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遊揚名

「他並未獲得哪些珍寶,珍寶尚未離開漢中。」周遊的語氣充滿自信:「你如果把黑福神看成笨驢,那你也是只老笨驢了!陶大娘母女並不是關鍵人物,她們只證實了一件事情。」
周遊如期出現在興隆酒肆。
「不是為了請我喝酒?」
「應該說這不是普通的問題。我不是公孫龍子的學說繼承人,所以不與你辯駁白馬非馬一類無聊問題,我只是就事論事,找出結果來。」
「如果他們知道你老人家插手……」
「你還是不笑的好。」周遊替對方斟滿酒:「有時候,笑並不等於心情愉快,也不一定只有勝利成功的人才會笑,有些人失敗得很慘,但仍然會笑得心平氣和。」
走了兩里左右,右面一片如茵綠草與花圃疏落的平坡上,出現一棟石基高出地面丈餘,氣象恢宏的連進大廈。
天臺山其實並不高峻,山頂平坦如臺,下面有楞伽谷、石碑谷、佛子澤,飛泉流注數百尺,直下深潭蔚為奇觀。
花徑前面大廳的廊上,站著曾在興隆酒肆見過面的英偉中年人、喬夫人姐妹、喬姑娘姐弟、怪老人。
「老前輩……」
喝到第三壺酒,桌旁多了一個人,一隻佈滿皺紋有如鳥爪似的大手,抓過他的酒壺,就嘴咕嚕嚕喝了個精光大吉。
他知道,這表面上的和平寧靜山谷中,正隱伏著重重兇險,那在樹林中隱約可見的果林茅舍內,所有強敵皆在等候著他。
三個小三才陣,構成一個大三才。
「很難說,但不久就可真相大白了,喝啦!」周遊殷殷勸酒:「但願與老伯無關,在下不希望多樹強敵,多一個強敵便多一分困難,乾杯。」
大三才陣發動,十八名男女手腳齊動,開始走位。
他們沿著曲折迴廊向花廳行去。
共下來了九男九女,每三個人為一組,男的一式白袍,女的白衣白裙,十八個人在草坪中分為兩撥。
從長林坪左面的小徑入山,經芝麻嶺進入天臺,從府城到天臺山,約四十餘里。城北的山嶺,皆可算是天臺山的南支餘脈。
白袍老人拖了周遊在旁並坐,先不替眾人引見,笑說:「你在五里坡不逞匹夫之勇,很難得。
「東走洋縣,我派有人在下游渭門鎮備船等候,一直等不到人。」周遊低頭沉思。
「那就這樣說定了。」老人家接口說:「華小哥今天可在谷中小留,大家聚一聚,明天你必須出現在府城,以免那些有心人起疑。
沿溪谷的小徑北行,不久便到達谷口,谷口古樹森森,一條古色古色的小木橋,橫跨在寬不過三丈的溪流上。
「她既然有意迴避,已表明不願友善地商談,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另一位姓范,范丹心,好酒如命,自號玉壺天!為了易於記憶,江湖朋友也編了一句話:一片丹心在玉壺。
「華堃哥,爺爺要你帶我們到江湖上去歷練一番。你幾歲去闖蕩江湖的?你到過些什麼地方?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去……」他一口氣問得太多了。
他身側,擱著一包食物一把帶鞘長劍,身上穿了一襲青袍,加了一根纏了五匝的絲質腰帶,一隻百寶囊。
酒糟鼻、禿白眉,椅旁擱了一根山藤杖,入土大半快與閻王打交道的糟老頭。
