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入虎穴

「你殺了一個人。」姑娘大笑,似乎忘了身在險境。
「這並不足怪,沒人敢不接受這種人的勒索,尤其是有家室之累的人。名人士紳更容易就範,因為這些人士皆知道官府無法提供安全的保證。」
周遊冷冷一笑,臉色恢復正常,垂下斷劍沉聲說:「赤煞神君,下次你如果再向周某動劍,在下必定殺你,絕不留情。」
「交給我。」姑娘腳下一緊,沒聽清他前一句話。
「哦!你的意思是……」
「不必了,一沾即走,讓赤煞神君有時間去找黑福神,他們就要跟出來了。」
「你好,赤煞神君。」周遊流裏流氣地打招呼:「你在這裏等黑福神嗎?他不會回來了。」
他當然心事重重,憂心忡忡。
「爹說過,你是一個膽大心細,機警絕倫武藝深不可測,正直、勇敢,值得信賴的,真正的江湖俠客,所以很放心讓我姐弟追隨你對付那些武林敗類!而你……」
「那些江湖黑道兇魔,殺了他們反而等於成全了他們,證明他們視死如歸的英雄亡命氣概。但如果廢了他們,就足以警惕那些血氣方剛快要走上邪路的年輕人。」
「會的,他很討厭這些黑道兇魔,恨不得把他們一起送上法場,可惜抓不住他們犯罪的確證,無可奈何。」
「誰來陪我四海游龍玩玩?」周遊在十餘步外大叫。
周遊一聲怪笑,向側一閃,飛虹戲日走空,他到了欄杆前,身陷絕地。
「我可以負責辦到。」喬文英得意地說:「要找潑皮,我叫喚一聲就有一大堆。」
「嚴兄,這小子根本就在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弔客眉黑袍人急急分辯:「他已無路可走,所以……」
赤煞神君獰惡地舉劍,惡狠狠地說:「同樣地,老夫也不希望你死掉,留你的小命,你會替老夫找到珍寶的。如果你願意合作,老夫答應善待你,把你看成手足兄弟,這場決鬥可以免了。」
「你說得對極了。」姑娘毫不臉紅地說,睥睨著他羞笑:「你知不知道,城內城外我都很熟悉?」
「你們是什麼人?」大漢拔刀戒備喝問。
只需再壓偏兩寸,便可向前送劍貫穿周遊的咽喉。
一名村夫打扮的人,倚在欄杆上小憩,狀極悠閒,目光落在通向外界的山崖小徑上,任何動靜皆難逃眼下。
「他曾在此地見過你。」
「你……你不要緊嗎?」姑娘關切地轉首問。
上下共計十五六丈,高度驚人,幸而沒有風,不會有危險。
「你到底是男是女?」大漢忍住怒火問。
他往昔慣坐的座頭,喬江東一身儒衫,桌上有不少剛上桌的酒菜,正含笑等候著他。
「純純。」他溫柔地說:「你知道我不能讓你冒險,那是我的事,知道嗎?」
赤煞神君正好相反,吹鬍子瞪眼睛,咬牙切齒憤怒得雙目似要噴出火來。
「我不殺你。」周遊一字一吐地說。此時此地,他竟能分心說話。不怕對方行迴光返照式的反擊,更不怕真氣失制。赤煞神君心中一涼,後悔已來不及了,除非周遊能修至真氣收發由心的境界,不然勢必行雷霆一擊。
「令弟呢?」他避開話題,一口喝掉杯中酒,顯出心中甚亂。
「哦!我真的怪錯你們了。」他喃喃地說:「快走,前面有警哨阻道,小心了。」
「不,很危險,我不能……」
未牌末申牌初,山尾王家安靜如恒。
一記連環劈掛火雜雜地進攻,聲勢驚人。
「你呢?」姑娘問。
圍洞深入山崖,前面開闢了三四丈寬的一條院子,外面埋了合抱粗的欄杆,防止人畜跌落。
弔客眉黑袍人帶了一位手下,領著赤煞神君九個人,本來打算進城找黑福神商量,但半途碰上了另一批傳信的黨羽,正在召人到石三爺的莊院中查黃大總管的死因,令所有的爪牙不要進城。
「你這小畜生……」赤煞神君大罵,挺劍前衝。
「快過來。」他向遠處剛落地的喬姑娘招手叫。
「除非你答應讓我做你的幫手。」姑娘堅決地說。
那天,顯然是郭謙在重施欺騙他的故技,事實上赤煞神君已經和黑福神取得協議了,故意擺出互不相容的態度,預佈下金嗓子在客店偷襲的一步棋。
