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女真情

書生的反擊,速度比她快一倍,左手一抬便架住她的右掌,右手來一記鬼王撥扇回敬一耳光。
白無常地位低,還不配參與暗鬥,所以那天晚上在安德門,就不敢對她無禮。
李季玉長身而起,指指前面,打出前面有警的手勢,再指指對岸,猛地飛躍而起,飛越兩丈多寬的小溪,再一竄便消失在更濃密的樹叢內。
「你真是固執,討厭。」她鼓起腮幫子生氣。
不貪和尚九個男女,從北面快步南行。
「小……小慧……」李季玉的聲調綿綿切切:「你……你讓我不……不克自……持……」
書生有劍,她也有劍,都自以為是強者。
「協助?你們是跪著養豬,看在錢份上。」白無常的話鋒利傷人:「到別處搜尋線索吧!這一帶是本座的埋伏區,後面的人即將到達,再不走可能引起誤會,快走!」
「不認識,但卻知道他們是那個女人的同伴。」李季玉呼吸穩定,僅出了一些汗,是那種天生運動體質的人,激烈長期運動,血液也不會沸騰:「而且我知道,他們共有九個人,全都是身懷絕技,卻又卑鄙陰險的貨色。你這麼一個聰明漂亮武功了得的大小姐,居然笨頭笨腦和他們打交道論是非,而且站在下風,真笨哦!」
「不……不要在這裏……」她想抽回手,卻又覺得毫無抽回的力道,總算還沒完全迷失:「跟……跟我回……回漢府我……我的閨……閨房……」
「他們敢向我撒野?哼!」她將佩劍改佩為帶,塞入腰帶隨時有拔劍而鬥的準備。
她很難適應突然扮弱的變化,惶亂地轉過身軀穿衣整裝。
兩個人影從北面向這裏飛奔,勢如奔馬。
書生的臉色也變了,收斂了猖狂神態,用如封似閉見招破招,雙掌佈下了綿密的防衛網,來者不拒上封下閉,把攻來的掌爪一一封出偏門,在三尺方圓的圈子旋轉挪移,任由對方繞著四周狂野進攻,偶或回敬一掌一指,化解太過急驟的險招。
李季玉的外衣已經卸除,她的儒衫也被剝下丟在一旁,繡了牡丹花的胸圍子,就卸落在她的頸旁,兩人已成了上空男女,肢體的緊密接觸,情慾已升近頂點。
是打昏乾坤大天師的身影,這次看清形影了。
她禁受得起,但也眼前發黑,本能地暴退兩步,感到口中鹹鹹地,齒齦受傷出血。
領先的人,赫然是臉色可怖的乾坤大天師。
但經驗不足,也沒有抗拒妖術邪術與藥物的能耐,更沒有旺盛的稱雄野心,也就缺乏劍在手氣傲天蒼,殺人如屠狗的氣概,根本應付不了大群高手的圍攻。這種人,存活的機會是不大的。
「和尚,出家人休管閒事。」百了仙娘冷叱,她像是不認識不貪和尚。
只有不貪和尚願意同行。
書生神智倏清,比和尚先爬起,恨恨地一腳踢在和尚的右肋上,和尚翻了一匝,書生也驚叫一聲,幾乎被反震摔倒,立即飛遁。
書生想扭轉形勢易守為攻,也不是易事,她的攻勢綿綿不絕極為猛烈,不易製造扭轉局勢的機會。
一個依然漂亮的半老徐娘,對近面站立盯著她的書生,那種盯著她的目光,那種怪怪的笑,即使不想歪了,也覺得實在可惡不正經。
李季玉誘導她的手,解開了自己的內腰帶,再放了她的手任由她自由活動,自己的手緩緩地撫向她的禁區。緩慢顯得溫柔,當指的功力卻相反地增加,她的胴體,在魔手的撫摸下崩潰。
「你認識這三個人?」她傍在李季玉身側,透過枝隙目送三個人向北走,氣息還沒調和穩定。
一聲氣流迸爆,氣旋激盪發聲,形成爆散的氣流,地面竟出現揚塵異象。
這表示附近另有鎮撫司的人!白無常三個人怎敢在偏僻的鄉野,對付自稱小霸王的欽犯?在京都負責緝捕的人手,如果把城狐社鼠也算上,總數沒有一萬也有五千,結果如何?
