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餘生

那是一座深入地下的秘室,兵荒馬亂時可以避兵,平時可作為傷天害理勾當的場合,在地底下埋一二十個人,連鬼神都無法發現。
郭霞則在室內唯一的條凳上落座,一本正經的看守著他們三人。
「我……我不……不……不知道……」妖道語不成聲,因為牙齒戰抖得不易把話說得清楚。
掌風似狂飆,力道萬鈞,用的是劈空掌力,一種可傷人於體外的霸道內家氣功,一種陽罡真力,雄渾的聲勢懾人心魄。
「你的意思……」喬江東垂下螓首:「我娘並不介意你夜闖明珠園……」
門外站著一個佩劍怪人,陰森森地說:「郭霞,把兩個男的拖到室外去,我要審問女的,不要你幫忙了。」
「有許多地方,大姑娘是不便去的。」他泰然地說:「因此,需要任何一個地方都可去,都敢去偵查打聽的人,這人自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了。而且,你們兩人的相貌,不難看出有一些相同的地方。」
「那是當然,兄弟對此道毫無興趣,人老了,反而對溫柔體貼有偏好,對嬌啼宛轉興趣索然,也許兄弟老得心腸變軟了。」佩護手鉤的紀老往堂下走:「可不要一下子把她弄死了,在未摸清明珠園那些神秘女人的底細前,弄死她就不好處理啦!」
「我問你,黑福神會不會來?」周遊另起話題。
喬江東只感到毛骨悚然,渾身發冷。
「你們把他怎麼樣了?」喬江東嘆口氣問。
「這個……咦!你怎知道五靈真人?」
響起幾聲著肉的沉悶怪響,接著人影閃電似的分開、旋走、移位、攻擊……招式已無法分辨,只能看出分合的快速人影。
堂上,眾人已開始吃喝。
紀老淡淡一笑,說:「等得火上來了是不是?你把女的帶進秘室,這裏就交給我好了。」
「你是黑福神五大殺星之一。」
「找石三,錯不了。」周遊領先奔向通向前進院子的走道。
送走了信差,酒席撤去,佩劍的怪人高坐堂上,向佩護手鉤的怪人說:「紀兄,咱們這就先問供好不好?」
「老天爺!這個問題多蠢多可笑?」喬江東喜極大叫:「我要摑你兩耳光,我要咬你一口……啐!」
「天上下著大雨,有人在我離開火堆時潛入,你以為我不知道?地面的水跡豈能瞞得過我?那是誰?不會是妖道,如果是妖道的話,你不會跪下來接他,我看到下跪的痕跡。」
石三爺又驚又怒,哼一聲往堂下走。
「寶山神祠在我生火時,四周我已經留了神,一個江湖浪子身在險中,如不機警早就活不到現在。
「你放心,應該死的時候,我會死的。」喬江東咬牙說:「我如果死了,你們這些人,也會把命賠上,屍體也會餵飽漢中的蛆蟲。」
大孩子身形疾轉,像一條泥鰍,不但在間不容髮中避過對方食、中兩指的兇猛襲擊,而且幾乎貼著對方的手臂切入。
「不能怪我狠。」他苦笑:「這種人留在世間,爾後不知要枉死多少人。他先要我的命,我有權報復以牙還牙,我不是聖賢,無法寬恕他的罪惡。」
大孩子在佩劍怪人手下,終於失去知覺。
「你……」郭霞狠狠地擰了她一把:「難道你配?哼!至少我並不比你下賤,哼!我可沒有和他……」
三個俘虜安置在一間斗室內,一燈如豆,沉重的木門開了一個通風窗,外面有一名大漢在把守。
「郭大姐。」喬江東低叫:「真的,只要能逃出去,我敢保證你的安全。」
一名大漢登堂行禮,欠身朗聲說:「上稟二爺三爺,長上目前無法離城,著屬下傳話,城外的人暫勿有所舉動,候命派遣。
「這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反正哭也改不了命運,何必哭呢?」
妖道直挺挺的躺在一旁,呼吸已經停止了。
「周爺,你……你不怕大崩神香?」郭霞惑然問。
佩劍怪人鬼魅似的閃進,一把扣住了大孩子的後頸,拇、中兩指,恰好扣住雙耳後的藏血穴。
「沒什麼,幾個女人,可能是明珠園的,石三爺要和她們打官司,把她們給唬走了。」