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外側的第一座窰洞前,分出一條岔路,掘出數十級以大磚砌成的級道,通向下面的山溝,也就是平時出入的孔道。
「這老兇魔的確不錯,我爺爺和奶奶雙劍合璧,也只能把他震飛翻倒,而你卻可以任意宰割他。大哥,你練的是什麼奇功?」
「錯怪了什麼呢?」喬姑娘在他對面落坐,替他斟酒:「周大哥,看你眉心緊鎖,心事重重,能告訴我嗎?你知道的,我願為你分憂。」
大漢怒火上沖,但居然忍住了。
三個警哨加上逃出來的人,剛來得及堵住小徑,姑娘與周遊也就到了。
「沒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怕他們圍攻。」
「那……你要去的地方是……」
至少,喬姑娘對他是友善的,甚至可以說對他情有所鍾,絕不會對陶大娘母女怎樣,擄走陶大娘母女可能是誘使他就範。
站在周遊身後的喬姑娘火起,罵道:「老豬狗!你這是什麼話?就算你有大閨女,周大哥也不會要你的,你怎能用財富、名位、女色來誘惑人?簡直是無恥,不要臉。」
周遊疾退三步,馬步一亂。
山溝下濁流湍急,人|獸絕跡。
「有什麼事?」喬姑娘問。
兩人劍上的勁道半斤八兩,速度也相當。
最內側的一座窰洞旁便是山崖,別無通路。
周遊人如出山猛虎,劍似怒龍夭矯,豪勇地進攻。
相反地,周遊寶相莊嚴,呼吸像是停止了,雙目神光熠熠,瞳孔大得驚人,黑得驚人。
「姑娘……」
「如果你不信任我,我獨自去找黑福神。」
喬姑娘的儒衫衣袂掖在腰帶上劍已改負在背後,飛掠而進。
周遊長劍一拂,呵呵一笑說:「赤煞神君,在下希望你留得命在,所以你千萬小心了,掉下去你可就沒有機會啦!」
變化太快,自開始至結束,似乎是剎那間的事。
這時,崖上的峻陡山坡上,掛下一條七八丈長的繩索,貼在草中不易看到,繩末端綁著一塊大石,慢慢向下沉落。
「什麼?你說什麼?」赤煞神君半信半疑地大聲問。
「我叫純純。」
「謝謝。」他拖凳坐下,有點心不在焉:「喬姑娘,我真的錯怪了你們。」
「但……你的劍……」
他往後退,向後面神色緊張的喬姑娘示意退走,退了十餘步,方轉身跟著姑娘撤走。
人來勢如潮,赤煞神君的怒吼聲震耳欲聾。
雙方皆用上了絕學,劍上的勁道重如山嶽。在這種絕境拚絕學內功,結果將只有一個,功深者勝。
呼吸也變了,衣袍無風自搖,可以看到赤煞神君胸口的起伏度在擴大中。
「你敢?」喬姑娘板著臉:「你還沒到喝酒的時候。」
「你看。」喬姑娘向遠處的角落一指:「他在填五臟廟,你知道嗎?他對你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財富、名位、女人,老夫保證讓你予取予求。」
每座窰洞的大門都是掩上的,大概這些夜遊神們正在埋頭大睡,養足精神以便晚間活動。
「你的三昧真火,如此而已。」周遊繼續說:「我說過不殺你,滾!」
「傻丫頭。」他笑罵,立即援繩而下。
「這……這簡直是要脅勒索……」
在路中段擔任警哨的大漢,並不知裏面發生的變故,山勢東轉,此地看不見里外的山尾王家。
當晚,神筆侯傑的大宅中,爆發一次猛烈的火拚,赤煞神君的人與黑福神正面衝突,鬧了一個更次,結果不明。
一聲驚叫,與劍鳴同時爆發,近身搶攻的第一個人,連人帶劍掉下去了。
赤煞神君最後決定在城外等候,由弔客眉黑袍人領他們到山尾王家等候黑福神。
周遊立即抓住機會,大聲說:「我四海游龍的話如果不可信,你們為何要急於殺我滅口?在下所宣告的消息,可說是準確無比的寶貴實情,一年來,也只有我四海游龍,才是唯一獲知劫寶詳情的人。」
他曾與喬夫人交過手,喬夫人藝臻化境,姐妹倆絕世https://www•hetubook.com•com風華雍容華貴,豈會是使用這種可恥飛刀的人?