「華堃哥,聽說早年你有小神捕的外號,能講出它的由來嗎?」
老太婆走近他,笑容慈祥而喜悅,打量著他微笑著說:「放心啦!我這老伴言不由衷,你既然來了,就是本谷最受歡迎的佳客,要不你也進不了谷。
「不久自有分曉。」
後面不遠處的密林中,砰一聲響,一支蛇焰箭拖曳著扭曲的火花,扶搖沖霄而起,在半空轟然爆炸,耀目的火星緩緩而降。
茅亭右面的欄蹬上,擱著一塊青石板,上面用石粉寫了四個大字:回頭是岸。他不能回頭,越亭而過踏上了小橋。
片刻之後,他才揮揮手道:「你走吧!珍寶可能已沉入漢江,你白做了一場珍寶夢,也因此害死了不少人,你這罪魁禍首罪孽深重。
「知道了還放他走?」
「小伙子,進去再說!」白袍老人含笑拉他入廳,淡淡地說:「我們家如果真需要那些珍寶,就不會至今仍然未動那六個背蘿,迄今為止,我們還不知道那裏面到底有些什麼珍寶呢!」
「這根本就不是問題。」怪老人笑了。
「等他們知道了你是劫寶案的主犯,你就會發現你必須面對著一群可怕的敵人,還有我……」
「困難不是不可克服的。」周遊一口氣乾了杯中的酒:「因為我知道一定可以找得到和*圖*書你的。」
他嗅出了危險氣息。
周遊佔據了黑福神先前所站的位置,虎目中神光湛湛,舉劍的手有如鐵鑄,臉上那隱隱的波紋,仍在綿綿不絕地一圈接一圈向外擴散。
「下手劫寶的共有九個人,而能及時追逐的只有兩位護送的高手,昂宿便是其中之一,不幸兩人都被殺死了。
前面的四支劍在等候著他,而且已經完成了進擊的準備,由抱劍的姿勢改變為前引的劍勢。
「你似乎很神氣。」
他大踏步越過森立在身側的劍,目不旁視,神色自若,遠出十餘步外,他轉身回顧,目光威棱四射。
「晚輩華堃。」
「但你也不會從此安逸,這件事早晚會傳出江湖。你大概在內行廠有朋友,那些朋友常非常的靠不住。
喬姑娘姐弟不在,他叫來酒菜,一口氣喝乾了兩壺酒,劍眉深鎖,心事重重。
陣勢一變,一聲劍吟,十八支長劍同時出鞘,十八人動作如一,不差分毫。
「你不說也就算了,反正我已經有了頭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件事與你有關,天大地大,食比天大,吃了以後再說。
「我對純純、文英有信心。」他堅定地說:「三支劍,實力加上智慧與經驗,白、喬、華、周四家,將可重振往日雄風,如果范老爺子有興,歡迎同行,酒菜包在晚輩身上,范老爺子意下如何?」
黑福神瘸著腿,一步步往橋對面退,雙手抖得厲害,露出面具外的雙目,驚怖的神色清晰可見。
「小二,添一副碗筷,再來十壺好酒。」來人向店伙大聲招呼。
對方派在城中的眼線,該已知道他擊潰了黑道群豪,擺出陣勢來示威,實力自然比黑福神那些亡命要堅強。
「你能找到這裏,證明你的膽氣和智慧皆超人一等。跟我來,你是本谷近些年來的佳客之一,雖則你並不受到十分歡迎。」
「誰?」
十六雙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劍向前徐伸,他莊嚴地邁出第一步。
怪老人竟跟著出來了,碰碰他的肩膀笑問道:「年輕人,你今天好像在等人,對方失約了?」
周遊並沒向任何人打招呼,回房埋頭大睡。
三聲鐘響!