溪對面傳來的警嘯聲,打斷了李季玉的話。
但行家定可看出,書生的防衛網極為綿密,潑水不入,她的八方狂攻,僅是浪費精力而已,她的氣勢外表佔盡上風,骨子裏徒耗精力勞而無功。
那雙小蓓蕾真可愛,小得像一顆相思豆,但已經增大了一倍,有了生命,有躍動的活力。
「公子爺請聽老衲勸解,老衲……」不貪和尚緩慢地向前接近,嗓音更怪異,立掌當胸的手晃動也怪異,完全吸引住書生的眼神。
「你們趕快離開。」白髮人在兩丈外止步:「咱們要在此地佈伏,監視這條小徑,走!」
從外表看,她攻勢如潮,從四面八方強攻猛壓,主宰了全局。
「幹甚麼的?」書生反問,總算在八尺外站住了。
白無常只有三個人,一旦反臉,肯定是大輸家,應該說話客氣些,沒有刺|激這些兇神惡煞的必要,畢竟鎮撫司不是這些兇神惡煞的主子。
招式的速度也概略相當,難以取得絕對優勢,即使雙手全力接觸,也無法把對方震開以便取得全力一擊的距離。
歐陽慧是跟蹤符曉雲出城的,跟了一個時辰才把人跟丟,可以料定的是,符曉雲仍在滄波門至高橋門一帶鄉村出沒,追尋他的蹤跡。
為首那人一頭白髮,身材修偉氣概www•hetubook•com.com不凡。
百了仙娘僅追入林三四丈,失望地急急退出。
「你害怕了?」她挽住了李季玉的手膀,粉臉突然酡紅呼吸起了變化。
「少見識。」李季玉打斷她的話:「苦修參禪的有道高僧,每天僅早午兩餐吃粗茶淡飯,沒餓死已經是菩薩保佑了,會長得肥頭大耳腹大如鼓?那賊禿綽號叫不貪和尚,卻甚麼都貪,尤其貪財貪色,與怨鬼馮翔是一丘之貉,是江湖上無惡不作的匪類。即使你的武功比他差十倍,他也寧可用妖術和藥物把你擺平,不想和你費勁交手。」
激|情淹沒了他倆,身外的天地離他倆逐漸遙遠了,本能的官能需要,亟需獲得滿足。
把歐陽慧送至正陽門外,半哄半騙把大小姐打發入城,回頭重返高橋門鄉野,急如星火。
目下人在鄉野,沒有旁人目擊,天知道會發生何種事故?因此李季玉關切地要她小心,不要和鎮撫司的人起衝突。
挨耳光的不是書生,而是她的左頰。
前面出現三個急步趲趕的人影,是不貪和尚的同伴,從另一方向繞來的,警覺地搜尋蹤跡,遠在百步外,似乎沒發現有人越溪走避。
尤其是行將崩潰的她,她那不由自主的顫抖玉手,不需李季玉引導,已自動探索到某處禁區,猛然一晨,急急抽回像被火灼的玉手。
而且更入骨地明白表示,他喜歡所有的美麗女人,不啻明白宣告他不是好人,好人也不會取綽號為京都小霸王,好人最好離開他遠一點。
讀書人應該知書達禮,斯斯文文,即使擋路的人不是婦女,也不能毫不客氣往前闖。
大道前後,各有兩三個村民行走,所以書生半真半假地調侃她。
李季玉沿小河旁的小徑向南奔,土藍色的身影竄走如飛。
明代中葉以前,縣大爺披甲領兵衝鋒陷陣,比武將毫不遜色,甚至更像個武將。
虹飛的速度有多快,凡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也沒見過虹飛的異象,只是人云亦云形容快的現象而已,其實虹是不會飛的,只能幻現與消失。
跟回漢府,她依然要求李季玉向漢府投效。
李季玉不理會她象徵性的拒絕,反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探索,引導她的手深入。
百了仙娘虛攻一掌,脫出糾纏。
顯然歐陽慧也不是好人,所以敢和他親近物以類聚。