「以往,咱們竟然忽略了你這個人,一直沒進一步去瞭解你的底細,沒料到你居然是咱們這幾年來,所碰上的唯一具有真才實學的高手。」
幽冥使者不但自負,而且受了傷正感到沒面子,立即冒火地說:「兄弟的左手還是完好的,不知道長要活的呢?抑或死活不論?」
郭霞一躍而出,嬌喝:「紀老請退。」
「朱兄,恐怕是跟著你們來的。」佩劍的怪人向幽冥使者朱一鳴說:「右手不要緊吧?還可以嗎?」
佩護手鉤的老三紀老退不了,正在拚全力揮動雙掌,擋架大孩子狂風暴雨似的快速狂攻。
「你也在打周遊的主意,是不是?他告訴你多少有關珍寶下落的消息。」
周遊將喬江東的身軀擺平,笑笑說:「別那樣子瞪著我,你想要吃掉我嗎?真不害臊呢。」
「咦!」佩劍的怪人訝然輕呼。
「是,小的現在就回城返報。」
「好啊!連威震天下的黑箱神,也躲到窰姐兒的裙帶裏去了,難怪他的行蹤總是十分難找。」
「黑福神目下在何處?」周遊沉聲問。
「唔!好美的雌老虎。」怪人欣然說:「有她在我們手上,不怕明珠圍那些女人不乖乖的就範。
「你的看法和作法,與主持大局的長輩有不同https://m.hetubook•com.com的意見,你不可能左右長輩們的決策,算了吧。」
「哎呀!」拉住周遊右手的郭霞,突然仰面跌出丈外,驚叫著摔在壁根下,起不來了。
大孩子根本不怕兇猛的陽罡掌力,身上挨一掌連馬步也絲毫不搖,手腳之快,更非上了年紀的怪人所能比較。
「什麼?你在這裏等他?」郭霞訝然問:「他如果來了,你還有好日子過?」
「誰……誰制住我的?」她向郭霞問:「是你嗎?」
周遊反手就是一掌,劈在郭霞左耳門上,毫無防備的郭霞應掌便倒,跌入周遊的懷裏立即昏厥。
「不告訴你。」
「不能。」紀老斬釘截鐵地說。
「一點也不文。」
佩劍怪人身影暴起,隨壺扔出的去勢,飛越桌面,飛落堂下。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木門拉開了。
佩劍怪人從袖底掏出一具精巧的小銅管,塞入郭霞的手中。
怪人的眼神一動,劍尖徐移,用變了嗓的聲音說:「喬姑娘,你來得好,你來有何貴幹呢?」
「你說謊!」郭霞豎眉瞪眼:「我親眼看到你逼錦毛虎派人去誘他。你和他纏綿了一夜,他能不告訴你?
大孩子卻愛理不理的撤撇嘴,目光落在兩個怪人臉上瞟來瞟去,問:「黑福神只有一個,聽說現身時必定戴了鬼面具,你們兩個畫了大花臉,不是面具,定是他手下五大殺星,一個個……」
「昨晚在何處?」
「我……」
郭霞臉色大變,難以相信一個大孩子,能禁受得起佩護手鉤怪人的重手打擊。
「恐怕不會來了。」
「好,你回稟長上,這裏的事請不要就心,情勢已完全置於控制下。姓周的已經就擒,明珠園那位在城中鬼混的假書生喬江東,也送上門來就縛,一切順利。」
他手腳齊來,掌拳並施,似乎愈戰愈勇,攻勢愈來愈強烈,怪人想拔鉤勢不可能,勉強拔更將受到致命的重擊。
「一切由你作主,分隔來問嗎?」佩護手鉤的怪人問。
郭霞先是一怔,然後恍然。
「兄弟就給你一個活的。」幽冥使者冷冷地說,邁出兩步,便到了大孩子面前。
「你爺爺是……」
說快真快,雙方接觸不過眨眼間的事,貼身相搏化招已不可能,惟有放手搶攻,看誰承受得起,看誰的功力深厚,看誰能保護住要害不被擊中。
「你們放過誰了?連一個半死人鷹爪李浩,你們也不放過。」
妖道如中電殛,渾身一震,接著身軀開始顫抖,眼中發出驚怖絕望的神色,雙手往下垂落,張大嘴拚命吸氣,吸氣的怪聲十分刺耳。
「不信的話,不久自可分曉。姑娘,你最好未雨綢繆,及早為計。」
「五靈妖道有的是女人,像他這種患有虐待狂症的人,你對他已沒有多少吸引力了。同時他不會寬大得將你送入別人懷抱,你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生路,是把我們放了。
妖道的吸氣終於停止了,抖得更厲害。
「好像是傳說中,九陰真經所載的奇學璞玉功。」佩劍的怪人說:「刀砍槌擊不傷分毫。老三即使撤鉤,恐怕也討不了好。你下去,這給你。」
