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淡粉樓

「有必要找死嗎?」他嘆了一口氣:「王千戶在對面的淡粉樓宴客,你這裏也有他的爪牙留連。老天爺!你認為我們不是他的走狗?」
永樂皇帝兩次御駕北征,錦衣衛只有一部分官兵隨駕,十二上直親衛軍也留在京師保護太子。
家產已全被抄沒,兒子沈文度,女婿余十舍,遷回故鄉平江(蘇州)。
拉開門,三名大漢押著老鴇向門內衝,伸手推撥當門而立的少年郎。
是唐代詩人溫飛卿的詞《更漏子》。
「我也是來看看的。哦!你不認識剛才那個人?」
「你是誰,為何胡說八道妖言惑眾?」這人聲如洪鐘,伸手向李季玉一指:「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即將凱旋班師,紀大將軍很可能先行返京。沈老爺早已得到消息,從蘇州趕來準備迎接呀!」轎夫為了表示消息靈通,得意洋洋說出內情。
送走了三位同伴,他重新折返西關大街。
罵聲未落,年輕人已被推送出兩丈外,像是向前跳躍,雙腳趕不上推送的速度,砰一聲仆倒在地向前滑。
北郊幕府山區有怨鬼馮翔活動,他就沒有多少印象。怨鬼馮翔是天下級的江湖兇名昭著妖孽,在京都逗留而且作案,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碰上了他頗感意外。
天色尚早,城外沒有夜禁,這一帶天黑成市,天亮後街巷罕見早行人,晝夜顛倒。目下二更未盡,正是風月場最熱鬧的時光。
芳華姑娘的樂器是阮咸衍化出來的三弦,有點像改良式的馬頭琴。
是一位眉清目秀,五短身材,穿了青衫的少年郎,那雙晶後的明眸,在幽暗燭光下,似乎幻發奇異的幽光。
叭一聲脆響,他本能地抬手,來一記手揮五弦,掌背拍中女人的右小臂。
芳華姑娘花容失色,倚在妝臺旁發抖。
「你不是京都人,所以不知道。總之,她是金陵的才女,由舅父高教諭高成業教養成人,九歲就可做出脫俗的詩。洪武帝曾經面試這位女神童,金口封她為女秀才。
一些佩刀的護院打手,走來走去留意有否可疑的人,隨時準備阻止閒人接近樓門。
他活動的地盤在京都,對京都的人脈地望有深入的瞭解,所從事的活動目標,也以京都為主。
少年郎伸手拉入一位驚惶失措的僕婦,順手掩上房門。
沈萬三被後人專奉為財神爺,這位大豪生死成謎。
「她是我表姑。」秋華拈起酒杯,一口喝乾,臉上木然,但淚水像湧泉般滴落在胸襟上。
「女秀才劉莫邪?」
「公子爺曾經看過多少曲院姑娘的香閨?」她俏巧地偎入少年郎懷中,抬起粉頰,纖手輕撫少年郎的面龐,媚笑如花:「你幾歲了?」
渡頭稱為大江渡,對面是浦子口渡,有八艘大渡船往來,乘載車馬轎。
京口指鎮江,市面繁榮程度不下於京都。
不遠處的屋角人影來勢如鬼魅幻形,似乎影一動便近身了。
是劍靶,而且是殺人的利器,不是飾劍。
他知道這段過門所配的曲調,神色微變。
「斬草除根。」他兇狠的說:「替我一勞永逸辦妥,免得牽腸掛肚。」
「梅駙馬最後,仍然死在另一位錦衣衛指揮使趙曦,和前軍都督僉事譚深手中,把駙馬擠落河中淹死,很可能是永樂帝所授意的。這些事,你們外地人千萬不要過問。」
李季玉突然伸手按住弦碼,輕輕取過琵琶遞給坐在他左首的芳華。
「不許行兇……」聲到人到手到,喝聲清脆悅耳。
李季玉也跑,一跳丈餘,顯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普通漢子,逃的速度有限。
妝臺上擱了三炷燭臺,僅點後了一炷,房中光度減弱大半,而且唯一亮著的紅燭結有燭花和燭淚,光度更朦朧了些。
「咦!公子爺不是說他是你的朋友嗎?」她想再次偎入少年郎懷中,卻發現少年郎挽住她肩背的手,有一股怪異的力道,讓她感到身軀像是僵化了。
是女人,用的是蘭花指制穴術,點他的左期門穴,太快了,來不及閃避,只能封架。
圓桌四周僅有兩具錦礅,繡榻前的春凳,疊放著她卸下的華麗衫裙。身上,換穿了月白色的薄綢褻衣長褲,可隱約看到裏面的小花水紅色胸圍子,頗為誘人。
李季玉是京都小有名氣的地方龍蛇,在龍江關有他的局面。
「關中事業蕭丞相,塞上功勳馬伏波;老成不才無補救,西風一度一悲歌……」
一面罵,手上用了五成勁,扣牢對方的手腕一扭一抬一帶,對方隨勢前衝,右手按上了對方的背心,順勢吐出。
「面貌……」
「你是說……」