如果山洪暴發,不能利用山溝行走,便得利用沿山崖掘就的危險小徑通行。
「哦!余捕頭會幫你?」喬姑娘惑然問。
地方上如有匪亂,曳起吊橋便斷絕了交通,再笨的盜賊,也不會花費工夫攀登來搶劫幾家種山的窮窰戶。
「條件倒是優厚的。」
看到了他,離座嫣然一笑,喜悅地相迎,說:「你來晚了些,猜想你也該來了,我擅自作主叫了酒菜,合口味嗎?」
赤煞神君的紅臉,光華也在逐漸轉鑾,由赤紅變為褐色。
大漢扭頭便跑,發出兩聲驚嘯逃命。
小徑只能容一人通行,左是峭壁,右是一沉六七丈的山溪,等於是鼠鬥於窟,施展不開,力大者勝。
「山尾王家?只有五六間窰洞,王家是種山人家,窰洞設備簡陋,會有自命不凡的兇魔光顧?」
誰的勁道不足,劍必定被壓扁,中宮大開,讓對方長驅直入,非死不可。
「山尾王家。」
四座窰洞的人都出來了,高高矮矮一大群。
「他們大舉襲擊明珠園?」他大感意外:「這個……」
周遊斷後,迅疾地通過窄小的吊橋。
放下昏厥的響哨,他急趨吊橋,扳壞了絞盤的絞座,吊橋曳不起來了。
距吊橋僅一步之差,赤煞神君被逼出了真火,大喝一聲,紅色的臉膛突然紅光更熾,赤紅色的長劍紅光幻現。
兩人一面追一面談,姑娘說:「前面山坡小徑出口,共有三個把守的人,要不要廢了他們?」
「這……」
「你爹?令尊是……」
「是的,他們和黑福神帶了大批爪牙,包圍明珠園,幾乎成功了。」
「哦!那位氣度雍容的中年長者。」
不久,大石到達山崖上方。
「你下去之後,我就看不到你了,你怎麼招呼我下來?大叫嗎?」姑娘問:「你想獨自成事,是不是?」
終於,中宮大開。
以往,他猜想陶大娘母女是被明珠園的人擄走的,所以放心得很。
姑娘的輕功值得喝采,宛若勁矢離弦奇快絕倫,三兩起落便到了後一名大漢的身後,大漢竟然不知身後有人,噗一聲響,後腦便挨了姑娘一掌,向前一栽。
「我去,我不怕。」喬文英拍拍胸口說。
「來來來,老兄們。」他招手大叫。
周遊挺身站起,他手多了一把劍。
赤煞神君邁進兩步,劍紅芒暴射,乘隙追襲。
赤煞神君舉手一揮,向吊橋對面自己的八名手下說:「給我留心了,結陣,聽招呼行事。振輝兄,你退,不是嚴某不信任你,而是你不值得信任。」
那斷了三寸的劍身,突然幻出了朦朧的銀芒。
大漢氣往上沖,大吼一聲,鋼刀疾閃。
起初,紅芒熾盛,將斷劍壓偏了三寸,火紅色紅芒暴射的劍尖,指向周遊的右肩窩,熱流蕩漾。
事實如此,他不可能從原地退走,除非他能一舉擊潰下面的人,擊潰了也就不必從原地爬繩退走。
「不。」他冷冷一笑:「他們如果不追來,豈不白辛苦一趟?走!」
上面,是峭立七八丈高的山崖,再往上,也是峻陡的山坡,只長野草不見樹木,藏不住人,一目了然,猿猴也無法攀登,用不著費神派人守望。
赤煞神君這才知道少年人可怕,難怪黑福神不擇手段使用卑劣的暗殺以達到目的。
「客氣客氣,咱們趕快進食,食罷分頭行事。」
雖則他估料明珠園的人與黑福神是同謀,只要喬姑娘對他有意,就不會把陶大娘母女交給黑福神。
「好啊!」喬文英雀躍地說:「我們正要找他呢,快告訴我該如何進行。」
