前發黑,且喉中有液體流出,口腔發甜,幾乎栽倒。
文俊一怔,歹毒絕倫的藍羽毒鴆粉末由指縫中漏出些許,身側兩名老道突然狂叫一聲,扔劍撲倒,哀號聲動人心魂。只一眨眼間,兩老道臉色已變為藍色。
文俊身形猶未穩住,二十八支長劍如萬丈波濤,一湧而至。他奮起餘力,大吼一聲,攻出一招「罡風掃雲」,千百道光華,隨身湧起。
插翅虎也緩步走出,在皮囊中散出一把形如虎爪,金光閃閃的奇怪兵刃,長約尺八,柄粗如兒臂,爪端五指屈曲如拳,可以隨意伸張或抓攏,指長八寸,伸縮自如,伸開時憑空長出八寸,端的令人防不勝防。
插翅虎耿天雄也正向他望來,兩人心意相通,會意地略一點頭,隨即揉身撲上。
三人神色一弛,側目向峰腰看去。四周眾道侶,和林中被落魄神音震迷之群雄,全皆盡然甦醒。
「撇開施主與本派門下之恩怨不談,施主剛才那一招『怒海藏針』,不論火候與功力,皆勝似當年的恨海狂人,好教貧道羨慕得緊。」
耿天雄還來不及生氣,閻王令主已是怒火沖天。
在血雨飛濺中,活閻王電掠而至,奇門兵刃閻王令迎頭便砸,攻出一招「泰山壓頂」,半途一扭身,突變「揮鞭斷流」,端的奇奧絕倫,火候老到。
他身形倏止,光華一劍,天殘劍收至胸前,左手劍訣向左一引。
文俊對玄衣仙子華翠黛——即聶翠華m.hetubook.com.com——未脫離離閻王谷之事,大惑不解,也大為不滿,故就多看了她一眼。
第五個倒霉鬼是玄真子,他配合清松的攻勢急點文俊右後方肩脅和胯骨,沒想到光華突然由他右肩下點到。
無敵神劍本能的橫飄八尺,一劍揮出。可是雙方的功力相去甚遠,他感到手腕一涼,含光劍連手掌都奉送了文俊手中,耳聽左側一聲狂叫,便已暈死撲倒。
後面密林邊引弓待發第二次神箭的震天神劍岳寧,被文俊向後扔去的含光劍貫穿了心窩,幾乎變成了兩截;含光劍勁道未衰,向林木深處隱入。自此,三大名劍中的千古神刃含光,再也未在江湖出現,不知落在何處。
「有話快說。」
老花子一叫喚,伏龍居士已看出危機。皆因武當的玄門劍陣,在武林中號稱無敵,與少林的羅漢陣有異曲同工之妙,變化之奇,且益有過之,任何高手入陣,亦無全身而退的機會。他心中一憚忙道:「不成!咱們退,在陣外伺機下手。」
這種一流高手比拼,不需拳掌及身,那可以傷入於丈外的真氣和暗勁,是以裂石開碑,以血肉之軀去擋,不啻自尋死路。
「糟!」活閻王急叫一聲,隨後撲出。
兩股絕端相反的力道一接,「絲」一聲捲起無數氣流,向四周散去。
白髮婆婆長嘆一聲,點著拐杖緩緩退至林緣。
閒散子也插口說道:「你最好快些退出鶴鳴峰,以免有玷不問江湖是非之清譽,對你大有好處。」
羅乾一時止不住去勢,只感到腥風觸鼻,渾雄的暗勁已經及身,他只覺頭一暈,手心自鬆,接著眼前一黑,身軀和已脫手的三截棍,與陰陽人屠的屍體一同飛起。
「老夫卜世昌,閣下大不會忘了吧?」閻王令主老奸巨猾,不等文俊找他,搶先說了。
「哼!果不出所料。」綠飛鴻早已在旁戒備,妒火中燒,語音一起,即一劍截出。兩人功力相當,響起一聲金鐵清鳴,一紅一黑的身影各退三步。