附近二十里內沒有村落,田地皆是石碑谷白家的產業,附近的人皆知道白家的人很和氣,數十年來與鄰近的村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是不願說。」怪老人肯定地說。
「什麼事?」
「現在,你神氣不起來了。」怪老人舉杯斟酒,怪笑連連的又道:「因為,你有了困難。」
門樓上響起一陣沉雷,颯颯風聲隨起。
前面,十一級青石階下,是一處將近十畝大的綠草廣場。一聲鐘響,階上那座漢式門樓口人影出現。
這位范丹心專與宇內四魔搗蛋!也與四魔頗有交情。
「不認識。」他說。
然後,每個白袍人的身後,出現一位白衣白裙的女郎,雖然兩組男女年歲不一,但打扮是完全相同的。
「當然有事。」
「本來就神氣。」
「令祖近況如何?他隱世也有二十年了吧?」白雲深感慨地問:「少年子弟江湖老,咱們那一輩的人,能享天年的高手好像不太多,令祖與我都是幸運的人。」
「老前輩……」
「老夫的確不認識這把刀,但最近卻見過。」怪老人不在意地道:「好幾十年沒在江湖走動,不但老骨頭快長霉了,知識與見聞也成了井底之蛙。
「是的,女……女人性情易變,靠……靠不住。」
「范老爺子請說!」
「我們到花廳去談談家常吧!」老奶奶笑吟吟地說。
「好說好說。」他打算結束無聊的話題,臉色漸變,說:「老伯,陶大娘母女怎麼樣了?」
「你估計真有另一批劫寶賊?」怪老人問,不笑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各執一詞,不會有任何結果的。你如果存心抬死槓,一輩子也抬不出結果來的。一加一等於二,但一匹馬加上一匹牛,結果是兩匹馬呢?還是兩頭牛呢?你說!」
「在下要見白谷主。」他再次發話。
吃完帶來的食物,休息片刻,掖好衣袂,劍插在腰帶內,看看日色,已經是近午時分了,他深深吸入一口氣,邁步下山。
沒有任何可疑的徵候,除了溪谷附近的田野空曠無人,寂靜得可怕。田野中無人照料,這是極為反常的事。
「你們預定撤走的路線是那一條?」
「不關你的事,你想知道些什麼?多知道一件秘密,你的性命就少一份保障了,你還不走?」
「老前輩,這批珍寶我連看都沒看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
「總之,黑道群魔在漢中安排的事,全被老朽查得一清二楚,因此當天由小媳與小女幾個人,在該處候機行事。
「世間有許多事是不需一駁的。同樣的,任何事都可以大駁特駁。譬喻說:你說火可以燒死人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他丟下意猶未盡的怪老人,會過賬揚長出店。
「江山代有人才出,武學深如瀚海,一旦荒廢便永遠落在後面。
「我與你祖父神交已久,可惜一直無緣與他攀交。」
在風雷聲中,陣勢以狂風暴雨似的聲勢對進,兩陣一合,但見劍光交織如網,漫天徹地沒有絲毫空際。
「你認為珍寶在明珠園?」
他總算知道了,這些人對他並無惡意。在大廳落座,僕人獻上香茗。
他心中明白,對方是有意向他示威的。
「我知道。」周遊泰然地說。
「華堃哥,那你講些江湖上有趣的事給大家聽聽好嗎?」
「你放走了兩個兇魔,就是徹底的失敗,劫珍寶的人,確是黑福神。」
他的右手,按上了劍靶,慢慢地,拇指壓下了卡簧。
上了階,他向喜悅地靠過來的喬姑娘長嘆一聲說:「我真沒想到,你真的牽涉到這件事來,為什麼呢?你們家真的需要那些滿是鮮血的珍寶嗎?」
他知道,自從去年劫寶案發生之後,石碑各無時不在戒備中。隨時皆在準備應變,沒有人能乘機溜進去,更休想平安地逃出來。
前面四支劍突然左右一分,讓出去路,殺機迅速消退。
黑福神右大腿外側也裂了一條大縫,黑袍也零落,被割裂了數處長縫,退至橋頭,右腿一軟,幾乎挫倒。
「噢!在你這麼大的年紀,我已單身匹馬的闖蕩江湖了。」華堃笑著說:「你真願意跟我去,不怕吃苦嗎?」
「不在。」周遊答得堅定有力。