「小弟弟,過來坐。」周遊向喬文英招手:「能喝的話,陪我喝幾杯。」
赤煞神君轉身向周遊逼進。
赤煞神君氣虎虎地向弔客眉黑袍人逼近兩步,沉聲說:「振輝兄,你是嚴老兄的心腹,名列五大殺星之一,你應該知道內情。」
加上自己撤勁的力道所吸引,壓力倍增,必定劍毀人傷。
「錚」一聲清鳴,劍氣激盪,周遊錯開赤劍,立還顏色,劍走中宮長驅直入,反擊赤煞神君的胸口。
他吸口氣功行百脈,鬼魅似的向警戒掩去,腳下聲息和圖書全無,沿欄杆三兩閃便遠出六七丈外,到了警戒的身後。
姑娘也知道不妙,與眾多高手在絕地拚命,那是最愚蠢的事,立即衝向吊橋。
「你不必在費心機挑撥離間。」赤煞神君咬牙說。
「我當然聽你的。」姑娘掩不住興奮:「不管經驗或見識,任何方面你都可以作我的師友。」
滾字像一聲焦雷,赤煞神君飛退丈餘,倒退上吊橋,橋咯支支怪響,雙腳一沉,幾乎挫倒。
四個傢伙大吃一驚,四海游龍四個字似有無窮魔力與震撼力,彼此一打眼色,掉頭就跑。
「赤煞神君。」周遊豪放地叫:「為了證明在下不是無路可走而挑撥離間自救,所以在下給你一次決門的機會,來來來,咱們就在此地公平一決,誰也休想倚多為勝,看你這位黑道巨魁是否浪得虛名。」
為免發出聲響,他不能打樁固定繩索,只好冒險下降,無聲無息起到達山崖末端。
赤劍的紅芒,在逐漸萎縮消退。
「好吧。」他只好讓步:「話講在前面,我借重你地形熟,不敢領教你的拚命任性,處事態度,你得聽我的。
「老天爺!你……」
天一黑,黑福神便會出城到指揮中樞主持大局。
「怎麼,膽小起來了?」周遊笑問。
「老夫用不著知道。」
「小弟一個人就可以辦到,他可以找一群小潑皮助威,他是很能幹的。」
「帶我去……」
「這兇魔真是神通廣大。」姑娘感慨地說:「從名人士紳的府第,以至娼寮賭坊骯髒之家,皆有他落腳的地方,漢中真成了他的天下了。」
小徑入口處與中段,各派有兩名爪牙潛伏警戒,任何人也休想飛渡,除非變成飛鳥飛進去。
「你們根本沒有出面的必要。」他搖頭說。
就這樣你來我往,你一劍我一劍硬拚硬架,完全是力與力的拚鬥,只能直進直退,一切巧招皆無法施展。
「有兩處地方,你們只要不斷的騷擾,他就會火冒三千丈暴跳如雷了,你們是本地人,我已經關照過捕頭袖裏乾坤余化龍,他會暗中助你們一臂之力。」
「我是你姑奶奶。」姑娘笑吟吟地說,泰然接近。
打擊來得迅疾而柔和,警戒只感到喉間一緊,耳門也同時挨了一擊,便失去知覺。
「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又沒聾,叫那麼大聲唬人嗎?你如果不信,何不去問黑福神求證?當然。他不會承認,但你可以向他討取那個女人來逼供,白無常應該認識她,五毒瘟神夫婦已經死了,你用不著害怕那老毒魔。」
喬文英獨自佔了壁角的一桌,一面吃一面舉手示意打招呼。
在崖頂上方,他接上了攜下的長繩,綁上原來的大石,悄然往下放。
「不!你不要太任性好不好?」他不勝煩惱地說。
「不是上元巷。」周遊說:「一是神筆侯傑的家,一是西街的袁宅。那些人白天還不敢行兇,找些潑皮去闖事,最好能驚動街坊,他們就只能光瞪眼。」