他的弟弟沈貴,也叫沈萬四,輕視財富,捐出財產後遷回平江故居,耕讀傳家,沒受到牽連,子孫皆入仕途,孫兒沈漢、沈傑、沈玠,尤為出色。
「這……好吧!不找他,我也無暇到鎮江去找。徐老哥,不要太過擔心,錦衣衛內鬥的事,在塵埃落定之前,用不著憂心忡忡等災禍降臨,吉人自有天相,又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呂場主是老好人,老天爺會突然清醒大發慈悲的。」
他的兒子沈文度,妄圖東山再起,與絕世人居紀綱交道,狼狽為奸,不但替絕世人屠斂財,更替絕世人屠搜求美貌的小少女,所獲的美女與財寶,一人一半均分。蘇杭一帶的人,把沈文度恨入骨髓。兩年後,與絕世人屠一起上了法場。
「那就難怪啦!王謙是絕世人屠的忠實走狗,上右親軍所的張將爺地位低兩級,輸定了。不談這些,咱們只能聽天由命。我在打聽水蜈蚣小羅的下落,想請他辦一些不怎麼緊要的事。」
「可惡!你這麼一點點大,就來曲院風流,像話嗎?」為首的大漢搜不到人,向少年人嚴詞教訓:「趕快滾回家,不要在這裏現世找挨罵。」
今晚她沒有恩客留宿,先期已收了李季玉的纏頭資,原訂宴席在三更後撤筵,不留宿卻付了夜度資。所以三更後夜已過半,不會有其他和*圖*書恩客再來留宿。
錦衣衛的快船,全名是衛風快船。後來快船與馬船改變設計合併,步軍與騎軍可以聯合作戰,稱馬快船或快馬船,有千餘艘之多,完全是皇家的專用船隻,各地的軍民見了這種船如見魔鬼,有無比的特權。
「你是女秀才的什麼人?」他柔聲問。
「你是指那位少年公子爺?」
一抓落空,他恰好向前一蹦。
那些握有大權的高級將爺,在城內置有私室宅院,大多數是抄沒的貴戚名豪產業,假公濟私予以吞沒,如被查出,也僅以漏報名目小加薄懲,因此被查出的事少之又少,也沒有人敢查,敢查的人一定是自己衛所的眼紅袍澤。
他心中有數,天地雙殺星派往鳳陽的人在王家集合了,這些人鬼鬼祟祟的行動,引起他的疑心。
「搜人!」大漢們一湧而入,三雙怪眼向每一角落搜視,連床後床底也不放過,另一大漢甚至打開衣櫥察看,氣勢洶洶。
沈富,指天下第一大富豪,也叫沈萬三,或者沈秀,沈萬三秀。為了捐款修建都城的一半,而且提前完工,惹火了朱元璋。
少不了喝采一番,他立即和三位朋友告辭撤席。
「也差不多。」徐老哥咬牙切齒:「反正與他的鎮撫司有關。」
這種樂器與琵琶截然不同,用琵琶奏十面埋伏,可令聽曲的知音熱血奔騰,如用三弦彈奏,只能令人掉眼淚。
「我沒看清,所以想先看看他的舉動,再和他打交道,希望他確是我那位朋友。」
「他娘的!誰不知道王大將軍與沈老爺狼狽為奸?」另一轎夫可能心懷激忿,不屑地說:「沈家的子侄,就這個混蛋不是東西。沈老大爺如果充軍期滿,留得命在放歸故土,知道這個雜種兒子的所作所為,將死不瞑目。哼!」
「鎮撫司裏面的狗內訌,爭奪這一帶船場的大肥肉,內訌得勢的一方,所求不遂下毒手,波及四家船場。失勢的一方不甘心就放棄,咬定大肥肉不放,前天,有人向呂場主出示鎮撫司秘件,指出在他家中,由密探搜出三冊妖書。」
酒至半酣,逐漸放浪形骸。
「芳華,你也不要命了?」他重回室內,呼出一口長氣:「唱一曲柳三變柳七的詞吧!我們要聽的就是: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我這三位朋友,明天就啟程返鄉。」
「呵呵,你該信的。」他喝乾杯中茶離座準備走:「俗語說,莫道蒼天無報應,舉頭三尺有神明。」
「甚麼?」他吃了一驚:「遭到甚麼禍事了?難道與絕世人屠即將返京有關?」
中山王府在南城的中心,徐家卻在莫愁湖,與徐家有交往的親朋權貴,必須經過三山門。有心人如派人做眼線在三山門活動,收穫必豐。
他有正當的職業,不招朋引類組幫結社,不涉及罪案,在治安人員與混世者的心目中,他是個無害的血氣方剛、志不大財也有限的年輕人,平凡得不需對他注意或防範。
明裏,卻派了大臣胡熒與一眾大臣太監,走遍天下去請張大仙,請張大仙回武當山享福。更大量建造宮觀,卻把自己的金身,冒充真武大帝供奉在武當的金殿裏。
李季玉僅在春華院左近略作逗留,然後泰然自若到了淡粉樓左端最外側的廣場邊緣,坐在大樹下三個轎夫身旁,手中有一包油炸龍芽豆,香味四溢。
李季玉溫柔地扶正芳華的嬌軀,劍眉攢得緊緊的。
「怎麼啦?」少年郎急閃在門側,沒讓大漢的手沾髒。