老河口對岸,北距冷水河十餘里,漢水狂野地奔流。武當餘脈傍水起伏。這一帶山區,原始森林綿延不絕,官道依山傍水南下,險峻之處比比皆是。
只一眨眼間,便停落在兩老身側。
「閣下可是白道盟主耿……」
「師弟少安毋燥,掌門自有安排。天色不早,掌門恐已首途,我們見機行事就是。」
玉道人向劍聖低聲道:「無雙老二位老前輩駕臨,咱們只好就此罷手了。」
文俊心中了俱,暗說:「不好!我內傷未癒,勢難久鬥,卻又遇上硬對頭,看來恐要埋骨於此。」
鳳翅金刀截住文俊往下說道:「住口!你敢直呼盟主之名諱?真是罪該萬死。」
豈知文俊已在六合潛龍口中,知道閻王令主乃是六合潛龍之徒。
閻王令主和插翅虎為了保持身分,緩緩上前,反而逃掉一劫,未受波及。但他們眼前慘劇發生,被文俊的絕世神功驚得呆住了。
這時,王笛聲愈來愈急,眾老道旋舞如風,步步迫近,將形成合圍。
為首一人氣度雍容,年約七十開處,端的人才一表,獅鼻海口,隆準粗眉,虎目精光四射,虯鬚盈尺,看去十分威猛,身長八尺以上,鳶肩猿臂,雄偉唬人。
武當的眾老道們,目睹文俊發出奇奧的神功,把藝臻化境的陰陽人屠迫退四步,莫不暗暗驚心。
這石破天驚的一震之威,地上屍橫五具,其中有單鞭斷魂凌建,氤氳散人玄清,另三名是閻王谷的黑衣大漢。
文俊心中一動,頓生戒心,抓起鞍後小包裹在背上,左手扣了一把黑白棋子,馬如流矢,向林中內奔去。
笑聲一落,眾人只覺林梢掠過一雙巨大蒼影,奇疾無比,到了三人上空,突然「嘎嘎」兩聲鷹鳴,蒼影凌空直上,半空裏繞飛半匝,箭似向遠處崖上一對年老男女飛去。
唯有女人方足以瞭解女人,她由玄衣仙子的目光中,已看出端倪來了。最毒婦人心,她對文俊愛入骨也恨入骨,不得另一個女人對文俊懷有愛念,故而慫恿乃祖著玄衣仙子出戰。
玉道人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小事一件。貧道心儀施主的神奇劍法,擬於日後向主施主請益一二。」
他心中原虛,一動手更是害怕,直退了五步封出五劍,方化解文俊一招「飛星逐月」,鬧了個手忙腳亂。
文俊傲然環顧四周,突向右側林中喝道:「都滾出來吧!恨海狂不在乎人多。」
他大吃一驚,渾身一震,正想向左橫飄閃避,光華已到了面門。人到絕地自然生出與敵偕亡的意念,他一挫鋼牙,反手一劍截出,僅練有五成的六合須彌功,突然由左掌發出,他要和文俊拼個同歸於盡。
兩人一動,雙方的手下紛紛撤兵刃四下裏一分。
「是單打獨鬥呢,抑或貴派全體皆到?」
天機三老的老三太極羽士清柏,也挺劍截出。
文俊竭全力運功自救,本就心血浮動:震天劍同時爆炸,力道足以化鐵碎鋼,與六合須彌功的勁道一接,反震的力道更大,想得到要糟。他只覺背部一股強大的推力,把他向前一撞,像一座山向前壓來,身不由己向前撲倒,眼前一陣黑,嘴角鮮血陣陣湧流。
一有些江湖好漢們,出身門派不值一提,太多是家學淵源者居多,萬一與像武當等名門大派衝突,不啻飛蛾撲火,日後準無容身之地。文俊知道武林中實無是非可言,寧願一身當之,不願連累朋友,這也是他的可愛之處。