這可不是虛聲恫嚇,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符曉雲善體人意,像依人的小鳥,對他信任而且流露出依戀,不介意他的所作所為,走在一起便有契合的感覺。
她踱至路中相候,劍插在腰帶上,有女霸的氣勢,堵住書生的去路。
書生似料定她的反應,幾乎同時抬手出掌,來一記小鬼拍門,以小幅度的拍擊硬接她的內家掌力,伸出大袖口的手晶瑩如玉,外發的潛勁也是陰柔的。
「人?你看,這些不是人嗎?」書生用手向路前後指來指去:「你我也都是人呀!」
「那賊和尚挨了一石頭,挨得不冤。」她羞笑,先前的不快煙消雲散:「你竄走的身法去向難測,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用輕功提縱術追你,絕對無奈你何,有如獵犬在複雜的地形追驚兔,白白浪費工夫。」
她不知自己在做些甚麼,纖手本能地在李季玉身上作有力的回應。
上下縱躍是一連串的曲線,一定比直線遠。
和尚受不了沉重的打幻處,護體內功也不曾運起,肥胖的龐大身軀,砰一聲撞中書生,衝力甚大,兩人跌成一團,再一滾而分開。
「小意思,這位大嫂的態度很不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算了。」書生一面說,一面注視和尚胸間所佩的念珠串,卻又不能專注,目光不時被和尚當胸的手掌所吸引,眼中出現迷惘的神情。
大戶人家的千金閨女們,對男女房笫間的事所知有限得很,只能在誘發下,激起反射性的本能情慾。
一塊小飯碗大的石頭,噗一聲擊和尚的後心。
土藍色的人影居然看出她要下毒手,突然折向一躍兩丈,掌勁落空,奇異的氣流激嘯聲,令人聞之毛髮森立,這一掌真有致命的丈外傷人威力。
百了仙娘心中一跳,退一步回到原位。
「你該死一千次。」她憤怒如狂,衝上一掌吐出,陰柔的掌風帶有一股怪異的花香,外發的距離可及丈外,氣流並不猛烈!但仍可感覺出壓力非常凌厲。
歐陽慧是從正陽門出城的,對城外鄉野所知有限。李季玉卻是熟悉城郊四鄉的地頭蛇,尤其是江東門沿江一帶城郊最為熟悉。
白無常天祿,鎮撫司密探三頭頭之一,是控制江湖龍蛇的專家,役使地方蛇鼠的最佳指揮者。
「不等我,我要罵你了。」歐陽慧一面急竄,一面上氣不接下氣尖叫,速度比先前用縱躍術快些,但想追上遠在五十步外的李季玉不是易事。
當然,這是指雙方的體質與修為相當,所作的比較,彼此相當才能作評估。
小丫頭是去找他的,他那能放心?
出到小徑,在對面溪岸搜索的瘟神三個人,剛從溪對岸聽到嘯聲趕來策應,恰好在小徑會合。
「你……」她吃了一驚,李季玉的態度不對。
大道南面,大踏步來了一個穿儒衫的佩劍書生,遮陽帽戴得低低地,只能看到鼻以下的小半部面孔,嘴上hetubook.com.com無毛,顯然是個少年書生。
這些人都是江湖兇神惡煞,還不習慣被人威脅奚落,受不了就會兇性大發,不顧一切揮刃拚命。
「跟蹤她才能找得到你,果然不錯。」她得意地說:「鎮撫司加上五城兵馬司,還有都城內外的蛇鼠,誰也找不到你,你的神通廣大得很。但我感覺出符小丫頭與眾不同,她知道你的動靜。告訴我,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大道上有幾個鄉民往來,不可能是逃走了的人影。