「對,他不敢。」李季玉聲音放低接口:「張大仙不可能有工夫修仙,而在逃命。第一個皇帝抓他,抓了二十幾年沒有抓到。第二個皇帝在主錄大師溥洽大和尚的協助下,假死逃出皇宮去找張大仙託庇。第三個皇帝一面派出飛龍秘諜捉他,一面替他修建武當山宮觀,找他的另一個門徒神霄商士丘玄清,做武當的掌門。
「小李,是你?辛苦辛苦,請進。」大漢頗感意外,一把將他拉入:「你來得正好,過兩天我就走了。」
這附近沒有燈籠,遠處樓門的燈光,在這裏看不清人的面貌。
「別提了。」大漢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到京口,或者遠走太倉,那邊的船場建造海舶,也用得著我這種建造江船的人才。」
永樂帝自稱是真武大帝轉世,其實是道衍和尚姚廣孝出的奪江山妙主意。
「說得也是,沒有機會宰他們,真可惜。天地雙殺星那些派往鳳陽的人……」
鎮撫司或驍騎右衛的人,都是無法無天的貨色,怎麼可能扮僕役行動?而且也沒有派龐大人手的必要。

過門是一小段前奏曲,把所有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那就更怪了,怎麼說?」
其他每楝房舍,則是二三流的低級臥室,嫖客另有門戶出入,不許從主樓經過,打扮稍差的人,想進門也非易事。
他知道怨鬼這個江南七鬼之一的江湖老兇賊,但所知有限,對那些江湖成名人物,他的見聞頗為廣博,可是曾經見過面的高手名宿或妖魔鬼怪,就屈指可數了。
這位綽號叫溫鍾馗的大師,是兩大艷詞大師之一;另一位就是柳三變。
這一帶的船場,承建錦衣衛的快船和馬船,後來大漕河正式大規模通航,京都移至北京,快船和馬船已沒有作戰的需要,合併建造馬快船,成了專運皇家物品的船隻。
「刺客。」走在最後的大漢說,並沒回頭瞧。
「老天爺!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災禍。」他大吃一驚,心中一涼。
「他本來就說好不在這裏留宿的呀!公子爺偏不相信。」她小心翼翼地鬆弦,盈盈起立將三弦琴放置在櫥架上,轉身嫣然一笑:「公子爺如不嫌棄,可向曹媽媽交代一聲。」
他確是半途hetubook.com.com遁走的,從此下落成謎。
「嚐幾顆啦!至少可以解解饞。」他將豆包伸向側方倚樹坐著的轎夫面前:「今晚的主客是那位老爺?敝主人是陪客,事先沒聽到風聲,不知將爺請的主客是誰。老哥,大概貴主人也不知道。」
四位粉頭皆年在十四五芳華,粉妝玉琢善體人意。陪李季玉坐臺的小姑娘叫芳華,春華院的紅牌歌妓。
李季玉像是背後長了眼,勃然大怒一扭腰倏然轉身,金絲纏腕閃電似的刁住對方的手腕。
「建業船場即將抄沒充公,呂場主可能家破人亡。」
「放心啦!三二十個妖魔小丑,咱們對付得了。倒是你這裏得特別當心,可不要在陰溝裏翻船。」姓孫的朋友說:「最好你能把王千戶那些人引至外地,能把絕世人屠引出更妙,在京都你不能殺他,在外地,哼!」
所以這一帶的私營船場,事實是由錦衣衛所完全控制的,賺錢或虧本,全得看那些主事人是否高興,賄賂的多寡,決定船場的興衰成敗,日子不好過。
「季玉,怎麼一回事?」趙姓朋友和他並肩舉步,忍不住發問:「你好像緊張兮兮,有此必要嗎?」
「刺客是甚麼人?」他柔聲向僕婦問。
是詩,而不是詞。
「怎麼說呢?」她微笑沉思像在自問:「大多數時間,他專注地聆聽我彈琴低唱,舉動溫柔似若有情,通常三更盡便灑脫地離去。今晚他說,要聽的是奉旨填詞柳三變的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事實並非如此。」
歌聲徐止,又是一段驟急的過門。
「那就好。你們走,不送你們了。」
功高震主,財大也震主;要不是馬皇后緩頰,朱元璋肯定會滅沈家滿門;最後僅把他充軍雲南,也說是遼東,一南一北,無人得悉真相。
繡房設備完善,雲帳錦衾花團錦簇,滿室幽香,壁上居然懸掛著名士人手筆所書的字畫。
朱元璋出身香軍,曾經加入白蓮會彌勒教,與被稱為魔教的明尊教(西方摩門教),對那些可能造反的教會極為敏感,查獲便用大刑處理滅門抄家。寧可殺錯一千一萬,絕不放過一人,受累被誣告而滅門破家的人非常多,是否真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殺雞儆猴。
羅帳後踱出一個朦朧的人影,無聲無息像個幽靈。
三個轎夫像是見了鬼,跳起來撒腿便跑。妖言惑眾,這可是殺頭充軍的大災禍,怎敢不跑?