她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頑皮、慧黠、自負……都不存在了,變得好快。現在她才是一個懂事的、純女性的含情默默大姑娘。
長篇大論,聽得佩劍怪人大不耐煩,搶著說:「紀老,不必和他說道理了,等會兒再問他,我先從小丫頭口中證實一點事。」
紀老的語音,打斷了她們的話:「小子,老夫現在要你的口供,一件一件的來,老夫不希望在你身上用刑,當然相對的條件,是你必發實招實供,一字不假。」
「第一件,陶大娘母女,是不是覓寶的關鍵人物?」
「蜀王府那些把式和班頭中,真正對王府忠心耿耿的沒幾個,昂宿便是其中之一。他為人機警,經驗豐富,在這一段南棧道千里途中,不可能一無所知,我相信他已經發現內奸,至少已發現誰涉嫌最大。
「你怕妖道追殺?」
「你少吹大氣。」
喬姑娘哼了一聲,恨恨地說:「我冒冒失失救人,還不是為了你。」
「好歹得與他見見面,對不對?」周遊笑笑:「他的爪牙很多,分散在全城內外,他自己行動如魅,像個遊魂,我那有功夫查遍每一處地方?只好等他來見我囉!我這個人懶得很呢。
「你好可憐,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始我就懷疑你的身分,你不姓郭。」
柴房僅兩丈見方,堆置著一綑綑木柴,光線幽暗,那座柴房門是唯一的出口。
「是妖道,他是送藥來的。」郭霞臉頰染上一抹艷紅:「只因為我那時幾乎赤身露體,他以為我與你……他的臉色太可怕,我嚇得要死?久懾在他的淫|威下,我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收劍吧!這裏都是你的親友,都是明珠園的人。」怪人一面說著,一面接近。
妖道卻猛烈的抽搐一下,雙目一睜,眼珠子似要突出眶外,呼吸一室,身形一晃,仰面便倒。
「你是我第一個佩服的人,當然我爺爺例外。」
「河對岸的人已調返長上身邊。」
人進了秘室,想出來就難了。
「要活的,我要口供。」
堂上酒興將闌,廳外闖入兩名大漢。
「你們說的都是些廢話。」郭霞焦灼地說:「他用歹毒的手法,制了你們的經脈,普天之下,能解他制經脈和圖書手術的人還沒聽說過呢。至於他……」她指指周遊:「這冤家所中的大崩神香,天下間別無解藥。那淫賊把解藥視同拱璧,貼身密藏誰也休想弄得到手。」
周遊是唯一沉得住氣的人,臉上居然隱現笑容,呼出一口長氣,向喬江東說:「喬姑娘,你永遠也學不乖嗎?冒裏冒失的衝進來救人,你以為你是大慈大悲無所不能的觀音菩薩嗎?」
「你……」
周遊躺在堂下的角落上,他右面躺著咬牙切齒的大孩子。
她忘了衝入廳後所發生的事,對自己被郭霞挾住的情景大感困惑。
一是剛猛的風濤,一是陰柔的微瀾,極不調和。兩種氣流不住向四周洶湧,令功力已消失五六成的幽冥使者立腳不牢,惶然後退。
「你就是仙游觀的妖道五靈真人了?」周遊笑嘻嘻地說:「據說你是個色中餓鬼,居然把你自己心愛的女人佈施雨露在床上用計擒我,你何時對龜公這一行業有興趣的?你真該與錦毛虎合作開窰子……」
「我……不……不是我的主……主意……」
「你……」
郭霞臉色大變,惶亂的站起往復走動,似乎想要找一個地洞鑽進去躲災避難。
這猝然接觸的一劍,似乎功力悉敵,各被震得斜移兩步,未能立即移位搶攻。在隱隱劍吟聲中,雙方不在進攻,顯然各懷戒心。
「也好。」佩劍怪人向郭霞舉手示意:「把人帶進秘室,小心了。」
「哦!你好奸!」郭霞終於恍然大悟。
「等妖道的爪牙趕來……」
「城內有了變故?」佩劍的怪人問。
「噗噗!」打擊著肉聲連續響起。
周遊就是希望對方貼身攻擊,以便速戰速決。他左手一撥,撥開了指向胸口的手,右掌發似雷奔,掌心貼上了妖道的胸口。
「沒有你的事。」佩劍的怪人叫:「這裏發生任何事,都不要你插手過問。」
「那個小娃娃呢?他如果死了,你也不擔心?」