一旁的火龍尊者大吼一聲,急忙搶進助攻,沉重的龍頭方便鏟疾吐,「呼」一聲響,火焰狂射,熱流迫得文俊退後一步,一伏身貼地捲進,擊出一招「怒海藏針」。
文俊再次發現天殘劍的妙處,一把抓過龍頭方便鏟,順手向飛撲而至的閻王令主扔去,身形急閃,光華已到了驚魂未定,毛骨悚然而立的無敵神劍頂門。
文俊星目中殺機熾盛,暗罵道:「一丘之貉,蛇鼠同穴,這次可饒你不得。」
要不是天機一劍急功心切,挺劍猛撲,七煞針可能射到文俊身畔,勝負難料。
「不需日後,你何不再上?」
文俊內腑受傷,但他的九如心法乃是武林絕學,嘯聲傳到,他身軀略為一顫動,隨即平靜,心中忖道:「這人以千里傳音之術,導落魄神者傷我,如不是我功力深厚,定然喪身於此。」
文俊一掌當胸,和*圖*書冷冷地說道:「姓席的,你盡量施展吧!」
兩人正稽首道別之際,西角突然傳出勾魂一令和巫山雙霸的老二羅坤,數聲辣厲的狂叫,還有文俊的冷笑聲。兩老道一怔,隨向辣厲狂叫聲發起處撲去。
他左手徐徐前伸,手指漸鬆,作勢向上飛灑。
原來三老道的三支長劍,與天殘劍尖相交,四股其勁無匹的劍氣一觸即分,危極險極!
「舍弟可準備截住臭花子,至於那老虔婆……」
「這次他可準死無疑了。」
「由老夫負責。」
「貴派早已聲譽掃地了,何用顧及?哼!梅某準到。」
七煞針全部射入陰陽人屠體內,立時了帳,而他臨死擊出的陰寒歹毒毒|龍掌,被文俊發出的神功,向隨七煞針撲到的羅乾,以更勁更猛的聲勢迎面湧去。
他身穿萬字團花對襟勁裝,頭戴英雄巾,腳踏短統快靴,腰中鸞帶下,懸著一把長僅尺八,看去金光閃閃的黃色漆金掛囊,裏面是他成名兵刃金虎爪。
文俊勒疆,飛躍下地。嘯聲倏止,左右密林飛出十餘枚寒星,向文俊一閃即至。
入林里餘,官道向右一折。驀地一聲懾人心魄的銳嘯發自前面林中,把頂上的鳥雀驚得四散飛逸。
一把無影無形的七煞針,自文俊左後側飛倒。天機一劍的長劍如銀虹經天,也由文俊右後側攻到。
他們確是在用傳音入密之術談話,耿天雄說:「卜兄難道忘了聞人堡主麼?以他那一身武林絕學,加上寶刀赤焰劍,仍然敗在這小子之手,著貴谷十大報應神出戰,不啻以卵擊石,卜兄三思。」
同一瞬間,三支勁矢破空飛到,來勢之疾,令人肉眼難辨,箭到,簫聲猶未到達。文俊雖有神耳,但長箭乃是從後飛到,不帶絲毫風聲,直抵文俊後心方突然發現不妙。他不知是何種暗器,百忙中向後一掌反拍,六合須彌功以十成勁道驀地爆發;含光劍以駭人聽聞的神速,向後飛去。
「道兄,我們分頭行事吧,請知會同道一聲,必須與十月初十日卯時正,方可在七星觀聚會,免至洩露行藏,如功敗垂成,武林將人人自危矣。」
玄衣仙子身側,有三個美艷絕倫的少婦,有兩個文俊以得,那是綠飛鴻卜雁、紅燕子卜燕。兩人表情迥異,綠飛鴻惶急,紅燕子慘然,文俊可無暇分析她們的心情。
只是綠飛紅知道他的苦衷,便輕聲對閻王令主道:「爺爺,寇叔叔不成,何不將含光劍借與聶姐姐?聶姐姐的劍術足以應付哩。」
「你用不著盤根究柢。」
伏龍居士一雙肉掌,把峨嵋絕學菩提掌發揮得淋漓盡致,將勾魂一令迫得不能近身,每一掌皆力道如山,潛勁遠屆丈外,罡風如排山倒海,連環進襲。