「在有外人觀看時,他們不敢,一旦無人旁觀目擊,可就難說了。錦衣衛的絕世人屠,與漢王世子名義上是一家,骨子裏各懷鬼胎,雙方的爪牙沒有明爭,暗鬥卻相當激烈。要小心,小寶貝?」
「分開走,不要跟來。」他像是兩腳不沾地,雙腳動得太快了,上體略向前傾保持衝勁,也像是貼地飛行:「我引走他們,跟來保證跑斷你的粉腿。」
軟硬兼施,臉色陰暗不定,情緒變化難以捉摸,幸好表示關心的善意十分明朗。
「你不要管我……」她氣惱地叫。
百了仙娘百忙中一掌拍出,勁氣似怒濤,遠在丈外,攻擊隨石頭從樹下衝出的淡淡土藍色人影。
第一個表示憤怒的人是百了仙娘,仍然具有魅力的鳳目,放射出懾人的幽光,手按上了劍靶踏出一步,像要發威的母老虎。
「你是我喜愛的女人,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李季玉臉色緩和了些,輕撫她的嬌嫩面頰:「這些江湖牛鬼蛇神,對漢府的雄心萬丈大業並無妨礙,招惹了他們,反而有百害而無一利,你犯不著和他們玩命,那不關你的事,小寶貝,記住了沒有?」
「鎮撫司所經手的詔獄冤獄,十之八九應該由各地治安單位或刑部經管的。像我的棧號被沒收,即使我的棧號真的買了贓材,也應該由江寧縣查辦,那用得著鎮撫司行文龍江提舉司執法?鎮撫司才是禍國殃民的殘民虎狼,我和他們對抗理直氣壯,絕不藉漢府的權勢作護身符,這樣才能樹立我英雄好漢的形象。不要管我的事,好嗎?」
「追!」乾坤大天師老遠便怪叫如雷。
那時,國子監建在雞鳴山北面,學子生員包括外國的留學生,總數將近三千名。
「這個人到底是人是鬼?」她心中驚疑自言自語:「他居然在我眼前逃掉了,怎麼可能?」
「唷!你調侃我?」李季玉抱住了她索吻。
三個人快步匆匆而過,怎知溪對岸草木叢中有人藏匿?循小徑追尋逃走的人,確是很笨。
「有甚麼不對嗎?」書生盯著她笑問。
「該死的東西。」她怒火勃發,踏出一步一耳光抽出,速度不徐不疾。揍一個小書生,出手用不著太快,打掉對方幾顆牙齒不需用勁。
不貪和尚竄至另一株樹下,問路杖向前面一指,打出有警的手勢。
他必須前往策應,把小丫頭安全地帶回城。
「出其不意挨揍的不是你,所以你無關痛癢。」不貪和尚也是被揍得臉上無光的人,替老道表不平:「如果挨罵的人是你瘟神郝威,你報復的念頭更強烈十倍,你會就此干休嗎?」
她閃電似的撲上了,掌、指、爪兼施,勢如狂風暴雨,貼身搶攻每一招皆直逼要害,主宰了全局。
「你從南面來。」
百了仙娘出現在桑園南端的大道旁,後面早已沒有人跟來,不貪和尚那些人,不知追到何處去了。
「嗯……不……不要……」她癡迷地、含糊地扭動著噴火的橫陳玉體,一手抓住在她胸前遊移的大手呻|吟:「我……我我……」
「我不怕他們撒野。」
「我是追尋符家小丫頭的?她扮成小村童,出了聚寶門就向東飛跑,用布捲了劍。我盯了她一個時辰,不知道她在這一帶偷偷摸摸,轉來轉去鬼撞牆似的有何用意,最後跟丟了,這小丫頭鬼得很。」
「出家人仍然身在紅塵內,出世也必須先入世,兩位的閒事可能有傷害事故發生,老衲豈能不管?女施主氣勢洶洶,正在激憤中,請歇息先冷靜下來,老衲先向這位公子爺請教糾紛的原因。公子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貪和尚笑吟吟和藹可親,真有幾分有道高僧的風度氣概,裝模作樣立掌當胸欠身問訊,有板有眼。
百了仙娘傻了眼,顯然把人追掉啦!