「是……是的,策……策劃了一年半之久。」郭謙惶亂地說。
沒有人去理會他,只聽到隱隱的劍吟聲,除了硬闖之外,別無他途,一聲劍鳴,他的劍出鞘。
「沒有。」
「你不能走。」周遊沉聲說。
「逍……逍遙真君不見返報,與派來接應的六……六個人都……都失了蹤,所……所以……」
此時老奶奶半瞇著眼睛搖著搖椅,真是幽閒極了,什麼時候一隻貓兒跳上老奶奶的膝上偎著。
「你知道嗎?」怪老人瞇著老眼問:「太過自信的人,不失敗則已,失敗則比任何人都慘。」
「白家的人再這樣在深山隱世,故步自封,將永遠跟不上技藝口新月異的武林情勢。
「好啊!好小子,我從京師跟到此地,總算找到了長期酒罐供應,不虛此行。」范丹心笑吟吟地說:「不過有句話得說在前面……」
「陶大娘母女,目下安頓在江南岸一位朋友家中,她母女已知昂宿的死訊,過幾天再派人送一筆盤纏給她們回川,華小哥可以抽暇去看看她們。」
因此,鬧得最兇的那四個人,被稱為宇內四魔,雖則他們並不是真的無惡不作的兇魔惡煞。
沒有人回答他,十六支劍以他為中心形成一排劍網,十六雙飽含敵意的眼睛,全向他集中注視。
「是擄走陶大娘母子的人?」
前面的梅林前,突然站起一個白袍中年人。
「證實了逍遙真君那群劫寶賊,得手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昂宿陶景星的步步提防,增加了他們不少困難。
「在下求見白谷主,請代為稟報。」他鎮定地說。
「如果我不是從陶大娘口中,瞭解昂宿的為人,恐怕永不會知道有內奸下毒的線索,可能真被因瘟疫侵襲,而至押運人乘機攜寶逃走的錯誤判斷引入歧途。
「不認識我嗎?」怪老人瞇著老眼問。
他在十步外屹立,大聲道:「在下周遊,要見白谷主。」
白衣老人到了,笑笑說:「你這小子,比老夫當年更狂更大膽。」
黑福神與赤煞神君的人,除了在府城養傷的人之外,走得動的都走了。
十六支劍同時隱隱龍吟,等候他向前闖。
「相信事實和我判斷力。」
周遊大吃了一驚,姓白,老太婆是雲裳伴女喬雲裳,在他面前的一對老夫婦,他應該不陌生。
「在現場出現的三位村姑……」
「甚麼人?」
人影旋舞如飛,劍鋒破風聲與門樓傳出的風雷聲相應和,聲勢更是和*圖*書驚人,遠在半里外,他仍可感到劍陣的壓力。
「因此,無論如何,我不容許她母女受到傷害,擄走她們的人,千萬不要誤解我的意思,那不會有好處的,來,乾杯!」
「我發誓,不是我的人!我也正在全力偵察,曾經懷疑是明珠園的人,但捉不到人無法取供。」郭謙焦灼地分辯:「後來喬江東與你合作,我才相信與明珠園的人無關,本地人天膽也不敢在本地作案。
「眼看你在村內往來如入無人之境,老朽深感老矣!
兩翼的人,四人為一組,形成兩組方陣,阻止他往側方移動。
「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白雲深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急,我會成全你的。那批珍寶的被劫經過,可以說完全被你料中了。
「你一個人,能把珍寶帶回京師踐約嗎?那些黑道兇魔,是不會就此甘休的。老朽將命小兒與楞伽谷喬親家的子弟,假扮客商攜珍寶上道赴京,由你與純純、文英暗中保護,范老仍暗中隨行,可策萬全。」
四個人是:風雨雲雷白雲深、雲裳奼女喬雲裳、花魔華玉、凌霄玉燕周華容。
進入一座大院,他愣住了。
「接應的六個人中,有沒有女的?」
「珍寶呢?」
周遊搖搖頭苦笑,原來這個怪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玉壺天,難怪在興隆酒肆把酒當水喝,一口一壺。
兩旁的花圃異香撲鼻,小亭中有不少男女小孩好奇地向他指指點點嬉笑。
「這就得看你的能耐了。」
雙方皆是以神御劍的高手,不接觸則已,接觸必將是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必將是生死立判的局面。