巫山雙煞的老大羅乾,對一旁的勾魂一令輕聲道:「歐老,咱們如不乘機主誅去這小狗,日後不堪設想。這小狗藝業超人,滿懷激忿,委實危險可怕之至;連雙雄一霸他都敢招惹,十分討厭呀。」
他曾和文俊硬拼一掌,卻不知鳳姑娘運玄天神罡震回兩人所發的掌力,他還認為文俊的功力足以和他五十年苦練得來的先天真氣相抗呢。
心中在說,馬上付諸行動,清嘯一聲,人影一閃,幾乎形影俱渺,像是幽靈遁影。
文俊早已聽三音妙尼說過這人的名字,認得他是目下白道盟主,武勝關尊稱北斗公,無人敢呼名道姓的插翅虎耿天雄。
文俊先以快攻取敵,無如五老道以靜制動,五支劍配合得天衣無縫,毫無可乘之機。
「豈敢豈敢,老身不過提醒道友而已。」
黑白兩無常數次吃了大虧,這次挾忿撲出,確是不智之舉,故急忙撲出相助。
「歐老,可否先與伏龍居士馮老兒一商?」
而文俊心中明白,他已測出陰陽人屠的掌力,絕傷不了他,故而近身相搏,他要冒險活擒陰陽人屠。
閻王令主目中寒芒大盛,撒下腰畔成名兵刃閻王令,大剌剌上前,向文俊走去。
草坪正中,陰陽人屠面容獰惡,一紅一黑的巨掌,緩緩提至胸前,鬼眼中寒芒閃縮,盯視著徐徐走近的文俊。
可是晚了半步。文俊存心斃敵,不再留情,喪門棒急如電閃遞到,玄陰僵屍毒功如潮而至,他不動聲色,直待勁棒行將及身,方信手一劍揮出。
「梅某沒空,十月初十日午時見。」
「天樞罔極!」
「天機如海!」
活閻王真是洪福齊天,也可說命不該絕,在天殘劍削斷奇門刃閻王令之際,九幽玄陰真氣已先行襲到,他感到口中一甜,被沉重如山的渾雄勁道推倒於地,天殘劍一髮之差,在他頂門掠過,頂上的英雄巾和髮結飛揚,差點丟掉天靈蓋。
他一夜間馳出武當地境,九嶷山主等卻在鶴鳴峰附近亂了一夜,等他們聞訊趕去,已經晚了一步。
他內傷沉重,急於覓地調養,可是九嶷山主等人不忍離他而去,堅持等他在鶴鳴峰附近就地療傷,方肯如命道別各奔前程。
文俊說完,將劍入鞘,直出林外找開碑手雲彪去了。
再後是十大報應神,大都是熟面孔,計有一筆擎天古飛揚、單掌開碑向化文、無敵神劍寇春風、袖裏乾坤冷仲晦、火眼狡倪符唯一,氳氤散人玄清、火龍尊者達禪、六盤鬼婆廖迎春、玄衣仙子聶翠華。十大報應中,百毒書生辛嘯天已死在藍羽毒鴆之下,抱恨長湖,故只剩下九人。
「你們的功力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林,為何掩起本來面目?身為武林之雄,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有貪生怕死,偷雞摸狗之嫌。」文俊冷然發話,語利如刀。
天機三老和地闕二仙五劍縱橫,出手五人如一,時又互相交叉出招,劍氣嗤嗤銳嘯。
「他們不會管我們的閒事吧?」
「無量壽佛!施主恕貧道無禮。」
文俊急變「怒鷹翻翔」,左肩一縱,半空中突然向右扭轉虎軀,放出一招「回龍引鳳」。
閻王令主一皺眉,臉泛殺機。
幸虧他自幼飲用玉漿,渾身堅如金鋼,若不是四十九名高手全力一擊,要傷他那是不可能之事。