左手食中兩指如槍,如影附形指向他的脊心。
「你……」第一名轎夫顯然是擁權勢派的人,立即發出抗議的聲音。
皇家教坊十六樓中鶴鳴、醉仙、輕煙、淡粉、柳翠、梅妍,六座名樓都在這裏。
李季玉與三位年輕朋友,同時在對面的春華院吃花酒。
私營妓院的粉頭,比公營的教坊稍自由些,年老色衰可以贖身,教坊的粉頭至死方休。
像怨鬼馮翔這種橫行天下的人物,與他所從事的活動目標無關,趕走了怨鬼,他就把這件事置於腦後了。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他必須查出內情,感覺出危機,知道生存領域受到侵犯,不弄清真可能會在陰溝裏翻船的。
燭影搖紅,她稍顯嬌弱的身軀顯得有點孤寂。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
天地雙殺星佈下埋伏等他,白費工夫,根本不知所要面對的人是何來路,所佈的天羅地網毫無作用。
浦子口渡本身也有四艘,利益均分,之外兩岸另有中小型載旅客的渡船三十餘艘,渡資每人一至兩文制錢。
過門悠然徐徐搖曳消逝,驀地弦聲一變,和絃的顫音有如暗潮初發,低徊的歌聲,像來自地層下的某處角落。
濟陽侯府地屬聚寶門,黃家井街王千戶的大宅屬三山門。
「你肯留我?」少年郎欣然走近拉住她的纖手,牽至錦礅坐下,頰旁竟然出現酒窩:「你這香閨不錯呢!」
估計中,這種偶或在某地逗留的天下級龍蛇,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定然威風盡失無顏立足,遠走高飛以免貽笑江湖,甚至不敢在人前提及,對他不會有後患,因此置之腦後不再放在心上。
「幽燕消息近如何?聞道將軍志不磨。縱有天龍翻地軸,莫教鐵騎過天河……」
鳳儀門不是他的活動地盤,城外江濱渡口的碼頭市街,一些本地小蛇鼠活動頻繁,人數最多,是京都最複雜的地區,龍蛇畢集,是江湖朋友最大的獵食場,僅航運的碼頭,就有十八座之多。
「去他娘的!咱們即使閒得無聊,也不會過問這種狗屁事。」姓錢的朋友說:「你認為那位公子,是鎮撫司派來試探你的人?」
那位神秘的少年公子,顯然是在西關發現他的,暗中跟到春華院,這才發生如此詭異的不測情勢。
這三天中,他曾經兩次潛至金川門王家大院附近,進行監視性的偵查,為免打草驚蛇,不曾潛入院內圍,沒發現可疑徵候,對這些人逗留不走極感困惑。天地雙殺星在這三天中,也不曾前往王家走動。
「咱們被盯上了,你不覺得可疑嗎?」他反問。
「說說看。」
街對面,則是私營的妓院,粉頭們如果由權貴們召出應局,也是免費的,賬記在主事的教坊管理費用內。
兩人都是有過人才華的倒霉鬼,所傳世的詩詞曲,青樓稍有才華的艷姬,都會唱這兩位大師的作品,對詩仙詩聖李白杜甫,她們反而陌生。
張三丰窩藏建文帝,永樂帝殺他的念頭更殷切。目前奉命在天下各地搜殺張大仙的超等殺手,數量不少於五百名。
後來一把火把風月場燒光,官府禁建,風月場才逐漸蔓延入城遍佈秦淮河,六座樓也不再重建,消失在秦淮風月場,揭開四百年秦淮新風月序幕。
「他到京口去了。」徐老哥說www.hetubook.com.com:「小李,他那些水上好漢惡毒得很,惹不得,有任何事都不要找他,找他等於是引鬼上門。」
三更將盡,春華院樓上,依然燈火映掩,各處雅室,隱約傳出燕語鶯聲,笙歌悠揚。
是禁曲,這十年來無人敢唱的禁曲。他想阻止,卻又嘆了一口氣打消阻止的念頭。
「季玉兄,這些詩曲是怎麼一回事?」趙姓朋友並不緊張,泰然地問。