白無常是低階層執事人員,即使心中不滿或者嫉妒,也不必形於表面。
「我非宰了他們不可。」她繫著胸圍子暴怒地叫。
而是經過高階層人士邀來協助的客人。
「一定要把這個狗東西找出來,看身影氣勢便可認定是不是他。」乾坤大天師大概被打得羞憤難當,皮肉也受到損傷,咬牙切齒不肯干休,停步伸手向溪對岸一指:「那邊林密草茂,是藏匿的好地方,咱們派一半人過去,沿溪岸向南搜,或許可以把他趕出來。」
嘯聲吸引了所有的人,沿小徑行走的四男女腳下一緊。
樹林稀疏視野甚廣,不需仔細察看,兩人的速度甚快,片刻便超越在小徑行走的同伴,毫無發現。
她不假思索,輕靈地一躍而過。
「有人不想活,妄想走險賭命了。hetubook.com.com」白無常懾人的目光,狠盯著百了仙娘:「你們進入本地區,咱們就一清二楚了,本座發出你們妄動的訊號,我保證你們一定會被送入天牢接受鍛練,你們要進去嗎?」
以快打快,是難以發揮全力一擊的。
和尚所說的話,頗不平常的嗓音,已先一步影響了書生的聽覺。立掌當胸的手,也出現怪異的晃動,進一步吸引了書生的視覺。
要不是他有意疏遠,有意讓符曉雲置身事外,感情的發展絕不會停留在低潮期,極可能已經成為情投意合的愛侶。
不貪和尚不見了,可能窮追遁走的書生。
「哦……小寶貝,你的記性真差。」李季玉的嘴,離開可愛的小蓓蕾,移至她的耳畔,按在禁區的大手,壓力突然減弱:「我說過,漢府……」
「咦?你跟蹤她有何用意?」
確是不貪和尚智圓的黨羽,但歐陽慧並沒見過這些人,當然也不知道和尚與怨鬼衝突的經過。
後來正德朝的一代名臣王陽明先生,弓馬劍術名震天下,可惜被他的文彩所淹沒,成為文壇宗師而非武壇宗師。
前面二十餘步三株大樹後,踱出三個佩繡春刀,穿村夫兩截灰衣褲的人,陰沉沉地向他兩人接近。
女人擋道,書生向前闖。
直線竄走,永遠比有曲線的縱躍快,而且能持久,所以輕功是不可能用來趕長途的,縱躍百十次,精力可能耗損了八九成。
「你給我記住了。」李季玉伸手抓住她還沒繫妥的胸圍子上緣,語氣相當橫蠻:「不許你說這種不自量力的話,小寶貝。一比一或一比二,如果他們不使用藥物或妖術,你可以任意宰割他們。如果他們使用藥物,妖術,歹毒的暗器,你一個也對付不了。」
「白無常,你說話可得客氣些,咱們在協助你們呢!」乾坤大天師臉色相當難看。
經過的鄉民紛紛走避,怕被波及遠避為上。
她飛奔而至。
對面的小徑不時有村民走動,好在相距甚遠,而且隔著一條小溪,這裏的天地是他們的。
書生的經驗想必有限,也像個笨蛋和不貪和尚打交道,聽和尚正經八百排難解紛,和尚有心他無意,上當是意料中事。
李季玉曾經說過,他是京都的豪少,風月場中有他的地位。
「一個奔跑很快穿上藍色衫褲的人。」她逐漸按捺不住,對書生的反感加深:「不許撒謊!」
乾坤大天師一馬當先,瘦小的身材在林中掠起如飛,繞過一株大樹,突然快速地退回,緊貼在樹幹上,發出一聲警嘯。
這些大學生修習六藝,可以公然佩劍在外行走,所以看到書生掛劍,不足為奇。
仍然有不怕事的人,一旁出現一個旁觀者。
「不知道。哼!我非宰了他們不可。」她親暱地挽住李季玉的手膀:「季玉,你實在不必冒萬千之險東藏西躲,我整天為了打聽你的消息奔波,緊張得日夕難安。跟我進漢王府,弄份漢府詹事身分,就可以公然在京都走動,誰敢吃了豹子心老虎膽動你?答應我好不好?」
不貪和尚略加說明情勢,九個人不住咒罵向南撤。
這裏,是荒郊,光天化日,不宜千金淑女野合。
那一段小溪稍寬些,約有三丈餘。三個男女輕功了得,不需場地起跑助勢,急走兩步便一躍而過。
九個人停步商量的地方,距李季玉兩人藏身處約一里左右,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卻可隱約看到他們比手劃腳的舉動,尤其是向溪的這一面指指點點,行家即可看出意指過溪。
激|情突然降溫,嘯聲像在他們頭上敲了一記。
氣旋逐漸激烈,手臂的接觸聲連綿不綿,雙方手上的強韌勁道相差不遠,無法造成傷害。
此時此地,男人是強者;除非這男人是毫無男人味的半死不活男人。
「咦!我為何對漢府有反感?」他正色說:「漢王世子不會坑害我這種人,不會沒收我的棧號。在京都的大人物權力鬥爭中,漢王世子僅在鋤除異己上著力下工夫,與王公大臣貴戚名豪作選擇性的血腥鬥爭,與我這種平民百姓毫不相干。一些豪奴欺凌百姓的事,也落不到我頭上,我沒有對漢府有反感的理由呀!鎮撫司卻不同……」
當李季玉溫柔而又野蠻地,脫去她的儒衫之後,她像崩潰了的堤防,誘發她熱情如火的本性。