文俊身形未定,身形右斜,一招「掃穴犁庭」,揮出一劍,一招中含切鑽挑三訣,變化無窮十分霸道。
文俊大吼一聲,倏然轉身,托起陰陽人屠,向後掃去。
賽純陽清松一劍截出,向光臨天機一劍頂門的天殘劍掠去,他聰明,不架劍而攻文俊持劍的手腕。
嘯聲綿綿不絕,如狂濤狂湧,良久方息。不久,兩條淡淡紅影快如星https://m•hetubook•com.com飛電掣,由峰下趕來,越丘度枝幾如大鳥,片刻即入到鬥場。
「還是廢話!梅某可無暇盤查貴派根柢。」
眼看兩道人在哀號狂叫聲中死去,文俊心中一軟,徐徐放手入囊,一面凝神調息。
兩人一落地面,直向文俊掠去。所有的道侶,皆瞑目屹立調息,如癡如醉,似乎未知有人光臨。
「忠言逆耳,真乃是在劫者難逃。老身暫且告退。即使武當能倖勝恨海狂龍,恐怕亦難逃公道。」
這一剎那間,地闕二仙的兩支長劍已遞到後心,劍氣壓體生寒。而天機二老的三支長劍,如閃電似點到,天殘劍歪歪斜斜向右一揮,快極地繞身一圈。
這一瞬間,怒喝連聲,同時響起一聲狂笑,和鏗鏘交鳴之聲,勁風怒號。
右側林中現身之人,太多是生臉孔,僅有一人文俊曾在江西見過,並且將他要打跑的銅陵懷遠鏢局,江南省總鏢頭鳳翅金刀侯如虎是也。
另一名少婦一身粉紅羅裳,光是她那銷魂蕩魄的目光,就可令人渾身發軟;她是卜成樑之妻雁燕兩女之母,人稱王面羅剎的淫|婦金窈娘。
在閻王令主大驚失色,玉面羅剎尖叫撲出的瞬間,文俊已大發神威,一掌擊斃單掌開碑,一招「怒海藏針」貫穿了一筆擎天的眉心,退回路中去了。
地閉二仙剛舉劍,白髮婆婆已一閃而至,冷笑道:「兩位道友未免玩火自焚,那麼些三流門人,要想圍鬥天殘劍,豈不是飛蛾撲火?將台谷的教訓,兩位忘了麼?」
文俊冷冷地說道:「你該早來一步,哼!不然貴派門人,不死在梅某天殘劍下,亦喪神於天下至毒的藍羽毒鴆中。梅某既名恨海狂龍,殺百人自不會手軟。」
白髮婆婆被勾魂一令震得倒退五步,滿頭白髮似要脫束而飛,勾魂一令的奇門兵刃勾魂令,也剛被伏龍居士一記劈空掌震歪,救下了白髮婆婆。
「貧道就此告辭,將道兄之計稟知敝派掌門。」
「剛才閣下狂笑,事必有因,能見告麼?」
在兩里外峰腰一塊凸出的巨崖上,站著一雙皓髮男女,遠遠看去,尚可看出他們的身材迥異常人。兩人並肩站立,一身青袍褂,手中各持一根山藤杖,迎風並立,白髮飄搖,衣袂飄舉。雖則看不清面目。但輪廊依稀可辨。
文俊仰天長嘯一聲,宛如龍吟鳳鳴,光華如電,人影倏隱倏現,急起展開搶攻。
玉道人直待文俊去遠,舉目向鶴鳴峰看去,巨崖上,已不見了無雙老兩人兩鷲的蹤跡。
白無常沒有左耳,吊著光禿禿沒有手掌的右腕,狠狠地盯著文俊,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銀鬚老道一觸文俊那冷電也似的湛湛神光,和光華耀目的天殘劍,似乎吃了一驚,脫口低聲道:「果然功參化境,不為落魄神音所制,他好精深的功力啊!」
罡風怒號,劍嘯震耳,光華與青虹銀芒,一漲一縮,一觸即分,三條人影分三方暴退。誰也未看清他們如何換招的,更沒有看清誰優誰劣,反正在快逾電閃之中,三人乍合乍分,不知誰佔了上風。