警戒遠在六七丈外,位於第二座窰洞前面,如果發現有警,可以從容地控制吊橋,警戒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小徑上,懶得注意身後的動靜。
前面的大漢一聲沉喝,招發飛虹戲日,身劍合一發起空前猛烈的搶攻,身手不凡。
「同時,如非必要,我不希望出人命,殺一個人雖然算不了什麼,但畢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請你們替我牽制住他,我好擇肥而噬。」
赤煞神君扭頭回顧,鬼眼中兇光四射。
「哦!可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姑娘拍拍胸口說。
劍動處赤虹電射。
「砍斷橋,不讓他們追來。」姑娘叫。
姑娘收劍便追,但並不急於追上。
「五成火候的三昧真火,即使出其不意猛襲也要不了我的命。」他笑笑說。
他多次受到美麗女人的暗算、偷襲,因此,更緊定了對陶大娘母女不是被明珠園的人擄走的信心。
「那也是我的事。」姑娘抗議地說:「他們大舉襲擊明珠園,你知道嗎?」
「你爺爺和奶奶曾經和他們交過手?」周遊巧妙地閃避話題反問。
「我知道你能幹又頑皮,捨得花錢。」周遊向小傢伙擠眉弄眼:「你說得不錯,我小時候的確也不是什麼好孩子,比你更狂更大hetubook.com.com膽。好了,一切都拜託啦!」
「嚴兄,這小狗的話你也能信?」弔客眉黑袍人急急地說,由於心虛,不由自主退了兩步。
似乎,他面對的,不是宇內功臻化境鼎鼎大名的黑道巨魁,而是經常見面,平平常常無所謂的老鄰居。
周遊欺近至八尺內,以劍支地含笑向對方注視。
「我打賭你想知道想得要死。」周遊嘲弄地說:「她就是逍遙真君的師兄,五毒瘟神的得意門人。」
「要留退路……」
一出北門,周遊便走上了東北行的小徑。
周遊略一停頓,看清了一切,立即開始向後蕩,最後一蹬山崖,向前猛蕩,蕩過三丈空間,放手飛躍,身輕似燕躍落在最後一座窰洞前的院子裏。
姑娘長劍上搭下撥,一連三劍化解了對方三刀猛攻,雙腳在原地未動分毫,最後一聲低叱,一聲刺耳的錯鳴,鋼刀飛出兩丈外,落下山溪去了。
看到赤煞神君出現,周遊心中一懍,向姑娘低喝:「退!上吊橋,快!」
站在身後位於吊橋上的人,正是把赤煞神君帶來此地的弔客眉黑袍人。
兩大漢一怔,發出一聲大叫,拔劍疾衝而來。
「啊……」大漢飛翻而起,翻過了欄杆,掉下五六丈深的山溝,一聲水響,沉入滾滾濁流。
黃大總管是黑福神在漢中的重要爪牙,事態嚴重,黑福神發誓要找出兇手來,不然絕不甘休。
各懷鬼胎的人,合作是不會長久的。
一連震耳的劍鳴連續爆炸,火星飛濺中,周遊豪氣勃發,悍勇如獅,手上一緊,步步進逼。
「好吧!我下去之後,把那警戒清除掉,你再下來。」周遊不得不讓步。
「啪!」一紅一白兩支劍搭上了。
「你這傢伙真是糊塗透頂。」周遊接口,笑容可掬:「姑奶奶嘛,怎會是男的?算算看,誰的輩分大?」