「不要賴在這裏礙事,好嗎?」另一位密探好意地打圓場:「小霸王離開滄波門小花崗涼亭,確是往這條路上來的,咱們負責埋伏截擊,不希望有外人在場。到別處碰運氣吧!你們還有機會捉怨鬼,千幻修羅,捉其他要犯,捉……你們請吧!」
不知何時,她的胸襟敞開了,胸圍子的肩帶解脫、滑落。她也含糊地喘息呻|吟,本能地拉扯李季玉的外裳,嬌軀在強力的大手下顫抖、扭動。
「厲害,快走。」土藍色人影大叫,疾退入路左的樹林,快極,重新難辨形影。
「如果我像個豪奴,面目可憎,你還會喜歡我嗎?」李季玉伸手抱住她的小腰肢笑問:「進了漢府,就一定會成為豪奴聽許多人使喚,走在街上狐假虎威,就算派在你身邊做隨從吧!你會感到替你增光彩嗎?」
乾坤大天師離開樹幹,臉有驚容。
「路hetubook.com.com邊的樹林,也得派人走動,誰跟我走?」乾坤大天師指指路東的疏落樹林:「裏面雖然不易藏匿,但獲搜看或許有所發現呢!」
叫晚了,看到接近的飛行物,再發聲向和尚示警,已經來不及了。
書生也有氣息不調和現象,汗濕衣衫。
大道並不大,而且前後都有彎折,兩側的高大行道樹枝濃葉茂,路一彎就看不見前後的人了。
「難怪你敢猖狂無禮。」她退了一步,臉色立即冷靜下來,不再激動:「玄陰真氣的火候不差,你的修為值得驕傲。你得死!」
「好吧!我們過去。」中年人說:「老道,咱們丟下正事不管,怨鬼與小霸王還不知還在何方,籌的財還沒有著落呢!聰明嗎?」
她居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不相信居然把人追丟了。
在小徑南行的男女到了,氣氛一緊。
雙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將規則當一回事。
神智仍是清明的,居然能說出心中的意念。
「打你的人從林子裏逃走了。」百了仙娘指指路左樹林急叫:「窮寇莫追……」
不論何種輕功技巧,凡是需要縱躍起落的輕功,一定有弧度,也就必須比原有的距離多一些,絕難與直線竄走的速度相等。
口氣托大,似乎已經知道他兩人的底細。
在城內,鎮撫司的人不敢把她怎樣,遠在城鄉十餘里外,她孤身在那一帶遊蕩,甚麼可怕的事都可能發生。
這些大學生享有特權,弓馬刀法劍術門門精通,可不是吹牛的,江湖的武術名家,十之七八九不如他們。
百了仙娘綽號稱仙,仙是會變化的,化虹便是變化的一種,速度也令人難辨形影。
那天晚上在安德門捉李季玉失敗,把李季玉恨入骨髓,發誓要捉住李季玉的活剮,在偵查搜捕上出盡死力。
「我當然害怕,但怕我也得挺下去。」他微笑轉首,在嫣紅的粉頰親了一吻:「寧鬥智,不鬥力。我練了幾年拳棒,還弄不清甚麼叫武功,所知道的是:學拳千招,不如一快。我的對策是小心謹慎,有耐心地等待好機,出其不意抓住機會打了就跑,平時任由他們耀武揚威,讓他們窮神氣大吹其牛。」
神情又有了改變,溫柔地扶起她,替她拉上胸圍子掩蓋動人情慾的酥胸玉|乳,拾過堆在一旁的儒衫替她披上,臉上流露溫柔的笑意。
「人類最原始的武器,撿石頭擲擊。」李季玉說:「可惜相距甚遠,石頭大,賊和尚一身肉,渾身橫練,如果他有備,石頭還不配替他搥背呢!你來鄉野幹甚麼?領略田園風味?」
「世子雄……雄心萬……丈……」她總算抽回手,惶亂地摸索李季玉的內腰帶:「必須清……清除一切阻礙。我……我需要你協……協助與……與千幻修羅會……會晤,漢府需……需要他這……這種人才……」
如按禮俗皇律,除非是官員,平民百姓對權貴人士或生員士子,必須避至一旁,甚至必須恭順地請安問好,不管是否相識,這是規矩。
「南無阿彌陀佛!」肥胖的不貪和尚智圓,唸起佛號來居然聲音宏亮有板有眼:「出家人慈悲為懷,願為施主們排難解紛。兩位施主住手,老衲替兩位排解,世間的是非,不需用武力解決,我佛慈悲。」
她一怔,心中暗暗喝采。
他對符曉雲的喜愛,比喜愛歐陽慧更深些。
李季玉突然向下一蹲,消失在溪岸的濃密灌木叢中。
書生是歐陽慧,怎肯聽他的?心中一急,也改用竄奔術銜尾急追。
乾坤大天師不得不忍下這口惡氣,哼了一聲打出撤走的手勢,恨恨地扭頭便走,強忍怒火的神情令人同情,正所謂在人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一點也不好。」他斷然拒絕:「我不想做一個狐假虎威的好漢,做真正威震京都的小霸王。」
六識已被控制了最重要的兩識,大事去矣!