「給我退下!」閻王令主向撲出的玉面羅剎大喝,又向無敵神劍寇春風沉聲道:「你與我先擒下他,含光劍天下無敵,只它可以對付天殘劍。」
七星劍陣變化果然奇奧絕倫,看去是二十八支劍同時攻到,其實全不是那麼回事,真正近身的只有四支。每一組的另六名老道,不是將劍搭在同伴的劍上,就是左掌按在身側同伴的後心上了。
文俊冷哼一聲,天殘劍徐舉,左腳踏前半步,左手劍訣徐引,功凝劍尖。突然,他身形平空貼地飛射,光華疾閃,虛虛實實的劍影,向老道灑去。
「天權為君!」
四支劍二上二下,攻進光華湧起之處,但玉衡的三組老道,也在同時攻到,三支劍加入,猛攻起來。
耿天雄接口道:「那怪你自己,小友!你自號恨海狂龍,聲言與武林為敵,黑白道朋友皆是武林一脈,不忍見脣亡齒寒俯首被話之痛,只好被迫聯手,小友當能見諒我等苦衷,此乃事不得已。」
「今日乃是九月初九,十月初十日時正,貧道在七觀星恭候大駕,施主可敢再次前往踐約呢?」
「不必了,那傢伙自詡是大派英雄,要讓他知道,準誤大事。」
來人是兩名身穿紅袍的老道,其一正是崑崙宿劍聖至真。另一名走在前面,輕功超塵拔俗似若凌空飛行,起落間輕如飛絮,點塵不驚,更無風聲帶出。他身穿大明所規定的紅色道官服,腰懸一把形式奇古的三尺長劍,鳳目劍眉,三綹長鬚潔白如銀,垂至胸際,臉上甚少皺紋,看去不過四十許人,唯有那銀鬚和鬢角的白髮,證明他是古稀以上的老人了。
官道繞過一個山嘴,向右穿過一座密林。文俊雖精力尚未復原,但耳目仍然銳利非常,馬向前疾馳,景物卻一一入目。入暮時分,正是倦鳥歸林之際,但密林上空,各種飛禽盤旋噪鳴,其聲急躁尖厲無比。
他極少用揮劍,這次覷準好機,手下絕情,劍出,雙足齊飛。光華一閃,黑白無常棒斷頭飛,屍身被文俊踢飛五丈開外,撞倒兩株大樹,立時砸成肩鴨。
「道兄所說不差,這人目光飽含怨毒,滿懷激忿,行事不計任何後果,端的可虞。」
他雙掌突然加三成勁,向前猛撲。陰陽人屠連看也未看清,右腕一緊,不知文俊用何種神奇的手法,將他的右手脈門扣住了。
「目下唯有合力殲之一途可循,不計其他。」
文俊心中暗忖:「七星劍陣沒甚了不起,且先宰了這五個紅衣老道再說。」
同一瞬間,繡影一斂一張,閻王令主插翅虎同時暴退一丈,每人的袖底,皆現出兩道細小的劍痕。
「目下實非其時。池洲東北十餘里,臨江有一座七星山,施主可知這座小山麼?」
四大漢身手委實了得,左右一分,四劍招出「萬笏朝天」,急迎文俊下盤空檔。
四句唱聲發自璿璣四隊青衣老道之口,二十八支長劍發出嗡嗡劍鳴,八方湧到。
「藍羽毒鴆!」天機一劍驚駭大呼,又道:「快退!」
這就是武林三大名劍之一,武當鎮山之寶寒英神劍。不用問,這老道準是武當掌門玉道人道全無疑。
「哼!反正你別想活,說與不說老夫不在乎。」
閻王令主想不到文俊的六合須彌功會有如此精純,宇宙神龍在漢中府奪得文俊的黑龍劍,蒞監閻王谷以劍易藝之時,談起文俊的六合須彌功如何高明,https://m.hetubook.com.com他還未予置信,今天目睹其事,他只感到毛骨悚然。