「四位小姑娘,憑甚麼敢唱女秀才劉莫邪的禁詩?」
「你坐好。」少年郎將她推開,按她坐正嬌軀:「我不能久留,利用些少時間和你促膝清談,請將這位叫李季玉的人,有關他的事告訴我。比方說,他的家世。」
「謝謝你啦!公子爺,我盼望你來……」
「不懂就算了。總之,謝謝你的合作。」少年郎從荷包裏取出一隻金手鐲塞入她手中,整衣而起:「也許,日後還得打擾你。」
「好像內訌仍未塵埃落定,要等他們鬥出結果才會有行動。派來看管的人,是千戶王謙的爪牙。原來經管這一帶船場的人,是上右親軍所的張大漢將軍,他專管監造衛風快船,被王千戶鬥了兩年,很可能最近被鬥垮。」
「對啊!聽歌。」月華小姑娘舉簫就唇:「我們姐妹可以唱百餘支元曲南曲。芳華秋華姐和唱,我們合奏。柳七郎的《八聲甘州》,送三位公子爺明日早返歸舟。」
在表面上的形象,他只是地方的不大不小大事不犯小事偶或牽涉其中,不怎麼引人注意的中性小人物,而非作奸犯科的混世者。
其實兩家相去僅里餘,中間隔了幾條小街巷而已,步行片刻可到;如果需要留意對方的動靜,派三兩個人監視一目了然。
那些屬於天下級的江湖強龍,也不敢在這一帶公然撒野。
淡粉樓前的廣場,停了一排小轎,拴了不少座騎,兩側的榆樹下和廊階,夫役健僕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
「我家主人名氣大得很呢!與王將軍交情深厚,怎麼不知道?」轎夫抓了一把油膩膩的龍芽豆,丟入口中咬破吐出殼,豆仁發出格崩格崩怪響,說話含含糊糊:「主客是沈老爺沈文度。」
「神明不會報絕世人屠、王千戶那種人,只有千幻修羅那種妖神才會找他們果報。」
要找王千戶,不必到鎮撫司衙門去找。在黃家井街大宅,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在西關風月場,或者秦淮的畫舫去找,十之七八會一找即著。
他不想在京都掀起殺戮風暴,不再花工夫偵伺。
「說不定他凡心未除,貪慾未泯,暗中返家唆使兒子設法謀取財富,補償他因築城破家被沒收半城產業的損失呢!」第二名轎夫,用更憤世的口吻說:「沈老大爺沈萬三是個膽小鬼,那敢跟在張大仙身邊修仙?」
他貼地掠走,去勢似流光,也像是用縮地術,一晃便滑失在五六丈外的街心人潮中。
錦衣衛成立初期,建制有十七個單位,後來單位逐漸增加,管的事愈來愈多。
碼頭市街萬頭攢動,熱鬧非常。他沿後街向東走,折入南巷盡頭,行人漸稀,熱浪蒸人。輕拍一座土瓦屋的斑剝古老大門,片刻門開處,一名大漢當門而立,愁容滿面的褐色面龐,出現苦澀的笑意。
他對巢穴附近的動靜,卻十分注意嚴加防範,可是京都龍蛇太多,他不可能完全瞭解各方的動態。
「他喜歡的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捲平崗。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這種詞,我們這一行的姐妹是不會唱的。西關曲院有六家,會唱這種詞的姐妹,不會超出三個。」
「我不想和錦衣衛的人打交道,所以暗中跟來看看。」周若愚臉一紅,好在夜間看不到窘態:「小姐跟何人來的?這裏的確不宜小姐們出入呢!」
想佳人妝樓顧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杆處,正恁凝愁。