「我發覺再拖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所以必須反擊,不然可能會栽在他們手裏。」
「在下是唯一知道珍寶線索的人,如果被黑福神毒死了,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恐怕他把珍寶搬出萬里外,你仍在此地與蟲蟻打交道一無所知呢,我敢跟你打賭,黑福神一定否認他與逍遙真君有關。」
「城中我請小弟去騷擾的地方,也只是黑福神處理事故的棲身所,真正的隱身中樞我還沒查出來呢,反正有一處他經常落腳的地方,是在上元巷半開門的娼院內。」
但聽尖叫聲連續響起,他衝進了十餘步,已回到吊橋頭,共有八名爪牙掉下溪去了,沒人能接下他一招。
「你說吧,是那兩處地方?如果是上元巷,我不去。」姑娘臉紅紅地說。
他想起那天與郭謙應付拔山舉鼎的事。
「你大概就是四海游龍?」赤煞神君強抑怒火說,心中頗感震驚,被周遊那泰然自若的神情激得快要發瘋,但也悚然而驚心中暗懍。
「傻丫頭,不是近得了的問題,而是要死多少人的問題,知道嗎?」
「你可不要說話不算話啊?」
目送弔客眉黑袍人退走。
「你不答應就算了。」
喬文英大喜,放棄自己的食物急急跑過來:「好啊!給我一個杯子。」
「那是掩人耳目的疑兵。」周遊笑笑說:「人數雖多,但可獨當一面的高手皆不在松明寺。」
陶大娘母女,一定是落在黑福神手中了,過了這許多時日,老天爺!後果他不敢想像,難怪他憂心如焚。
「我和小弟去找黑福神……」
在前面看,中間一道門,兩面兩扇窗,如此而已,冬暖夏涼,土質堅實,比一般的房屋要實際得多。
「目下我們必須全力防守明珠園,失去了主動。」姑娘繼續說:「爺爺不希望我們捲入江湖是非,所以不贊成我們大舉報復,也不希望引起地方人士的恐懼。因此,爹認為只有你,才能消弭漢中的江湖風雨,要我……」
周遊卻不知赤煞神君猝然到達山尾王家,借喬姑娘繞道奔向龍潭虎穴。
「我沒殺他,送他下水而已。」周遊輕拂著劍試勁道:「水很深,摔不死的,要不了他的命。不過,他的丹田穴可能毀了,這輩子休想練內功,也可能絕子絕孫,有他受的了。」
「哈哈!在下為何要挑撥你們?只要我四海游龍高興,隨時隨地都可https://m.hetubook•com•com拍拍腿走路離開漢中,你們無奈我何。你知道配合白無常,用毒針暗算我的女人是何來路?」
周遊肩上掛了一卷長繩,拍拍正在將繩索綑牢在樹幹上的喬姑娘,低聲說:「我先下去,聽招呼再下來。」
可是,今天他發現了掌中刀,證明擄走陶大娘母女的兩位美婦,不是明珠園的人。
共有六座窰洞,設備簡陋。
赤煞神君回顧注視弔客眉黑袍人,證明他已被周遊的話所說動。
「對,四海游龍。呵呵!你派白無常替黑福神製造暗算在下的機會,你得到了些什麼?天下間最愚蠢的人,恐怕就是你老兄了。
周遊臉色一變,吸口氣斷劍徐伸。
「別嚇唬他。」周遊斟酒遞過:「什麼時候才能喝?這時候不學喝,等他當了新郎官,小登科大喜之日,他可有罪好受了。喝啦!但不要喝醉了,等會兒我有事請你們幫忙。」
一進門,小小的中堂,一邊是臥室,一邊是廚廁與放置雜物的地方。