「在賓山神祠我就倒掉了。」他泰然地說:「你捏破蠟丸時,根本就沒有神香拽出,我看到你捏破蠟丸的。」
在郭霞身後的香江東白了他一眼,義形於色地說:「我已經替她打算了,她的安全我可以負責。」
「咦!是有許多地方相像。」郭霞欣然說,「好啊!一定是兩姐弟,明珠園那些神秘女人,怎敢不受我們控制?」
佩劍怪人更是大感詫異,竟然忘了立即出手襲擊。
「據在下所知道的,只有明珠園的人,方可保障你的安全,黑福神想收拾明珠園的人,絕非易事。」
廳門外,突然闖入一名大漢,惶然急叫:「強敵入侵,石三爺的人擋不住……」
妖道是武林高手中的高手,竟然無法動彈。
「你最好規矩些。」周遊指著郭霞:「坐下,你如果想跑,我一定要折斷你的玉腿。」
「你……你在用反間計……」
「錚!」雙劍接觸,佩劍怪人擋住了不速之客。
「所以如果貴園的人出面?可以暫保郭姑娘的安全。你說,你能保證貴園的人,願意為郭姑娘提供安全保證嗎?會不會有人反對接納她呢?蛇娘子的聲譽並不佳,有人反對乃是意料中事。」
「他不可能拔兵刃。」郭霞緊張地說:「除非他能先撤離退走,方能爭取拔鉤的機會。奇怪,這小鬼好像挨了十幾記六陽掌,有一掌正中胸口,竟然毛髮未傷,這是怎麼練的?天下間能承受六陽掌重擊的奇功絕學,似乎還沒有聽說過呢。」
「什麼?你……」
「你如果放了我……」
「爾後情勢將更為惡劣,誰也不敢說自己有把握自保,連我也料不到自己是否可以看到明晨的旭日東昇。」周遊的神色一片肅穆,暗隱殺機:「依我的估計,以目前的情勢猜測,黑福神的實力還不至於超越你明珠園的人,爾後就難說了。
「為了何事?」
幽冥使者臉色發青,左手揉動著左胸,大概傷得不輕,兩腳猛踹似乎已震傷內腑,自負的神情一掃而空。
「姓周的如果弄到手,可先加以拷問,把所知的一切詳加審錄,暫時不必處決,爾後可能從他身上追出珍寶的下落來。」
郭霞把她挾住拖向廳右的一排交椅,把她推入一張交椅內,冷冷地說:「小浪貨,你是來找情人的,你這一輩子,大概沒有希望了。你看吧,看到他了嗎?」
「你放心,我四海游龍所行所事,沒有不可告人的。譬喻說,連床笫間的事,也是極平常的事,郭姑娘就可以證明我對她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手眼溫存並不傷大雅,對不對?」周遊擺出光棍態度,一臉無賴相。
「郭霞,好好地看住她,損了一根汗毛,我惟你是問。先把她放在椅內,等我們的人到來後再問口供。」
「如果沒有陶大娘認屍,怎知道昂宿埋骨於何處?這就是在下在附近山區郊野走動,尋找埋屍所在的原故,鄉野的小民百姓,為免惹禍上身,發現屍體悄悄加以掩埋,平常得很。」
「是,晚輩記住了。」石三爺乖乖地退回原位。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心裏明白是不是?」
「你已經第二次說可以保障她的安全的話了。」周遊直搖頭:「你永遠長不大,全說些任性的不負責任的話。」
激將法用在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身上,萬試萬靈。
「你不配。」喬江東兇狠地說。
「糟了,我在這裏等他,豈不是白等了?」周遊洩https://www.hetubook.com.com氣地說。
大孩子竟毫不畏縮,初生之犢不怕虎,身形略轉,上盤手硬撥,一股奇異的、令人莫測高深的陰柔勁道,把雷霆萬鈞似的陽罡猛勁震得風消雲散,雙掌接觸,各自發力較勁,同時另一掌已長軀直入,接向怪人的胸口。
「你這話有何用意?」她不解地問:「你敢把我怎樣?在漢中……」
「用兵刃。」用劍怪人高叫:「老三,剛不勝柔,不必浪費精力。」
「哼!待會兒問供時,不怕你不說,而且你會乖乖地說,甚至連床上的事也會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們有最高明的問口供專家,除非你死了,死了便不會招供了。」