「不必緊張。」李季玉也抽回按在禁區的手,挺身坐起,沉靜地扶起她裸|露的上體,拾起胸圍子遞給她,示意要她沉著些:「溪對面發生情況。我們這邊也有人,在北面百步左右。」
「我們經過這一帶時,沒發現可疑的人走動。」先前從這裏北上的一位中年人說:「南面一帶更無發現,不如甘休回城算了。搶救怨鬼與書生的人,雖然已可肯定是同一個人,但只隱約看到他的身影,不可能看到面貌,就是走在路上碰了面,咱們也不敢斷定是不是這個人呀!怎麼可能把他找出來,逼他承認是那個該死的傢伙?」
她其實沒看清打倒乾坤大天師的人,變化太快太突然,反正知道是一個人,絕不是鬼物。
「我怎麼知道他們會用妖術藥物,向陌生人暗算?」她為自己的笨舉動辯護:「那個賊和尚人模人樣,怎麼看也像個有道高僧……」
「可曾看到有一個人……」她直覺地對書生的笑大起反感,覺得那是曖昧的邪笑。
「嗯……我……我我……」她重新迷失在激|情裏,在李季玉的強力擁抱下,連站立的力量也消失了。
「好啦好啦!不要再埋怨了好不好?」瘟神苦笑,向一男一女兩同伴打手勢示意過溪:「不管是否可搜出可疑的人,咱們在南面的小村會合。發現可疑的人而對付不了,咱們再發信號招呼你們過來。這就走。」
「我們反往北走。」李和-圖-書季玉滿足地鬆開擁抱,挽住她分枝排草動身:「而且不能走道路。這一帶我熟悉,不會一頭闖進他們的埋伏裏。白無常那些人,就在對岸小徑旁的樹林佈埋伏。」
書生則用輕功提縱術,縱躍起落輕靈敏捷。輕功在短期間,速度與竄走相差無幾,但遠出一里半里,輕功便相形見絀了。
「你是說……」
「你這種心態要不得,不知道替自己找來多大的麻煩。沒有必要打倒他們幾個人引起公憤,整天擔心他們暗算報復,你活得未免太辛苦了吧!」
久斗大損元氣,雙方都需要緩口氣。
直線竄的距離如果是一百尺,縱躍上下很可能消耗一百二十尺的精力。兩點之間,平面直線是最近的。
即使她是好女人,是貴戚名豪的千金淑女,也難逃花叢老手的有意挑逗擺佈。
「和尚小心……」側方的百了仙娘尖叫,疾衝而上。
「你給我記住。」李季玉又變了臉,把她按倒手壓住她的酥胸:「我喜歡你,就得管你的事。你也喜歡我,所以在我附近出沒管我的事。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所以關心你,聽話,好嗎?」
這一面的溪岸高些,躲在草木叢中,可以看到溪對面小徑的動靜,人在小徑上行走,由於有草木生長擋住視線,僅能看到行人的身影忽隱忽現,但足以分辨身材面貌。
距離太近,打擊力難以發揮致命的威力,一沾即開乍合乍分,沒有聚力用絕招攻擊的機會。
「我喜歡所有的美麗女人,呵呵!」他大笑:「包括你在內。我是京都的豪少,風月場中有我的地位,談得來,就是親密的朋友;談不來,少見面不傷和氣。符家大小姐和我總算還談得來,還不能算親密的朋友。我和鎮撫司的天地雙殺星,在滄波門約會,符大小姐不可能知道。這裏距約會處遠在十里外了,你找到我,不可能與符大小姐有關,你運氣不錯。你知道和尚那些人是妄想捉我領賞的人嗎?」