「我不是執法人,無權判決你的罪行,但剛才沒有在交手時殺了你,現在我已經非常非常的後悔。」
「姐姐說,你還認識一個叫燕春姐姐的……」純純上前捂住文英的嘴,不讓他說下去,臉漲得通紅。
華堃在老奶奶的示意下,說了一段故事,這是發生在山西的故事……
「白爺爺。」他莊嚴地說:「純純小妹和文英小弟出外歷練是應該的。她姐弟倆與人交手的方式,晚輩極不以為然。
「請轉告喬姑娘,不要和我爭那批珍寶,善待陶大娘母女,並謝謝她這兩天來的真誠合作,容後面謝,再見。」
「雖則你的武藝很了不起,但恐怕在山上你就很難下來。你是昨晚趕到的,在谷口的山上偵查了半天,對不對?」
「真的?」
「半年前,為了不服老,證明自己還走得動,還不算是廢物,所以一杖一囊出來見見世面在天子腳下,發現一個小伙子身手不錯,很有人味,所以心中一動跟了下來,要看看他到底是屬於那一種人。幸好老骨頭還夠硬朗!跟了數千里,真不容易。」
白家的客廳,佈置得頗為雅緻。
周遊在長林坪偵查了不少時口,自從發現那七具骸骨之後,他的偵查明裏鬆懈,暗中卻積極進行。
「這小子真的找來了!」怪老人搖頭說:「你們打賭他絕不會知道往這裏來,他卻像鬼似的出現了。我已警告過你們,惹了他會有麻煩,果然不錯吧!」
「老朽夫婦雙劍一擊,依然傷不了赤煞神君,而他在你手下,有如待宰之羊。
谷中堅潤的岩石,石中有金星的可作為硯臺。溪流從石碑谷流出,灌溉溪谷兩岸的田地。
他雖然有點心驚,但四顧群峰,山崖處處,林木蔥蘢,終於心中大定,在這種地方,劍陣的威力大打折扣,他不會傻得跑到平原上與對方拚老命。
「你,當然還有許多數不清的理由來搪塞。那兩位美婦,請問是何來路?」
「絕對正確。」
「本來就是事實,你得承認你不能憑空武斷。」
他欠身抱拳施禮,道:「老前輩定然是白谷主了。晚輩周遊,冒昧闖谷,事非得已,請海涵。」
「這就是他們得手之後,不能按計畫沿預定路線撤走的原因所在,最後反而給與另一批劫寶賊黑吃黑的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大小通吃。
一早,他出現在石碑谷谷口西端的小峰上,晨霧繚繞,三丈內人影難辨,他端坐在一大樹下,一面運氣吐納行功練氣,一面定下心等候晨霧消散。
近了!
「一萬個人裏,至少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同意你的話正確無誤,而我,卻可以舉出一千個證明,證明火燒不死人;你信不信?」
小諸葛楊店東一看到周遊踏入店門,便心中暗暗叫苦,周遊的出現,意味著災禍並未遠去,更大的災禍可能接踵而來。
「你要到明珠園找她嗎?」
「想不到你倒是深沉得很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你的憑據不值一駁。」
店伙不斷將酒往桌上送,兩個人足足喝了二十壺酒,老少倆皆臉紅如火,出了一身大汗,但未現醉態,談笑自若酒到杯乾。
他呼出一口長氣,錚一聲擲劍入鞘,抱拳說:「謝謝!」
「那就對了。老朽姓白,那是我的老伴喬雲裳。純純丫頭當然不姓喬,她是我的孫女。孫兒文英,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謝謝你在魔掌下救了他。」
花費了一個時辰,他總算看清了各中的概略形勢。
「在五里坡他們的設伏區,老朽全家出動協助你,也只能收拾他們一些外圍爪牙,而無法深入。
三個佩劍的白袍人降階而下,前二後一相距三級,步伐如一,舉動整齊,神態飄逸中有莊嚴,沉凝中有慓悍,有一股震懾人心的氣魄流露在外。
「原來是你……」周遊訝聲說:「你是不是劫寶的主使人?逍遙真君是你派去臥底的嗎?」
「知道了更糟,這些人做夢也在想打倒成名人物揚名立萬,老一輩的高手名宿,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打倒對象。