這一番話,可把喬江東聽得渾身發冷,臉色灰敗,發出一聲絕望嘆息。
「可是,我希望能替她……」
「好說好說。」周遊倚坐在牆上,臉上居然帶著笑意:「以往在下也沒有重視貴長上黑福神,誤認他不會對我這年輕晚輩有所威脅,稱雄道霸是你們名家高手之間的競爭,年輕人微不足道沒有人介意!想不到今天竟然承蒙諸位枉顧,在下真承深感榮幸。」
前面已得到警訊,首先是長工打扮的人四面齊聚,雙方在中院碰頭,吶喊聲四起,刀槍齊至。
「我可是為你著想,當然也為自己的安全。」
郭霞上前接人,挾住了喬江東。
「喲!你倒會挖別人的老根呢。」
「中梁山下那處墳地裏,沒有他的屍骸,而那是最後一處埋屍地,已可證明劫走珍寶的人,絕不是向北逃遁的。
「不算是關鍵人物,但也並不是毫無關連。如果能找出她丈夫生死之謎,便可找出珍寶被誰劫走的蛛絲馬跡,通常一件小事,可以知道整件大事的答案。」
「這個……」喬江東遲疑地說:「我可以說服……」
喬江東渾身一震,向前一仆,倒入怪人張開的左臂彎內,雙目仍在茫然直瞪。
挖苦得刻毒,把五靈真人激得渾忘一切,忘了周遊的厲害,狂怒的衝上。
「你知道我的身分,那晴天霹靂……」
「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夾攻喬文英的身法扭動有異,所以知道你就是那晚用舞蹈向我偷襲的女人。」
「小的不知道。」大漢恭敬地答。
大孩子十分機警,移位加疾,繞著紀老迫攻,把紀老逼得隨勢轉移,三番兩次反而擋住了快速運劍的郭霞。
「鬼的大崩神香,我早就把它倒掉了。」他說。
「他什麼都沒有說。」
「你……」
喬江東突然搖搖頭,眼中有迷亂的神情,手中劍徐徐下降。
喬江東想起剛才一時高興,說溜了嘴說要咬他一口的話,又羞得一臉通紅?連脖子都紅了。
「你殺人也殺得夠多了,糟蹋女人也糟蹋得夠多了。」他轉向喬江東:「喬姑娘,你要他解經脈的禁制呢?抑或是要我動手?」
郭霞揮劍側攻,口中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劍動風雷發,身形妙曼劍勢極為詭異,腰部的扭動極為惹火。
向堂上撲的人影手中電芒一揮一聲怪響,錫製的酒壺被拍得斜飛而出,重重地貫在牆上,成了個扁壺。
「不和你說。」喬江東羞惱地說。
大孩子已被解藥弄醒,可是除了頭部尚可勉強活動之外,全身像是僵了。
「我要取回我的劍。」喬江東堅決地說。
「你急什麼?」他笑問。
郭霞架起了喬江東,喬江東已驚得冷汗直流。
所有的人皆吃了一驚,來的怎麼會是一個大孩子?外圍的警戒為什麼不出面阻截?天快亮了,如何滲入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八尺以內。
紀老被救醒後,眾人重新入席,主人石三爺剛替佩劍怪人斟滿酒,敞開的廳門突然掠入一個快速身影。
這一切,都落入躺在不遠處的周遊眼下。
「你……你竟這樣對待一個需要援手的女人……」喬江東驚駭地叫。
「如果不知道,怎知你用的是大崩神香?他以為你已經犧牲色相才把我擒來,心裏面老大不願意,只要我一口咬定你和我纏綿了幾次,他肯信你,抑或是我?郭姑娘,一個妒心奇重的人,你很難說服他的。」
神筆侯傑目瞪口呆,感到萬分訝異。
「你自己的安全,還得要別人操心。以往的局面是暗流激盪,情勢皆因互相的克制,而能保持表面的安靜。
「那小女人等會兒我到秘室去問。」
「我能把你怎樣?我只是一個看管你的人。不過,我也將是把你剝光的人。」
到了柴房中所有的人都出來了。
「你們是些什麼人?他是黑福神?」
「不告訴就拉倒。好了,你也可以起來了。記住,下次再向我動手動腳,當心我打你的屁股。」
「我看到你一掌就把妖道打死了。」喬文英爬起說。
躺在堂下的周遊,恍然地呼出一口氣。
妖道一時激憤,被憤怒蒙蔽了靈智,不假思索地衝上,重施故技戟指點向周遊的胸口鳩尾要穴。