「我怎麼知道?」僕婦驚魂未定,仍在發抖:「街上亂得一塌糊塗,好多好多握刀帶劍的老爺,有些甚至跳上屋頂,說是搜捕一個蒙面刺客。聽說刺客是從淡粉樓逃出來的,打傷了好幾位赴宴的老爺。」
在王家大宅附近守候至未牌初,他像一頭伺鼠的貓,有耐心地留意鼠窟的動靜,看到好些打扮成僕役的人三三兩兩進入王家,數量已超過三十大關。
「似乎他不會回來了。」這人的話也幽幽地,含有失望的意味。
錦衣衛留京的官兵有三分之二,皇太子根本管束不了這些人。
他無意中逃過一場災難,王家大院有天羅地網等著他,等他進網入羅。
他大驚失色,跳起來衝到門旁,猛地拉開門虎跳而去,像撲出的獵豹。
「呵呵,老哥,別當真,說來玩的,傳聞中是這樣說的呀!」李季玉含笑打圓場:「隆平候,徵了三十萬丁夫,仍在日以繼夜修建武當山宮觀,希望把張大仙哄回武當山,這也是事實呀!我家有許多鄉親被徵做苦工,已經出役三四年了呢!現在還沒有放回來。」
三位朋友的姓是趙錢孫,加上他姓李,恰好是趙錢孫李,絕配。在這裏,除非是名士豪客,姓名並不重要,也不一定是真名。
「罷了!這年頭……」他也失聲長嘆,無可奈何:「可曾查出那一位是主謀?」
「畢竟船隻不同,你仍然算是外行呀?徐老哥,到底發生甚麼事?」
李季玉住在江東門船場附近,前往三山門喝花酒,白天走動到春華院訂局,落在有心人眼中,也是情理中事。
「我得預作提防,著手偵查。」他必須改變計畫,將活動手段說出:「所以,我不打算走了。天地雙殺星三四十個雜碎,在金川門王家躲了三天,毫無動靜,不知到底在策劃甚麼陰謀,你們在前面等候,必須嚴防意外。」
他一馬當先從大街折入一條小巷,向關北偏僻處小心翼翼從容舉步。
他先後成立七www•hetubook•com.com個親軍衛,因為十二上直親衛軍是建文朝的人,對他的忠誠度可疑,所以另建立親軍衛。
「去你娘的武當不肖混蛋!」他大罵。
「開門開門,快!快!」門外的人嗓音像打雷,拍門聲又響又急。
琵琶和三弦不需用嘴,可以一面彈一面唱,四般樂器奏畢過門,兩位小姑娘妙曼的歌聲盪氣迴腸:
已經到達牆根下,兩丈餘高的關城,與外地府州的城牆一高度相等,但阻不住混世的江湖亡命。
「你是余老爺子余十舍的門人?」穿了男裝長衫的年輕女郎不回答他的話,反而提出問題:「沈文度沒練武。沈富老爺子的武功傳婿不傳子。我猜,你是替沈文度保鏢的。令師余老爺子來了嗎?」
「我也會去查。」女郎在他背後說。

「真是大快人心啊!淡粉樓今晚是那些軍爺請客,是幾個甚麼將軍。可惜,不知那位刺客是甚麼人。」少年郎不怕犯忌,公然替刺客喝采,急急向房外走:「我得看看那是何方神聖。」
「不認識,他語出不遜,因此……我去查他的根柢,少陪。」話不投機,周若愚訕訕地告辭。
門外是燈光明亮的走道,有不少婢僕往來各處花廳,沒有可疑的人。兩個往來的小婢,被他嚇了一大跳,幾乎尖叫出聲。
他有的是時間,辦事從不操之過急。
「呵呵!但願你老哥這張烏鴉嘴有靈,被千幻修羅的千里眼順風耳看到聽到,接受你的祝告,替你們執行果報出口怨氣呢!過幾天和你聚一聚,再見。」
外面的西關,大路直通江東門,北面是中山王府的莫愁湖,南面是南湖,包括關內與江東門大街,近城一段便是有名的風化區。那時,秦淮內河的妓院很少,以畫舫為主,真正的風化區,在西關與關外一段市街。
京都的龍蛇甚多,有些是天下級的名號響亮人物,有些是過往小作稽留的強龍,大多數是各擁有一些人馬的混世地方蛇鼠。
芳華姑娘的香閨,在樓後端的角間。附近鄰房的姑娘們,都是頗有名氣的的紅姑娘,不是雛妓,經常有熟悉的恩客留宿。