這幾天山溝仍有渾濁的水流動,出入必須利用山崖小徑,一面是七八丈高的陡崖,一面是下沉五六丈的山溝,下面濁流滾滾,徑長約兩里餘,一夫當關,萬夫莫入,居住在內可說神不知鬼不覺,十分安全。
已經是午後,周遊踏入興隆酒肆。
「你不信任我,我知道。」喬姑娘幽怨地說:「你要我掏出心來給你看嗎?」
岔道的這一面,架了一條兩丈長的吊橋,設有絞盤曳架。
赤煞神君屹立在橋頭,威風懍凜有如天神當頭,朱紅色的赤劍發出風雷似的震鳴,喝退了尚未與周遊接觸的兩個手下,等候周遊接近。
「你……」姑娘羞態可掬的白了他一眼。
「我沒料到他敢在那種失足便無可挽救的地方,用絕學和我拚命,被他佔了先機。劍是我借力自斷的,這樣才能引散他的餘勢,才能及時行功對付他。」
褐紅色的臉,突然變成褐灰色,口角有鮮血往下流,持劍的手不住發抖。
「你只要向那位老不死用赤陽斷脈手法逼供,我敢保證他會乖乖吐實。」周遊用手向赤煞神君身後一指。
片刻,反而退回原位。
可是,赤劍無法再進。
「鬼的退路!」姑娘小性子來了:「你要是真的陷入危局,那有機會爬繩退上來?不,我也要下去。」
已經有了退路,他不用偷偷摸摸了。
「你們牽制住黑福神……」
不能再退了,但情勢惡劣不能不退,封架得十分吃力,封了十餘劍,僅反擊了三劍挽不回劣勢。
赤煞神君的上身開始有傾斜的現象出現,赤劍緩慢地,一分一分地偏向左側移動。
一連十餘劍,把赤煞神君逼退至橋頭,攻勢之猛烈,令旁觀者心驚膽跳。
如果有一方想撤劍後退,那將是自殺的愚蠢舉動,後面沒有向側方化力的空間?勢將被對方兇猛的壓力所乘。
一聲劍鳴,周遊的長劍突然折斷了三寸劍尖,熱流撲面。
叫聲驚動了窰洞內的人,第三座窰洞大門倏開,搶出兩名大漢。
「誰能近得了你?」
就有一些不知自量的人,爭先恐後地狂追,追了二十餘步,周遊止步轉身,仰天狂笑說:「哈哈哈哈!你們來得好,下去!」
「一點也不錯,而且,那是黑福神真正的指揮中樞。石三爺的秘室,只是爪牙們一處連絡站而已。
「我正感到奇怪,這小子所傳出的消息,極為合情合理,無懈可擊,按理咱們該活捉他,利用他按部就班尋出珍寶的下落來,為何卻要殺他滅口?」
山尾王家,在一座朝東山尾的山坡上,前面是一條深深的山溝,倚山崖挖成窰洞居住,真所謂穴居人。
大漢狂喜,如影附形跟到,劍如狂龍鬧海,無畏地手下絕情。
「嚴兄……」
「咦!大哥。」姑娘不勝狐疑:「黑福神的爪牙,這幾天高手好像都聚集在中梁山,乾明寺就住了不少人……」
周遊突然滑倒,劍招再次落空,從他的頭頂掠過,而他的腿卻化不可能為可能,一腳踹中大漢的小腹,他的手也扣住了大漢握劍的手,死抓不放。
「我用一具該死的屍體,故佈疑陣把黑福神誘回城來了。」周遊放低聲音:「這傢伙爪牙眾多,我必須先剪除爪牙,折斷他的羽翼,才能制他的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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