喬江東臉一紅,但想起妖道,她卻又打一冷戰。
「這就對了。」怪人說,突然一閃即至,左手食中二指,快速的在喬江東雙肩與鴆尾大穴點了三指。
郭霞打一冷戰,乖乖坐下了。
「我……」
周遊也在同一剎那間挺身站起,泰然自若地伸展雙手,伸個懶腰說:「被一個美麗的女人背著跑不少路,真也夠累的,也好舒服。」
「在……在錦……錦毛虎……的……的……」
「我的死活用不著你擔心。」
和-圖-書護手鉤的怪人及時搶出,大喝一聲,一掌劈出搶救幽冥使者。
「我怎麼知道?反正現在不出城,就不會出來了,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故,將他給絆住了。」
「是!我就把人拖出去。外面怎樣了?」
「看到上首那位佩劍的彩臉人嗎?他是有名的色中餓鬼。」郭霞的語氣中有憤懣:「他最大的嗜好,是佔有每一個具有姿色的女人,然後把不遂他心意的殺掉。」
周遊在她胸腹推拿片刻,拍了五掌點了十六指,方站起拍拍手說:「別賴在地下舒服,我知道你已經可以起來了。」
喬江東猛然一震,雙目恢復了原狀。可是,她立即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只覺得心在往下沉。
一旁的郭霞也幽幽一嘆低聲說:「如果早兩年讓我碰上他,我會讓他明白,我會是他值得爭取的人,我會是與他白頭偕老的妻子和情人。」
「我是我,四海游龍周遊。」他冷冷的一笑,笑得妖道毛骨悚然:「是你們先要計算我的。」
「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周遊說:「兩個人質有多少分量,五靈真人會不會為了你,而反叛黑福神?」
「你這小畜生居然還笑容滿臉……」
「他被大崩神香弄翻了,全身發軟,如無解藥,誰也救不了他?再過半個時辰,即使有解藥也活不成了。」郭霞冷冷地說:「比起他來,你的下場要更悲慘。」
大孩子一擊得手,飛躍而起狂野地進攻,雙腳踹在幽冥使者的左肩與左胸上,打擊之快,令人目眩。
「如果不奸,活不到現在囉,姑娘。」他領先便走:「準備出去,妖道的劍我要了。」
喬江東想擺脫怪人的目光,旦已經不可能了,兩眼發直,愣愣地瞪著怪人,緩緩地收劍入鞘。
大孩子是三個人中受傷最重的一個,雙耳後的藏血穴有淤血的現象,神色萎頓,想說話也有氣無力。
天色微明,廳外的院子已可看到曙光,因此人影撲入,首先便被面向廳口的佩劍怪人發現了。
「砰!噗噗!」拳掌著肉聲再次傳出,力道奇重,響聲也極為刺耳,震撼人心。
石三爺心中暗暗慶幸,慶幸自己不曾搶先出手。
「好,你小子倒是夠英雄。」
佩劍怪人手一抬,石三爺手中尚未收回的酒壺,突然破空而飛。
「長上身邊的人呢?」
「什麼?倒掉了?你……」
佩劍怪人勃然大怒,一步一步入室向他走來,顯然極怒,陰厲地說:「好!你這個該死的混帳東西,老夫就先問你,先剁掉你幾塊肉,再……」
「我服了你。」大孩子說:「我叫喬文英。」
「這怎麼說?」
她啐了一聲,閉上那雙火熱動人的鑽石明眸。
「胡說!你……」
沒有人敢出面盤問或攔阻,人都驚恐的四散而逃。
「自從中梁山掘墓事件發生,利害衝突已經表面化,大家都在緊鑼密鼓中全力相圖,誰都希望把希圖染指的人趕走或殲滅。
「你……你早就發現了?」
「我看你是迴光返照,快要死了,所以胡言亂語,大概是大崩神香已經開始發作了。」郭霞搖頭苦笑:「抱歉,我無法救你。不怕你笑話我,我真的差點兒不克自持,想把事情說穿,和你遠走高飛,你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我喜愛的人,唉!」
「你已經聽到郭姑娘分析的結果,我真替你擔心。」
「不要說了,我夜闖明珠園根本不算是問題。該走了,外面可能還有一場惡鬥。」他轉向郭霞:「郭姑娘,好自為之,妖道已死,至少你不再受他的污辱了。」