「屆時有一方不到,定然是出了意外,先到的一方必須循蹤往回找。
周遊心中一寬,心頭的大石落地。
山勢陡降,如果他不顧一切超越,那會花費不少工夫,長期的攀援,會損耗大量的體力他不得不降下谷底,沿小徑前行百十步。
「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他不為所動:「平平淡淡毫無說服力。」
左面的一處突出的山崖上,傳來了千里傳聲的叫聲,說:「四海游龍,你要到何時才罷手?」
說完,將劍向三丈外的小河中一丟,緩緩舉步,夢遊似的走上了橋頭,從黑福神身側越過,頭也不回地向遠在兩里外的五里坡走了。
「這個……」
華堃、純純、文華圍坐在老奶奶身邊,此時,文英先開了口。
「我並未失敗。」
郭謙轉身狂奔,像被鬼所追逐。
門樓上,出現了十餘名男女老少,清一色的白衣,白得令陌生人心中發毛。
「你認錯人了!」周遊臉上的濛濛銀光逐漸消失:「脫掉你的面具,我有話問你,你必須據實回答。」
由於石碑谷不是往來必經的要道,鄰近的村落相距遙遠,又沒有親戚往來,因此,白家的情形,外界知者甚少。山居的居民,平時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不知鄰居的事平常得很,不足為怪。
一甲子以前,五位身懷絕技的男女,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捲入他們情愛糾纏的許多武林高手,被整得昏頭轉向,叫苦連天。
「但你是主使人。你走吧!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必須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張面孔。」
「不必了!」
在常人眼中,這是一處如詩似畫的人間勝境,但在他眼中,卻是危機四伏,步步殺機的魔境,來者不歸的死亡陷阱。
內谷別有怪石嶙峋,有土的地方皆栽了果樹,有屋的地方就有奇花異草,十餘座散落同處的獨院是宅院,每一家皆花木扶疏,像是畫中勝境,亭閣參差秀逸清雅,荷池花榭令耳目一新。
老人家說得不錯,此至京師數千里迢迢,攜帶著六籮珍寶上道,那真是難以想像的危機存在。
除掉面具的黑福神,赫然是自稱郭謙的人。
純純喜悅地走近周遊,親熱地挽著他的臂膀,臉帶羞笑,輕聲細語,跟在後面的文英擠向前,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在山林中掠走,乍起乍落逐段深入。
仍然沒有人理睬他,氣氛更緊。
「為何找我?」
但如論慓悍,這些人要差上一兩分,渾雄有餘,悍野不足。
他進入谷內了,沿小徑步步深入。
當晚,小諸葛楊東主發現周遊不在房中。
「那你……」
男左女右相距五丈左右列陣。
「那得看你怎麼燒囉?」
周遊心中一震,多看了怪老人兩眼。
「府城內有不少高手注意晚輩的動靜,向東走將在他們意料之中,他們會認為晚輩去找珍寶去了。」
身後,十六名白色男女已經失了蹤。
「那相信什麼?」
「老伯不肯說?」
晨霧終於消散,已是巳牌正末時分,麗日高照,下面的石碑谷鳥語花香,安詳靜寧一片祥和。
先前在門樓上方,觀看演練劍陣的一對白衣老夫婦,正以輕靈飄周的身法,腳下那行雲流水冉冉而來。
白雲深鍾情喬雲裳,華玉則窮追周華容,所以,江湖上的朋友便編出一句諺言:雲想衣裳花想容。
「噹噹噹!」
「如果他們hetubook.com•com肯聽晚輩的指導,晚輩將偕同他倆遨遊天下,以全心力指導他們,他們的安全,晚輩……」
「從你懲治那些人的手法中,我知道你的底細了。說啦!你姓華,不姓周,你祖母姓周,對不對?你們住在邯鄲的小屯對不對?」
「對!今朝有酒今朝醉,即將到來的事,少不了會來的。」怪老人也乾了杯中酒,然後發出一陣怪笑。