白鬚老道撤下的長劍,發出龍吟也似的嘯音,劍身發出濛濛青虹,難以分辨劍身是虹,抑或青虹是劍,令人望之,只覺徹體生寒。
耿天雄身後,是十餘名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其中最有名的是:四川省總鏢頭奪魄神旗紀威,乃是峨嵋的俗家高弟。
他可沒料到,在那湖廣省境,遍佈荊棘,危機四伏;他那一身藍勁裝,已成了眾矢之的。
黑無常被擊掉四枚大牙,腮幫子癟癟地,他的目光尤其怨毒,像要生咬文俊方肯甘心似的。
玉簡聲倏然響起,四周現出一群群的青道服道侶,劍芒耀目,聲勢唬人。
文俊經過幾場大鬥,耳目又奇銳,動手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牛鼻子撲到,他豈有不知之理?登時怒火如焚,長嘯一聲,殺機怒湧。
可是他快則快矣,內腑仍然受到重擊,只覺心脈一緊,肌肉一弛一張,幾乎渾身麻痹。總算他應變奇速,在千鈞一髮的危機中,斜退五步,文俊的指尖,半釐之差,幾乎掃過他的脈門,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就這麼辦。你老弟的七煞牛毛針見血封喉,何不賞他兩枚?七煞針乃武林一絕,與紫龍鬚針和追魂霹靂毒針分庭抗禮,此時正好讓大家開一眼界。」
正東鶴鳴峰下,突然傳來一聲感人心弦的長嘯,聲浪以排山倒海的聲威,傳至文俊耳畔。沉悶,勁急,令人聞之即感到五內如焚,又似心向萬丈深淵疾沉下來。
那一聲狂叫,發自河南省總鏢頭鳳翅金刀之口。他從左側揮刀直上,要撿便宜,卻被文俊一手撕掉寇春風的手掌,奪過含光劍的同時,斜劍裏攻出一招「寒梅吐蕊」,結實地刺了他一十五劍,在他心胸腹留下了三朵梅花形劍痕,共中十五劍之多。江南省懷遠鏢局的總鏢頭,接不下一招。這一剎那間,厲叱之聲暴起,劍海刀山一擁而至。
「今日已無機會,貧道知道施主乃是英雄豪傑,藝驚武林,譽為武林第一亦不為過。」
「轟」的一聲大震,六合須彌功的音爆,加上三支震天箭的爆炸聲,宛若半天裏響起一聲乍雷,震得剛近身的賊人血肉橫飛,狂叫之聲大起。
六支長劍也被天殘劍所發的劍氣,迫得向後猛震,齊向後退了兩步,前進不得,緩了一緩。
「牛鼻子,你最好少說廢話。」
兩人出招快逾電光石火,去勢奇急,全用上了十成勁道,存心一招斃敵,「嗤」一聲響,兩人的兵刃在相觸之瞬間,一向上一向下交錯而過,渾雄的內勁將兵刃震開。活閻王被震得向下一挫,感到右臂如受巨錘撞擊,氣血翻湧。
眾人先後跟出,勾魂一令向天機一劍頻施眼色。紫竹狂乞何等老練?他也向白髮婆婆略一頷首,凝神戒備。
「弟即揮眾撲上,請!」
「這種目中無人的後生晚輩,最易上當。無他,英雄之念太濃重,歷練不夠所致也。」
翌日凌晨,均州官道飛騎之上,文俊臉色泛灰,伏鞍向東狂奔。
無敵神劍浪得虛名,也許在其他場合中確是無敵,遇上了天殘劍合該倒霉。