「本來我沒有打算招惹他,他卻一而再派人向我偷襲暗算,這算什麼?他一點也不像一個雄才大略的黑道成名魁首人物。」
郭霞被撞得暈頭轉向,這時恰好掙扎著扶牆站起。
「晴天霹靂不來則已,來則燕山三劍客必定同時出現。問題是,京師附近,根本沒有西山孤客諸葛信其人,那是我杜撰的。」
幽冥使者已是怒火如焚,忍無可忍,冷哼一聲,邁出一步伸手戟指便點,閃電似的攻擊右期門,挾忿出手,迅疾自然比平常快得多。
空間裏,激烈地流動著兩種怪異氣流,令在一旁觀戰的人可以清晰的感覺出來。
他們所經的出口在側院的一間柴房內,那是一座精巧的複壁活門,即使再精明的人,也很難發現霉氣薰人的柴房有秘密出入口,更不易分斑剝的古老牆壁是活門。
如果妖道能對付得了周遊,又何必用美人計呢?
幽冥使者終於支援不住了,仰面便倒。
「我放了你,你在做夢嗎?天亮了,不是做夢的時候了,你是不應該追來的。」
「那就由兄弟來掌刑吧。」
「你們倆都不要謝我。」他呼出一口長氣:「要不了幾天,你喬家的人,將要傾全力對付我。」
佩劍怪人哼了一聲,大踏步下堂往外走,一面說道:「我們去看看,俘虜快帶進秘室好好看守。」
「哼!你放心,在他的迷魂大法盤問下,你會將經過毫無隱瞞地說出來。」
「我姓康,名是真的,綽號叫蛇娘子。」
「你為何扯上他?」喬姑娘恨恨地問。
郭霞剛拉起周遊的右手,周遊哈哈一笑,說:「喂!見不得人的怪物,審問口供為何不先審問我?我可以告訴你珍寶的下落,你要先審喬姑娘,為了女色誤了大事,黑福神豈肯饒你?」
「你明白了嗎?https://m.hetubook.com.com」郭霞進一步解釋說:「這是說,他喜歡虐待女人,而且需要被虐待的女人,在痛苦中仍須婉轉承歡。你辦得到,尚有活的希望,辦不到,最後是死路一條,死也死得悲慘。」
軟倒在交椅上的喬江東,嘆息一聲說:「這個浪子,我果然沒看錯他。」
「嗯……」大孩子驚叫,身形一晃,搖搖欲倒。
「誇獎誇獎。」
「喬江東!」郭霞訝然驚呼。
「你還在拖延嗎?」喬江東又叫了。
石三爺的秘室其實就是地窟,與山區人家的窰洞不同。
「因此,他會離遠些留心涉嫌人的舉動。一個懷有戒心的人是不容易上當的。如果他死了,絕不會是被內奸所殺。他死在何處,便可決定珍寶的去向。
推開柴房門上即引起一陣狂亂,斜間的廚、倉等房,男女健僕因他們的出現而大感恐慌。
地底秘室有數處出口,每處出口都有長長的地道。
「請……請放……放我一……一馬……」
撲來的人影因擊酒壺而身形一頓,未能到達周遊和大孩子躺倒的地方。
其實手並不髒,拍手表示輕鬆而已。
「你不需要知進他是誰,只要知道你必須順從他,他喜歡女人在他懷中哀號,而哀號時必須別忘了博他歡心,這就夠了。」
身材小的人搏鬥,不近身就發揮不了威力和技巧,貼身就有機會。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首跳。
他將大孩子翻轉俯伏,一面推拿一面說:「妖道的九真陰氣制經術火候不差,再拖上一刻半刻,娃娃,你的督脈將開始萎縮,渾身像是掉在水窖裏,大羅天仙也救不了你的小命。喂!你叫喬什麼?不會是喬江南吧?」
周遊收回手掌,拍拍手。
佩劍怪人在大孩子背部連下三指,手一鬆讓大孩子跌倒,陰森森地說:「把他與姓周的擱在一起,我要逼出他的一身所學來,看看他是何人調|教出來的門人子弟。」
大孩子貼身切入的身法靈活萬分,膽氣也超人一等,就在切入的剎那間,不但在幽冥使者左肋狠狠地給了一拳,再加上一腳,技巧的踢中對方的左膝。
「你不用知道。」
「不必了,讓他們一起見識見識也好。」
他一把抓住了來掌,笑笑說:「瞧!令弟在做鬼臉啦!」
「你……你是……」
掌貼在胸口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練了幾天拳腳的人,也會本能的後退或左右閃避,一定可以擺脫掌的粘貼,通常人的手掌是不會有吸力的,人畢竟不是壁虎?