怨鬼是江湖名頭響後的兇魔,性情殘忍陰狠,武功極為出色,定力應該不差,見識也超人一等。可是,卻呆頭鵝似的與乾坤大天師打交道鬥嘴皮子,結果幾乎成了待宰的老羊。
他仍有心情調侃,可知有信心把強敵引走而無兇險。
強者對強者態度不友好,是正常的反應。
白無常跟至林外,在林緣目送他們消失在小徑南端。
李季玉的氣息產生劇烈的變化,粗魯地把她壓躺在草中,火熱的嘴唇,綿綿地粗暴地親吻她的粉頰、耳背、粉頭,強力的大手,在她的腰肢、酥胸遊移。
書生當然看到有人故意擋路,腳下一慢,舉手將遮陽帽的前簷抬高,露出俊秀充滿靈氣的面孔。
「不知道,立見分曉。」李季玉從容不迫穿著衣褲,虎目中冷電湛湛,面對大半裸裎的動人玉體,他眼中毫無情慾的神情流露,目光透過枝梢,遠落在對岸的小徑附近:「唔!是不貪和尚那些人。」
少年書生的身材,高度與她相等,出手摑耳光極為順手,對方驟不及防,必定得心應手一擊即中,心理上毫無預防反擊的準備。
書生眼神一亂,腳下也一亂。
她自以為是女強人,其實並不真的強,而且經過剛才的激|情纏綿,袒蕩裸裎肌膚之親極為煽情,畢竟還有羞恥感,想生氣也冒不出火來。
叭一聲耳光聲暴起,人影驟分。
逃的人影更快得不可思議,即使沒有桑樹阻礙,化虹的百了仙娘也追不上他,三竄兩竄便形影俱消。桑林低矮濃密,追一個快速竄走的人不是易事,不可能像一部大車衝入林樹斷枝折。
「你……哦……」她激|情地投入李季玉的懷裏,櫻口中含糊地發出她也感到陌生的聲音。
「回漢府做甚麼?」李季玉含糊地低問,嘴唇在可愛的小蓓蕾加重壓力。
「哎呀……」她慌亂地穿衣:「是……是些甚……甚麼人?」
李季玉把她壓在地上,再次收斂野蠻的舉動,雙手溫柔地摸摸她晶瑩如玉的酥胸,挑逗令男人激發野性的雙峰,灼熱的嘴唇,卻增加壓力,從粉頭直吻至腰臍,剛柔並濟,她近乎狂野地撕扯李季玉的頭髮,欲拒還迎地推扳那雙令她心蕩的大手。
「還有鎮撫司的人。」李季玉輕拂著竹手杖,目光落在對岸的樹林前緣,不貪和尚九個人,正氣沖沖大踏步離去:「我認識這個人,三大密探頭頭之一的白無常,他那頭白髮,兩里外也可看清。」
「站住!」百了仙娘冒火了,見面的好感煙消雲散。男人向擋路的女人衝撞,女人肯定是大輸家,不得不喝阻提出警告啦!
「你對漢府有反感……」
小丫頭的武功足以自保,內外功的火候相當精純,可能是先天體質特佳,肯用功苦練,成就已超越不可能的境界。
「豈有此理。」書生的修養更差,星目中殺機怒湧:「女人,你能指出我撒謊的理由嗎?真是莫名其妙,你以為你是誰呀?」
那一帶群魔亂舞,符曉雲很可能陷入險境。
向對岸眺望,白無常已經不見了。
「我本來就少見識欠經驗,認識幾個高手名宿而已,怎知道那些人陰險惡毒?用不著諷刺我呀!」她碰碰李季玉的手膀:「喂!你用甚麼玩意把和尚打倒的?好像沒把他打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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