「沈老大爺早就逃走了,半途扔掉解差溜走,去找他師父張大仙張三丰,遁世修成仙啦!」第三名轎夫不甘寂寞:「修了將近三十年,成了仙不回家了,子孫賢與不肖,他懶得管哪!」
「不會讓你失望的。」
「所以,呂場主一門老少,天天在家大魚大肉,享受在世的歡樂,眼睜睜等押至雨花臺受剮。船場目下已停工,由派來的幾個官兵看守。」
「他娘的!我不信天老爺,天老爺勢利得很,只會降災給可憐的無辜百姓。」徐老哥憤憤地怨天尤人。
弦聲裊裊消逝,低徊的歌聲似乎仍在空間裏縈迴。
雅室是樓上的小廳之一,隔絕室外的聲浪。盛筵酒菜滿桌,酒是江南人少沾唇的徐沛高粱一鍋頭,四位粉頭另備有淡酒蘇杭女兒紅,敬酒才用高粱。
這天晚間,淡煙樓燈光如畫,警衛森嚴,樓上樓下冠蓋雲集。千戶王將軍今晚宴客,閒雜人等乖乖迴避。
「哦!是他。」他淡淡一笑:「西關這一帶,以及中山王府城南一帶的市街,原來全是他沈家的產業,他應該睹物傷情呀!他不是在平江老家嗎?怎麼跑到京都來了?」
「對,還有……」
「朋友有多種,豈能完全瞭解朋友的身世底細?說啦!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世,是嗎?」
「那是東坡居士的《江城子》。」少年郎顯然也是顧曲周郎:「你就是會唱的三人之一,他是你的知音。」
「不可問不許問,喝酒,聽曲,知道嗎?」他鄭重地說:「我不想你在返鄉前夕,被人捉去上法場。」
桌上有一壺冷茶,大漢拖出條凳請他就坐斟茶。
「不瞞你說,我還弄不清他是不是我那位朋友。」
淡粉樓依然戒備森嚴,樓上樓下紙醉金迷。
玉指輕挑,三弦琴幽幽切切的音符流瀉而出。
夜間城外各關,雖然沒有夜禁,但關門仍然關閉交通斷絕,須偷越關城脫身。
恨的理由更簡單,有許多女人,是被他以各種莫須有罪名羅織,抄沒入官配發入教坊的官宦人家內眷,仇恨不共戴天,卻只能將血海仇恨埋藏在心底。
「要走了?怎麼啦?」他接過茶笑問:「另有高就?你可是建業船場的主將,造船的第一把手,幹了半輩子,捨得另謀他就?呂場主待你不薄呀!」
對面的春華院,隱約傳來如泣如訴的歌聲樂韻。
四位姑娘看出他神色不對,不敢詢問,驚愕地目送他們出室,神色都不太對。
京都至鳳陽遠得很呢!在路上動手有的是機會,只要到鳳儀門外的大江渡頭去等候,便可掌握這些人的行蹤。
妖書,包括的範圍甚廣,秘密會社教團的經典規章,都列為妖書。
「是的,忘了她。」秋華姑娘僵硬地說。
年輕人跨出兩步,便貼上他的背部,右手一伸,五指如鉤抓他的右頸側。
但練武有成的人,這微弱的光線已夠亮啦!可分辨出是一位劍眉虎目、身材魁梧的二十餘歲年輕人,長衫內近腰處有物鼓起。
兩個錦礅是並置的,便於相偎相倚。少年郎不解風情,對美女投懷送抱不感興趣。
悲涼的歌聲,在琵琶的怪異旋律中,幽幽地、卻又豪壯地在空間裏流瀉,似乎其他的聲浪皆已沉寂了。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門外突然傳入急促的零亂腳步聲,和叫喊聲拍門聲。少年郎一怔,門外的人開始拍打這扇門了。
市巷的低下人家住宅,低矮談不上格局情調,一進門便是廳堂,有兩進的住宅已不多見,因此廳堂便設有神案,八仙桌替代供桌,也兼飯桌用。
「永樂帝舉兵,奪江山大計出於道衍和尚姚少師的策畫,稱龍飛在天hetubook•com.com大計,所以她詩中說縱有天龍翻地軸。她忠於建文帝,親自遠赴淮安前線,勸駙馬都尉梅殷固守黃河,所以詩中說莫教鐵騎過天河。
「你也是他的相好?」少年郎盯著她另起話題。
滿街都是嫖客,有些嫖客醉得腳下踉蹌,怎麼追?