周遊一面作勢推開柴房門,一面轉身向跟在他身後的郭霞問:「康姑娘!你決定了自己的行止嗎?」
「周……周兄,沒有人怪你。」喬江東走近他柔聲說:「請接受我姐弟衷誠的謝意,我……我可以叫你一聲大哥嗎?」
「我敢打賭,你小時候也不是什麼好孩子。」
周遊軟綿綿的倚靠在壁角,他左面是喬江東,右面是那位大孩子。
這是說,郭震反而成了威脅側背的累贅。
「我在救她。」游把郭霞放在門下:「她不可能逃走,更不敢反叛黑福神。這一來,她可以毫無愧色地重回黑福神的掌握,沒有人知道她曾經起意反叛了。當然,這件事我們三人必須替她守秘。」
喬江東一跳而起,羞笑著照他的左肩一掌拍下。
怪人立即在喬江東臉上吹口氣,拍拍她的臉頰說:「好了,剛才的一切你已經忘了。現在,你已經看到我們了。」
郭霞在另一張交椅上坐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周遊身上,眼中有奇怪的神色。
「誰也化解不了這場無可避免的衝突。」他說:「即使你們的家長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的,除非我的判斷錯誤。」
黑福神一而再派人向周遊偷襲暗算,昨晚更大舉出動眾多爪牙,更利用美人計誘周遊上鉤,可知定然知道周遊可怕。
「哎呀……」幽冥使者驚叫,陰溝裏翻船,被踢得左膝發麻,退了兩步,馬步也跟著虛浮。
紀老把周遊拖至牆角,嘖了一聲說:「小輩,識相點。你人才武功都很了不起,四海遊龍的名號,可真不是白叫的。
「是的,我……我好害怕,黑……黑福神處治叛變的人,手段之殘忍毒辣,委實令人膽裂魂飛,我……」
「也許是黑道大豪赤煞神君的光臨,與他有了利害衝突。」大孩子接口:「赤煞神君是昨晚到達的!同行的黑道高手真不少。」
「他……他是……」
「哦!我該感恩載德是不是?」
「砰!」佩護手鉤的紀老,跌翻在丈外,滾了一匝便失去知覺。
佩護手鉤的老三已無暇撤鉤,也沒有機會撤鉤。
「你要我哭嗎?我哭你們可憐我而釋放我嗎?」
身住要穴重要經脈被制,焉能不僵。
「呵呵!你把我四海游龍看扁了。迷魂大法固然了得,但絕對控制不了我這種練了離魂術的高手,只要我的心神已改變自己的靈智,心神與軀體便一分為二,迷魂大法反而被我所用。不客氣地說,憑五靈真人那幾分道行,在我面前不啻班門弄斧。」
「不、不會的。」喬文英堅決地說:「我和姐姐立即趕回家……」
「你真的是為了我?」
「你放一千萬個心,妖道的心全在你身上,把秘室的人全遣走了,免得礙事,這時誰敢進來找死?」
驀地,大孩子飛退丈外,恰好背部呈現在佩劍怪人身前,相距不足八尺。
他是指右面那個大孩子,那個大孩子直向他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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