一次教訓一次乖,文俊在七星劍陣中讓老道們得手,分身導力之術幾乎要了他的小命,所以一見眾人齊上,便暗自警惕心說:「可不能讓他們有使用分身導力的機會,我得衝散他們。」
這一群人左右,有二十四名身穿白絹懸刀背劍掛囊的大漢護衛著,氣勢及排場皆不輸閻王谷之人。
「貧道有一不情之請。」
「咱們覓機先暗中下手,再一併誅之。」
紫竹狂乞一杖迫退羅坤,向伏龍居士叫喚道:「馮居士,咱們聯手!」
在同一瞬間,驀地響起另三道齊聲怒吼,接著劍嘯刺耳,龍吟之聲清越,人影乍分。
他大叫一聲,向後便倒,幾乎與清松同時倒地。天殘劍再進一分的話,他不死才是奇蹟。
「梅某狂笑自然有因。今日武林之中,無法無天,黑白不分,在這古道密林中,黑白道梟雄同時現身,水火不容之人,竟然聯手對付梅某,豈不可笑。」
「反正進退兩難,不如傾力一戰,以維本派聲譽。」
五老道功臻化境,功勢凌厲無匹,老一輩的武當耆宿華竟名不虛傳,進退有序,輕靈飄逸而又兇猛無比。每一劍皆發揮了劍道神隨。
達禪和寇春風雙雙縱出,正欲撤兵刃。卻見對面的耿盟主向他們連連擺手,而且目光卻注視著閻王令主,嘴唇輕動,顯然正在用傳音入密之術,與令主說話。
喝聲一落,林中傳一陣哈哈狂笑,笑聲中,左右林中緩步走出兩撥彪悍江湖人。
在黑巾覆罩下,看不見他們的臉上神情,但由他們胸前起伏和握劍之手微顫中,可知他們確是吃驚非小;這種凌空下撲,半途轉身出招的奇奧身法,確把他們嚇著了。
「敝派如全體出動,豈不聲譽掃地?」
他想趕快離開,但情勢已變,文俊的天殘劍光華消失,玉面泛灰口角滴血,不用問,準是身負重傷,已至油盡燈枯之境了。他在驚懼中泛起了無窮希望,向插翅虎望去。
天機一劍鬼精靈,他百忙中一振長劍,在文俊怒吼時向右後方飄身急退,溜在勁風襲體之前了。
插翅虎不一代霸才,胸中城府甚深,他也淡淡一笑,似未在意文俊的傲態,待文俊說完,方笑問道:「小友,你可知你面前站的是何許人物?這種傲態,豈不是目無尊長,太目中無人了麼?」
紫竹狂乞和羅坤硬拼了一招,紫竹杖將三截棍崩得回頭猛砸,要不是羅坤功力不弱,準被自己的兵刃砸破腦袋。
「那是座尚具微名的小山,中面有座七星觀,乃敝派在江南各省之另一道院。」
左側的人群中,最前面那人身材修偉,白鬚白髮,尖頂尖腮,顴突牙露,朝天鼻,眼皮下搭,目中陰晴不定,正是徐家灣現身,宇內兇名四播的閻王令主卜世昌。
可是四大漢不為所動,以凌厲的目光作為答覆。
天機一劍懍然一震,臉色陰沉,突以傳音入密之術向師弟賽純陽道:「掌門師侄所料不差,這娃娃確已修至五氣朝元之境了;今日為本派百餘年之聲譽和命運,委實進退兩難。」
閻王令主練有六合須彌功,他的兒子活閻王豈有不練之理?文俊早防他有些一著,九幽玄陰真氣已在撲下時發出。
這是玄門,「分身導力」的超凡絕學,四十九人的內力,攻向一點,血肉之軀如何禁受得起?銅牆鐵壁也擋不住這全力一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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