「他們這些首腦,不會往外地跑。」他搖頭苦笑:「離開京都,那有機會過窮奢極侈的享受?」
刺客,應該像頭如芭斗的兇神惡煞,當然不會是弱不禁風的書生型少年郎,所以大漢們根本就忽視他。
年輕人自尊心強烈,他一點也不愚。
千戶王謙的豪華私宅,在三山門大街南面的黃家井街,那是一座佔地半坊的豪華園林大宅。出門北行不久,便是三山門大街。三山門也稱水西門,是秦淮內河的出口,有水門管制河水。
少年郎伸手拍拍她的粉頰,阻止她說話,微笑頷首走向室門。
月華是簫;秋華是琵琶;春華是笙。
「不知道,穿得體面,好像是貢院街府或縣學舍的少年生員,甚至像國子監的舉子。他說,你們是他家鄉的好友,不妨唱些特殊的曲子讓你們欣賞。我表姑的詩,就是特殊的。她的另一首詩,絕命詩,芳華姐譜的曲,你聽:三朝元老兩朝臣,尺蠖龍蛇嘆屈伸,縮頭脅肩公相責,金川門外迎新君。」
「咦!」女人硬被震出八尺外,吃驚地嬌呼。
春華院是頗有名氣的私營妓院,品流頗高,粉頭們經過悉心的調|教,元曲雜劇歌舞都是第一流的,俗稱曲院。
「還有甚麼?」
「忘了她,小姑娘。」
「其實捉他的大計一直就不曾中止,捉住他可能要剝他的皮,所以他逃命要緊,那有工夫修成大羅金仙?他這輩子,只能在地行仙的行列中鬼混了,呵呵!」
張大仙張三丰,有許多門人子弟,沈萬三便是其中之一。朱元璋不殺沈萬三,可能與張三丰有關,張三丰是大明開國三神仙之一,朱元璋想殺他也無能為力。
「不可窮追,危險!」女人不但不追,而且阻止跳起追欲追的年輕人追趕。
他在這一帶有小蛇鼠朋友,托小蛇鼠留意幾個受傷的打手護院過江,小蛇鼠勝任愉快。等獵物先走一兩天,趕上去還來得及。甚至他打算到鳳陽去等候,在鳳陽鬧事師出有名。
腳步聲急促,另幾名大漢擁入另一端的走道,這三名大漢腳下一緊,奔向另一間繡房。
渡江碼頭在城外市區的東端,往東延伸至山區的十餘里地,仍有市街和村落,以及十餘處船場,比不上龍江關一帶繁榮,因為沒有商號棧倉設立。
他是風月場中的豪霸級大爺,粉頭們又愛又恨的惡魔。
「哦!那位公子爺姓甚名誰?」他心中暗驚,疑雲大起,會有誰找上他的?
可以說,不論是真是假,一旦告發的狀子呈入公門,被告的人命運便決定了,不管是不是挾仇誣告。
「你們不是走狗。」秋華泰然拭掉淚水:「午間你來訂席,隨即有一位公子爺前來查問,知道李爺所訂的四位姐妹,便給了我們一百兩銀子,要我們好好招待你們。」
秦淮十六樓不只是單純的一座樓,而是擁有許多房舍的建築,樓本身雕樑畫楝金碧輝煌;樓下是一排排一間間宴樂堂室,樓上是一座座花廳與華麗繡房。
「我只是從他的衣著與身材,憑感覺認為他是我那位朋友。」
愛的理由是他捨得花錢,而且不按規定免費召粉頭陪侍。京都的有權勢人士,召妓招待賓客是不花錢免費的。
「公子爺錯了。我這種身世的流落風塵女人,不會費心瞭解恩客的身世。我所知道的是,他是龍江關附近的工戶或商戶,一個頗有豪氣的年輕人,和城內城外一些小有地位大爺有交情,在西關幾家曲院有相好。但從沒聽說過他進出教坊六座樓,對面淡粉樓的人就不認識他。很可能是他覺得教坊的女人很可憐,於心不忍。」
「公子爺的話,我聽不懂呢!」
纏頭夜度資,比淡煙樓的名妓只高不低,普通嫖客還真不配至春華院或留香院進出,置酒三五次,粉頭是否肯讓劉阮上天臺,還是未定之天。
一旁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穿長衫的人影,輕咳了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罷了,追也奈何不了這個人。」年輕人有自知之明,從善如流聞聲止步:「在下周若愚,丟人現眼。可否能請教小姐貴姓芳名?」
「喂!你們搜甚麼人?」少年郎衝陸續出房的大漢背影問,並沒因受到大漢嘲弄性的指責而生氣。
他從鐘阜門(小東門)入城,直奔鳳儀門出城。
眾人調笑聲中,突然傳出珠走玉盤的嘈嘈切切琵琶聲。原來是姓趙的年輕朋友,居然正襟危坐聆聽秋華的琵琶獨奏。
點穴術,不可濫用的內家武技。後來武當正式開山立派,正式以內家作號召,點穴術加以發揚光大,拳劍正式與少林武功分庭抗禮,武技絕學廣為流傳,張大仙名正言順成為一代曠世宗師。
「燕兵不敢越河一步,結果你應該猜得到了,她不但被控逆犯,而且指控她用妖術謀反,是被蓋世屠夫御史陳瑛告發的,硬指她唆使駙馬謀反。她全家死在雨花臺,梅駙馬在寧國公主的保護下得以免刑。寧國公主與永樂帝,都是孝慈高皇后馬氏所生,這兄妹倆從小就打打鬧鬧,也感情深厚。
「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長夜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四位小姑娘身邊,各有一件樂器。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天地雙殺星身上。不能讓天地雙殺星派人至鳳陽追查,以免追查網遠佈在霍山一帶,影響他的安全,也影響劉姑娘與羅氏母女的安全,有釜底抽薪、截斷追查網的必要。
「但願如此。公子爺既然是他的朋友,但你這種等候朋友的舉動,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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