「享多年清福,招來一些麻煩,也是生活中的情趣。」白袍老人舉步登階:「玉壺天,你不也是不甘寂寞,跑出來證明筋骨不老,自找麻煩嗎?」
「逍遙真君對我忠誠不二,所派的六個接應的人,也是我的多年忠心手下,他們為何平白失蹤,珍寶也不知去向,委實令人百思莫解。」
接著,兩面每隔三步,便有一個同樣打扮的人現身,共有八名之外。
午後。
劍陣仍在演練,小徑上已失去周遊的蹤跡,他往山林中一鑽,便不再公然的在小徑上行走。
「白爺爺,依晚輩估計,攜珍寶上京,必須分道而行。」他慎重地說:「晚輩與純純、文英東下出荊襄,吸引江湖人的注意,珍寶晚半個月北走西安,可保萬全,兩個月後,大家在開封府南關汴梁老店碰頭。
橋這一面,有一座小巧精緻的塔形茅亭。
黑福神如受催眠,用顫抖的手吃力地除掉面具。
「我卻認識你。」
郭謙打一冷戰,悚然回頭狂奔。
「老……老前輩請……請高抬貴手。」黑福神驚怖地說:「晚輩有……有眼……無珠……」
他雙手撐在桌上,一直用深沉的目光,不轉瞬地注視著這位反客為主的人。
一聲劍鳴,十六把光芒閃爍的長劍同時出鞘。
「他們的安全,不用你負責。」老人家搶著說:「闖蕩江湖,生死認命,我和你爺爺是久闖江湖的人,這點道理大家都明白。江湖險詐,步步殺機,誰也保不了自己的安全,何況別人?」
「因此,老朽希望小兒女們能出外闖蕩一些時口,吸取一些經驗教訓,出去見見世面。哥兒,你能以兄長的情誼,帶他們在江湖歷練一些時日嗎?」
「沒有人請你喝酒。」他丟過那把掌中刀:「按常情,上了年紀的人反應遲鈍,老眼昏花,能在黑夜中用杖打落近距離射來的無影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老伯,不要說你不認識這把刀。」
他遠在半里外,冷靜地駐足而觀。
「不足為奇,興隆酒肆自店東至店伙,沒有不認識我的。在漢中,恐怕要數矚目的風雲人物,非我莫屬。」
「假書生喬江東。」周遊坦率地說。
此地距谷底白家,還有兩三里。
「我說你武斷,果然不錯。」怪老人不住搖頭:「憑一把遺留在房內的掌中刀,便找我問陶大娘母女的下落,你也未免太自信了。」
「你們闖的禍自己負責,可不要指望我。」
「是的,但事先並未有約。」
「賊人得手後東奔,被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全部消滅。你很了不起,竟然連埋屍之地也被你查出來了。」
他的神色變了,變得莊嚴、冷酷、陰森,整個人籠罩在神秘莫測的氣氛中,森森劍氣湧發,無形的殺氣控制了對方心神。
「對,明修棧道,暗波陳倉,但這麼一來,那麼多人注意全集中在你的身上,你對付得了嗎?」
「來!我敬你,為即將到了的無情搏殺乾杯。」他舉杯笑向,一口喝乾與對方照杯,不管怪老人喝不喝敬酒,乾了自己斟酒。
「絕非武斷,而是有憑有據。」
「家祖與家祖慈朗健如昔。」周遊恭敬地說:「有詩酒狂儒與入雲龍幾位老爺爺在一起隱修,頗不寂寞。白爺爺,有關……」
看了大三才劍陣,論氣勢,的確比黑福神那些人強。
近了!最隹的出劍時機終於到來。嘯聲入耳,從身後傳到。
最後,周遊投箸而起,微笑道:「老伯量大如海,小可甘拜下風,過幾天,如果我不死的話,在此地你我各來一罐,不醉不休。」
奔到了對面的橋頭,回身囁嚅的問道:「老……老前輩為……為何……否……否認身分……」
十八個人舉動整齊劃一,舉手投足間勁道山湧,氣勢磅礡,健、力、美,皆臻上乘之境地。
那無形的殺氣,排山倒海似的向他湧來。
「為什麼?」
這一條路很少有人走動,不僅是因為有猛獸出入,主要的是沿途窮山惡水,沒有一個大村落。
「在下認栽。」赤煞神君用駭絕虛脫的聲音說:「沒有人能夠在老前輩手下接得下三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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